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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蝴蝶坠落/今年港岛下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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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蝴蝶坠落/今年港岛下雪吗 第3节
      前方光影忽然被盖住,西南边的风雨也被伞面挡住。
      最先传入感官的,是空气里荡漾陌生的气息,沉木香和清冽薄荷混杂的,被雨水覆盖后若隐若现的烟草香。
      她后知后觉抬头,意外撞上一道暗深眸影。
      夜色窅冥,伞面上的雨声断断续续,像初夏的心跳。
      第2章 甩底 到底要怎样
      仿佛荧幕上的电影刻意营造的镜头,二人站位一南一北,一明一暗。
      是极其明显,恰到好处的摄影视角。
      阴蓝色调的光覆着南嘉的后背,迎对她上前方男人的面孔,年月变迁,五官更胜以往深邃明晰,不变的是从始至终,独属于养尊处优阔少爷的闲然,睥睨众生,作壁上观。
      南嘉木讷站立,潮湿裙摆贴上小腿肌肤,凉风一过,颤栗感乍然。
      眼前人衬衣黑裤,一丝不苟,尘埃不染,连伞柄都透着昂贵的木质香,高出的挺拔身形,象征两人天上地下的缩影。
      陈祉漆黑的眸底,倒影她纤瘦的薄肩,再上是修长流畅的天鹅颈,在他出现之前,吹了些风雨,细小水滴凝聚在柔白的锁骨上。
      他声线含杂着凝聚的磁性,似有似无轻哂,率先打破沉静。
      “周嘉礼。”
      久违的字音。
      久得她快忘记这是自己过去的名字。
      她本名南嘉,周家先生收养她后视为己出,对外称呼周嘉礼。
      可她七年前开始,就不想姓周了。
      对这个名字的排斥,和对眼前人的熟视无睹,南嘉的脸色明晃晃写着。
      陈祉是独自撑伞过来的,人并不单单唯他一个,随其后的随身管家兼职司机,一级保镖和助理,他们衣冠楚楚,西装革履,处处一丝不苟,反衬得中间的太子爷肆意随然,黑西裤黑衬衫,松两粒扣子,露出小片锁骨阴影,袖口也半卷起,长指夹的长烟早已熄灭,徒留灰点。
      原先他身上那股不可一世的纨绔子弟气质稍减,岁月倥偬,不知不觉间,取而代之的是年轻上位者的凛然。
      陈祉的伞面偏向她,即使她所站的位置淋不到雨,细微动作间流露的是少爷居高临下的蔑视,“又畀人甩底?”(又被人放鸽子了吗)
      南嘉一言不发。
      陈祉撂话:“上车。”
      看似雪中送炭,语气冷硬到不顾她是否愿意。
      南嘉没跟,自有人会“请”她过去,少爷话音落下的五秒后,保镖助理见她没有动,纷纷做出有请的手势。
      领头的管家颇有礼貌:“周小姐,请吧。”
      “我不姓周。”
      这几个字是她唯一做出的反抗。
      南嘉被带着走到劳斯莱斯车前。
      陈祉在车门旁,长身玉立。
      南嘉:“陈少爷,绑架人是犯法的。”
      “所以你乖点。”他有自己的说辞和法则,“唔好畀我犯法。”(不要让我犯法)
      和一颠倒因果关系的混球,讲不了法。
      知道躲不开,南嘉只能先上车,紧挨车窗坐,这一点他们想法一致,他也并不想离她太近,中控台默契成为楚河界限。
      “你到底要做什么。”南嘉视线走马观花略过车玻璃,没有车载乐声,唇舌尾音在安静的车厢格外清晰,“陈少爷。”
      玄黑色金属打火机砂轮滚动,清脆地一声啪响,亮起的火苗转瞬即逝,陈祉面无表情地玩弄一会,淡声低嘲,“我不像是一个接被放鸽子女孩的绅士吗。”
      港岛粤语自带一种神奇的魔法,喜怒哀乐总透着一种平易近人的慵懒,忽然间转换成国语,犹如掉入生硬的机械中,和他手里的打火机一样,泛金属质地的冰。
      “谢谢关心。”南嘉指尖没过发间,淡声否认,“但我没有被放鸽子。”
      手机铃声随后响起。
      她全身僵直片刻。
      在对方玩味的眼神中,她接通后没底气“喂”一声。
      “对不起啊,嘉嘉。”周今川匆忙道歉,“公司出了点事情需要我紧急处理,你人在哪,要不我让司机去接你吧。”
      “不用,我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
      “那你注意安全。”
      “嗯,你忙你的。”
      被打脸的速度太快。
      她几乎可以想象会遭到旁边那家伙怎样的轻蔑,无措地攥紧手心。
      陈祉睨她:“怎么七年不见,你在他面前还是这么没出息。”
      被失约,被放鸽子,还毫无怨言。
      “所以你找我只是想看我笑话的吗?”
      “看来,嘉礼小姐是忘记我们之间还有债务关系。”
      “债务?”南嘉愣神,“哦,没忘,我知道欠你钱。”
      七年前,她外婆病重急,她那时和周今川关系僵硬,朝陈祉借钱应急。
      陈祉:“你当时怎么说的。”
      “我会尽快还清。”
      “然后呢。”陈祉音调一降,“钱借给你的第三天,你人没了。”
      七年——
      毫无音讯。
      除了周今川,无人知道她在哪。
      “抱歉。”她连人带声音突然变得空灵,“我不是故意的,没有躲债的意思。”
      没人知道。
      当初离开港岛,并非她本愿。
      她是被周今川送出国的,说好听点,是去学习,不好听的,相当于个人意义上的驱逐出境。
      “打算什么时候还。”陈祉放下打火机,开门见山,“七年连本带利,一千万。”
      “……”
      她一只眼睛写着“奸”字,另一只眼睛写着“商”字。
      又不敢和他细算。
      她外婆身体不好,患有老年痴呆,每年住高级护理院的开销都要几十万。
      当年她走得匆忙。
      外婆的事情并没有料理完全。
      周今川那边并不知道。
      烂摊子都是陈祉这个债主拾掇的,收拾完再划账,明明白白记着等她回来还。
      可别说一千万。
      一百万她都拿不出来。
      她摸着脖子上项链,沉呼吸,“能给我点时间吗。”
      “不能。”
      “我现在还不起。”她窘迫。
      宁愿被眼前的太子爷奚落,也不肯朝周家开这个口。要是能开这个口,七年前就开了。
      “还不清就以工抵债。”他挑明,“我刚好缺个跟班。”
      “不,我有自己的工作。”她强硬拒绝,“我会再想办法,不会赖账的。”
      到周家别墅区。
      车还没停下,南嘉的手便覆在车门上,迫不及待想要离开的心毫无掩饰。
      这里有周家的道闸,没有录入的车辆无法进入,管家司机不急不慢地绕了两圈,在外挑了个适合停车的位置,先南嘉一步下车。
      再尽礼仪给她撑伞,毕恭毕敬地递过去,“周小姐,我这边就不送您过去了,您路上小心点。”
      车进不去的话,自有物业车辆过来接送。
      “谢谢。”南嘉接过伞,看见管家还递来了一张名片。
      “少爷确实缺一个助理,薪资很可观。”管家的用词比那位爷客气多了,“您考虑清楚后可以再联系我们。”
      “谢谢,不考虑。”她再次拒绝,深谙伺候那祖宗,比古代丫鬟还命苦。
      管家上车前,朝她走的方向多看一眼,她路过分类垃圾桶时,很自然地挥了下手。
      鎏金名片就这样入了不可回收垃圾桶。
      这件事,他自然是要汇报的。
      “少爷。”管家斟酌,“那位小姐没有接受您的名片。”
      陈祉在车中全程一览无遗,看她扔名片的动作比管家还要清晰。
      难为管家高情商表达了她对他的排斥。
      回国一个月了,南嘉时差调整回来,环境还没适应,除湿机开到最大,早起时手摸到的被褥依然是潮软的,和西伯利亚的冬天是两个极端。
      下楼时看见周夫人,南嘉礼貌喊了一声:“周阿姨。”
      周家主母保养得体,衣着珍珠白香云纱旗袍,斜襟凤仙领,端着高级贵妇人的姿态,仿若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