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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豹饲养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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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20)
      上方,手术室的红灯仍旧闪烁着。
      .
      付云清楚记得他和雪豹A03被困在大雪山上的最后一个星期,已经生出些惺惺相惜的默契。
      他收起了匕首,A03也没再天天寻思着要把他吃掉。
      苍虬岩壁下,一个人影守着堆火正在吃早饭,蓬头垢面,衣衫褴褛。
      A03一瘸一拐地走了回来,付云眯起眼睛看向他,发觉他恢复速度挺快,明明刚掉下裂谷时,A03的腿还伤得不能走路。
      裂谷是地震引起的,自从超大彗星的碎片撞击在海里,海啸和地震就接连不断。
      他当时正刚从雪山上准备返回,雪崩突发,一队人被冲得七零八落,他则被雪包裹着滚下这条大裂谷。
      下来后才发现雪豹A03也掉下来了,身边还有头被咬了脖颈的羚羊,看起来事发时它正在捕猎。
      付云对A03还挺有好感的,这头雪豹不惧人,好几次他们的军车巡逻路过雪山下碰到它,它都停下来好奇地张望。
      同在基站的科研学者们也偏爱这头奇怪的雪豹,说他今年刚成年,没有急着去找雌雪豹,反而还同找来的雌雪豹打了一架,忒没绅士风度。
      关键还打不过人家。
      A03于是败走,退到离人类更近的山上活动。不过至少它保住了自己的贞操,没让雌雪豹得逞。
      基站里吃大锅饭时,科研学者将这则逸闻分享给了特卫小队,号召大家向A03学习,英勇顽强,不改初心。
      付云于是认识了这头有些奇怪的雪豹。
      之所以能认出A03,是因为它左耳多上缺掉的那一块,听说是让偷猎的走了一枪,伤疤形状好似半个月亮。
      他当时大概没能想到,自己日后撸雪豹时,总喜欢摸那块小伤疤。
      大概是因为这块伤疤是让他找回A03的标志,日后的付沉。
      .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觉得写的还行,就请点一下收藏叭,目前是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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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雪豹】唇亡齿寒
      A03走回来后便噗一声趴在篝火旁,将爪子懒懒伸出来闭目养神。
      又没找到猎物吗?
      A03抖抖耳朵,没有理会他。
      这个人类半个月来总是和他搭话,A03已经习惯了。
      雪豹没反应,付云也不在意,他就是想找个能对着说会儿话的对象。在绝望的环境里一直保持沉默,人会越来越消极。
      大裂谷还在愈合,而他们的旅程似乎遥遥无期。这一路上都靠着寻找被雪崩冲下裂谷的动物存活,大雪如一台天然的冰箱,将许多动物埋藏在了里面,但要翻找也很困难。
      A03和付云就是这样达成了奇怪的协议。A03负责嗅出动物的位置,付云去挖。
      雪豹的前爪受伤严重,估计是滑下来时被冰刺划到,一道伤痕自脚腕延伸到踝骨。
      这道狰狞伤疤日后变成了一条淡淡痕迹,爬在付沉的小臂上。
      付云曾经有意无意地问过他伤疤的来历,付沉想了想笑着道:不记得了,大概是从前受的伤吧,在野外很容易有点小伤。
      A03的伤正在好转,并且它也意识到了裂谷正在愈合的问题,跟着付云的步子加快了脚步,现在他们每天能走十五公里。
      可还是不够,半个月前他们掉落下来时,裂谷有近百米宽,但现下愈合得不足二十米。
      板块每天都在发生运动,世界上各地区地震频发,彗星碎片给人类带来的影响超乎想象。
      最后三天的时候,付云在雪堆里发现了自己的一位战友,他已死去多时,半个身子被裂谷吞没,场景十分悲怆。
      付云静静看了一会儿,对A03轻声道:这个不能吃。
      随后也不管它如何,过去刨开崖壁上的冻土,一点点掩埋战友尸身。
      A03静静坐着看了一会儿,走过来转身,两条后腿刷刷,帮他埋尸。
      付云被A03的动作逗得心情稍微好转一些,一人一豹干了快两个小时,终于将尸体掩埋。
      .
      晚上他们躲在崖壁上一处凹陷的洞里,A03紧贴着付云躺下。
      付云的外套破开一些,露出里头裹着的棉,A03大概把他当成了温暖的同类。
      这个夜晚付云没能找到燃火的植物,暴风雪下只能靠互相的体温。
      好在他们下午时找到了一头羚羊,A03大快朵颐,付云则趁着它开动前,从它嘴下抢了一条羊腿。
      他没管A03护食的低吼,反正A03也只是吓一吓他。
      付云跟着A03一起茹毛饮血,天黑之后他们蜷缩在山壁里时,肚子里已经塞满了羚羊肉。
      饱饱的肚子很容易让人有安全感,让人觉得暴风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挺过今晚,明天就能走到出口了。
      深夜暴风雪呼啸得最厉害的时候,A03团成了球,将付云裹进脆弱的腹部。
      付云不似A03这个夜行动物,睡得迷迷糊糊时他下意识寻找向温暖的地方,将脸埋进了雪豹温暖的脖颈。
      雪豹A03一夜未动,将后背堵在洞口,维持着毛球姿势。
      第二天一丝阳光照到脸上,付云眼皮微动醒了过来。
      早上好啊小猫。付云悠悠起身,这是他自事发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晚。
      醒来他才发现A03的背后覆满冰霜,硕大的躯体堵住洞口,他睡在里面安然无恙。付云一下就愣的不知说什么好。
      A03浅色的双瞳清澈无比,有着兽类的单纯和信任,付云透过它的眼睛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又看到倒影之下雪豹淡淡青色的虹膜,泛着一丝蓝。
      就好似它背上那些积淀的冰霜,也如这座雪山顶上千年不化的冰湖。静谧、安详、与世无争。
      霜色沉沉。
      .
      三天后,付云和A03终于抵达了他们行程的终点一处塌方。
      沿着陡峭的塌方可以上至地面,离开正在关闭的裂谷。
      但塌方十分崎岖,需要攀爬的地方极多,A03健康时费些时力便可以爬上去,受伤的A03却不行。
      A03试了几次,在塌方底下来回转悠,付云看了一会又返回到谷底,对A03蹲了下来。
      A03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付云没法和它解释,只得轻轻靠近,随后抓住了雪豹未受伤的前爪。
      A03露出了利齿,喉间滚出一串可怖的咆哮。雪豹即便受了伤,对人的威胁仍是不低,付沉咽了咽口水,手上用些力将前爪搭在自己肩上。
      意识到A03没有激烈抵抗,付云又小心将它受伤的前爪也搭上自己的肩,随后托住雪豹毛茸茸的大腿,深吸口气一背。
      付云觉得自己背了个一百八的胖子,他深深怀疑A03这些天大发慈悲让他吃这么饱,是不是就为了最后关头有个坐骑。
      A03太有智慧了。
      付云爬了很久,在海拔上运动本就是一项挑战,何况他还负重运动。
      好在A03十分配合,付云中途多次将它放下休息,A03都很自觉地蹲在旁边,等他好了又自觉爬上他的背。
      不得不说A03十分聪明,并且善于借坡下驴。
      最后一段坡已然变缓,A03从付云背上滑下来,自己走完了这段旅程。
      爬到悬崖边缘时付云差点缺氧喘不上气,跌坐在地上大张着嘴。
      A03走过来,对着付云伸出它受伤的爪子,嘴里呜了一声。
      付云不知怎么就懂了A03的意思,他将伤口上包扎的布弄开。
      布是他从自己外套上撕的,当时用来给A03的伤口止血,中途换了几次,因此他衣服上的破口越来越大。
      现在伤口快好了,布上只余一些湿润的痕迹。
      再过个三两天就全好了,下次捕猎小心一点。付云低低说道。
      他甚至没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A03呜了一声,算是应答。
      一人一豹坐着对视了一会儿,随后A03走过来,脑袋蹭过他的下巴,付云被它的尾巴扫到了眼睛,有些扎眼。
      透过一只眼睛模糊的视线,他看到雪豹在素白无痕的雪地上头也不回走了,脚步缓慢蹒跚,花白的背影在雪地上不算明显,却有一丝孤独和寂寞。
      还有点酷。
      视线越来越模糊,付云感到身上多处越来越疼痛,他的注意力却集中在那个孤单的背影上。
      付沉,别走!
      纯白扎眼的雪域消失,付云费力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
      老杜坐在一旁发着呆。
      .
      付沉怎么样了?付云挣扎着从床上起身,声音沙哑仿佛吞了炭。
      老杜赶紧扶住他:你小心点,你断了两根肋骨!又给他递上一杯热水,手术结束了。
      付云捧着水杯的手一愣,干裂的嘴唇蠕动几下,想问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处问起。
      老杜看了他一眼道:伤口还是无法愈合,只能先给缝得紧密一些,待后期看情况再作打算。
      肋骨也断了好几根,现在因为刚刚经历了大出血,无法自行接上。
      好消息是他挺过来了,现在在ICU里躺着,你要不要去看看?
      付云话都顾不上说,掀开被子就要走,老杜赶紧去扶他:哎哎我说阿云,你好歹也算个病号,慢点慢点!
      我自己能行。付云吃力道,杜宾怎么样了?
      一听到杜宾,老杜的眼神明显暗了下来。
      和小猫一样,这些小娃娃打起来就没个怕的,医生给缝针的时候一声不吭,我看着都觉得疼。
      老杜最终还是不由分说把付云架到轮椅上,付云被老大哥严厉的目光震慑到,只得乖乖坐回轮椅上。
      当年地震,她们娘俩都走了,我救别人救了四天,回到家啥也不剩,就刨出来家里一只小狗崽还有口气儿后来他成了人,我就把他当自己儿子养。
      谁知道当年他懂得惜命,现在倒不在乎了。
      老杜恨恨骂了一句,责备的话却带有无比的痛心:不孝子。
      你也老实一点,我估计那只小猫留着口气就是为了见你,你把自己糟蹋得不成人样儿,就对得起他吗?
      老杜说者无心,本意大概类似于你家娃娃可把你当回事儿了,别给娃儿做不良表率。
      付云听进耳朵里却又是另一番话了。
      他好像还没有仔细思考过自己和猫咪的关系。
      .
      老杜将轮椅停在ICU的大玻璃窗前,还没到探视时间,付云只能隔着玻璃看他。
      付沉的脸苍白如蜡,嘴唇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手上缠着厚厚纱布,身上估计也不少。监视仪上心率正在虚弱但平稳地跳动。
      付云呆呆看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就像一个脆弱的瓷娃娃,盖着的被子上几乎看不到一丝起伏。
      但付云却仍有种错觉,付沉下一瞬间就会从床上翻个身起来,用略微沙哑的好听声音对他说:阿云,早上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