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秦力理所当然的口气:“我一直都知道啊。”
许慕晴:……
他一直都知道,却到这时候来告诉她……她抬起头,有些无奈:“你是想看我会不会后悔么?”
她和刘维铭设下那样的反击,算是毁了自己当初求红姐放的曲婉然这步棋了,哪怕那些照片萧方舟很清楚不是曲婉然的,可她在外人眼里,已然是名声尽失了,他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娶她。
曲婉然往后就算还留在萧方舟身边,但作用只怕已经很微小了。
秦力听到她问,唇角带笑,眼神晶亮,倒是一点也不否认他的意图。
许慕晴就叹了一口气,她可以和红姐侃侃而谈怎么对付自己的前夫,但是在秦力面前,却多少有些不自在。不过她还是满足了他的愿望,回答说:“我不后悔,真的,因为这步棋最大的作用已经起到了。”
让萧方舟心动,让他迫不及待地同意和自己离婚,她最初的目的,说起来,曲婉然还是帮忙做得很好了。
许慕晴微微皱着的眉头松开了,她望着他,微微一笑:“我不贪心,也不贪多,就这样,也还挺好的。”
她说得很认真,大概是真的不在意了。
秦力就不由得笑道:“许慕晴,我现在倒是有点看好你了。”
拿得起,也能迅速放得下,或许心里有魔障,但她一直在努力克服着。
这样的女人,是个好对手,不过,秦力想,可惜自己并没有想要成为她对手的*。
许慕晴对于他这样的夸奖,只是平平淡淡地回了两个字:“多谢。”
秦力一笑。
☆、第56章 生气
这事儿过去之后,许慕晴就一心投入到了恒信的订单当中,除此之外,她还多了一样“爱好”,就是拉着秦力帮她练球技。
她手上的伤已然好了,只留下一些浅淡的疤痕,秦力的也一样,他肩上那个血洞已然恢复如初,那些伤痕掩在麦色的皮肤当中,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一如他过去,受到的大大小小的伤害,哪怕当时再鲜血淋漓,可随着时间过去,也还是自动愈合了。
底下人都催着他快些回去,秦力没兴趣。
他看似安然地享受着一个普通小业务员的生活,看许慕晴这个女人,一点一点站起来,慢慢朝她心目中的目标走去,看着她一路把自己割裂成细细小小的碎片,把那些她能承受或者承受不住的伤害,随着小碎片一起藏到心底深处,而露在外人面前的,永远都是那样一个看似温婉平和,却又坚强不肯不服输的许慕晴。
他很好奇,她到底能走得有多远。
她有很坚强的心性,也有很细腻的情怀,便是在别人眼里演戏,她也要演一个尽善尽美的结局。
比如她当初和程国兴说,她没事就会打打球,然后她现在果然就默默地抽时间苦练着球技,以至于等到她再一身球服捧着球拍出现在程国兴面前的时候,程国兴只和她打了一个回合就忍不住说:“许小姐技术很不错了。”
秦力就在一边默默地哼哼:那当然了,也不看她的师傅是哪个。
哼完了,就听到许慕晴很谦虚地对程国兴微笑着说:“那是因为程总技术更好啊,带得我这样的菜鸟也显得水平不错了。”
这马屁拍得……真是让师傅心碎!
心碎的秦师傅于是默默地卯足了劲要把“技术更好”的程先生撂倒,结果程先生没倒,许慕晴倒是先不行了,勉力又打完一局,摆摆手说要休息一下。
她坐在球场边默默地回复着急喘的心跳,突然一瓶水递过来,许慕晴抬头看是程国兴,不由得笑着接下来,说:“谢谢。怎么您也没打了?”
“你那个同事水平太高,打不过就退下来啦。”程国兴倒是坦然得很,在她身边的位置上坐下来。
许慕晴微笑,瞥了一眼场上英姿勃发的秦力,不好替他谦虚,只能转换话题,说:“程总打球有很久了吧?”
“也没有,以前年轻的时候忙,不注意,生过一场病以后才晓得健康很重要,所以没事才锻炼锻炼身体。”
“那……没什么事了吧?”
“没,好了就好了,所以现在才开始注意了……哦,对了,一直想问你来着,刘总还好?”
“不清楚,好像他一直都在忙新场子的事。”
提到这个,许慕晴就不由又有几分阴郁,想到在外面漂泊一直没有回来的猫猫,心里像塞了一把将燃未燃的稻草似的,又堵又熏。
不过到底有外人在,她很快就敛了心绪,顺势问:“萧方舟后来还有,嗯,麻烦你吗?”
程国兴笑:“倒没有。他其实也是个聪明人,只不过有些急功近利了些。而且他手上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过就是我们那天去吃饭的时候,让他看到了。”
许慕晴颌首:“我猜也是这样。”
程国兴就赞了一句:“许小姐很聪明。”
许慕晴脸红。
程国兴一笑,说:“真心的。能懂得适时收手,也知道权衡利弊,许小姐照这么走下去,前途无量。”
他都这样说了,许慕晴再不好装娇羞,只能大大方方地:“那我就谢程总吉言了,可惜此处无酒,否则,当浮一大白。”
她并没有在他面前掩饰自己的野心。
程国兴很欣赏她这一点,大方、坦然,也够聪明,于是,他举起手中的瓶子,说:“没有酒还有这个啊,以水代酒,先碰一杯?”
许慕晴便欣然从命,和他碰了碰。
两个举瓶相视一笑的模样,落在走过来的秦力眼里,很有几分看不惯。
然后他一屁股在许慕晴身边坐下,十分自然地拿过她手上已被拧开了瓶盖的水瓶,顾自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许慕晴:……
程国兴:……
程国兴是谦谦君子,哪怕明知道许慕晴和她的业务员之间有暧昧,也只是微微惊讶了那么一下后,就很守礼地转过了头去,和另一个也走回来的,他的同事说话。
许慕晴则很有些暴躁了,勉强压下心底的不快,等到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她问秦力:“秦先生,能麻烦您一件事吗?”
处的时间长了,秦力也约摸着知道,当她用这样客气疏离的口气说话的时候,就是她十分不快的时候了。
不过他对她的不快并不在意,确切地说是,他并不担心许慕晴会冲他发火,所以他懒洋洋地靠坐在副驾驶座上,漫不经心地瞟了她一眼,大爷似地说:“嗯。”
他这副样子,惹得许慕晴忍不住又磨了磨牙,顿了顿才说:“您能不在人前做一些容易让人引起误会的事吗?”
秦力问:“比如说呢?”
“比如说,不要随随便便喝别人喝过的水什么的。”
“哦,那件事啊。”秦力一副晃然的模样,回过头来,看着她笑,“可是我不嫌你啊。”
许慕晴:……
许慕晴看着他那副冷冷淡淡地耍无赖的样儿,本来都不想去深究他留下来的目的,然而这一次,她真是忍不住想要问一问了。
要知道,她捡回来的有可能是宝,但更有可能,也是一条目的不明的毒蛇啊。
她想成为捡金斧的勤劳小孩,却并不愿意当寓言故事里那个因为暖了蛇而被蛇咬死的,愚蠢的农夫。
大概是她问得很认真,秦力终于肯正视她了,但他接着说出来的话却几乎让她吐血:“那你努力让我喜欢你啊,等我喜欢你了,也许我就会告诉你我为什么留下来了。”
许慕晴:……
她觉得自己实在是自找罪受。
秦力似乎也很同情她的憋屈,所以格外开恩安抚了她一句:“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白留我一场的,所以,帮你拿到视频,还有拿回刘维铭的照片,就是我付的价钱,希望你能觉得,它们值得。”
许慕晴听得微微一怔。
这是秦力第一次如此正式地提及他为什么会帮她,而且他说这句话时非常冷淡,冷淡得她仿佛又看到那个坐在清吧里高高在上的男人,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和疏离。
她几乎是要到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是生气了。
秦力平素就不怎么多话,生气了以后话就更少了,讲完了那一句之后,他就将头抵在靠背上,微微闭上了眼睛。
弄成这样,许慕晴倒也有几分哭笑不得,其实明明是他惹了她,现在倒弄得是她不小心得罪了他一样。
好在他生气归生气,倒没有抽冷子甩脸而去,照样还是住在她家,还是非常没有雇员意识地继续做他的业务员。
许慕晴只忐忑,或者说是内疚了一天就把这事儿放下了,主要是,她要忙的事情太多,她得到了一份恒信的内部画报,里面就有其公司的五年规划,毫不夸张地说,在未来的五年里,将是恒信百货商场集中发展,在各地井喷式开花的时候。
许慕晴现下要做的,就是努力设计出,独特的,符合恒信要求的疏果货架出来,然后争取把这单生意做得长久一些,更长久一些。
除此之外,她还要照顾孩子们,马上就到暑假了,她得安排他们的暑假生活,还有,刘维铭那边的新场地也已经进入装修,虽然两人合作多次,交情也有了一些,可也不能马虎以待,该做的事还是要做到位的。
说到刘维铭,就要说到猫猫,在外面旅行,也或者说是流浪了半个多月以后,七月初的一天,她终于回来了。
她回来后就到了许慕晴家,给孩子们带了许多各地的手信。她看起来晒黑了好多,也瘦下来了,昔日自嘲时白白嫩嫩的小包子,现在是一点痕迹都找不见了。
以至于刚看到她时隽东和许可都不敢认,直到她开口喊他们了才忍不住小心地叫了一声:“苗苗阿姨?”
猫猫笑着应,取笑说:“怎么,有一段时间没见,就把阿姨给忘记了么?”
隽东和许可这才敢咯咯笑着往她身上扑。
和孩子们腻歪了一会,猫猫才坐回到许慕晴身边,也递给了她一样礼物:“哪,送你的,也省得你说我忘记了你。”
她在外面,许慕晴每天都有给她打电话,打不通就发信息,她没有问她过得好不好,但是担心之情还是溢于言表。
猫猫没有回,一开始是确实不知道怎么面对,后来则纯粹是懒得联系了,想着反正要回来了,报个平安也就是了。
许慕晴仔细看着猫猫的神色,见她精神还好就放了一点心,两人都没提过去,也没有谈及刘维铭,只讲她在旅行途中发生的事情,猫猫毕业后工作这么多年,这还是头一回放下一切跑出去玩这么久,路上的风景人物,自然还是很有得说的。
杨阿姨做了一桌好菜招待她,许慕晴陪着她喝了一点她带回来的异域果酒,因为味道奇香,倒引得隽东嘴馋不已,嚷嚷着硬是要喝,许慕晴在这上面不多限制,他要喝,就给他喝了一点,人生百味,总是要都一一尝过才晓得知难而退,只是这小子小小年纪也要面子得很,明明觉得难喝得很还要咂巴咂巴嘴,一边苦着脸吐舌不迭一边假欢喜道:“好好喝!”
把大家都逗得乐了起来。
猫猫那天没有回去,晚上就和许慕晴挤到一床睡的。
两人夜里才开始说了点悄悄话,是她主动问的:“刘维铭怎么样了?”
“还好吧。”许慕晴其实也不清楚,事情完全摆平以后,她和刘维铭见面也不多,仅通过几次电话,也谈的多是公事,不过他很关心猫猫也是真的,因为几乎每一次,他都会问一句,“猫猫现在到哪了?”
她抚着猫猫散落在枕头上的头发,叹了一口气:“对不起,这次是我连累了你们。”
“说的什么话。”猫猫转过脸来嗔了她一句,“苍蝇都不叮无缝的蛋,是他自己不干净,也怪不得别人会找上他。有时候我想着,他是个什么人,其实我早就很清楚的,就算嫁给他,指着他一辈子就守着我一个人,那是怎么的也不可能的。可是怎么办呢,人性总有一点贱,他都那样子,我还是喜欢他,就做梦似的,指望着浪子也可以回头,然后我可以成为浪子生命里唯一的救赎,最后的一个爱人。”说到这里,猫猫“哈”地笑了一声,自嘲地问,“活了三十多岁了,还做这样天真的一个梦,我是不是很可笑?”
许慕晴望着她,说不出话。
她并不觉得有多可笑,因为她也曾做过这样一个梦,哪怕所有人都说他不好,她也指望着他对自己是特别的,是最好的,他们能彼此信任,相互依赖,一起风雨同舟,细水长流着慢慢到老。
只是现实,往往都很残酷。
她没有替刘维铭说话,当初她没有对这两人的感情多加阻拦,现在自然也不会立意干涉,她只是觉得很抱歉,说:“猫猫,也许说这话已经没有多少意义,但是你相信我,今日你受的委屈,有一天,我会帮忙都一点一点讨回来的。”
猫猫微笑,握住了她的手:“我没关系,真的,你不用特别为了我去做什么。其实论起来,我还挺感谢曲婉然的,要不是她,我大概还不知道原来自己是很脆弱的,我承受不住。”
承受不住刘维铭和别的女人有所纠缠,也无法做到无视和原谅,不管他是逢场作戏,还是被别人所陷害。
她原来也是这么小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