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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云路(科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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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云路(科举) 第64节
      说罢便瞧了眼他:“你想外放?”
      沈伯文点了点头,道:“是有这个打算,不过准备三年后再说。”
      韩辑沉思了片刻,才道:“在翰林院三年,也够了,就算到时候你不谋外放,也不过是继续熬着,或是转到詹事府升迁。”
      “到时候再说吧。”韩辑又道:“也快宵禁了,估计你家人也快回来了。”
      沈伯文也是方才才发现,自己与老师竟然说了这么久的话,闻言便起身告辞。
      韩辑也没留他,再留就出不去了。
      沈伯文回到家中时,周如玉与沈苏一行人已经回来了,面上看着已经没了去之前的忐忑,见到他回来,沈苏还冲他挥挥手,唤道:“大哥回来啦。”
      他走过去坐下,不由得问起她们进宫之后的事。
      周如玉道:“太后娘娘极是和蔼可亲,见到阿苏先是愣了愣,随即便让阿苏近前去,好让她瞧个真切,看的时候还连声说真像。”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才继续道:“只是我看着娘娘说的像的那个人,应当不是早逝的那位,因为娘娘还道,阿苏就连名字也像极了她……”
      既然不是像定远侯的嫡女,那便是像外祖母了?
      沈伯文心道,从年龄上推算,说不定外祖母当时还真的与太后娘娘相识。
      他点了点头,想起自己刚回来时,家中气氛正好,不由得问道:“太后娘娘很喜欢阿苏?”
      周如玉闻言便笑了笑,道:“正是,还赏了阿苏一支簪子。”
      既然在太后娘娘那边挂上了名,福柔公主那边应当就不算什么事儿了,只是……
      “娘娘又是怎么知道阿苏的?”
      他问完,周如玉也摇了摇头,只道:“当时我们过去的时候,殿内只有太后娘娘与永昌郡主,不出意外的话,应当是永昌郡主向太后提起的,只是我也想不明白,郡主为何会帮我们。”
      又是一个沈伯文不了解的人。
      面对自家相公稍显迷茫的眼神,周如玉不由得笑了笑,同他解释道:“永昌郡主,是长公主殿下与范学士的爱女。”
      沈伯文这才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周如玉道:“虽不知原因,但人家毕竟帮了我们,我打算回头递个帖子过去,若是郡主愿意见,我就带着阿苏上门道谢。”
      沈伯文颔了颔首:“理应如此。”
      正当他们在谈论这件事的时候,京都另一边的范学士府上。
      范清漪坐在妆台前,由着身后的侍女帮她卸着发髻上的首饰,待到发髻也被拆开,一头乌发披散下来,这才揉了揉有几分酸痛的脖颈,一边起身往内室走去,一边对旁边的侍女道:“去一趟韩府,告诉韩嘉和一声,就说他托我办的事儿,已经给他办好了,别忘了答应我的报酬。”
      侍女应声退了出去。
      方才服侍她的侍女过来替她燃了香炉,又站在她身侧替她打着扇,不由得轻声问道:“郡主万金之躯,怎的还特意为了韩公子所说的那个小娘子,专门进宫一趟。”
      “你不明白。”范清漪靠坐在贵妃榻上,手中翻看着一本诗集。
      从纸张的痕迹来看,这本诗集已经被主人翻看过许多次了。
      侍女伺候自家郡主这么长时间,自然知道这本是谁的诗集。
      ——正是大理寺少卿陆大人的。
      即便已经看了这么多次,范清漪还是百看不厌,只觉得这上面的每一首诗,都无比精妙。
      想到今天的事,她将视线从诗集上移开,心中不由得哂笑几声。
      她还当自己那个韩表哥,后半辈子打算断情绝爱,准备出家去当和尚了呢,谁能料到,他居然还有为了一个小娘子来寻自己帮忙的一日?
      这个忙,范清漪本不想帮,原本也不干她的事,直到韩嘉和挂着他那张冰块脸,告诉她这个小娘子的兄长,是陆大人同门的师弟。
      这才是她最终答应下来的原因。
      还记得她调侃韩嘉和,难不成是准备下凡了?
      那厮还道只是不愿意因为自己的事连累旁人罢了。
      范清漪当时只笑笑不说话。
      心中却在想,现在知道会连累旁人了,那先前那些个被福柔训斥过的小娘子们,当真是痴心错付了,白瞎了一双眼睛。
      只是想罢韩嘉和,再想到自己,情绪又低落了下来,爹娘这些日子正在为自己的婚事操心,选中了好几个人,但就是没有陆大人。
      范清漪不由得自嘲一笑,也是,且不说陆大人自己没有续娶的打算,况且他家中还有个原配留下来的女儿,自己贵为公主之女,郡主之尊,爹娘又怎么会同意自己嫁过去为人继室呢?
      只是自己恋慕他许久,难不成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吗?
      韩府。
      听到书墨转述的话后,韩嘉和面色未变,只淡淡地道了声“知道了”,便继续低头看起书来。
      只是这书中的内容,究竟有没有看进去,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夜深人静,只有一盏孤灯相伴,韩嘉和手中的书翻过一页,不由得晃了晃神。
      修长的手指微屈,心中不知在想什么。
      ……
      翌日,翰林院午休时,沈伯文走到韩嘉和的值房外,敲了敲门。
      虽说有了太后召见这件事,但他还是放不下心,虽说自己并不怕与公主对上,但总该防患于未然,能将苗头掐灭,对阿苏来说才是最稳妥的。
      片刻之后,值房的门打开,露出韩嘉和那张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的脸。
      沈伯文没有多说废话,只道:“有事寻你,现在可有空?”
      韩嘉和点了点头,走出来随手关上门,面色冷淡地问他:“去哪儿说?”
      “就去外面的树下吧。”
      沈伯文来之前已经想好了,外面视野开阔,此时又是午休时间,若是有人过来,也能第一时间发现,倒是比容易被隔墙有耳的地方好上许多,更方便谈话。
      韩嘉和“嗯”了一声,便同他一道出去了。
      到了树底,四下无人,沈伯文也不绕弯子,便开门见山地将自己的来意道出。
      都是聪明人,没必要装傻充愣。
      等他说罢,韩嘉和只道了一声“知道了”,便转过身准备离开。
      许是自己也察觉到态度过于冷漠了,刚走了两步,脚步便顿住,回头又补了一句:“我会处理好,不会牵扯到你们身上。”
      随即便离开了。
      共事了这么长时间,沈伯文也算是对韩嘉和有了一定了解,知道这人虽然性子冷,倒不是言而无信的人,做事也算认真负责。
      收回视线,也回自己的值房中去了。
      ……
      家中的事基本解决了,沈伯文顿觉轻松,做起事来的效率也高了不少。
      这日,范应期引着翰林院的顶头上司苏掌院,过来检查他们各自的进度,发现他比旁人超出一大截,还当他是年轻人,性子急,仔细看过之后才发现,竟然在做得快的同时,也不乏细致。
      顿时在心里点了点头。
      难怪沈伯文得陛下看重,的确是个办事的好苗子。
      心下思索过后,便转过身去,同苏掌院不知说了什么,苏掌院这才将视线放到沈伯文的身上。
      打量了一番之后,开口点了几个人,让他们跟着自己过去。
      其中便有沈伯文与谢之缙的名字。
      沈伯文与谢之缙对视一眼,皆是不明所以。
      到了苏掌院的办公房门口,让他们轮流进去,沈伯文心有所感,这看着怎么那么像……
      面试?
      轮到他之后,果不其然,苏掌院将他的学问校考了一番,这才对他道:“陛下命我为皇长孙择讲学老师,每三日一次,前往东宫为皇长孙讲授经义,你可能胜任?”
      沈伯文闻言,心知这自然不是什么坏事,甚至还是能为自己增添资历的好事,当即便躬身应了下来:“回学士,下官愿尽力一试。”
      “嗯。”
      苏掌院颔首,“暂时定了你与谢之缙二人,去了就尽力做好,若是皇长孙那边不喜,将你们退了回来,老夫的面子不要紧,可别将翰林院的颜面丢了。”
      此话一出,沈伯文压力骤升,但还是拱手称是。
      “那就回去准备着吧。”
      “下官告退。”
      出门之后,沈伯文才缓缓地呼出一口气,苏掌院相貌严肃,不苟言笑,作为整个翰林院的顶头上司,带给他的压迫感,竟比褚谢两位阁老的还要重。
      谢之缙比他先出来,此时正在他值房门口等他,见他回来,便跟了进去,主动问道:“延益兄定然也通过掌院的考核了?”
      “你就对我这般有信心?”
      沈伯文顺手整理着桌上的东西,一边抬头笑着问他。
      “是啊。”
      谢之缙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值房位置不大,甚至还有点狭小,沈伯文把东西都整理顺当了,空间才显得大了点儿。
      他闻言便道:“你就不怕我没通过掌院的考核,结果听了你这番话憋气吗?”
      他们二人如今已经相熟,关系不错,有些玩笑话自然说得。
      “你可别唬我。”谢之缙随手拿了本书,翻看了几下,才低着头道:“你的学识怎么样,我还能不清楚吗?自然不会有通不过考核一说。”
      沈伯文闻言只笑了笑,算是默认了,又同他打听起来:“这件事是怎么回事?”
      谢之缙“唔”了一声,才道:“掌院奉陛下之命,要在翰林院中给皇长孙挑选讲学老师,皇长孙是太子殿下的嫡子,今年八岁,先前也不是没有老师,都是学士们那等学识渊博之人,此番挑选,不过是加几个人罢了。”
      “原来如此。”沈伯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你如今受陛下看重,翰林院众人皆知。”谢之缙抬头对他道:“延益兄。”
      “嗯?”沈伯文闻声看了过去。
      只见谢之缙神情认真,“我知道你性子素来宽和,不爱与人计较,不过就算在这翰林院之中,也是人情百态,有欣赏你的,自然也有盼着你摔下来的,故而这件事,你还是要看重些。”
      沈伯文听罢,心中又是失笑又有几分感动。
      怎么他自认也不是个软弱之人,该如何行事,心中亦很清楚,但好像无论是自家老师,师兄,家人,甚至如今的好友,都觉得他太过宽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