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笼
两人在屏障内坐着,姜瑶闭目疗伤,芙鸾继续往法宝里面输送灵气。直到茂密的丛林内忽然传来厮杀的声音,过了一会儿,穿着朱色衣裳的楚星言自青雷焰火狼消失的地方走出来,剑身上还淌着血,一滴滴地往下滴落。
而在他身后,是探头探脑的狐妖。
看到她们,楚星言自是松了口气:“幸好你们没有解开屏障,那只狼妖狡猾,在前面不远处埋伏着,就等你们出来。”
他几步走过来,看到旁边的人,目光从她脸上扫过,却没认出来。他的注意力也不在芙鸾身上,先检查了姜瑶身上的伤口,没发现致命伤,心里放松下来,才去看旁边的人:“她是?”
姜瑶知道他有脸盲的毛病,提醒他:“我师妹。”
楚星言恍然,冲她点点头,道一声“多谢”。
狐妖和楚星言都出现得恰是时候,芙鸾问了狐妖,知道是他担心她,半路咬牙折返回来,刚好撞见正在找人的楚星言。修仙界中,精怪妖兽大多阴狠毒辣,修士中招次数多了后,渐渐的便不问青红皂白,见到妖兽抢先下手。
楚星言初次见他,也是二话不说就要动手的,多亏他机灵,好说歹说。楚星言见他不像是心思歹毒之流,留下他的性命,在听到他口中的青雷焰火狼时,神色微动,随后跟着他一起来救人了。
说是“跟”,实际上却是楚星言半强制地拖着狐妖过来的。至于到底用了什么办法,狐妖死活不肯说,不过从他惊魂未定的样子来看,路上必定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但不管怎么说,狐妖明知不敌还要顶着风险来救她,这份恩情她记下了,也是认认真真地向他道了谢。
狐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救人的过程中其实没怎么出力,如今收到正儿八经的道谢,便有些不好意思。但族中的长辈也说了,做狐狸精呢,最重要的就是不要脸,还要充分利用一切条件,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
因而在那阵不好意思过去后,他立刻就动起了歪脑筋:“娘子,你既然要谢我,不如就嫁给我吧。我们妖怪这边都讲究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的。”
芙鸾:“......”
她是真的被他噎到说不出话来,还没等她开口说什么,狐妖后面传来一道声音,慵慵懒懒的,却叫狐妖背上汗毛都竖起来了。
“你说,要谁以身相许?”
芙鸾瞳孔骤缩,她还没来得及伸手推开狐妖。眼前的狐妖就像是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道击中,整个人直接飞了出去,身体撞在山岩上,滚落在地,闭上眼睛彻底昏死过去。血液溅在她脸上,蜿蜒流淌,温热的触感和浓郁的血腥气令她头晕目眩。而刚好就在这个时候,一双手臂伸过来,环住她的腰身,将她扣在怀里。
放在她腰间的手将她箍得那样紧,偏偏他抚摸她脸颊的动作却十分轻柔,温热指腹一点点擦去上面沾上的血迹,声音里带着令她感到毛骨悚然的怜惜:“是我的错,没注意到你在边上,倒是让他的血溅到了你身上。”
他现在很危险。在意识到这一点后,芙鸾的脸色开始苍白。她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回顾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并没有发现自己哪里出了问题,那么他现在的状态,应当不是冲着她来的。
而是冲着围绕在她身边的人来的。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表现她对其他人的在意。她想要去看狐妖的生死,却不能动,用余光看到叁师姐疾走几步过去查看躺在地上的狐妖,眉头紧皱,探过他脉搏后神色微松。
芙鸾提着的心因着她表情细微的变化而落下,虞时年扫了一眼狐妖,眼眸微眯:“命倒是挺大,可惜了。”
敢从他身边夺人,还敢起肖想的心思,他一路追来,杀意越积越多,在听到他那句话后达到巅峰。没有人能带走她,敢对她动歪心思的人,都得死。
芙鸾埋在他怀里,她在努力收敛自己所有的情绪,但是听到这一句话,她心底深处还是止不住地浮现出怒气。她讨厌这些人近乎疯魔的偏执欲,为了打造一个能将她禁锢在里面的囚笼,这些人向来无所不用其极,不允许任何她在意的人或事出现在她面前,或杀或毁去,似乎她眼里,就只能装下他们一个人。
“你在生气?”虞时年缓缓道,擦拭她面上血迹的手转而捏住她下巴,迫使她从他怀里抬起头,眼里的情绪便无从遮掩。
他低头,笑一笑,问她:“我替你杀了轻薄你的人,你为什么要生气?是他在路上蛊惑了你,让你喜欢上他,如今见他受伤,才对打伤了他的我,生出气来?”
他眼里笑着,说出的话一字一句,却饱含杀意。芙鸾离他最近,感触最深,身体因为杀气的刺激,微微颤抖。她知道,她此刻应该服软,应该好好地将他安抚下来。可是她唇抖动几次,喉咙里始终发不出声来。或许是因为不远处还倒在地上的狐妖,又或许是因为鼻间仍旧浮动的、淡淡的血腥气。
姜瑶检查过狐妖身体,虽是重伤,性命却无大碍,拿出丹药喂给他吃了,站起身来,去看刚才动手的人。
从刚才蹲下到现在起身,她其实一直也在观察那边的动静。来人容貌之出色,饶是她见惯师尊和两位师兄的姿仪,也不免感到惊艳。他一出来便直奔芙鸾,将她揽入怀里亲密的动作,让她怔了怔,却没多少意外。
尽管她不愿意承认,但无可否认的是,她这位小师妹,总是莫名其妙招人喜欢。姜瑶打量着,见芙鸾好似并不抗拒对方的拥抱,加上他说的话,大致猜出来之前发生的事情。因而他甫一出手便带有如此重的杀心,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她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再去看芙鸾,才发现她脸色很是苍白,身体似乎也在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