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轰’地一下,工匠们全都围了上来。包括一心想着升职的刘老实,都顾不上再研究他的简易镗床了,死皮赖脸地凑上前,想要亲眼目睹一下都督夫人的芳容。
“滚!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再凑热闹,再凑热闹这个月的工钱就全扣掉!”朱八十一气得直想揍人,扯开嗓子大声咆哮。
老兄,你们好歹也都是这个时代的高级工程师好不好?居然比个家庭妇女还八卦。千里寻夫,老子自打记事儿时就住在徐州,到现在位置活动范围也没超过一千里。千里寻夫,一千里之外,她奶奶的寻个谁?
众工匠们见他动了真怒,又“轰”地一声,苍蝇般散开。然而每个人都等在各自的磨床前,眼睛却不断地向后瞄。唯恐遗漏了什么细节,下班后没机会跟其他工坊的同伴们去炫耀。
“胡大海他不知道,你黄师傅怎么也跟着瞎起哄?”喝退了众工匠,朱八十一怒气冲冲地将枪口又转向了黄老歪,“咱们没起事前就是街坊,你觉得我屠户当年是娶得起媳妇的模样么?至于起事之后,这一年来我天天忙的连口水都顾不上喝,哪有功夫去给自己找老婆?”
不是这货自我标榜,自打两个灵魂融合以后,他真的从没把任何精力浪费在女人身上。一则是因为生存压力太大,想想哪天自己就跟芝麻李一道成了反元大业的奠基石,就不敢再去想女人。二来,受了朱大鹏的影响,他的审美观与这个时代的差距实在有些出入。别人是见了美女就走不动路,而他,则是见了这个时代所谓的美女,就瞬间欲念全消!
这并不是说他眼界有多高,而是,这个时代的美女标准,实在太另类。这个时代,讲究的是肤白、臀大、胸平、缠足,外加上一个年龄足够萝莉。
皮肤白皙细腻,朱八十一能够接受。毕竟这个时代既没有什么磨皮漂白技术,又没什么防晒霜。皮肤白皙,则意味着女方家境不错,不需要她顶着大太阳下地劳作。而相对而言,不需要干体力活的少女,则有大把时间花费在弹琴、画画等陶冶情操的爱好上,性子也会被磨得比较温柔些。
臀大,则意味骨盆宽,生孩子的危险小,轻易不会造成一尸两命的悲剧。这点朱八十一虽然不太适应,但考虑到这个时代没有什么专职的妇产科医生,也勉强能够理解。毕竟,小门小户,能攒起了老婆本儿不容易。谁也不想刚刚成亲没几年,老婆和孩子都去了城外乱葬岗!
至于后面三条,朱八十一则彻底无法接受了。按照这个时代的标准,大胸意味着女人需求旺盛,克夫。所以女孩子们一个个恨不得把自己勒成飞机场方才罢休。小脚意味着足不出户,贤惠。所以这个时代的美女们一个比一个弱不经风,轻轻一推,就得变成滚地葫芦。而年龄萝莉,更是扯淡至极,在二十一世纪,除了极少数变态之外,谁忍心对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痛下杀手?(注1)
正因为审美观的巨大差异,朱八十一才对别人给他做媒的事情,提不起什么兴趣。打下淮安之后,苏先生几次试探过他,并且信誓旦旦的保证,逯鲁曾的孙女绝对是个“倾城倾国”的颜色,他却几次都以“鞑虏未灭,无以为家”的借口回绝掉了。导致逯鲁曾一直以为是苏先生这个媒人在里头起了什么坏作用,跟后者现在画地绝交,老死不相往来。
既然连逯鲁曾的孙女他都婉拒了,其他女人就提不起什么兴趣了。逯家的女儿虽然他没见过长什么模样,但至少识文断字。别人家的女儿,则连识文断字都做不到。让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技术宅,找个大字不识,风吹就倒,胸口平得像搓板一样的细脚圆规?那还不如直接切了呢,至少切了只是痛在一时!
“胡,胡将军说,那,那女人手里拿着徐达的亲笔信!”黄老歪从来就不是个有担当的,见朱八十一好像脸色越来越难看,立刻将责任往胡大海身上推。
“她,她直接从泗州那边坐着船来的,身边还带着十几名侍卫!”胡大海也发现自己可能是好心办了错事,赶紧接过话茬,大声解释,“末将,末将想,末将不知道都督您有没有定亲。徐将军跟了您那么久,肯定会知道一点儿。而那个女人又带着侍卫,又拿着徐达的手书,大摇大摆地从泗水一路走到淮安,要是假冒的,该早就被揪住了吧。怎么可能轮到末将来拆穿?”
“徐达的手书?”朱八十一闻言,立刻收起怒容。皱着眉头,低声追问,“徐达在信里写了什么?他给那女人作证了?”
他麾下的五支新军的中,目前有三支留在淮安,两支派在外面。而吴永淳和陈德所部第四军,眼下正在扫荡徐州、宿州、淮安之间的蒙元残余势力,并未在某地常驻。实际上真正常年驻扎在外,并且担负起淮安正南侧防御任务的,只有徐达和王弼二人所统领第三军。由此可见,第三军指挥使徐达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正是因为知道徐达在自家都督心目中的受重视程度,胡大海才没敢怀疑外边那个女人的话。此刻听朱八十一问了起来,立刻红了脸,讪讪地回应道,“徐,徐将军在信里写了什么,末将,末将没敢查验。只是,只是觉得徐将军是个稳重人,轻易,轻易不会把信交到一个女人手里!”
“你可真够粗心的!”朱八十一撇了撇嘴,无奈地抱怨。事情来龙去脉他基本已经弄清楚了,这个找上门来的女人,跟徐达很熟。而徐达替她写了一封信,让她拿着信亲自来淮安找自己。肯定也是遇到了一件不方便擅自做主的事情,想征求一下自己的意见。没想到,却被那个胆大包天的女人钻了空子。
“都督,都督教训的是!”听出朱八十一话语里的失望之意,胡大海脸色更红。咬了咬牙,大声补充道,“如果都督确信她是个骗子,末将立刻出去将她拿下就是!末将一直没敢让她靠得将作坊太近,就是为了提防她来历蹊跷。”
“不必了,我出去看看她到底是哪路神仙!”朱八十一笑了笑,轻轻摇头,“能骗到徐达的手书,她本事也不算小。值得我亲自出去会上一会!”
“是,都督。末将一会儿紧跟着你,若是她敢有歹意,末将,末将一定亲手斩了她!”胡大海红着脸,大声答应。
“那倒不必。她若是有歹意的话,徐达也不会替她写信!”朱八十一又想了想,一边走,一边继续摇头。虽然不能确定自己麾下这个徐达,就是历史上的那个无敌统帅。但他对此人依旧寄予了厚望。不敢,或者说拒绝相信,徐达是个又蠢又笨,并且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
胡大海却不敢让他去冒险,先偷偷给徐洪三使了个眼神儿,示意后者加强戒备。然后又压低了声音,向朱八十一提醒,“那个女人肯定练过武,但属于花拳绣腿,真的动起手来,都督一只胳膊就能杀掉她。但她身边带的那个侍卫,却是个狠角色。至少手底下有十多条人命了,杀气根本藏不住!”
“这你都能感觉得到?”对于胡大海的身手,朱八十一向来是赞赏有加。笑了笑,顺口追问。
“练武的人,骨架和普通人不一样。”急于挽回自己在都督眼里的形象,胡大海非常仔细地解释,“练武的人,从小要站桩,拉大筋,打套路。时间一长,筋骨就全舒展开了,哪怕是花架子,也会长得比一般人结实些。而杀过人和没杀过人又不一样,只要是见过血的,再拿刀子捅人时就不会瞻前顾后。眼神儿也会越来越狠辣,常年累月积累下来,杀气隔着几十步远就能感觉出来。”
“是么?”朱八十一侧过头,按照胡大海刚才说的理论,比较后者和黄老歪的不同。果然,从胡大海的目光中,发现了一股隐隐的暴戾之气。尽管胡大海在他面前,尽力表现得十分恭敬,但那股随时准备给人致命一击的气势,却根本遮盖不住。
“都督自己,其实,其实不比胡某差多少!”胡大海被他盯得有些不舒服,将头侧开,小声补充。
“胡说,都督这叫不怒自威!”黄老歪迅速插了一句,将胡大海与自家都督分别开来。
“其实都是一样的!”朱八十一笑着摇头。事实上,他自己早就发现自己自己性格变得越来暴虐,越来月迷恋用刀子来解决问题。只是不敢确定,这种暴虐,是受了朱老蔫常年杀生的影响。还是因为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大,身边几乎没有任何平衡和制约的缘故。
现在看来,责任并没在朱老蔫身上,而是前一段时间连番上阵杀敌,自己的心境渐渐出现了问题。而如何克制这种杀戮的欲望,恐怕暂时还找不到太好的方法。只要蒙古人一日没退出中原,只要自己一日没觉得彻底安全,自己就得随时准备拔出刀子来战斗。而在敌人身上把这种暴戾之气散发出去,总比散发到自己人头上好。
三个人谈谈说说,片刻之后,终于走到了将作坊的禁区边缘。远远地,就看到了修身细腰的女人,被一群淮安士兵隐隐地包围着。虽然穿的是戎装,却让人第一眼,就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八十八,六十,九十三”朱八十一嘴里冷不丁冒出一串数字,然后瞬间脸色涨了个通红。
发现苏先生和胡大海,以及身边的侍卫们根本没听懂自己说什么,赶紧打了哈哈,低声道,“这个女人可够高的,恐怕比他身边的那帮弟兄还高一些。”
“这么高的女人,丑死了。徐达居然也敢将他往您身边领!”既然知道来人不是朱八十一的未过门媳妇,苏先生就肆无忌惮地实话实说。“您再看看她那黑劲,这要干多少庄稼活,才能晒到如此地步啊?还有,都督,您看她穿的那靴子,居然是双战靴。天哪,女人家的脚比男人都大,怪不得嫁不出去!我估计她也是愁疯了,所以跑到您这里,想要自荐枕席!”
“终于找到个像人样的了。小麦色,那是天然的小麦色,你懂不懂啊?”朱八十一肚子里轻声嘀咕,拼命抑制,才抑制住了将苏先生嘴巴缝住的冲动,“长腿细腰,这才是真正的女人模样。脚大,都长到一米七几了,如果细脚伶仃,那还不直接扎到地里头去。嗯?她旁边那个人是谁,怎么有意无意地在护着她,就像是条护食的猛兽一般?嗯,此人倒堪称是个帅哥,就是眼神凶悍了些!”
“就是这两个人!剩下的,都不值得一提!”胡大海的声音及时地从侧面响了起来,将朱八十一的思维拉回现实。“被弟兄们包围着的那个女人,就是自称是都督没过门儿媳妇的。她旁边的那个,比她高了大半个脑袋的,是她的侍卫头目。如果这两个人试图对都督不利的话,肯定得着落在那个侍卫头目身上!”
“知道了!”徐洪三低低的答应一声,带领亲兵门,迅速围成一个扇面。将朱八十一暗中保护起来,以免那个女人和她的侍卫头子暴起发难。
正全神戒备之时,对面的长腿女人却突然推开围着他的士兵,大步朝朱八十一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着脸喊道,“对面可是朱都督?你不是想要本小姐么?本小姐亲自送货上门了!能换多少门炮,麻烦你当面给开个价!”
第一百六十章 岔路
“我,要你?”朱八十一被问得微微一愣,皱着眉头回应,“不知道这话从何而来?姑娘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不是你亲口跟孙二哥说,想要炮,让郭子兴拿他家的老婆和女儿来换的么?本小姐送货上门了,换多少门炮?姓朱的你给个准数!”
“孙二哥?你孙二哥又是哪个?”朱八十一又愣了愣,不怒反笑。
送上门来的女子长得不错,基本上符合后世的宅男审美眼光,只是这性子也实在太鲁莽了些,被人随便挑拨了几句,居然就找上门来跟自己算账。根本不考虑考虑自己跟郭子兴素不相识,无缘无故拿对方的女儿开什么玩笑。
“敢说不敢认!原来名满天下的朱总管,也是个敢说不敢认的耸包蛋。亏了徐达还把你当个大英雄!”以为朱八十一是在故意装傻,长腿姑娘愈发恼怒,竖起一双丹凤眼,厉声斥骂。
“大胆,哪来的野丫头,居然敢跟我家都督如此说话!”徐洪三等人大怒,立刻把手按到的刀柄上。
“敢说不敢认,耸包蛋?朱某是不是英雄,恐怕不用姑娘你来评价吧。至于你从别人嘴里听到了什么话,那可跟朱某扯不上任何关系。”虽然很欣赏对方那副英姿飒飒模样,朱八十一也被骂得有些心头火起,看了对方一眼,一个软钉子碰了回去。
“你。。。。。。”长腿姑娘本来全靠着一股无名火才强撑到现在,却没想到朱八十一给他来了个一推二五六,杏目圆睁,立刻有泪水顺滑则眼眶涌了出来。
旁边的那名亲兵头目却非常机灵,赶紧闪步将长腿姑娘护在了身后。随即深深给朱八十一施了一个礼,大声解释道,“大总管见谅,我家小姐也是听了小人之言,怕贵我两家发生嫌隙,所以才登门问个明白!”
“朱六十四,你不要向他示弱。孙二哥跟我从小一起长大,怎么可能骗我?”
“呵呵呵。。。。。。”苏先生、胡大海等人再也忍不住,摇着头大笑了起来。
很显然,这个腿长到嫁不出去的女子是被其父母娇惯坏了,根本没有什么是非判断能力。居然被人随便一挑拨,就带着亲兵上门来找自家都督算账来了。
也就是自家都督性子绵善,若是换了个性子狠的,干脆将错就错。不管三七二十一,人先推了,再给来个吃干抹净。过后让她哭都没地方哭去。
“笑什么,你们笑什么。都是成名的英雄豪杰,随便拿别人的妻女相要挟,你们不觉得羞耻么?”长腿女子被笑得头皮发乍,收起眼泪,气鼓鼓地质问。
他的亲兵队长见此,只好又给大伙施了礼,低声道歉,“实在抱歉得狠。大总管千万不要因此而懊恼。其实这事儿当面对质清楚了,比双方都一直蒙在鼓里头强。否则,你我两家信息不通,难免被小人从中上下其手!”
“你我两家,你们到底是哪路英雄的啊?随便来个人就说怕跟我家都督起误会,呵呵,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份资格?”徐洪三等人实在气愤不过,撇着嘴冷嘲热讽。
淮安军虽然在众路义军中属于地盘较小的一支,兵马也只有三万出头。可论及真实战斗力,却肯定排在第一档。所以寻常三山五岳的江湖綹子,还真没资格跟朱八十一说什么误会。不主动上门生事,朱都督也不跟他计较。如果惹急了朱都督,随便派五支新军中的一路打过去,就能轻松荡平了他。哪管什么误会不误会?
听徐洪三等人说得如此桀骜,长腿女子的眼睛一瞪,就要拔剑挑战。他身边的那个亲兵队长见状,赶紧又抢先了一步,拱了下手,不卑不亢地回应,“其实刚才我家大小姐已经自报过名号了,只是你等没听清楚罢了。抱歉,请容朱某再说一次。濠州大总管郭公麾下亲兵什长朱重八,护送我家大小姐,前来向淮安大总管朱公问安了。恭祝大总管武运。。。。。”
“小子敢尔!”
“小子,你是想找死么?”
一句话没等说完,徐洪三已经将刀刃直接架到了此人的脖子上。其他淮安军的弟兄动作稍慢,也是纷纷举起兵器围了上去,准备将面前这对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狗男女乱刃分尸。
“你们要干什么?杀人灭口么?有本事把朱六十四放开,咱们各自拉起队伍来,到城外见真章!”事发突然,长腿女子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迅速拔刀护住自身,冲着众人大声抗议。
“杀人灭口,你们两个算什么东西?值得我家都督杀人灭口!”徐洪三怒不可遏,刀刃压着朱什长的脖子微微用力,“说,到底是谁派来送死的?居然敢把自己名字排在我家都督前头!”
“我,我的名字怎么了?”对方脖颈吃痛,却不肯弯腰低头。有抹红色血迹立刻沿着刀刃快速渗出。“我就叫朱六十四啊!重八取的是八八六十四本意。这位将军千万不要误会。”
见亲兵什长脖子上出了血,长腿女子大急,刀尖遥遥地指向朱八十一,厉声断喝,“姓朱的,你讲不讲道理?你叫朱八十一,就不兴别人叫朱六十四么?况且这个编号,也是蒙元官府给的。他当年根本做不了自己的主。”
“还狡辩,那朱重八,又怎么算!”淮安军弟兄根本不肯听他们俩的解释,一个个怒不可遏。
朱八十一在举事之前,是个低贱的编户。编号八十一,根本没有名字。做了徐州军的左军都督之后,为了和其他人交往方便,才按照九九八十一的意思,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朱重九。但整个徐州军上下,包括芝麻李在内,都很少叫这两个名字。大部分人见到他,通常会尊称一声都督。一些比他职位高,或者特别亲近的人,则叫一声朱兄弟,或者朱爷,轻易不会直呼其名。
如今突然又冒出来一个姓朱的,居然大言不惭说自己叫朱重八,这简直就是登门挑衅来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所以大伙非但要将此人剁碎了喂狗,连幕后指使他的那个家伙,也打上门去揪出来,碎尸万段。
“那是我阿爷给他赐的名。姓朱的,你到底讲不讲道理?莫非你姓朱,全天下人就全不准姓朱了么?姓朱的,朱八十一,你傻了么?你倒是说句话啊!”长腿女子性子虽然鲁莽,却不是真的笨。迅速发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跺着脚大声质问。
“啊——!”听到对面有人直呼自己的名字,朱八十一这才终于回过神来,看着英俊魁梧的朱重八,心中惊雷滚滚,“重名,这一定是他妈的重名。凤阳小子朱重八这会儿该带着常遇春他们哥几个大闹元顺帝的武科场呢,否则至少也是明教的一方诸侯!怎么会在郭子兴手下,居然才混了个亲兵什长当?!”
然而,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清晰地告诉他。这不可能是重名。第一,此人跟徐达很熟,熟到徐达肯不问清楚缘由,就替他写信,让他拿着信来见自己的地步。而朱大鹏记忆中为数不多的史料里,徐达和朱元璋恰巧是自幼一起长大的伙伴。
第二,此人的相貌,跟朱八十一自己家祖宗祠堂里看到的画像,依稀有几分类似。虽然后世的历史资料里,朱元璋一直被描述的奇丑无比。可朱氏子孙,却不承认那幅起源于大清朝的官方画像,是朱元璋本身。而同姓门在祠堂里供奉的,是另外一张。晚年的朱元璋,长得端端正正,不怒自威。(注1)
“啊,啊什么啊!你倒是说话啊!我阿爷给朱重八赐名时,还不知道你叫朱重九呢?隔着几百里远,凭什么我们就要避你的讳!”
“啊,这个啊。洪三,放开他,给他道歉!”朱八十一用力摇了摇头,终于缓过了一点神来,大声命令。
“是,都督!”徐洪三不情不愿地收起刀,推了朱重八一下,低声说道:“对不住了,兄弟。刚才用力大了些。不过只蹭破了一层皮,一会儿你随便抹点药就没事儿了!”
“多谢这位将军手下留情!”朱重八依旧是不卑不亢,先向徐洪三道了个谢,然后,将目光转向朱八十一,非常坦诚地解释,“郭元帅给在下赐名时,并不知道朱都督的讳。在下今天与我家大小姐前来,也没有冒犯之意。的确是受了妄人的挑拨,想亲自来澄清一番。如果有做得不对之处,还请总管大人海涵则个!”
“好说,好说!”朱八十一木然的摆手,心中继续波涛滚滚。
对面这个帅小伙子,居然就是朱重八,朱大鹏那一辈子的十六世祖宗。被他宁死也要护在身后这个野蛮美女,既然人人都觉得她脚大,想必就是赫赫有名的大脚皇后,朱大鹏同学的十六世祖奶奶。
老天爷,你别玩了好不好。朱某人还打算过去抱朱重八的粗腿呢。而现在,朱某人自己的大腿,都比朱重八的顶头上司郭子兴的腰粗了。抱粗腿,抱粗腿,究竟该谁来抱上谁?!
注1:朱元璋早年追随郭子兴,被委任为亲兵什长。马皇后是郭子兴的养女,其父与郭子兴相交莫逆。所以郭子兴给自家养女挑女婿,按照常理,不会专门挑丑八怪来做。此外,明代流传的朱元璋画像,都比较正常。到了清代之后,就奇丑无比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马大脚
“好说,好说是什么意思?是你觉得你手下的人做得有道理了!还是觉得本小姐不该来找你核实一下?”见朱八十一始终一幅心不在焉的模样,长腿女子不满地追问。
“名字不过是个称谓。朱某原本就没资格求过别人避讳,今后也不会在乎这些!”虽然很欣赏长腿女子的容貌,但想想此人是朱大鹏同学的十六世老祖母,他就再也没心思多看。从怀中摸出吴家庄替自己特制的金疮药,随手扔给朱重八,“先随便在伤口上抹一点,等会儿回到城里,我再找大夫替你看伤。”
“这个。。。。。。”朱重八敏捷地接住装金创药的瓷瓶,心中隐隐有些震惊。淮安大总管专用金创药,当众拿出来跟他一个小小的牌子头分享。不说别的,光是这份平易近人的态度,就甩了自己见过的其他英雄好几十条街。
“朋友那里淘来的,比市面上常见的好用一倍!”朱八十一笑了笑,低声解释。随即,又将目光转向同样震惊的长腿女子,继续笑着说道:“朱某又不是禽兽,怎么可能做那种辱**女之事?姑娘你既然来了,不妨随便打听打听,朱某怎样对待淮安城那些敌方将领的女眷的。连她们朱某都不愿意多碰,又怎么会侮辱濠州郭总管的家人?”
“是我等鲁莽了,请大总管见谅!”没等长腿女子说话,朱重九又主动站出来,代替她重新给朱八十一赔礼。
受草原习俗的影响,这年代,打败了对手之后,将对手的妻子女儿纳入后宫,被视作天经地义的事情。一手将草原各部整合起来的成吉思汗就曾经公然宣称过,人生中最大乐趣,乃是,“胜敌、逐敌、夺其所有,见其最亲之人以泪洗面,乘其马,纳其妻女也。”(注1)
所以众红巾豪杰打破了城池,肯定要把地方官员门的妻女挑拣一番,年老貌丑的赏给手下,年轻貌美的则据为己有。即便如芝麻李、郭子兴这类比较强调军纪者,也不能完全免俗。
但朱八十一在这方面名声,绝对好过其他任何红巾统帅。非但淮安军上下都知道自家都督不好女色,就是外界谈起他善待敌人和敌人家眷的事迹,都会挑起大拇指,赞一声“仁厚”。
那长腿女子只是被养父母惯得有些脾气火爆,却不是真的胸大无脑。听朱八十一回答得坦诚,稍加琢磨,就明白自己这次出了大丑。赶紧跟在朱重八之后向朱八十一施了个抱拳礼,口中大声说道:“你说得没错。你这人,这方面的名声比我阿爷他们几个好得多!我这次不小心上了别人的当,实在对不住!先给你告个罪,等先回去把那挑拨离间的人抓了,再押着他重新过来,任你责罚!”
“那倒不必!”看在对方是朱大鹏十六代老祖母的份上,朱八十一笑着摆手,“刚才听你称那人为二哥,想必在濠州那边,也不是个籍籍无名之辈。你随便去处置了他,恐怕郭总管面子上也不会好看。这件事就算了吧,姑娘你以后多留个心眼儿,别再被人当枪使就是。”
“当枪使?你说我被人当枪使?”长腿女子愣了愣,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明白朱八十一这句新鲜比方的真正意思。“你说的对,我这回的确是被人当长枪给用了。孙二哥这个妄人,亏我一直拿他当自己亲哥哥看待!不过你这人也是,他在你这边无论犯了什么规矩,你打他罚他都没错,怎么也不能把他丢到鞑子那边!他差一点儿被鞑子给抓走,拼了命才逃了回来!”
“我把他丢到鞑子那边?”最后一句虽然属于自己个自己找台阶下,朱八十一还是被她说得微微一愣。迅速将头转向徐洪三和黄老歪、胡大海等人,满脸狐疑。
徐洪三立刻红了脸,期期艾艾地解释,“前一段时间有人来偷造炮的秘技,不是被抓了一批么?其中甘心给鞑子做狗的,末将就按照都督的命令全给杀了。那些,那些来自友军的探子,都督下令驱逐出境。末将,末将当时没吩咐清楚。所以朱强的水师那边就偷了个懒,就近给扔到黄河北面去了!”
“我去!”朱八十一指了指徐洪三,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