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介绍 首页

    名门闺秀与杀手

  • 阅读设置
    第49节
      洛言目光闪了闪,步子放慢,与她同行,用别人听不到的低声说,“你是不是害怕?”
      “……”这么多人在,洛言是哪只眼睛看到她怕了?
      左右前面陈公子在套情报,为防止含珠警惕,卫初晗不好凑上去,便来逗洛言,“就算是怕了,能怎么办?”
      洛言淡声,“你跟着我,别怕。”
      卫初晗怅然道,“这谁能保证呢?我是跟着你,但我一个文弱姑娘,谁推我一把,我都受不住。也许到后面,我想跟着你,都跟不了……你干什么?”
      她冷眼看洛公子不知从哪里找出一根绳子来,按住她手腕。卫初晗抖一下,抗拒后退。
      “别这样,被人发现就不好了,”洛言教训她的大惊小怪,抓着她手腕,准备拿绳子把她跟自己的手腕绑在一起,还耐心解释,“这样的话,别人就分不开我和你了。”
      “……你、你认真的?”卫初晗脸色变了。
      洛言没说话,但转眼间,绳子精准地缠上了他和卫初晗两人的手腕。
      卫初晗仰头看上青年浓密的睫毛,睫毛下那双疏淡的眸子,发现他是真的不开玩笑。卫初晗连忙往后躲,死活不让他缠上她。在青年无声息贴过来时,她的声音都绷得变调了,“洛公子,我是跟你开玩笑的……”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洛言抓住她细瘦的手腕,卫初晗怎么都躲不开。
      卫初晗咬牙,重重推他,“放手……你给我放手!洛言,你要是敢绑我,我们立刻完蛋!”
      洛言手中动作一停。
      两人在后面弄出的动静有些大,含珠不由回头看。她眼神有些古怪:说真的,看卫初晗顶着一张和卫初晴一模一样的脸蛋,与不是顾大人的男人勾勾搭搭,含珠心里提醒自己这是两个不同的人,可每次看,都有些受冲击。
      ……总有一种夫人背着顾大人爬-墙的罪恶感呢。
      “你们这是……?”含珠迟疑。
      陈曦与含珠一同回头,看到脸色尴尬的卫姑娘、还有一脸淡漠的洛公子,目光落在他两人手上的绳子上,陈曦顿一顿,淡定地挪过了目光,“含住姑娘别在意,不要打扰洛公子和卫姑娘谈情说爱。”
      “……”卫初晗脸色几变,她哪有和洛言谈情说爱!
      卫初晗再不敢逗洛言玩了……公然牵牵扯扯什么的,她的教养不允许她脸皮那么厚。
      之后一路,含珠顺利带陈曦等人到了目的地。一处在湖上搭建的凉亭,四面铺纱,徐风瑟瑟。白衣女子坐在亭子中央,小案上摆了两壶酒,几盘小菜。卫初晴不知道坐了多久,抬起眼,几人已经到了亭中。除了陈公子有些礼貌地打招呼,双方谁也没寒暄的动作……卫初晴始终坐着,都没有站起来。
      听到陈曦的礼数,卫初晴也只是眸子移了移,落到这位清贵公子身上,冷冷淡淡地点了点头,“陈公子。”
      陈曦不以为杵,礼数一到,他便能言笑自如地与卫初晴说话,“上次见面有些匆忙,未能与顾夫人郑重见礼。今日一见……”
      “陈公子,你不用跟我客套。”卫初晴打断客气的陈曦,那张英俊的面孔,丝毫没有打动她。卫初晴与陈曦说话,眼睛却一直看着卫初晗,“过了今晚,你我再不会见面,那些虚伪的礼数,实在不重要。我知道陈公子想从我这里打探些顾千江的事,但我并不准备与陈公子你交谈。你们来多少人,我都是不会说什么的。我只想跟初晗姐姐说说话。其余人,都不必待在这里。”
      被人这样打脸,陈曦也只是笑了笑,“哦,那顾夫人只想与卫姑娘叙旧的话,我们便坐下来,陪陪卫姑娘好了。”
      “那也不用,来了这么多人,自然有你们要做的事。”卫初晴道,“想请陈公子帮个忙,可以吗?”
      “夫人但说无妨。”
      卫初晴的眼睛,看着的还是卫初晗。她的话冷冰冰的,仿佛千年寒冰,说出口的时候,让陈曦的脸色,也一下子冷了下去。她说,“你们都知道,我的性命被一点点抽去,补给初晗姐姐。我很快会死,但我并不喜欢我的生死掌握在别人手中。既然要结束这一切,不如由我亲自来结束。”
      “今晚,顾家会发生一场大火。火势很大,会烧掉整个院子,包括我,也包括在场的所有人。”
      众人脸色变了,疑虑又顾忌的目光,全落在卫初晴身上。
      陈曦咬牙,“你……你在一开始就告诉我们这些,不怕我们立刻转头就走?”
      白衣女子依然端坐,将自己的话说下去,“因为这场大火很大。稍不注意,可能危及整条街,整个城。在你们进府的那一刻,火灾就已经开始酝酿了。初晗姐姐自然是无所谓,可以转身就走,可惜初晗姐姐想从我这里听些秘密,她不甘心走。而陈公子你……陈公子你身为锦衣卫,你在明知道这场火会发生的前提下,敢跟我打这个赌?你们锦衣卫以以天下为己任,正直得不得了,你敢就这么走吗?”
      说到锦衣卫的“以天下为己任”,卫初晴的声音里有浓浓的嘲讽。
      陈曦冷眼看她,他的笑容消失,整个人的气场,变得几多冷冽。跟随的侍卫,也一个个握紧手中刀,随时等待命令。陈曦的大脑在飞快动着:他不知道卫初晴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但如卫初晴所说,不管真假,在卫初晴说出火灾时,陈曦就不能当做不知情。如果他只是一个明哲保身的人,他根本不会做什么锦衣卫。而入了锦衣卫一行,就无法看着即将的灾难,只保全自己。
      那么,该怎么办?
      威胁卫初晴?
      眼下有什么能威胁得了她?
      陈曦第一想到顾诺,可他看到卫初晗的眼睛,又把话咽了下去。顾诺是卫初晗的一道符,陈曦不想自己刚和卫初晗合作,就与卫姑娘撕毁协约。
      可是除了顾诺,好像也没什么能威胁得了卫初晴。性命嘛……在卫初晴得知自己状况的那一刻,她的命,就已经不重要了。
      而严刑酷法……也没有那个时间。
      陈曦问,“你要放火的话,这一整个院子的人,你都不管吗?这可是你顾府的人。”
      卫初晴说,“我为什么要管?顾千江不在乎我的性命,我自然也不在乎别人的性命。”
      陈曦还在思量别的对策,卫初晴又凉凉道,“陈公子,劝你不要浪费时间。我说了,在你们进府的那一刻,火灾就已经开始酝酿了。多拖一会儿工夫,你们就多一分危险。而且我还要送陈公子一份大礼……陈公子你不是一直想要拿到有关顾千江罪名的那些证据吗?你不是上一次拿到的证据,不足以让你对付顾千江吗?你不是就想从我这里套得消息吗?那我告诉你,这些证据,确实在顾府。陈公子你光明正大地搜查,我都会当看不见,不许任何人对锦衣卫出手。让陈公子你能拿到证据,给顾千江定罪。这份大礼,够不够让你心动?”
      疯子……她真是个疯子……
      到这一刻,陈曦心中才产生后悔,后悔自己没有如卫初晗所说,去提防卫初晴。他的心思放到了顾千江身上,他不知道一个女人心狠成这样。谈判也不要,利益也不要……什么手段都不用拿出来。因为一开始,她就把路点名了。
      就这条路,你们爱走不走吧。反正我是要死的,你们随意。
      陈曦忍耐问,“所以,你要我怎么做?”
      “我给你们选择的路子。火势就在顾家,已经开始。这个府宅,陈公子你去搜吧。看你能不能在火点燃前,把那点萌芽掐灭。你们都可以去找火,人多力量大……我只要初晗姐姐在这里,跟我说说话就好了。”
      “你怎么能保证火势一起,整个院子都不保,整个顾家都不保,甚至整条街都可能危及?”卫初晗终于开口。
      陈曦心一跳,猛有了一个猜测。这猜测,让他遍体寒冷。
      火药!
      爆炸!
      只有这种强大的威力,才能言累及整个府邸。
      卫初晴深深看着卫初晗,知道卫初晗在给陈曦提醒,她却也不阻止,反而笑了笑,“我不告诉你们答案,你们自己去找答案吧。不过要抓紧时间啊。”
      “多长时间?”陈曦促声问。
      卫初晴道,“半个时辰吧。”
      陈曦再不看她,转身就走,临走前,他一把拽住当路人的洛言,“洛公子,你和我们一起去找!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洛言和陈曦有合作关系,答应帮陈曦忙。但事实上到现在,洛言没有帮陈曦做过什么。
      洛言看向卫初晗。
      卫初晗点了点头,“没事,你和陈公子去吧。多一个人,多份希望。我的性命,全交到你手中了。”
      众人焦灼离去,化作一道道黑弧,掠入深夜中。卫初晗站在原地,飞纱中,她看洛言被陈曦拖走,两人说着什么话,背影越来越远。她盯着洛言的背影看,卫初晴则看着她。
      半晌,卫初晴勾唇笑,“你这么喜欢他,可真是可怜。殊不知,卫家的灭门悲剧,可是由这个人引起的啊。”
      “……!”卫初晗猛地回头,看向端坐的卫初晴,“你说什么?!”
      她身子颤了颤,然后觉得可笑,手紧了又松,嘲讽道,“你尚且不认识他,凭什么这么说?”
      卫初晴唇角带笑,做个手势。卫初晗看着她,慢慢走过去,坐在卫初晴对面。卫初晴端起酒壶,给两人倒酒,在卫初晗紧迫的目光中,她慢悠悠道,“我怎么不认识他,不知道他是谁了?他不就是刘洛吗?”
      “……!”
      卫初晴笑,“初晗姐姐你干什么这样惊讶?我认出刘洛,很难吗?也许在你眼中,我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但实际上我亲手杀过的人,并不多啊。在那为数不多的几个人里,让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刘洛了。我亲手杀他……他却没死。我看着他,看了他一眼又一眼,这个人如此眼熟,让初晗姐姐你这么牵肠挂肚……我认出他来,不是很容易吗?”
      “你果然,亲手杀的他!”卫初晗身子前倾,手扶着桌案,轻微颤抖。若不是用力地克制,若不是还有很多事情想从卫初晴这里知道,她真是立刻想杀了卫初晴!
      卫初晗咬着牙,一字一句问,“你,为什么,说卫家的灭门悲剧,是他引起的?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秘密?若你有半字假话……”
      “我不必说谎,”卫初晴端着酒液,噙笑摇了摇,“这件事,其实很好查。以前你不知道,是你没听过,官府把刘洛这个人藏起来了。但是如果你知道了刘洛是谁,你从这个人身上开始查,自然能查清楚我是不是骗你的了。”
      她叹道,“他当年被我残害得很可怜……可是如果仅仅为一份爱情,我也没必要做那么狠绝啊。我尚且给初晗姐姐你留了全尸,我为什么非要让他在火里烧死,让他万箭穿心,让他不得好死呢?我当年可是顶了你身份的人啊,对昔日情郎做的那么过分,顾千江会没有一点疑心吗?”
      “之所以我敢这么做,不怕被人报复被人疑心,恰恰是因为,卫家灭门案的缘由,正是刘洛引来的。”卫初晴淡声,“我原本不知道。不过在我知道后,当然不会放过这个人了。初晗姐姐你觉得我是坏人,但我也姓卫。被害得无家可归……我怎么能不怒呢?”
      “接着说,”卫初晗声音干冷,她的脸色,变得煞白,她僵硬着,“刘洛,他到底是谁?!”
      “刘洛刘洛……刘这个姓很常见,可在大魏,在邺京,它是有独特的地位的。你端看刘洛当年死中逃生后……他不敢再姓刘,自行改名换姓,你还猜不到吗?”卫初晴笑,声音幽幽凉凉的,自始至终,都是一副平淡的口吻,“在大魏,我们的皇室,可是姓刘啊。”
      “然后呢?”卫初晗声音不由放大,“刘洛到底是谁?!刘家哪户人家的?他为什么害得卫家灭门?”
      “看初晗姐姐你的样子,好像要手刃情郎似的,”卫初晴笑得恶意满满,“可你舍得吗?”
      “……”
      “其实他也很无辜啊。是上面的人拿他当箭用,挑不出卫家别的错,就用这个错来构陷。”卫初晴说,“我从小不在邺京长大,我对邺京的情势不太清楚。但初晗姐姐你应该比我清楚。拿这个做文章,到底是什么罪来着?”
      “谋反,”卫初晗冷冷道,“卫家是以谋反论处的。你是说,真正谋反的人,是刘洛?但你不是说,他姓刘吗?皇亲国戚,为什么要谋反?”
      “初晗姐姐你长在邺京,你应该听过一些传闻的,”卫初晴说,“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大概二十多年前,当时的太子谋反一案,震惊朝野,让当时的皇帝震怒。甚至因此,皇帝遭受重击,早早退位,将江山传给了先皇。”
      “……刘洛是那个太子的遗孤?”卫初晗吃惊问。
      卫初晴摇头,“不是,据说那位谋反的太子,并没有子女。当年那桩谋反案,牵扯甚广。听说邺京的许多名门望族,都折损在其中。卫家在那桩案子中,好像也受了很多牵连……”
      “不错,”卫初晗点头,“我听姑姑说起过。不过那时卫家并没有被此打压,一蹶不振,不是吗?我以为那桩案子,早就过去了。”
      “是过去了。可是卫家被牵扯一次还好,牵扯两次,就是伤筋动骨不得愈了,”卫初晴道,“刘洛……他不是当时太子的遗孤,却是牵扯那件谋反案中,另一个本该死、却被人保护下来的孩子。他的出生,就带着罪孽。皇室可以不追究,但只要有一点煽风点火,皇室就不会留下这个孩子。”
      “他是谁的孩子?”卫初晗迫声问。
      看着卫初晗因用力而发白的手指,卫初晴笑而不语,递给卫初晗一杯酒。
      第47章 死亡3
      砰!
      黑色星宇中,一道亮光划上天空,焰火般飞跃,惊了些人的视线,还有些人未曾发觉。
      陈曦与洛言站在湖边,风拂衣扬。黑衣青年眼观八方,欲找出这座气氛压抑的府邸的问题;身旁的青年则是一道讯号弹发射到了空中,过一会儿,又发射了几道不同颜色的焰火,都是一种只有锦衣卫能看明白的密码排列。
      做完这一切,陈曦松口气,“好了,我已经召锦衣卫全部进府,和我们一起找那火灾会发生的线索。”并抓紧时间搜索查补顾千江的证据,找出卫初晴都把那些宗卷藏到了哪里。同时,“也吩咐白燕,如果我们这边没进程的话,半个时辰内,让顾诺进府,见到顾夫人。到时候,卫姑娘想从顾夫人那里知道的东西,也差不多能问出来了。顾诺进府……也许看在这个儿子的面上,顾夫人会心软,告诉我们问题出在哪里。”
      洛言冷淡地点点头。
      他和陈曦不一样,什么火灾,能威胁到普通百姓,对他这种武功高强之人,却是作用不大的。他想要走,随时可以抽身离开。他和那些照看百姓安危的锦衣卫是不一样的,他之所以站在这里帮陈曦,也只是因为卫初晗需要跟卫初晴对话。洛言也许阻止不了这场火灾,但他从顾府中带出卫初晗,却并不困难。
      半个时辰,是给锦衣卫的催命符;却也是给卫初晗的谈话时间。
      陈曦吐口气,皱着眉,心情有些复杂。到此刻,他得承认,他低估卫初晴了。他以为当卫初晴与顾千江虚假完美的生活被说破后,卫初晴萌生死志很正常,怨恨顾千江也正常。他却没想过,再怨恨,卫初晴依然站在顾千江那一边——你们不就是要找他的罪名吗?不就是想利用我对他的恨吗?可我虽然恨他,我却不会让他落到你们手中。我宁可让顾府跟我一起陪葬,把一切证据都藏到地底下,我也不会出卖顾千江。
      那种恨极了、又爱极了的感情,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
      陈曦从未见过,也从未经历过。他最大的失误,造成的缘故,不过是他未尝经历过这样深刻又偏执的感情。没有见识过,不知道感情这样可怕,所以他算错了,把锦衣卫逼到这一步。
      他尚且年轻,意气风发,家庭和睦。这并不是他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