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诡计 第229节
“顾寒山。”贺燕喝她。
顾寒山知道贺燕为什么不高兴,她道:“我说过我不会放弃的,我没在开玩笑。只是我还没有确定是谁。”只有一次机会,她会用在最值得让她动手的那人身上。
顾寒山看着贺燕:“别跟我聊这个了,我们想法不一致,聊了你会生气。而且你知道太多没什么好处,到时被认为是同谋帮凶就不好了。”
贺燕默了好一会,忽地放软了语气:“你看在我是同谋帮凶的份上,克制一下吧。我不想坐牢。”
顾寒山:“……”这脸色变得是不是太快。
贺燕从自己包里掏出一瓶香水一样的东西,塞进顾寒山包里:“我还给你提供了凶器,上面有我的指纹,还能查到我的购买记录。肯定是同谋帮凶了。”
顾寒山:“……”她默默拉回自己的包,翻出那瓶防狼喷雾看了看。“你变了贺燕,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贺燕不吭气。有效?顾寒山居然吃耍无赖这一套?
“向警官教你的?”顾寒山问。
向衡居然也走这个路线吗?贺燕道:“没有,我是担心自己被你拖累。”
顾寒山把那瓶东西放回贺燕包里,“我自己有。而且你这种没用的同伙判你坐牢都是浪费社会资源。你不要白费力气,除非我爸亲自来跟我说,不然我不会改主意的。”
贺燕被噎得。她正要说话,会议室的门又被推开了。向衡和葛飞驰走了进来。
“说说你的看法。”向衡直接道。
顾寒山就把她推测的情况又说了一遍,这次她加上了一些专业的解释,脑部扫描图的医学细节分析,以及孔明的后续治疗进展情况等。
“新阳那边的资料呢?对得上吗?”葛飞驰问。
李新武赶紧道:“许光亮医生昨天说走完手续了,后来他不是说要再找一找他们那边医科大的备份,想等那个一起。我今天上午催过了,他说没找到备份,其他的他下午下班给送来。”
顾寒山道:“我看过新阳的那些病历和检查结果,对得上。所以我才肯定,那些资料文件是伪造的。而且很可能就是简语伪造的。”
“怎么看出来的?”葛飞驰问。
“动手术的人不太有经验,但是写假病历和假手术记录的人却有。写得非常详细且专业,应该是从术后结果反推回去写术前的病情状态,这样才能让手术采取的措施合理化。但这也会造成,假文件与医科大附院存放的最后的检查记录有些出入。”
“所以那些造假的文件肯定是不在了。”向衡道:“这样就没有对比,也不会留下物证。只有新阳的治疗团队看过这份伪造文件,但已经过去五年了,没人能一字不差地背下来,这五年孔明的病历增加了很多内容,检查做过无数次,病情发展也跟从前大不一样,顾寒山说的那些不一样,已经没人记得了。指纹、笔迹、谴词造句的习惯,公章真伪比对,这些都得拿到那些伪造文件才能核实。光凭顾寒山说她记得,没用。”
葛飞驰扼腕:“那岂不是又让简语溜了?我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他现在非常理解关阳和向衡在范志远案中的感受,明明知道就是他,但就是没有铁证拿下。
向衡道:“虽然是小事,但也有收获。现在进一步证实了我之前的推测。”
顾寒山问:“你什么推测?”
“简语在保护某个人。这个人既是范志远的受害者,又是范志远的同伙。”向衡道:“依简语的个性和利益追求,他不会这么豁出去保护太多人。伪造文件,这个风险太大,会毁了自己的前程。简语愿意这么做,这个非法为孔明动手术的人,应该就是简语想保护的人,或者,与这个人密切相关。孔明的事,与这人直接有关联。简语与这个人,不是感情太深,就是有把柄在这人手上。”
“肯定是后者。”贺燕插话。“简语没感情,他是重度利己主义者。”
“那这个把柄得比伪造文件的风险还严重。”葛飞驰道。“五年了,这个把柄他还没有处理干净,现在还在继续受影响。”
“年轻、有医学背景、认识范志远。”向衡飞快比划出三根手指,“我们可以缩小一些范围。”
葛飞驰终于逮到机会,帮向衡比划出第四根手指:“跟简语认识五年以上。”他就是强迫症终结者。
向衡帮他扳起第二根手指:“有医科大附院背景,所以才能知道孔明的病情和出院消息,才能接近他奶奶下手。后来他们在第一医院找到目标杜勇、胡磊也是这样的模式。特意避开医科大的资源而用杨安志,是担心从前的事曝光,把他们联系起来。”
向衡再扳起葛飞驰的第三根手指,葛飞驰的脸黑了黑。向衡道:“这人外貌不错,会给人容易亲近的感觉。所以孔明的奶奶,还有留书出走的老人杜勇才会上当。”
又凑出三个来。
葛飞驰没好气把手指收回来。
顾寒山道:“许光亮医生和常鹏医生原来都是医科大附院的医生,后来都在孔明去新阳的那一年入职新阳。许光亮医生是在孔明入院的前三个月入职的,孔明入院后,简语就带着许光亮医生负责孔明。常鹏医生是之后入职的,在孔明入院后的两个月。他入职差不多半年后,简语把他调到了我的医疗组。”
葛飞驰摸摸下巴:“许光亮在给我们交资料这事上也不是很配合,拖来拖去的。常鹏在胡磊案子里的嫌疑就更不用说了。前面两次调查没查出什么,或者我们该换个方向。”他转向李新武:“去医科大附院,再重新调查一下这两个医生的人际关系家庭背景之类的,尤其是跟简语的渊源。”
李新武应了。葛飞驰转向顾寒山:“你感觉谁长得好看,比较亲切,让人愿意亲近?”
“向警官。”顾寒山毫不犹豫地答。
葛飞驰:“……”
他猛地转头看向衡的脸色。这突如其来的表白能让猛男害羞吗?
向衡表情没什么变化,居然还回复顾寒山:“谢谢。不过葛队问的是那两个医生。”
“他没说呀。”顾寒山也很淡定,“那我觉得许光亮医生好一些。因为孔明很喜欢他。”
葛飞驰:“……行吧。反正这两人都再重点查查。”
向衡对顾寒山道:“杀死宁雅的那个嫌疑人,你认出的那个,刘施阳,我们查到一些他的情况。他爸喜欢家暴,经常打骂他和他妈妈。他小时候他妈妈还能护着他,后来他妈妈因病去世了,他跟他爸过。那时候起他就更常遭遇暴力,但他会跟他爸对打,在外面也打架,他总能打赢,据说因为他特别能忍痛。有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受了伤,好几次血流不止差点送命。他是医院的常客。邻居说他对医学很感兴趣,想当医生,可惜读书不太好,后来去读了卫校。但他并没有参与就业。另外,刘施阳14岁那年,他爸喝醉了失足掉进河里溺亡……”
向衡顿了顿,看了一眼顾寒山的表情:“对,他爸也是在河里出事的。我们目前没有查到他跟范志远之间的关联。当初我们调查范志远的时候,把他的人际关系翻了个底朝天,在他的朋友里,没有刘施阳这号人。现在我们已经在通缉他,但还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你要带我出去走一趟吗?”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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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施阳给钟敏打电话。
响了两次钟敏才接。
钟敏的语气很冷静:“你又有什么事?让我等着,我就等着呢。难道你还要问问我在哪里,你好上门堵我?”
没等刘施阳开口,钟敏又道:“哦,对了,你不止想知道我在哪儿,你可能还有话想问我。想问问我有没有给范志远埋下什么坑对吧?你傻呀,你对我放出死亡威胁,我怎么可能告诉你。我想法特别简单,要死大家一起死。”
刘施阳沉默了。
钟敏笑了笑:“你看,你威胁得太早了。要是你态度好点,哄一哄我,说不定我就说了。你总是这样鲁莽,不顾后果。这么单纯,做坏人不行。”
刘施阳憋了一会终于开口:“大家一起死,你说的大家范围有多大?”
钟敏淡定道:“你想用其他人的命来威胁我吗?都有谁呢?常鹏、简语?你不了解我,老王。你以为你知道一些我的事就掌握我了,不是的。让我告诉你,全世界,所有的人类里,我只爱我自己。因为其他人不爱我,没有人爱我。所以,我只爱我自己。别说常鹏死掉,简语死掉,任何人死掉,我都不会掉一滴眼泪的。”
刘施阳道:“狠话谁都会说。”
钟敏不说话了,过一会她道:“你别找我了,我怕死,我藏起来了。”
“这算求饶?求饶就来谈谈条件。”
“等你相信我了,不想杀我,我们再来谈条件。”钟敏道:“我跟你是一样的,老王。我们都是工具人。我做的任何事,都是只想好好活下去而已。你也曾经在地狱里呆过,我也是。我不想呆了,有错吗?”
“所以你做了什么?你只要跟我说实话,让我确保没留下什么后患,我保证不会找你麻烦。”
“我赚了一点钱,我想出国。”钟敏道:“范志远进去后我很害怕,我每天做恶梦警察破门而入。我需要钱离开这里,我想趁着范志远还没出来先离开,我不想再被他控制。我不想再被肉体殴打,不想再受精神上的折磨。”
刘施阳不说话了。
“老王,你知道为什么范志远永远不会把你带到他朋友面前吗?你跟他这么亲密,互相信任,过命的交情,但他的朋友,谁也不认识你。因为范志远从认识你开始,就打算把你当成犯罪的工具。我也一样,我们上床,我们聊各种各样的事情,他愿意为我做实验,但他从来没有把我带到他朋友面前。我也只是工具。我们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只是用途不同。”
“你想说什么?”刘施阳问。
“是你打给我的。你又想说什么?”钟敏反问。
刘施阳顿了一顿,没等他说话,钟敏又道:“我们应该团结,把这次难关度过去。范志远平安,我们就平安。等事情过去,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你希望范志远平安?”
“当然。范志远被判刑我们也跑不掉,他会把我们供出来的。我没那么傻,我当然希望他没事。所以我才会通知你们顾寒山的计划。”钟敏顿了顿:“顾寒山才是范志远最大的威胁。”
第200章
常鹏家里。
刘施阳站在空空的客厅里,挂上了电话。
冯安平从卧室里出来,对刘施阳摇摇头:“没有她的衣物,看来她不住这儿。”
刘施阳皱着眉:“她一点口风没露,也不知道她躲哪儿去了,还尽他妈忽悠。”
“忽悠什么?”冯安平问。
“不重要。放从前老子还真会想想。现在可没工夫跟她玩读书人的把戏。”刘施阳道:“还说我单纯。我可不单纯呢,没脑子跟她说什么废话,管他三七二十一,杀掉就完了。”
冯安平问:“你确定要这么干?范哥不高兴怎么办?”
“我还不高兴呢。”刘施阳阴沉着脸,“罗里八嗦,我都是为了谁。不高兴?要不是我,他还能有命出来不高兴?!”
冯安平不敢说话了。
刘施阳转了一圈四下看看,然后转身往外走。
冯安平问:“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雪人给了我一个合作干掉顾寒山的建议。”
“那我们先处理顾寒山?”
“当然不。先杀容易杀的。顾寒山身边有警察。”刘施阳瞪了冯安平一眼。
“可我们不知道雪人在哪儿。”
“她说她不怕被威胁,让我试试。”刘施阳冷哼:“试试就试试。她以为只有她有人手?我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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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元龙在看守所接待处等了一会,一个狱警拿了一张文件过来让他签字:“可以了,有空的审讯室,你可以见他。”
童元龙愣了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什么狗屎运气。平常真有事想见范志远,审讯室能排个几天。今天不想见他吧,居然有审讯室空着?
各位同行你们这么不忙吗?居然能让审讯室空着?
童元龙面无表情地签了字,办好手续,走了进去。
签字让右手巨痛,这提醒着他此行的目的。童元龙走得慢吞吞地,他心跳得很快。
童元龙进了审讯室,放下包,坐了下来。他对面的椅子空着,他仿佛看到范志远坐在那里对他冷笑。童元龙想组织组织语言,做好准备,但一时之间脑子里只有一片空白。
外头传来了脚步声,童元龙的神经绷紧。
咔嚓声响,门被打开了。
童元龙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范志远在门口站了一秒,打量一番童元龙,这才走了进来。他停顿的这一秒,让童元龙倍感压力。
“坐啊。”范志远跟招呼客人一样招呼童元龙。
童元龙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