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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级掠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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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级掠食者 第67节
      瞿慎淡然地喝了口茶:“签吧。”
      沈岱如操线木偶般在合同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瞿慎满意地点点头,拿过合同,态度变得温和:“放心,瞿家不会亏待你。”语罢起身走人。
      沈岱的脸色惨白如纸,他强撑着桌子想站起来,却双腿发软地跌在了地上,他张嘴想求救,却发不出声音,泪水完全阻塞了他的视线。
      他听到他的手机响了,如天外来音,他却连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还在响,他却只想睡下去,摒弃所有的思考,就这么沉浸在空白和虚无中。
      这时,服务员进来收拾,看到躺在地上的沈岱他吓坏了:“先生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沈岱双目空洞,眼中只有深到化不开的暗。
      服务员拿出手机想叫救护车,沈岱的手机又响了,他犹豫了一下,先接通了沈岱的电话:“喂,你好……”
      “阿岱,你在哪里,我有话……”瞿末予突然听出对面声音不对,充满敌意地问,“你是谁?”
      “我是小满茶馆的员工,你的朋友在我们店里,他不太舒服,我正在犹豫要不要叫救护车。”
      瞿末予急道:“地址!”
      听服务员报完地址,和他们公司就在一条街上,瞿末予扔下一句“等着我”,抓着手机就跑出了办公室。
      就在刚刚,程若泽在他面前晃了半天后,终于犹犹豫豫地表示自己有话要说。
      程若泽说出了周五那天在医院,和沈岱一起无意间发现了丘丘的信息素等级的事,他知道自己多半惹了祸,虽然不清楚事态大小,但纠结了一个周末,还是不敢瞒着瞿末予,坦白或许能争取从宽,如果事后被动暴露,他肯定完了。当然,他的表述很有技巧,没有把责任包揽到自己头上,模糊成是沈岱为了给丘丘录入疫苗接种信息而意外发现的。
      瞿末予当时就觉得眼前一黑,沈岱已经知道了,那天在家的时候,父亲要丘丘的抚养权的时候,沈岱就已经知道了!
      他会怎么想,会不会以为自己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丘丘……
      沈岱在医院醒来。
      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茶馆的包厢里,有个陌生人一直摇晃他、试图和他说些什么,但他连撑开眼皮都费力,最后没有再抵抗铺天盖地的疲累,任自己坠入了黑暗。
      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而瞿末予就在身边。
      瞿末予连忙抓住沈岱的手,这张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脸令他心疼不已:“阿岱,你哪里不舒服,告诉我。”
      沈岱看着瞿末予,只是静静地看着,两只眼睛像琉璃珠子,漂亮是漂亮,却没有流动的华彩,他的嘴唇颤了颤,用嘶哑的声音说:“他逼我签字。”
      瞿末予的眼中满是愤怒与挣扎,他赶到茶馆的时候,向服务员询问了原由,几乎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在把沈岱送到医院后,他给父亲打了好几个电话,都被挂断了。明明答应了给他时间自己处理,转头背着他逼沈岱签字,那包厢里残留的信息素浓度,定然是释放了信息素压制,沈岱虚弱的模样让他在那瞬间对自己的亲生父亲都生了恶念!
      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他的omega,任何人!
      瞿末予沉沉地低下头,又艰难地抬起,他强迫自己看着沈岱的眼睛:“我知道,我没有保护好你,都是我的错。等你身体好点,我会向你解释,我会想办法。”
      沈岱慢慢地扭过了脸去。
      人人都会做错选择,可他明明没有做过恶,只是爱错了一个人,就要承受这样残酷的代价。
      第一百零七章
      瞿末予在医院陪了沈岱一天,沈岱只说了那一句话后,就闭口不言,甚至不愿意睁眼看他。
      医生说沈岱的身体没有大碍,只是精神受了刺激,可以回家休养,瞿末予知道沈岱只有和丘丘在一起才会有安全感,便把人送回了家。
      他出了门,就直奔老宅。
      回到老宅时,瞿慎已经准备入睡了,看着满身戾气的儿子,他让瞿夫人和所有帮佣回避,留下两个alpha四目相交,无声地较量着。
      瞿末予的信息素在体内暗涌,传统孝道压抑住了他的本能,如果眼前的人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他费劲心力在一点点接近丘丘,一点点打动沈岱,他使了所有手段都挫败而归,唯有听了母亲的话,用真诚与尊重去融化沈岱的防备,才得以窥见微薄的希望,可今天发生的事让一切又归零,甚至更糟糕。
      任何一个人,敢对他的omega使用信息素压制,都是对他最大的挑衅和威胁!
      瞿慎表面上平静,其实内里已是心惊肉跳,眼前这个人是他儿子,但也是一头处于暴怒边缘的猛兽。顶级alpha一旦在巨大的刺激下被诱发动物性,人类文明对其的束缚就微乎其微了。
      “我说过,让我自、己、处、理!”瞿末予咬牙切齿地说,“你居然用信息素压制我的omega,你在逼我!”
      瞿慎沉声道:“你先冷静一些。”
      “沈岱是我的omega,丘丘是我的儿子,你在插手我的家务事。”瞿末予嘴里的每一个‘我的’都加重了语气,他握紧双拳,“即使你是我父亲,你也越界了。”
      “我原本是让你自己处理,但没有办法,我在抢时间。”瞿慎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你先坐下来,听我说。”他一直盯着瞿末予的眼睛,警惕对方所有的情绪波动,用低沉的声音和平稳的态度去安抚他的儿子。
      瞿末予没有动,他的双目充血,脸上的肌肉微微震颤着,所有的表现都证明他在克制,但他的信息素已经逐渐飘散开来。
      瞿慎低声道:“末予,坐下,这里是你家,你从小长大的地方,你的母亲就在楼上休息,她睡眠不好,不要吓到她。”
      听到“母亲”,瞿末予的气焰收敛了一些,他僵硬地后退两步,坐进了沙发里:“‘抢时间’是什么意思。”
      瞿慎暗自松了一口气:“周六下午,尤兴海约我见面,他肯定想找我借钱,我自然不想见他,但他说这件事跟丘丘有关。”
      瞿末予面无表情地听着。
      “沈岱那个omega父亲沈秦,去找了尤兴海,他嘲笑尤兴海家道中落,同时炫耀沈岱为瞿家生了个顶级alpha的长孙。”
      瞿末予微眯起眼睛,沈岱和沈秦显然是同时在医院知道了丘丘的等级,沈岱装作不知,沈秦那个蠢货却迫不及待找尤兴海出气去了。
      “我第一时间去医院调了档案,你早就知道了,却瞒着我。”
      “我就是不想让你知道。”瞿末予冷道。
      “那你倒是藏好啊!”瞿慎厉声道,“你知不知道尤兴海打算干什么。”
      “……他想干什么。”
      “他开口跟我要七个亿。他的原话是,‘我的儿子给你们瞿家生了顶级alpha,还不值七个亿吗’。”
      “尤兴海已经废了,你管他说什么。”瞿末予说完这句话,突然愣住了。
      瞿慎冷冷一笑:“想起来了?想起当初为了完成并购,沈岱在法律上就是尤兴海的儿子,还做了两家公司的法人代表。沈岱名下可执行的财产就一套几百万的房子,对于尤兴海的债务来说杯水车薪,但现在不一样了,看在丘丘的份儿上,他出了事,我们管不管他。”
      “沈岱没有参与任何经营,尤兴海想把债务甩给他,哪有那么容易。”瞿末予面露阴狠,“打官司,我们耗得起。”
      “耗的起是耗几年?”瞿慎寒声道,“就算最后赢了,沈岱也要背负好几年的债务,尤兴海已经动手了,在沈岱没有影响到丘丘之前,当然要把丘丘的抚养权拿过来,你和沈岱更不能结婚,难道要和他一起承担债务。”
      瞿末予毫不犹豫地说:“我不可能不管他,无论发生什么事。”
      “你可以管他,反正就算成为失信人,只要养着他也不影响什么,但你和丘丘都不能跟他有任何法定责任、义务。”瞿慎挑了挑眉,“其实这样反而更好,等他发现离开你连基本生活都无法保障的时候,他就离不开你了,他什么都会听你的。”
      瞿末予僵住了。
      他想要沈岱离不开他,什么都听他的,一个alpha的理想omega伴侣就要对他绝对臣服,可是,他要的不是那样的“臣服”,而是沈岱的心,假如沈岱是被逼迫的、是无可奈何才留在自己身边,他无论抱得多紧,都再也找不回沈岱曾经给过他的爱意。
      沈岱只会恨他,再也不会爱他。
      瞿慎露出自得的神色:“现在你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了吧,我这么做是为瞿家好,也是为他好,丘丘更不能被牵连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不如现在给丘丘找一个有实力的母亲,他还小,以后也不会记得……”
      “住口!”瞿末予恶狠狠地说。
      瞿慎怒目瞪着瞿末予。
      瞿末予心绪烦乱,思索之下,发现父亲做的确实是最有利的选择——对他们瞿家最有利的选择,但绝不会考虑沈岱。
      为什么,他只是想要和沈岱好好在一起,却仿佛所有人都在阻拦他,所有人都要将他们撕扯开来,沈岱被牵连进这些糟乱的是非都是因为他,他本该保护好自己的omega,那是他的责任和使命,可他给了沈岱最多、最大的伤害,他都做了什么……
      瞿末予不堪重负地低下头,从喉咙里发出困兽般暗哑的声音:“尤兴海,我去解决,你不准再靠近沈岱,不准再插手我们之间的任何事。父亲,这是我对你最后的尊重。”
      瞿慎冷哼一声,没有再说话。
      第一百零八章
      沈岱彻夜难眠,瞿末予也同样睁眼到天明,俩人在不同的地方看着同一轮天上月,思绪围绕着对方生出无数痛苦和纷扰,像闯入灯罩的飞蚊,奔着光明而来,偏偏迷失了出路。
      第二天一早,瞿末予就开始调查尤兴海的动作,瞿慎说的“抢时间”不无道理,因为尤兴海也在抢时间,在发现口头威胁力度不够之后,就一定会动真格的,他已经查到尤兴海联合一个债权方在向法院申请查封沈岱的房产。
      瞿末予给尤兴海打了个电话,约他当面聊,尤兴海反而不着急了,慢条斯理地说自己最近忙,改天再约瞿末予喝茶。瞿末予懒得和他虚与委蛇,直接挑明了说要聊沈岱的事,如果今天不见面,下次就法庭上见。
      尤兴海犹豫了一下,同意晚上面谈。
      这时,瞿末予已经快到公司了,他让陈律师把当时做并购时所有沈岱签过的合同都调出来,他们要好好研究一下尤兴海会通过哪些漏洞向沈岱转移债务,而他们要如何应对。尤兴海敢这么做,一是穷途末路,二是算准了他不会不管沈岱,这件事最后就算能处理好,也免不了要出血,瞿承尘如果得到了消息,不知道会不会又趁机出来浑水摸鱼。
      事态正朝着他难以预料的方向发展,这让他烦躁。
      他的车刚进了地下停车场,就接到了保姆的电话,说沈岱正在收拾行李,他的心更是直往下坠,让老吴马上调头。
      来到公寓,见沈岱果然正在收拾东西,摊开的两个大箱子里,装的大多是丘丘的日用品,而沈岱自己的东西少的可怜,似乎从一开始住进这里就已经准备好随时离开。
      “你在干什么。”瞿末予急忙走过去,拽过了沈岱手里的一件小衣服。
      沈岱没有看他,转头又去收下一件。
      瞿末予握着他的肩膀,将他的身体扳了过来,加重语气道:“阿岱,你看着我!”
      沈岱终于抬眼看向瞿末予,那双眼睛灰蒙蒙、暗沉沉,仿佛有下不尽的雨,在看着他,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进眼中。
      “阿岱,你冷静点,丘丘还好好地在你身边,不会有人把你们分开,只要我们在一起,抚养权在哪里根本不重要,对不对,你冷静下来,我们好好谈谈。”
      沈岱推开了瞿末予,面无表情地说:“无论抚养权在哪里,只要丘丘没满三岁,还在哺乳期内,任何法律、任何人都不能把他从我身边抢走。”
      “没有人要把他……”
      “你没有什么可以威胁我了。”沈岱的眼睛逐渐爬上血丝,“我要带他回家,带他远离你们姓瞿的。”失去了抚养权,或许反而是一件好事,那把铡刀不再悬于头顶,终于落了下来,他的血流了一地,他反而不害怕了,同一把刀不能杀死他两次。他打算卖掉房子,在姥姥最后的日子里好好尽孝,姥姥走的那一天,他也会带着丘丘远走高飞。
      瞿末予顿时心痛如绞:“难道我做的一切都是在‘威胁’你?我努力的对你们好,弥补过去的错误,我真的喜欢你,想把所有我能给的都给你,你只看到了‘威胁’吗!”
      “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因为丘丘是个s级alpha。”沈岱发出泣血般的悲鸣,“他是你最想要的顶级继承人,否则你又怎么会纡尊降贵来讨好一个劣质omega,你演戏演的自己都要信了吧!”
      “不是!”瞿末予低吼道,“我不是为了他,我承认知道他的信息素等级的时候,我很高兴,但我也想到了你会误会,才一直不敢告诉你。从我在兰城找到你到你回到京城,我是犯了混,说错、做错了很多事,但你难道看不到我的执着吗,如果我只是想要孩子,我有无数种手段抢走他,我想要的一直都是你,因为你我才想要丘丘。
      沈岱慢慢摇着头:“你不要我,也不要丘丘,你用信息素压制逼我洗掉标记、打掉孩子,你从头到尾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在清醒的付诸行动,如果丘丘不是顶级alpha,我和他对你都没有价值。”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瞿末予的一张俊脸痛到扭曲了,在他做尽了此生从未有过的付出后,还被心爱之人这样误解,好像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对于沈岱来说都是阴谋和算计,都是不怀好意,都要一再地曲解和防备,那种无力感好像要把他的内脏抽干了,他颤声辩解着,“我是在你上次发q之后,才知道丘丘的等级,在那之前,你难道没看到我非你不可吗?你不信可以查医院的记录,查所有档案,我可以让副院长和检测人员作证,我妈也可以作证,我真的是那天才……”
      沈岱的双目空洞而冰冷:“医院都是你的,你要什么‘证据’都有。这些不重要了,无论你为什么而来,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不在乎,我只要你远离我和我的孩子,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们瞿家人。”
      瞿末予的面色呈现一种灰白,眼中的伤痛满到快要流泻而出,他哑声道:“阿岱,你不能这样说我,也不能这样对我。”
      沈岱低下头去,继续收拾衣服。
      瞿末予握紧了拳头,抬脚走向丘丘的房间:“你不能带丘丘走,我是他的alpha父亲,他现在很依赖我……”
      沈岱猛地抬头,几步跑了过去,狠狠推开了他,厉声吼道:“不准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