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潮 第46节
她又没有走,只坐着,像隐晦又固执地提醒,想等待着什么。
她说:“那天的事,对不起。”
“没事。”
她垂在腿上的手更紧了。
其实,有事的。
顾谈隽很淡,他又问:“但其实我也很好奇,那天你说过的话。”
她抬眼,他正看着她,眼神直视。
“你说,想睡我。”
她更无地自处了。
他却在复述她那天的话,很平静,直白的叙述。
在这种商务场合,她觉得自己所有外壳被剥开,被分析,被他理性看待。
“你是单纯一时兴起想和我发展成一段关系,还是说,你仅仅是对我有性冲动?”
她闭眼。
什么都被搁在天光下,袒露着。
她手指冰僵,心脏在颤抖。
她从没有这样的经历。
被他看着,被他问:你是不是想睡我。
她能怎么说呢。
说不是。不是这样的?
是啊,她就是喜欢他,就是对他有性幻想。发生关系这四个字不仅仅可以是字面意思,可以是身体上的,也可以是身份上的。
成年人都有自己的欲望。
她也对他有欲望,这有问题吗?
作者有话说:
大概是这段时间的感谢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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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有漏掉,还忘见谅
第26章
她没有说话, 因为这个问题确实不知道怎么回答。
是,或不是,都不对。
也不好。
他只看她就像是明白答案了。
垂眸, 说:“怎么会喜欢我啊, 温知予。”
“我又不是什么好人。”
她并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可他已经把交叠的腿放下去, 说:“好了,别忙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他走了, 桌面只剩下那杯喝了剩一半的冰蓝底调咖啡。
蓝白融合,逐渐沉底。
温知予并不知道那是拒绝还是什么意思, 那两天, 她都过得挺失魂落魄的,老想他说的话。觉得顾谈隽大抵是拒绝了, 可他又说怎么会喜欢他。为什么不能喜欢,还是说她连喜欢他的权利也没有吗。
她确实有点冲动,即使不愿意承认,但那天晚上就是过火了。
时常觉得自己还年轻还小,但现实告诉她,她已经25了,不算是特别年轻的年纪了。
她要承担很多责任,不能再幼稚, 再异想天开,再像小女孩一样做一些不顾后果的事情。可她时常也会有自己想法的, 她妈妈是保守派, 曾经教育她:女孩子, 没结婚前不可以发生关系, 上学时不可以和异性交往,性行为最好是婚后。
可那天面对顾谈隽,抱着他,她竟然在想,没关系的。
哪怕只是一次,哪怕只是不计后果的感情,没关系。如果能和她破戒的人是他,她也甘愿。人这辈子有多少次能完全放纵的机会,被禁锢在一个又一个生活与世俗给你设立的框架中,按部就班,三点一线,太累了。
要是真能有她梦想的乌托邦摆在她面前,她真能忍得住不去沉浸吗。
可他太正人君子了,还告诉她,他不是什么好人。
她开始羞耻,深夜上头那点想法摆到天光下,只叫人难堪。
难得地在工作室熬通宵,温知予顶着黑眼圈回去,刚走到楼下碰着在一楼阳台站着刷牙的时临。这位美妆编辑刚上完夜班回家,拿着电动牙刷戳牙,头发乱着,吐着泡沫含糊不清地说:“温老板回啦。”
温知予说:“我可不是老板,比不上你时大主编,杂志大卖。”
他神情怪异:“可别这么喊我,上个月刚跟一个明星客户对接,本来该排的档期临时放鸽子让我们白等两小时,没给人气死。”
“那你有付诸什么行动吗?”
“当然,后来我给了对方一个周的坏脸色瞧。”
俩人一块笑,老这样喜欢开玩笑惯了。
时临家的阳台上刚种了两盆多肉,温知予没事做过去靠栏杆边拨弄着玩。
他又问:“上次回去,跟你那领导没什么吧。”
温知予靠着说:“嗯,怎么说呢。没吧。他真不是我领导。”
“是吗,那你们怎么对他那么尊敬呢。”
“可能以后有可能是吧。”温知予直起身,说:“除非以后他也能给我投个一千万,那有可能也是我领导了。”
“你怎么就这点志气,要拉投资就拉一个亿的好吗。”
她笑:“我哪敢,都说着玩的,我更乐意自己赚到这份钱。”
美妆编辑撑着栏杆靠近,压低声音偷偷说:“不过他真挺帅的,其实你要是追,我比较支持。”
“真的吗。”
“当然,我可是做美妆的,很少见比例这么好的脸了,想给他打造一个妆。”
“得了吧。”
“不带这么护着心上人的啊。”
温知予有点虚:“可我没什么信心,拿不住的。”
“有什么拿不住,我觉得还好,你要自信,其实我们知予也超好看的好吗,清纯大美女!”
面对发小的夸赞,温知予难得红了脸。
关于心上人这个词,温知予没什么太大感受。
其实人活一辈子,情感并非最重。感情只是生活的调味剂,她深谙这点,所以怀着得过且过的心态。
喜欢的人喜欢自己可以,不喜欢自己也就算了,该做什么还是做,看书、学习、空闲时候画画图,能提升自己的事多了去。
虽然,偶尔想到他心里还是会抽抽。
她老是会想到十年前,她的16岁,那个少年穿白衬衫的样子,站在青春蓝白的背景板下意气风发得令人忘不了。
可她觉得,两个人能在各自的领域发光发亮也就很好了,她不多求什么。
把手里的工作完成,谢天谢地。
-
变故也是那天来的。
七月下旬,本来温知予难得去了趟嘉祯给张嘉茂送东西,顺道也想问问关于第二笔投资款的事,毕竟做工作室嘛,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资金没了总得找他,这是没办法的。
文件要签字,就得亲自过来。
没想事情说到一半他那边忽然进了个电话,张嘉茂抬手朝她示意,温知予识相地收声。
“嘉茂,朋友那边出了事,说是好好的跟人出了点情感纠纷,开车路上跟人撞了,这会儿都去了医院,顾谈隽也在。”
最后一句,她眼皮忽的一跳。
情感纠纷,去医院。
“谁的情感纠纷,顾谈隽?”
“差不多吧,他不是一大学前女友这俩天在南华吗,说是本来跟朋友在那好好的,突然又去找顾谈隽。临了大家要走,那女的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踩了油门。”
“那没事吧。”
“不知道啊,我们也要过去,顾谈隽不接电话。”
“行,知道了。”
温知予开始看张嘉茂。
他挂了电话就说:“先不谈了,第二笔投资款八月前会给你打过去,你先回去忙吧。”
事情应该挺急,张嘉茂拿起桌上车钥匙要往外走,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拦到身前说:“张总,您需要人帮忙开车吗,我有驾照。”
张嘉茂愣住。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唐突,可听到这个消息,还是不可避免,无法控制。
她说:“您朋友出事,路上肯定很多消息要处理,我可以当司机,驾照我也带了。”
张嘉茂本来迟疑,可看她说话声音都隐隐发颤的样子,说:“行。”
高峰期路堵,温知予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抖。
她知道。三年前,顾谈隽交过一个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