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潮 第101节
周五下班,她妈给她发消息,说约了施星晖来家里吃饭,人已经在路上了。
这消息杀了温知予个措手不及。
她妈总这样,先斩后奏风风火火,做什么也不告诉她,温知予时常为这点困扰又无可奈何。
施星晖直接来了她们工作室接她,手里拎着一些特产,还分发了些给当时在的工作室同事:“我妈妈让带的,说你们应该没尝过,就拿了。”
温知予说:“谢谢。”
他看她手里包,主动要帮忙拎,温知予本来想拒绝,可他已经拿了过去。
“跟我不用那么客气,随和点就好。”
他们说着话,恰好下去停车场碰到隔壁公司的人,他们打招呼,别人说:“温姐,男朋友来了呀。”
温知予尴尬笑笑。
施星晖过去开车。
别人小声问:“新谈的?”
温知予说:“嗯……只是相亲。”
对方哦了声。
她时常会拉这个理由的,也不知是提醒自己,还是提醒别人。
他家里急,她妈妈也急,就温知予不急。
坐车里,施星晖已经在说:“阿姨常年要课堂讲课嗓子应该不好,我准备了润喉的茶,平时喝喝还是不错的。”
她说:“其实不用的,这些我平时也会准备。”
他说:“没事,是我该给的,我妈也说了,你女孩子难,什么我都可以多撑着点,以后结婚的话,本身男方多付出一点对两个人也好。”
结婚。
听见这个字眼,温知予不可避免地身子绷直了点。
稍稍不习惯。
“我们要现在这么快就聊结婚吗?说实话,我没想法。”
温知予直接实话实说了,她确实起码今年都没这方面考虑,觉得不适应的就说。一开始本身也是因为工作说着俩人做做朋友交集下,在各种压力下,只能了解,只能接触。
接触可以,要她这么快聊结婚,她不行。
施星晖愣了下,说:“我也就随口说说,不用在意。”
温知予嗯了声,转头看窗外。
陆芹这次依旧很热情。
她对施星晖满意,当然言辞热切,表面上那劲做得特真。
过去又是抹桌子又是端菜的,施星晖就去厨房帮忙端菜,她妈妈不要他端,家里人都是有心要他们相处,好升温一下感情。有点尴尬,施星晖也就去了温知予她房里,看到温知予在收拾桌上东西。
她房间面积不大,但胜在温馨。
突然进来个人温知予还看:“怎么了?”
“那个,阿姨不要我端菜。”
“没事,你是客人,坐着就好。”
施星晖知道他们之间的生分,不知道说什么好,陆芹拿着锅铲过来了:“小施啊,我们知予还有字帖啊,你可以看看她原先上学写的那字。知予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她,就一手字写得垮死,不干脆不潇洒,以前练字帖也不好好写,试卷卷面我老说她呢。”
温知予面上有些挂不住:“妈,你提这个做什么,我上学都过去多久了。”
陆芹过来,打开抽屉拿了一版出来:“施星晖写字好看的,真的,试试。”
有长辈威压,他们实在没办法。
施星晖就真拿了笔,说:“献丑。”
飘飘逸逸,就在字帖上写下了一个温字。
如闲云野鹤,潇洒入尘。
她妈妈说:“哎,可以啊。”
可那一刻温知予心尖突然被什么戳动了。
她看着字帖上那个温字,那笔法,他干净的手提笔写字的样子,忽而想到好像原先也看过这样的画面。
静谧室内,温柔又缱绻。
他站在她身后,握着她的手,在纸上写下他们的名字。
就像原先无数次经过的校园成绩公示栏那样。
顾谈隽。
温知予。
“那时候班上还传阅过你试卷呢,都说你写字好看。”
“写不好别笑我。”
“不写了,不看了。”
心脏忽然一阵猛缩的挤压感,很难受。
她有点讲不出话,只说:“嗯,蛮好的。”
“是吗,感觉还好,我有认识那种写书法很厉害的朋友,草书,楷体,小篆,什么都会,有空介绍给你认识。”
她摇头:“算了,其实我现在工作写字机会也少,没什么想法开拓这个兴趣爱好。”
施星晖还挺喜欢的,可看她不感兴趣也就算了:“嗯,好吧。”
“听阿姨说你原来喜欢游戏,是因为高中喜欢玩所以才从事这方面工作?”
“嗯,以前不懂事时候爱玩,就变成职业了。”
“可以的,我上学时候就知道学习,还不知道这些呢。好像青春期错过了很多乐趣,现在工作年龄也大了,现在还来得及吗?”
温知予自己都没怎么碰了,工作忙没空回家打游戏。
她也听得出他现在提这些也不过是迎合她的爱好,知道她喜欢。他想找共同话题,可其实没必要。
她说:“也许吧。”
施星晖看得出他和温知予这姑娘私人上从未交过心的。
换句话说,哪怕他有心拉近关系,她并无那个意思。
或者再说难听点,要不是她家里催得急,要不是她受了太多外部压力影响,除了工作,也许她都完全不愿意和自己有这些私密交集的。
每次提及兴趣、感情,她总是淡淡的样子。
工作和私人不同,他要一直用工作当借口想升温两人情感,既不现实他心里也不得劲。
由此,他也就没再讲了。
一场饭吃得冷不冷热不热,结束了,温知予清好桌子后出去送他,施星晖和她道别,开车,她目送车子开出巷外。
回去,陆芹拿着抹布在厨房门口等她。
陆芹说:“知予,我说过,妈妈不求你这辈子多大富大贵十全十美,妈妈只希望你回头时余生不会遗憾。知道每个人生命里总会有些深刻的人,妈妈也有,可生活过的是自己的。”
“你的眼睛要擦亮,要找一个待你好、爱你的人。如果不是,那也算了。我们不强求什么,可妈妈还是很希望看到我们想要的结果的。”
温知予觉得妈妈说得很对。
她也在很努力地感受新生活的美好。
可还是会时常想到那些记忆。
那个知道她妈妈生病立马放下手里一切哪怕开着摩托也要载她赶往医院的人,那个给她准备过惊喜,看到明信片能花心思写个幽默逗她一笑的人,那个青春期她喜欢过的人。
她嗯了声:“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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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夏季刚好顾谈隽他妹妹生日。
他有两个妹妹,一个七岁一个两岁,两岁的那个叫囡囡,是妈妈的那边的,他过去几次经常见到。
这次本来是送个东西过去,喝杯茶的时间就准备走。
小孩子的都幼稚,喜欢玩积木,这个脾气还娇,玩不好就哭。准备走的时候刚好就看小女孩坐地毯上拿着积木哭,拼不好就跟自己生气。
他蹲下身,说:“好了,这个不是这么玩的,我教你。”
囡囡很少见她这哥哥的,每次看他都有点不熟悉和害怕。
可这次他难得这么耐心。
乐高积木拼起来还真费时间,汽车款,他看了看说明书,找到主结构,三两下把她拿着的那个部分拼好了。他妹妹一下哇了声,小孩子有点小奶音地喊:“哥哥,哥哥。”
他笑了。
韩榕过来了,说:“谈隽,吃个饭再走吧,这么热的天,等会儿你宋叔叔钓了鱼回来。”
他起身,说:“不了。”
这么久以来还是没能习惯跟他们一个桌吃饭的,他那个后爸,他老不知道怎么面对,怎么看怎么尴尬,即使对方不坏心,就是不习惯。
韩榕说:“好吧,那你开车小心。”
他嗯了声。
韩榕看了他一会儿,还是没忍住,说:“你去年是不是谈过一段感情,还蛮认真的,是吗?”
顾谈隽脚步微顿,看过去。
韩榕解释说:“我找人问的,没别的意思。真的只是想关心你,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阿澄也是,可十多年了,也该放下了。”
其实感觉他这半年是有点变了。
原来从不理他们的,亲情上特别冷感,今年开始不知道怎么回事,愿意接纳他们,也说话了,一家人能坐下相处了,好像随着时间在感情上变得治愈。
她感觉儿子变温柔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那姑娘,可以和妈妈讲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