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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丧家之犬(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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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节
      唐楼觉得,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样轻柔,就像倾注了满腔的柔情在手上,他爱极了这样与她安静独处的时光。
      刚刚换好,包扎好,天寅跑了进来。
      “老大,有人擅闯海棠林。”
      谢成韫问道:“是甚么人?人在哪?”
      “那人自称是夙姐姐的阿姐,还受了伤,天卯将她带了回来,现在正在屋外。”
      唐楼皱了皱眉。
      谢成韫看看唐楼,道:“走罢,去看看。”
      走出房门,忽然扑过来一个人影。
      唐楼眼疾脚快,见势不妙,灵活地向谢成韫身边一躲。
      苏愫酥扑了个空,委屈地看着唐楼,“唐楼,你受伤了?我担心极了,我找了你好久……”
      唐楼诧异道:“不是说扭伤了脚么?”
      第74章 (七十四)
      三人站在竹廊上。
      谢成韫冷冷地看着苏愫酥,目光中的不欢迎直白而犀利。对于不喜欢的人,她从来懒得去掩饰情绪。
      唐楼将她的不悦看在眼里,问苏愫酥:“你来这里做甚么?”
      苏愫酥怯怯地瞄了瞄唐楼,他面无表情,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我,我担心你,我只是想瞧瞧你的伤势如何了……”
      唐楼双手向两侧一摊,淡淡道:“看见了?我没事,你可以走了。”
      重逢的喜悦刹那间荡然无存,只剩下无尽的委屈,苏愫酥的眼眶一下盈满泪花,楚楚可怜。
      奈何,面前的人对着这张泫然欲泣的脸生不出一丝怜惜,“走罢,我送你出海棠林。”他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皱眉看着仍旧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的苏愫酥,“你不该不请自来,坏了人家的规矩。现在人家不计较,还不赶紧走?”
      苏愫酥死死地咬住嘴唇。她与唐楼已经是一日胜过一日的陌路,而那女人却是一日胜过一日的近水楼台。她有种预感,这次走了,她便要永远的失去他了。不,她不能走。
      她倔强地仰着头,不让眼泪掉落下来,“唐楼,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找你,吃了多少苦?还有,我娘也很担心你,她听到你受伤,急得不行,当即就把雪参拿了出来……”
      谢成韫对这诉衷肠的一幕没有半分兴趣,也不高兴再继续听下去,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停了下来,背对着唐楼道:“你方才说你已经没事了?既然如此,你也和她一起走罢。”说完,一甩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的声音清冷寒峻,隐隐透着些不悦在其中。唐楼一怔,她这是在发脾气?
      眯眼稍微一想,眸光变得柔和起来,唇角勾起一弯浅笑。她不高兴了,她吃味了,所以才发脾气了。虽是再明白不过的逐客令,却让他心里泛起一丝甜意。越想,那丝甜意越浓,渐渐充满整个胸腔,渐渐装不下,从内而外溢了出来,流向了唇角,使得他的唇角不由自主地高高扬起。
      苏愫酥费解地看着唐楼,不明白为何这人突然就笑了。她是越来越弄不懂他的想法了,但是她已经打算赖着不走了,不论他说甚么,她总归是不会走的了。何况,她已经想好了理由。
      “我爹娘让我把迟尔带回去,我等她回来了再走。”
      “随便你。”唐楼心不在焉道。他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个想法,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做,从来没有过的急切。转身回了房,很快重整了装束出来。
      苏愫酥还站在竹廊上。
      唐楼从她身边经过,看也没看她,纵身往湖面一跃。
      苏愫酥急忙喊道:“你要去哪儿?”
      他没回答她,径自入了海棠林。
      苏愫酥呆呆地望着唐楼消失的方向,茫然无措。
      “不是你的,就怎么也变不成你的,再强求也没用啊,孩子。”
      身后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
      老鬼背着手,走了过来。
      “想你爹夙遇夙左护法,多少光明磊落,多少英雄气概,又有多少洒脱,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顽固执拗的孩子来?再这样痴缠下去,最后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他有他的底线,惹火了他,到时救命恩人的身份也护不住你。”老鬼摇了摇头,“你是个聪明的姑娘,他有多喜欢她,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关你何事?”苏愫酥冷冷道。
      “我不过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想提点你。嗬嗬嗬嗬,看来,是老头子是多管闲事了。”老鬼笑了笑,拎着酒壶离开了。
      夜深无风,微凉,漫天的星,碎玉一般洒满穹幕。
      竹楼一片寂静。
      谢成韫躺在床上,被房间内的一闪一闪的幽光唤醒。
      睁开眼,坐起身,垂眸,入眼一长串微弱的幽光,一闪一闪,从她的床前铺开,一直延伸到门边。
      一室清冷的莲香。
      她下了床,弯下腰,捧起其中一盏幽光。原来,是一朵手掌大的睡莲,只绽开了最外面的一层花瓣,中间有一个花苞,那一闪一闪发着微光的,正是花苞。
      谢成韫穿上外衣,挑了挑眉,捧着这朵睡莲,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抬眸,怔在原地。
      湖面上铺满了同样的睡莲,萤着幽光飘在水面上,壮观得就像千万点坠落湖面的繁星,让人有种置身银河的错觉。
      湖中响起悠扬的箫声,划过深邃的夜空。缠绵,婉转,云卷云舒,仿佛陷入痴情的女子在向意中人诉说爱恋。
      随着箫声的响起,那藏在睡莲花苞中的幽光渐渐亮了起来,像是被箫声唤醒的精灵,绽放出耀目的光芒。
      其余所有人都被箫声唤醒,走到竹廊上,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一朵朵炫目的睡莲如同一盏盏花灯,从湖面缓缓升起,漂浮在半空。只剩下吹奏之人,芝兰玉树般立在湖面。
      谢成韫用手拨开花苞,从里面飞出无数闪着亮光的小虫,和着箫声的节奏扑腾着翅膀,亟不可待的振翅高飞。
      曲声终了,所有人还沉浸在微醺的箫声中,意犹未尽。
      吹奏之人却已踏着水面,拨开漂浮在四周的莲灯,向谢成韫走了过来,一步一步,不缓不急。
      心如鹿撞,谢成韫想逃。
      他吹的,是《求嫁》。
      她转身。
      “阿韫!”
      不等她迈开脚步,他叫住她。她只得停在原地,背对着他。
      “那一日,我曾问过阿韫,知不知道我最喜欢的是什么,我此生最大的心愿又是什么。”
      她不出声。
      “阿韫,我现在告诉你,我最喜欢的,是你。此生最大的心愿,是娶你做我的娘子。你在意的,我会比你更在意。你想要护住的,我和你一同守护。你想要的,我即使舍弃性命,也要替你得到。我会尽我所能,让你如愿。”唐楼上前一步,伸手扶住谢成韫的肩膀,将她转了过来,与自己面对面。他双目灼灼,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阿韫,可愿嫁给我?”
      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等着谢成韫的回答,包括苏愫酥。她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唐楼,这个与她从小青梅竹马的人。她从不知,原来他也是可以柔情似水的,原来他也会做这种讨好女人的事。她没有一日不梦想着他能变成现在这样,可是,等他终于变成了柔情款款的模样,他的柔情给的却不是她。这是她人生中,最灰暗的时刻。
      “不愿意。”谢成韫淡淡出声。
      他扶着她双肩的手一紧。
      “为甚么?”
      “没有甚么为甚么,就是不愿意。”谢成韫拂开唐楼的手。
      “你心里有我。”他死死地盯住她的眼睛,想从她的神色中发现什么,哪怕是一丝的波动也好。
      她毫不退缩地迎上他的目光,“你误会了。我心里的那个人,并不是你。”
      “唐二哥哥?”
      她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讶色。
      她的惊讶尽收他眼底,满腔热情顿时化作一股又酸又涩的愤怒,“他是谁?他和我长得很像?你最开始接近我也是因为他?”
      他眼底的酸涩让她难过得透不过气。但是,她不能错过这次放他走的机会。
      “他是谁?他到底是谁?!”
      她咬了咬牙,坚定地说道:“他是我此生唯一想嫁的人。”
      他皱紧眉头,用力咽下一口涌上喉头的猩甜。
      “我的确是错把你当成了他,对不住。你不是他。”
      唇角泛出一丝苦笑。嗬,真是个无情的女人,伤人的话张嘴就来。错了就是错了,说对不住又有甚么用?就像他,爱了就是爱了,怎么收得回?
      他深吸一口气,将自己降到尘埃里,“没关系,没关系,阿韫。我不介意你心里有人,我也不介意你把我当成他。”他艰难地朝她挤出一个笑容,“我会好好努力,我好好努力行不行?我把他从你心里赶走行不行?”
      谢成韫避开他的目光,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他眼底的绝望刺得她生疼,“你再努力也没用,你永远也不可能赢过他了。”
      “为甚么?!”他几乎是吼着问道。
      “因为他已经死了!”
      猩甜又涌了上来,这回再也压不下去,噗的从他的口中冒了出来,身体晃了晃,有些摇摇欲坠。
      谢成韫死死忍住伸手去扶他的冲动。
      老鬼却忍不住了,从一旁冲了过来,扶住唐楼,一跺脚,气急败坏道:“老头子可是费尽心力才救回你这条命,你自己不知道爱惜,我还舍不得我的药呢!”看着谢成韫,“这还没好透呢,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在眼前被肆意践踏。苏愫酥将自己藏在黑暗的角落,一双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眸中是深不见底的恨意。
      唐楼稳了稳身形,勉力站定。
      眼底的绝望渐渐逝去,取而代之的是比暗夜还要深邃的暗沉。
      他推开老鬼,朝谢成韫走了过去,缓缓说道:“阿韫只管一心一意练剑,不必理会世间这些琐事,交给我就好。我来做你的眼睛,你的耳朵,你的嘴,你看不见的我替你去看,你不想听的我替你去听,你不愿说的我替你去说。只要你高兴,怎么都好。”
      谢成韫猛地一顿,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对上一双盛满柔情的双眸。
      第75章 (七十五)
      似一道突兀的闪电划过,顷刻之间,狂风骤起,脑海之中卷起滔天巨浪,掀翻了谢成韫那一叶孤零零而又不堪一击的名为理智的扁舟。
      再顾不得强作冷漠,再顾不得好不容易才硬下来的心肠。所有的努力与狠心,在眼前这双温情脉脉的眼眸之中化为灰烬。
      不绝如缕,溃不成军。
      “你方才说的甚么?”任自己沉溺入他含情的双眸之中,谢成韫声音低低的,软成了泥,带着一丝轻颤,如梦呓般喃喃道,“你,能不能再说一遍?我没听清。”其实并不是没有听清,而是她不敢相信。当一个人的思念到达极致,当日思夜想变成现实,反而让人望而却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