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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夜困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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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夜困渡 第6节
      “还没。”
      “那你一个无业游民。”闻宴祁语气寡淡,仿佛在叙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时间很宝贵吗?”
      “......”
      苏晚青不想再跟他聊下去,“那您大概多久能到?”
      -
      半个小时后,苏晚青都快靠着路灯睡着了,一辆迈巴赫停在面前。
      纯黑的车身线型流畅,副驾车窗降下来,闻宴祁露出半张侧脸,朝她扬了扬手,“上来,这里不能停车。”
      苏晚青拉开副驾车门坐进去,系好安全带,她直奔主题,“请问有什么事情?”
      闻宴祁穿着一件白衬衫,应该不是刚从公司出来,衬衫袖口是卷上去的,领口的扣子也解了好几颗,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以及薄淡的酒精气息,倒像是刚从什么聚会中抽身出来的。
      通身上下带着一种混不吝的懒怠,说话也随意,“你明天晚上有空吗?”
      “您有安排?”苏晚青侧身看他,“合同上约定过,如果有必要场合需要对方配合出席,须得提前一周知会。”
      闻宴祁目光平视前方,像是随口一般,“有这个规定?”
      苏晚青原本也没打算拒绝,可听他这样说话,突然想起了自己初见那份厚厚的合同时有多惊讶,顿时又有些不满。
      这条规定明明是他制定的,大概率也是为了约束她的。
      “闻总行事向来都是这样吗?”她语气稍稍抬高几分,“只在利己的范畴内按照合同严格执行。”
      这话一落地,车厢内顿时安静了下来,仿佛连窗外流动的嘈杂声也消失了一样,只能听见轮胎压过路面细小砂砾的摩擦声,沉闷又尖锐。
      须臾后,车子在路口停了下来。
      等绿灯的间隙,闻宴祁偏过了头,他眉眼深邃,对向车辆的灯光落在侧脸,轮廓越发分明的同时,语气也有些玩味儿,“你好像有点仇富?”
      苏晚青眉头轻蹙,“只是就事论事。”
      “就事论事?”闻宴祁眼尾稍挑,“没有在心里骂我是无良资本家吗?”
      苏晚青语气生硬,“我没有。”
      闻宴祁打量她气鼓鼓的侧脸,也不再开玩笑,认真说道,“行,那我也就事论事。先向你道个歉,这事儿的确是我违约,但事情紧急,还是希望你明晚尽量抽出空,但如果你实在抽不开,我会另行安排其他时间。”
      他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我无意违约,但你可以提出补偿条件。”
      他这样清风霁月,苏晚青倒不知如何是好了,不自然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她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沉默了半分钟,她提出:“既然您违反了一次合同,那我也违反一次,就当大家扯平。”
      直行绿灯亮了,闻宴祁收回视线,缓缓踩下油门,“说来听听。”
      “上回你说的,如果我还想去您的公司,可以重新跟hr约时间。”苏晚青抿了抿唇,决定趁热打铁,“之前拒绝是我意气用事,现在想法变了。”
      闻宴祁瞥她一眼,想起她昨日的风骨,“才一天时间就想开了?”
      苏晚青也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您就说可不可以。”
      “不可以。”
      苏晚青一惊,随后心中的不满又重新升腾起来,还未来得及爆发,又听见旁边人开口——
      “这本来也不算违约,而且你只是去面试,并没有直接要我开后门,自然算不上扯平。”
      苏晚青感觉自己被戏弄了,咬牙默了几秒,“闻总真是幽默。”
      “还行。”闻宴祁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在经过一处路口时,单手转动方向盘,将车拐进了一栋陌生的小区。
      苏晚青终于反应过来,“所以我们现在要干什么?”
      等候升降杆抬起的时刻,闻宴祁偏头看她,“明天和我家人在这儿吃饭见面,先熟悉一下,以免到时候让人看出你是第一次来。”
      车子驶进大门,苏晚青看见巨大石碑上的刻字,才知道这里是左岸水榭——滨城市地段最好,单价最高的小区。
      “这是......”
      苏晚青话还没说完,保安适时出现在车窗外,穿着工整,态度热情,嗓门极大地冲着闻宴祁打招呼,“晚上好闻先生,欢迎回家!”
      闻宴祁朝窗外点了点下巴,随后抬眼看她,嗓音清落,“这是你老公的家。”
      作者有话说:
      评论发红包。
      第5章
      ◎办公室恋情?◎
      虽然早有设想,但进了门,苏晚青还是被震撼得不轻。
      之前听杨沅沅闲聊时提起过左岸水榭,据说是滨城一半的有钱人都住在这里,虽然是高层公寓,但没有低于五百平的房子,苏晚青还以为闻宴祁一个人住,左不过就是一套大平层,没想到一进来就看见了挑高的客厅和楼梯。
      “您这房子,得有七八百平吧。”
      闻宴祁走到冰箱前抽了两瓶水,随口应道,“两层加一起九百多。”
      苏晚青又问,“几间房?”
      闻宴祁把她的水放在中岛台上,拧开自己那瓶的瓶盖,仰头喝了一口,才掀了掀眼皮看她。
      苏晚青怕他多想,连忙解释,“别误会,我就是想问,我需要熟悉到哪种地步?”
      闻宴祁收回视线,回答她,“明天要见你的是我奶奶,她只吃一顿饭就走,大约两个小时的时间,你觉得你能用到哪些地方?”
      “厨房、餐厅。”苏晚青想了一下,“卫生间。”
      闻宴祁点点头,“还有餐具摆放,空调温度怎么调,电视遥控器在哪里,诸如此类,你全都要提前了解。”
      苏晚青认真点头,“行,那带我参观吧。”
      “你先自己看看。”闻宴祁说完,将水放回了桌子上,冷白的腕骨抬起来,作势就要解衬衫的扣子,“我回房打个电话,待会儿有什么不明白的再问我。”
      “好的。”苏晚青无比配合,“那您先忙。”
      闻宴祁刚要上楼,听到这句话又停下了。
      他扶着纯黑的金属把手,垂眸看她,目光沉静,“最重要的一点,是你对我的称呼要改。”
      苏晚青愣住。
      她把闻宴祁当成甲方,合同上他确实也是甲方,所以一直都用“您”来尊称。
      闻宴祁本就很高,又立在两层台阶上,只是倦懒地站着,手里还捏着一个半瘪的烟盒,虽然还是有些不近人情的冷意,但看着突然多了几分鲜活的帅气。
      “你可能需要提前熟悉一下。”他说。
      当初俩人领证是各有所图。
      闻宴祁为得是应付老太太隔三差五的催促,以及时不时就拿“没看见你结婚,死都闭不上眼”一类的话术来胁迫。
      有一回被老太太逼得狠了,又偶然听到父亲的秘书打电话,提到闻道升早年创业时期曾有个一起下海的同窗,一度相交甚笃,甚至在彼此都没有孩子的时候便定下了娃娃亲。
      俩人渐行渐远后二十多年没有联系,半年前那个叫苏向群的旧时老友却突然找上门,话里话外说着自己遇到了什么困难,想要老闻伸以援手。
      当时闻道升是拒绝了,可闻宴祁记下了这事儿,让李泉去打听了一下,得知苏向群确实有两位适龄的女儿。开始时李泉还没弄明白苏家具体的家庭关系,只说一个女儿受宠,一个女儿不受宠。
      闻宴祁定下了不受宠的那个,不出两天就让李泉去知会了苏向群,一周之内就和苏晚青见了面。他不喜欢勉强别人,但那次见面意料之外的顺利,因为对方同他一样,是对婚姻没有任何期冀的人。
      谈妥之后,他才把这事儿告诉闻道升,顺理成章得到了一顿训斥,但闻宴祁向来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夹着一根烟,坐在会议室沙发上反问他,“老太太连化疗都不去了,你有更好的办法?”
      如此,闻宴祁领证半年,整个闻家除了他还没人见过苏晚青。
      “无意冒犯。”收起思绪,闻宴祁捏了捏烟盒,塑料膜发出吱呀声响,而他嗓音略沉,带着些不易察觉的严肃,“老婆。”
      苏晚青几乎把手心抠破,但还是没有怯场,她不愿在契约精神的表现上逊于闻宴祁,于是嘴唇张了张,尽量流畅自然地唤了声:
      “老公。”
      没有丝毫温度。
      闻宴祁盯着她看了几秒,苏晚青说完那句便移开了视线,鬓边的头发从耳后落下来,遮挡了一半的脸颊,但还是不难看出,她很紧张。
      没勉强,他极浅地应了声,“睡前自己再练习练习。”
      “哦。”苏晚青想岔开话题,于是往厨房走去。
      闻宴祁看见她状似镇定的背影,也没再多说,抬腿上了楼。
      -
      因着这两句有来有往的称呼,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有些沉默。
      苏晚青原本想自己打车回家,可闻宴祁还挺有绅士风度,拿了车钥匙便不顾她的劝阻,领着她下了地库。
      令人窒息的氛围中,闻宴祁率先开了口,“你的车怎么样?”
      “明天去拖。”说完这句,苏晚青也礼尚往来地开启了一个新话题,“关于我们是怎么认识,并且谈了恋爱的,你是怎么跟家里人说的?”
      她解释,“我怕明天说漏嘴。”
      闻宴祁从卧室出来便换了身衣服,灰白色的t恤和运动裤,手表也摘了下来,晚夜的风从车窗吹进来,额上的碎发有些凌乱,倒是中和了他身上那股说不清的淡漠气质。
      “你怎么想?”他反问了一句。
      “说我们是大学校友,曾经彼此互有好感,但没有表白,大半年前偶然重逢......”她说着,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你大学读得是哪所?”
      闻宴祁握着方向盘,“宾大。”
      苏晚青惊喜,“那正好,我也是滨大的,那就这样编吧。”
      车子经过一处人行横线,闻宴祁放缓了车速,等候一辆自行车过去的间隙,他掀起眼皮看了眼苏晚青,“没有三点水的那个宾。”
      苏晚青反应了许久。
      “那就不合适了。”她僵硬地说。
      车辆重新提速,闻宴祁收回视线,语气随意,“你不是要去瑞思面试吗?”
      “办公室恋情?”苏晚青愣了下,“可我还不一定会被录用呢。”
      闻宴祁扬眉,“那么没自信?”
      “毕竟当时只过了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