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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中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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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中姝色 第54节
      白菀这才明白过来,许是她让人按时铲走凝冰的举动,让姜瓒误会了什么。
      她心里清楚,什么浣衣局的小宫女,不过是推出来的挡箭牌罢了,背后的人,和舒瑶光脱不开干系。
      这是姜瓒第一个孩子,意义非凡,舒瑶光那么厌恶白蕊,不可能任由她安然诞下皇嗣。
      也难为她这么久了,坚持不懈的做这一件事。
      但这太显眼了,白蕊已经有所察觉,白菀不觉得舒崎光的妹妹真能是个蠢货,她一定还有后招。
      白蕊虽不聪明,但她背靠姜瓒,想扳倒她不容易。
      碧玉端着碗糖蒸酥酪走进来,显然是听见白菀方才的话了,她笑盈盈接着道:“听说太后娘娘这几日身子不大爽利,已经好几日不见人了。”
      太后身体不适?
      白菀才舒展的眉心复又拧紧,她已经很久没想起那本几乎改变她命运的话本了。
      皆因那话本故事并不详细,以主角白蕊的视角看过去,除却她的爱恨情仇,其余都不是大事。
      白菀已经极力从里面扣字眼,浸药的佛珠手串,先帝驾崩端王逼宫,勉强算是化险为夷。
      碧玉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她,算算日子,太后恐怕时日无多了。
      而话本中曾写到,太后殁逝,淑妃舒瑶光因涉嫌毒害太后,而被打入冷宫,兄长舒崎光受其牵连,圣心骤失,舒瑶光在冷宫产下一子,后霍砚势大,姜瓒不得不重新起复舒崎光,为此重复舒瑶光妃位。
      白菀缓缓弯唇笑起来,眉目间明艳无双,灿若明珠。
      她得把握好这个机会,这是拉拢舒崎光的最佳时机。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修前面的嘎嘎睡着,只能今晚熬大夜。
      第47章
      白菀招来碧玉, 俯身与她耳语了几句。
      碧玉也不多问,笑嘻嘻地颔首应声,将糖蒸酥酪放在炕桌上, 才转身拉着站在门侧的宝珠一同出去。
      白菀没什么胃口,看着那碗白生生的糖蒸酥酪,嘴里泛苦,只吃几口就搁置了。
      她放下调羹,接过宫婢递过来的帕子擦嘴, 随后站起身往西配殿走去, 一边随意地问道:“本宫的月事快到日子了吧?”
      清桐取了架子上挂着的斗篷,快步跟上去, 一边替白菀将斗篷披好, 一边点着头, 在心里默算着日子。
      她将系带系好, 有一瞬愣神。
      白菀未有所觉, 她瞧了瞧身上大红色绣梅花的毛缘连帽斗篷,觉得颜色过于艳丽,虽然先帝热孝已过, 但好歹还未真正满三年, 在宫里不比外面, 还得避讳些。
      “换一身吧, ”白菀指着另一侧的素色祥云纹氅衣道。
      等白菀重新换了氅衣, 走出寝殿门, 清桐撑着油纸伞跟上来, 四周彻底无人后, 她才哑着嗓子,低声道:“娘娘, 您的月事已经迟了约有五日。”
      她的声音被呼啸的寒风吹散,只模糊入了白菀的耳。
      白菀脚下一顿,揣在汤婆子里的手下意识往小腹摸去,片刻后她又反应过来,收回手,神态自若地继续往前走。
      清桐有些急,咬咬牙追问:“娘娘可要请太医?”
      白菀微不可查地缓缓摇头,发间的玉珊瑚步摇轻晃,破碎的光影映在她脸上,越发瑰姿艳逸。
      西配殿门口守着的宫人齐声向她问安。
      白菀挥手让她们起来:“下去歇着吧,天寒地冻的,不必在这儿伺候了。”
      她解下身上厚重的氅衣,凝目望向佛龛。
      那日镇国寺外死伤无数,有东厂的番役,也有辽国的死士,给静渊大师添了许多麻烦,因此,他便未再跟随回宫,只让白菀将菩萨请回去,佛堂要在西边。
      霍砚冷眼看着他们的行为嗤之以鼻,就差抄着那菩萨朝静渊头上砸过去。
      白菀却一一照做,将西配殿僻做佛堂,这几日日日都会来这儿诵经一个时辰。
      清桐将油纸伞收好,再跟进门时,白菀已经虔诚的在佛龛前跪下了,她面前有一方矮几,几案上放着本《地藏经》。
      “将佛前的手串替本宫取来,”她翻开经书,皓腕上的小叶紫檀手串已不见踪迹。
      “娘娘,您不能再这般久跪,”清桐抿着嘴,眉心拧成结,她嘴上说着,却也老老实实替白菀将手串取来递给她。
      白菀并不应她的话,她将手串绕在掌中,纤白的指拨过佛珠,敛眉低目,一遍又一遍的诵念经文。
      她声线温婉,如珠落玉盘,晦涩的经文从她口中出,伴着佛龛中燃着的袅袅烟雾,檀香氤氲,仿佛置身在佛韵悠长的千年古刹。
      白菀跪着,清桐也跟在一旁的蒲团上跪下,她双手合十,满目殷切地望着佛龛里面目慈悲的地藏王菩萨。
      求菩萨保佑,保佑娘娘平安顺遂,喜乐无忧。
      等白菀念完回向,将经书合拢,清桐连忙爬起身,从她手里接过佛珠供回佛前,又急急忙忙折返回来,小心翼翼地将她搀起来,扶到一旁的绣凳上坐下。
      她看着白菀微微发颤的腿,心疼道:“咱们请太医来瞧瞧吧,若是真的,您不能再这般久跪了。”
      清桐一边给白菀斟茶,才倒半杯,想了想又倒回茶船里,将一旁没煮过茶的水倒了杯,递给她。
      白菀捧着茶碗浅啜,她跪得久了,膝盖上发麻刺痛,前两天还要严重些,跪完起来连路都走不得。
      所幸霍砚这几日也忙,没怎么来椒房殿,她又压着宝珠两个不许给他通风报信,否则,若是被他知晓,恐怕要砸了这佛堂。
      菩萨面前,又不能乱了仪容,清桐只好蹲下来给白菀捏腿。
      “清桐,咱们暂时还不能请太医。”
      她听见白菀低声说。
      清桐猛然抬起头:“为什么?”
      白菀有些迟疑,接下来的话,不知她能否接受。
      她和霍砚的关系,一直不曾瞒着清桐,但清桐并不知晓霍砚这太监是个假的。
      “因为,”白菀眨眨眼,颤着手摸向她平坦的腹部,另一只手沾着茶水,在几案上写字。
      “不是皇嗣。”
      清桐怔愣的看着这四个字,整个人如遭雷击。
      白菀抹去几案上的水渍,甚至缓和地笑了笑:“兴许只是受寒推迟了也说不定呢。”
      被辽国死士围追堵截那日,她受那么大惊吓,又在山林里跌撞奔跑,虽说事后昏迷了一日,但霍砚曾替她把脉,若她当真有孕,他不会不告诉她。
      清桐显然被吓得不轻,手下的动作也忘了,眼睛瞪得老大,结结巴巴地说:“如,如果是真的,怎么办?”
      是真的那就更无所谓了,白菀一脸轻松:“它姓姜。”
      不过跟姜瓒没关系就对了。
      “只是不管有没有,今夜都不能用月事拒绝侍寝了,”白菀有些惋惜道。
      *
      冬日里天黑得早,夜幕刚刚降临,姜瓒的龙撵便摇摇晃晃地,在椒房殿门前的宫道上停下。
      一身赤黄常服的姜瓒掀帘子下来,身形滚圆的大太监童海,颤颤巍巍地撑伞跟在后头亦步亦趋。
      穿过木影壁,便见两个宫婢守在内殿门前,其中一个有点面生,姜瓒对另一个眼熟些的宫婢道:“皇后呢?”
      清桐感觉到皇上正在打量她,那锐利的眼神,让她有些心惊,但他气势到底比不过掌印令人惧怕,因此她还算镇定。
      “娘娘正在东暖阁查阅宫中账簿,”清桐低声道。
      姜瓒盯着清桐许久,他前不久才见过她的画像,在耶律骁托李潼带回来的信纸里。
      耶律骁附信来说,这是那日跟随在霍砚身边的女子。
      姜瓒虽对白菀身边的人不大熟悉,但清桐是跟着白菀嫁进东宫的,又时常跟在她身边,因此他一眼便将她认了出来。
      他记得这个清桐相貌并不出色,最多算得上清秀,放眼在这姹紫嫣红的后宫里,几乎泯然众人。
      霍砚那般目下无尘的人,会看上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宫女?
      姜瓒对耶律骁的话并不全信,但他同样不信天底下有不漏风的墙,霍砚哪怕将人藏得再严实,只要她是个活人,就总有人见过。
      可龙鳞卫将宫外翻了个底朝天,都查不到这女子的存在,加上这回是白菀出宫,才让她在外头露了脸,霍砚才有机会带她去逛庙会。
      若说她本就是宫里的人,藏在他眼皮子底下,龙鳞卫光在宫外搜寻,找不到那倒是情有可原。
      姜瓒越想,越深以为然,望着低垂着头,神情怯懦的清桐,轻蔑地哼笑了两声,才转身往东暖阁走去。
      守门的宫女正要通传,被姜瓒嘘声拦下,他挑开厚重的帷幔,打量着屋内端坐在案前,神情认真的白菀。
      她垂首在写字,墨发高高绾作云髻,发间珠花璀璨。
      挺直的脊背纤细优美,昏黄的烛火映在她脸上,斑驳的光影跳动,给她渡上一层柔和的光晕,让她本就柔美的侧脸,越发仙姿玉色。
      姜瓒看着白菀嫣红的唇瓣开合,她似是在自言自语,便屏息侧耳细听。
      “天气越冷,库房里那条云锦柔软舒适,倒适合给蕊儿做衣衫,一同拨给她吧。”
      姜瓒听她一边说着,一边在账本上勾画。
      他有些惊奇,云锦是江宁织造局先帝在世时送上来的贡缎,色泽光丽绚烂,美如天上云霞,令宫妃贵女趋之若鹜。
      后因产出少,耗费人力过多,而被先帝禁止,此后云锦更达千金难求,连宫里也所剩不多,好几次有宫妃因此闹得不愉快,而先帝偏爱白菀,索性将剩余的云锦全赏给她做衣裳。
      姜瓒没想到她竟舍得拿出来给白蕊用。
      他正想着,便见白菀突然抬头,杏眼灼灼地望过来,看清是他时,原本微皱的眉心在顷刻间舒展。
      白菀放下手中的狼毫,唇边勾起温柔的弧度,不疾不徐地迎上来:“皇上来了怎也不让人通报?”
      她声线柔若春水,眼眸里亮晶晶的,仿佛缀满星河,姜瓒仿佛从她眼里看到了含羞带怯的期待和满心的爱意。
      她一直都在等他吗?
      姜瓒心下震动。
      他冷待她这么久,甚至几次三番为了白蕊落她的脸面,害她受尽冷嘲热讽。
      姜瓒瞥眼看向白菀的手腕,那里应该有一串淬毒的佛珠。
      他甚至想要她的命。
      可她却一直无怨无悔地守着他,包容他所有的任性,犹如细细涓流汇成的,容纳百川的汪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