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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间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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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间绝色 第81节
      第42章
      希望我的努力能够赶上她
      有天我能给她完整的一个家
      可若你安排了别人给她
      我会祝福她
      上天你别管我先让她幸福吧
      上天啊
      这些晚上我对你说的话
      你别不小心漏嘴告诉她
      我怕会吵醒她
      上天啊
      你千万不要偷偷告诉她
      在无数夜深人静的夜晚
      我依旧在想她
      ——《阿拉斯加海湾》
      雪越下越大,漫天鹅毛飞舞,视野里白茫茫一片。
      顾清淮眼睫浓密落了雪,像在冰天雪地里走了一个冬天。
      他垂眸,去看钟意给他系上的围巾。
      她给他系围巾的时候,绷起的小脸认认真真,像在对待她的病人。
      浅灰色的围巾,还有她的体温残余,一圈一圈环绕,变成唯一的温暖来处。
      顾清淮突然有些羡慕钟意医生的病人。
      可以每天听见她说话,每天看到她笑。
      可以有名正言顺的理由,留在她身边。
      南博万在他怀里呜呜咽咽,一双湿漉漉的狗狗眼似乎有泪,它拼命想要挣脱,拼命想要跑向钟意的方向,仿佛在说:她就在那!为什么我不可以去找她?你去找她啊!
      顾清淮清隽的眉眼微弯:“如果我哪天不在了,我会把你送回她的身边。”
      他的声音本来就温柔,低声说话的时候更是轻声细语,轻易能让人心软成一片。
      南博万似乎听懂,不再闹腾,又或者知道不可能,索性放弃。
      顾清淮摸摸它脑袋,低低开口:“我们回家吧。”
      钟意眼睛哭得酸胀,心脏像被什么毫不留情地撕扯开,想到什么,她快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是不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是不是看一眼少一眼。
      冰天雪地里,顾清淮的身影挺拔孤寂茕茕孑立。
      从不为任何人驻足,也从没有任何人为他驻足。
      天下之大,他却像是没有来处,更加没有归宿。
      钟意缓缓蹲下来,脸埋进手臂,眼泪不停流。
      那天晚上暴雪来临,窗外寒风凛冽,室内温暖如春。
      这样的天气适合偷懒,如果顾清淮在,她会邀请他一起看电影。
      顾清淮或许会给她带一个烤地瓜或者一袋糖炒栗子,两人中间还有一只南博万,暖呼呼挤在一起。
      钟意窝在沙发一角,裹着小毯子,打开之前和顾清淮看了一半的电影,岩井俊二的《情书》。
      终于看到结尾,泣不成声。
      原来男孩一直暗恋女孩,而等女孩得知这一切真相时,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
      她一个人哭得稀里哗啦,所有情绪好像都借这场悲伤电影找到出口。
      她自欺欺人是因为电影悲伤才哭,不是因为顾清淮。
      翌日清早,世界银装素裹,太阳照常升起。
      钟意眼睛肿得像个核桃,一头小卷毛炸开,看起来像个小疯子。
      冷水洗脸,让自己迅速清醒,再想起昨天晚上见到的人,只觉得像个梦。
      顾清淮是真的又一次送她回家了吗?还是一切只是她幻想?
      她打开楼门,冷风没有障碍刀子一般割在脸颊。
      昨天摔跤的地方,雪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从她脚下到小区门口,都没有摔倒可能。
      钟意鼻子一酸,仿佛去年在顾清淮家里,看到那片猝不及防亮起的小夜灯。
      -
      清远市局,和往常一样忙碌无休止的清晨。
      目光所及之处都是警服,大家手里或是案卷或是资料,每个人都行色匆匆。
      李师兄看顾清淮外套上那一层雪:“外面雪下挺大吧?”
      顾清淮平日到单位很早,唯独这天晚了些,他的鼻尖耳朵泛红,手指关节也是,已经冻得不成样子。
      十分钟后,市局召开紧急会议。
      参会人员只有局长、支队长、副支队长,以及顾清淮。
      “前段时间,西南某局查获一批从境外走私的毒品,该起毒品走私案背后境内外势力相互勾结,形势十分严峻。现从全国抽调警力,成立联合工作组,深入最危险的金三角地区,跨国抓捕毒枭。经研究推荐,组织决定派你参加此次行动。”
      境内缉毒,和亡命徒近身搏斗,和毒贩开枪对射,追车、撞车、被车拖行,都是寻常。
      境外抓捕毒枭,他国国土不能配枪,毒枭子弹不长眼,是最真实的枪林弹雨九死一生。
      如此恶劣的条件,少不了以身涉险,亲自潜入贩毒团伙内部。
      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
      他不是第一个,也绝不是最后一个。
      无数缉毒警察正在以血肉之躯夜以继日筑长城,行走在刀尖万死不辞,顶着毒贩黑洞洞的枪口冲锋陷阵,不让毒品越过国境线分毫。
      他永永远远为那一身警服骄傲。
      顾清淮神色冷峻,眼睛平静到冷淡没有任何波澜,可那瞳孔深处,是岁月无法掩盖、时光无法消磨的意气风发。
      恍惚之间好像还是那个刚毕业新入警的顾清淮,右手抬高到太阳穴对着国旗宣誓,眼里尽是坦荡无畏的光。
      “哪天出发。”
      “三天之后。”
      顾清淮收获了一个全新身份,警官证被暂时封存。
      队长说,给自己起个新名字,当行动时用的代号。
      他看着窗外,眼睛浸过冰一样冷而透亮,而那眼底有一个女孩的身影。
      顾清淮沉默片刻,轻声道:“司南。”
      将死之人,无所畏惧。
      唯独,还想见一见她。
      -
      距离出发还有三天。
      深山,日光浅薄一层苍白透过云层,满目萧条,不见半分暖意。
      顾清淮一身黑衣,冲锋衣领口挡住下颌,黑发微微遮起眉眼,鼻梁挺直弧度锋利。
      近千级台阶,耳边北风呼啸,仿佛又听见她说话的声音。
      等他抬眼去看,人来人往,唯独不见那个在他身边蹦蹦跳跳的小姑娘。
      顾清淮嘴角抿起。
      你是谁啊。
      让我想你想成这样。
      寺庙里人很多,辞旧迎新时,走到这里的每个人都心怀美好期许。
      顾清淮站在慈悲的佛祖面前。
      香火缭绕,恍惚之间又看到那个眉眼弯弯的小姑娘,站在自己面前。
      她双手合十,认真到虔诚,字字句句,都是关于他。
      “佛祖老人家您好,我叫钟意,身份证号码是12345619971221xxxx,清远市人民医院外科医生……“今有一事,想请您老帮忙,麻烦您保佑我身后的这个男生,不要让他再受伤。”
      顾清淮不信神佛,此时眉眼低垂,慢慢闭上眼睛。
      “佛祖在上,我想活着回来见她。”
      “谢您。”
      可惜大雪飞机停飞,不够他再回一次家。
      他还想给妈妈送一束花,跟妈妈说说话。
      艾滋病检测结果未出,如果确诊,他在入警那年签下的遗体捐献协议只能作废。
      如果确诊,如果牺牲,他想回家找妈妈。
      顾清淮转身,发顶、肩侧都是雪,在距离家乡一千多公里的地方,他只是赶路人。
      背景是苍白日光是枯枝漫山,他身侧是夫妻是情侣是父子,无一像他,形单影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