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介绍 首页

    逆兰(重生)

  • 阅读设置
    逆兰(重生) 第82节
      “……”大婶头一缩,脸一红,躲回了人群里。
      作者有话说:
      卡得我情绪从崩溃到渐渐稳定,就写嘛,没到十二点就是写,写出来就没断更,耶。
      第73章
      兰宜接连在外看着下仆放了五天的粮食。
      窦太监不放心, 劝不动兰宜,后来还是使人禀报给了沂王。
      沂王从城楼上下来, 匆匆赶回王府, 隔着段距离观望了一阵,没有说话,也没近前。
      兰宜本来不知他回来, 排队的百姓们发现了, 有一个带头跪了,身边的人迟迟疑疑地跟着下跪,渐渐一大片跪倒下去。
      沂王的身影在人群后显现出来。
      从城门到王府不过半个时辰路程,他竟有风尘仆仆之色,是连日劳累、盥洗都潦草的缘故。
      兰宜立在人群的最前,这时才看见了他, 一怔。
      她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 沂王向她摇摇头,微笑了下, 转身又离去了。
      晚间时,他才再度赶回来。
      夜色深了,兰宜已经上床安寝, 侍女点了灯, 她从朦胧里醒来, 觉得刺眼,下意识举手去遮。
      素色的中衣袖子轻易地滑落下去,露出的一截手臂凝脂般白净纤细。
      沂王坐到床边, 替她挡住光:“累了?你睡吧。”
      兰宜不甚清醒:“你呢?”
      “本王歇息一会, 再回去。”
      兰宜揉了揉眼睛, 找回神智, “外面情况怎么样了?窦太监说,府里的粮食还能撑半个月左右,到时候援兵还不来,就要想别的办法了。”
      沂王笑了一下:“明后天就到。”
      “是吗?”兰宜这下子困意全消,她要坐起来,“是哪里的援兵?朝廷派来的还是附近州府的?”
      沂王把她按下去,人也就势俯下来,隔着被子半趴半压在她身上,脸侧着,靠在她心口附近,轻缓开口:“朝廷哪里派得出人,附近州府也顾不上,是青州左卫散在外面的三个千户所,斥候终于都跟他们联系上了。”
      兰宜忙道:“他们能赶过来?”
      沂王:“嗯。有两个隔得远,是被高襄派到山脚下开荒去了——哼,这些混账,只有捞钱时智计百出;另一个本来在左近,乱民还没接近府城时,他们先遭遇上了,打了一仗,没打过,一所的兵跑散了,那一所的千户费了番工夫,终于把兵又聚起来,斥候也找到了他们。”
      兰宜算了算,城里城外,这下一共就有六千兵了,她不通兵事,觉得赢面大了许多,又不敢肯定,便问沂王:“这下能把乱民赶走吗?”
      沂王轻轻冷笑一声。
      这算什么意思。兰宜催促地推他一下。
      沂王才道:“什么赶走,本王要留下牛成的脑袋!”
      牛成就是这次指挥乱民来攻青州的匪首。
      沂王说这句话时煞气极重,兰宜下意识缩了一下。
      沂王感觉到了,隔着被子安抚地拍了拍:“牛成不除,反贼不会散的,打不下青州,又会去祸害别地。杀了祸首,将余下的小头目招安,才能再谈别事。”
      他这么说,兰宜便缓过来明白了,因为前世时朝廷的方针也是如此,只是一直办不到——朝廷始终是那个朝廷,牛氏兄弟两个却不断在进步,他们起初不分贫富地打家劫舍,后来尝到杀官放粮的好处,就不再去动贫苦人家,反而比朝廷更能收拢人心,到一地,百姓纷纷拥护,牛氏兄弟的队伍越来越壮大,再到后来,竟能正面与朝廷兵将对抗了。
      兰宜沉默了一下,道:“王爷,这只怕还不够。”
      “本王知道。”沂王应,他眼神疲倦,声音发沉,“走一步算一步吧。终有一日——”
      他没说下去,那还不宜出口,不过,他看见兰宜清亮的眼神,就知道她明白。
      真奇怪,她是那么自然地接受他不能公诸于世的这一面,他的权势金钱都不曾令她折服,她贴着他的心肝长成,与他几为知己,却又不肯承认心里有他——
      沂王动了动,手掌顺着被子边缘摸索进去。
      兰宜想躲,但多日未曾亲近,叫他一碰,又不由软了半边身子,斥责他的声音都随之轻柔:“明天援兵就到了——你做什么。”
      沂王不着声,眼帘半阖,他也疲累,但心里发着燥意,又必得做点什么,手掌懒洋洋地在被子里作乱,感受满手柔滑,方舒服了些。
      兰宜也不吭声,咬住唇,颊边渐渐飞上晕红。
      过一会后,她背过身去,缩进被子里。
      沂王低笑:“怎么还这样不禁事。”
      兰宜把耳朵捂住。
      沂王不在意,冲着她露出来的一点后脑勺道:“你知道白天我看见你时,心里在想什么?”
      “……”
      兰宜不知道,这个时候,她也不想知道,甚至不想与他说话。
      她只想叫侍女打点热水来,可沂王还衣着整齐地半倚在床边,她难以张口吩咐。
      沂王自顾自道:“我想你与本王,真是天造地设,当初本王在仰天观里见你,就该直接将你带回府中才是。”
      兰宜装作睡着了。
      沂王当然知道她没这么快睡,又道:“你就嘴硬吧,都跟本王相濡以沫了,还说心里没本王。”
      兰宜顿了顿,扭过脸来。
      她还躲在被子里,只是露出一双眼睛,声音被盖住又忍得透着点沉闷:“王爷,你记得后面是什么吗?不如相忘于——”
      “不许说。”沂王恼得呵斥。
      兰宜眨眨眼,缓缓要把被子再往上拉,沂王一把拉下来,大掌过来捏住她的下巴:“才舒服完了翻脸就不认人,你还想相忘江湖?你到哪条江河,本王就把那条江河的水抽干了,看你游到哪里去!”
      这下轮到兰宜羞恼了,她听不得这等荤话,用力推开他,往里侧挪动,且使被子把头都蒙住。
      沂王跟过来,掀她的被子,声气软下来:“好了,本王不是有心的,跟那些粗人在城楼上混久了,叫他们带坏了,以后不说了。”
      兰宜被他强制性地从被窝里挖出来,终于忍不了,道:“你出去。”
      沂王也不悦了,道:“你怎地没一点良心?本王那么忙,还想着回来看你,你就这样——”
      兰宜真是没空搭理他的反复无常,一会自称与她天造地设,转眼又埋怨她没良心,她打断他:“我要换衣裳!”
      沂王:“……”
      他反应过来,终于起身,却不就走,脸色缓下来了,目光梭巡在她身上,不以为然:“那也不用叫本王回避,你有什么是本王没见过的,要是真有,那本王正好看看——”
      啪嗒。
      一个枕头丢到他身上。
      沂王笑着伸手捞住,丢回床上,摇摇头,才掀帘子出去了。
      **
      隔日,兰宜有一点紧张起来,她不确定援兵是不是今日就到,怕泄露军机,也不敢与旁人言说,一边发放粮食,一边叫窦太监让人时刻关注着城门处的动静,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到快正午时,负责打探的小子骑着快马回来,在马上就遥遥大叫:“援兵来了!援兵来了!打起来了!”
      这时候消息已不需要保密了,沂王定的是里外夹击的策略,三个千户所的兵丁在外突袭,城门大开,守城的士兵们也一齐冲出去,对乱匪展开包抄。
      百姓们都激动起来,粮食也不领了,纷纷往城门的方向跑,去看热闹。
      兰宜忍住了没去。
      她太弱了,在府前放放粮食没事,如要去那么混乱的地方,得从王府抽一大批人保护,那王府就空了,府里还有小王爷,不能丢下他不管。
      小王爷身世的问题,兰宜一直闭口不言,她只能回避,近来乱起,沂王的心思倒也不在这件事上了,都扑去了平乱。城里不那么太平,小王爷不能再出门,则就闷在府里跟随教授读书。
      “娘娘。”
      兰宜等了快半日时,翠翠来了,她小声道,“门外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人,窦公公叫我来告诉娘娘。”
      兰宜抬头:“是谁?”
      翠翠声音更小:“是大爷——就是杨文煦。”
      兰宜:“……”
      怪不得翠翠这副样子,窦太监也不自己来禀报。
      兰宜没什么感觉,如常问道:“他怎么可疑了?”
      翠翠见她这样,也自然了点:“外面领粮的人都跑了,他却到了王府外面,在府墙周围徘徊,又往里面张望,门房认得他,不知他想干什么,因他没靠得太近,也不好去问他,就先报给了窦公公。”
      兰宜想了片刻:“我们出去看看。”
      她不打算躲避杨文煦,无论他出于何种目的,他敢来,她就敢见。
      翠翠和见素陪着她一道,三人出了王府西角门,门房上有一个机灵的小子跟出来,悄悄指给兰宜看:“——人在那里。”
      只见二十余丈外的一棵大榆树下,有一名男子站立,长相俊逸,一身素服,正是还未出孝的杨文煦。
      时隔一年未见,他外貌上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予人的感觉沉闷下去,又像竭力压抑着什么,当他发现兰宜,与兰宜眼神对上时,整个人方凌厉了一下。
      他迈步走过来。
      兰宜立在原地没动,等他接近。
      杨文煦越走脚步越慢。
      分离的时间不算多么长,她却变了很多,杏红色袄裙,玛瑙珠钗垂落鬓边,衣饰愈明亮,衬得人越静,身边奴仆从群,身后高门朱墙,暮色里似徐徐展开一副美人画。
      与他印象里的苍白模样全然不同,但,又与他记忆里曾经的那个少女重合上了一些,更就是他后来想象里的——
      “喂,你不能再过来了,不许冒犯我们娘娘。”
      门房小子拦住了他。
      杨文煦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居然颇显威慑,门房小子怔了一下,又连忙挺起胸脯:“我说错你了吗?娘娘,他就是行迹可疑,前几天就来转悠过了,我要过去查问他,他才走了,今天又来!”
      兰宜点点头:“嗯,你做得对。”
      门房小子脸面有光,得了襄助般,用力瞪回杨文煦。
      兰宜问道:“你有什么事?”
      杨文煦动了动唇,终究沉默不答。
      兰宜等了一会,不耐烦起来,他这么只是望着她,倒似还对她有多少深情一般,这简直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