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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3节
      刹那间,四周此起彼伏全是利箭飞落,强而有力穿透地面和射中秦俑的声音,还有那些来不及躲避的人,被瞬间乱箭穿身的惨叫声。
      我回头看见救我的竟然是解天辉,一支箭穿透他的手臂,应该是为了拉我闪避时被射中,怎么也没料到,生死关头解天辉居然会出手救我。
      好在宫爵他们没有事,赤井嘉隆和他的人动作极为敏捷,也逃过一劫,不过跟随解天辉的人就没那么幸运,几乎一大半瞬间就被乱箭射杀。
      好不容易熬到一波箭雨结束,可解天辉那双如同铁钳般的手还是死死抓住我,秦俑刚好和人差不多大小,躲一个人还暂时安全,可现在我和解天辉躲在秦俑后面,有一个人势必会暴露在箭雨之中。
      可偏偏解天辉把我死死按在秦俑身上,而他自己紧贴着我,这样我倒是可以安然无恙,但他却随时都有被射杀的危险。
      “你留在这里,我躲到旁边的秦俑后面。”虽然我对解天辉并无好感,但不管怎么说,他对我有救命之恩。
      “待着别动。”解天辉声音低沉,闪身跨到对面的秦俑后面。
      他刚一移动,我就听见黑暗中的声响,有点像下雨之前的风声,虽然没那么凛冽但这流动的气息中似乎充斥着萧杀的寒凉,我隐约还能听见细小而尖锐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快速的划破这黑暗。
      那便是宫爵所说的破空声。
      那是雷霆万钧的利箭刺破空气的声音,时间越长那声音越清晰和密集,到最后变的尖锐刺耳,那不是一支箭所能发出的声响,而是无数支箭所组成的箭雨,从这声响就能听出,从黑暗中向我们射来的箭雨铺天盖地,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我们除了躲在秦俑身后一动不动,根本不能有丝毫行动,甚至连退回去的可能都没有,从破空声响亮的程度来看,我们周围百米之内都被这箭雨所覆盖。
      我甚至怀疑这到底是不是机关,总感觉对面的黑暗中有人在注视着我们,任何细微的动作都会招致漫天箭雨来袭,如果这不是机关,那这沉寂千年的海底宫殿之中,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其他活着的人,而且,黑暗中剑拔弩张注视我们的恐怕还不止一个人。
      第二波箭雨持续了很久才结束,黑暗中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我心有余悸的看着四周,虽然什么也看不见,我目光落在身后的秦俑上,全靠这些石像我们才能抵御住前面两波箭雨。
      可如今秦俑已经破碎不堪,身上布满密集的箭矢,全都没石而入,可见这些箭矢的威力和力度有多强劲,秦俑身上裂开无数道裂痕,若再引发下一波箭雨,这些秦俑势必会四分五裂支离破碎,那是我们唯一的屏障,若是破碎我们将退无可退完全暴露在箭雨之中。
      “地上有鱼油。”赤井嘉隆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一直留意对面的黑暗,听赤井嘉隆这话,我连忙小心翼翼蹲到地上,在云龙陛石的纹路里,有隐藏极为巧妙的凹槽,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发现,而凹槽里盛满鱼油。
      我让田鸡把鱼油点燃,一抹火光从田鸡身前绽放,在这幽暗的空间中格外的醒目,我们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火光从一点开始慢慢向四周蔓延,像一条被唤醒的火龙,不对,是八条。
      以最初的火光为中心,有八条火龙在我们眼前开始快速的燃烧,随着火光的延伸,我们慢慢开始张开嘴,当明亮的火光把黑暗驱逐消失的那刻,终于看清这里的一切。
      秦帝为了修建碣石金宫,竟然在海底挖通了整座山脉,就在我们对面,站立着数之不清的青甲兵勇,一个挨着一个密密麻麻,火光映射在他们身上的青色铠甲上,反射的青光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
      忽然间整齐划一的声音又从对面传来,像是什么东西被拉动,我惊恐的看向那数以万计的兵勇,深吸一口气感觉后背有些发凉。
      这是强弩拉弦的声音,而且是密密麻麻的兵勇,动作一致拉弦的声音,这里的兵勇按照行军的阵法布置,有条不紊蓄势待发。
      宫爵在前面回头瞠目结舌的看我,甚至都忘记了危险,好半天才从嘴里挤出三个字。
      兵马俑?!
      那的确是兵马俑,至少服饰是一样的,但我从来没见过能活动的兵马俑,这俨然是一个箭弩方阵,也是秦帝引以为傲的国之精锐。
      秦帝就是依靠强大的秦弩而威震四海,就是这种武器,使秦帝十年扫六合,河套败匈奴,看着对面严阵以待的秦弩方阵,甚至有一种时间错乱的感觉,仿佛又回到那个纷乱不止烽火漫天的时代。
      秦弩之强也只在文献中看见只言片语的描述,今日亲眼瞧见才明白,这东西的霸道,秦弩声若雷奔,威如雷怒,发动时那箭簇和弓弦回弹与空气相互摩擦,尖锐的呼啸声中片甲不留。
      如今箭已在弦,随时都有可能被引发,而我们身后的秦俑已经不能再承受和抵御第三波箭雨的侵袭,对面那些能活动的兵俑,动作整齐划一,好像只要我们行差踏错半步,万千弩箭便会呼啸而出。
      “都站着别乱动。”宫爵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石室中。“动作如此规则整齐,对面的不会是真正的兵勇,也是被操控的机关。”
      “秦帝在外面留下石碑警示,这地方万世都不能开启,看样子,他好像不是危言耸听。”我指了指我们和对面兵勇的中间,横七竖八躺着很多尸骸,每一具尸骨上都布满箭矢,看服饰应该是最后一次到这里的倭寇和锦衣卫,他们也应该是触发了这里的机关,双方都损失惨重。
      “先祖最后一役,亲自统帅精锐三千,从这里的尸骸来看,并没有这么多。”赤井嘉隆背靠秦俑说。“可见先祖他们曾经通过这里,说明此地有破解的办法。”
      “怎么破?说的轻松,这秦弩射下来,还有能喘气的?”田鸡冷声说。
      “你们确定这是碣石金宫?”解天辉大声问。
      “废话,秦帝的石碑都在这儿,这里当然是碣石宫,能在海底修建这样大的工程,除了秦帝还有谁能做到。”宫爵说。
      “吃饱了撑的,他修这地方干嘛,就图个好玩?”解天辉不屑一顾冷言相对。“修好了门一关就走,难道他就不打算再来?”
      “对啊,秦帝修建碣石宫,布下这么多机关,是为了防止有人进入,难道他自己就没想过再到这里?”凌芷寒疑惑的看向我们。
      我眉头一皱,这话还提醒了我,如果说秦帝修建碣石宫是为了藏匿某样东西,这地方实在太隐蔽也难以进入,的确是处绝佳之地,可秦始皇如果不打算再来,何必要藏匿,直接毁掉岂不是更简单。
      “碣石金宫不能开启,是说除了秦帝之外,其他任何人不能开启。”我若有所思自言自语。“这么说起来,秦帝是在等合适的时机,一旦条件成熟,他一样会重返碣石宫。”
      “回来干嘛,送死吗。”解天辉冷冷一笑,瞟着地上的尸体说。
      “他是碣石金宫的主人,当然清楚这里所有机关设置。”凌芷寒说。
      “进来就这一条路,我不相信他还能飞过去。”解天辉说。
      我默不作声冥思苦想,解天辉说的没错,从进来到这里,只有一条路,即便是秦帝回到这里,他走的也是我们经过的路,可我们什么都没碰,却触发了对面的弩阵机关,说明牵引机关发动的东西就在我们脚下。
      “你刚才说地面上的龙纹叫什么?”田鸡突然问。
      “云龙陛石。”我说。
      “如果说唯一能开启这里的人是秦帝,那来到这里势必不会走两侧,应该行走在云龙陛石上。”田鸡望着地面说。
      “对!”宫爵突然抬头激动不已。“我们之前走在云龙陛石上,弩阵并没有处罚,直到通道中的云龙陛石分布错乱后,才引发了机关,秦帝为帝王,这里只有他能来,当然走的只会是云龙陛石!”
      虽然这个推测没有差错,但毕竟我们只有一次机会,我们几人相互对视一眼,田鸡一咬牙慢慢把脚伸向一块云龙陛石,当完全踩踏上去后,对面的弩阵果真没有被触发。
      我们这才长松一口气,小心翼翼踩着有云龙陛石的地方穿过石室,等到达弩阵的后面,我们才看清楚,这些数以万计的兵勇并非是兵马俑,而是用青铜制造的机关人。
      “秦代最出名的机关术莫过于墨家,机关人的确是有记载,但远没这些机关兵勇制作精湛,放在这里就是机关,若出去,这就是一支军队,秦帝十年扫六合估计就是靠的这东西。”宫爵一边观察一边对我们说。
      “这机关术我倒是见过一次。”我围着机关兵勇走了一圈说。
      “你见过?在什么地方见过?”凌芷寒吃惊的问。
      “你们都不记得了,在祖神之殿,我们最后遭遇巨大的青铜蚩尤攻击,那也是用青铜制造的机关人,虽然远比这些兵勇巨大,但技艺却是一样的。”我深吸一口压低声音说。“制造这些青铜兵勇的人或许和制造青铜蚩尤的有关系。”
      “你是说从祖神之殿神秘消失的十二祖神?!”宫爵一脸惊讶。
      “时间不对啊,那个时候到秦朝中间相隔几千年。”田鸡也震惊不已。
      我摇摇头,也不清楚这两件事之前到底有什么关联,或许只有揭开碣石金宫中的秘密,才能知晓真相。
      离开石室的时候,我故意留在后面,解天辉经过我身边的时,我很诚恳说了一声谢谢,若不是他眼疾手快,我现在怕已经是地上一具尸体。
      咔嚓!
      解天辉不以为然瞟我一眼,顺势折断胳臂上的箭矢,硬生生把箭头拔出来,整个手臂血流如注,我居然没瞧见他眉目有丝毫触动。
      “每个人存在都有原因的,你带我来这里,还指望你帮我找到宝。”解天辉一边包扎伤口一边冷冷说。“与其说是救你,还不如说是救我,凡是皆有因果,世事无常,谁知道我命悬一线时,救我的那人或许就是你。”
      “因果?你信佛?”我愣了一下,有些茫然的看着解天辉。
      解天辉也愣住,那眼色又出现,依旧敏锐明亮,他如同换了一个人,目不转睛直视着我,沉默了良久,整个石室中只剩下我和他,然后我听见解天辉很平稳的声音。
      “我信你……”
      第244章 九宫格
      从水晶龙口进入,通道把我们带向山脉的深处,越是往里空间越大,如果秦帝把碣石宫选址在此是为了隐蔽,这里应该已经是很合适的位置,可我们到海底这么久,也没见到任何大型的建筑宫殿。
      唯一让我们庆幸的是,脚下只有一条通往前方的石路,至少我们不会迷失在海底山脉之中,一路上到处可见倭寇和锦衣卫的尸骸,几百年前他们一路厮杀到此,赤井嘉隆说最后一役中,赤井信成亲率三千精锐全都下落不明,看起来这些人应该全都在碣石金宫中伤亡殆尽。
      “有岔路。”在前面探路的人回来说。
      解天辉大声喊我去查看,走到前面我看见那条向左边山石延伸的洞口,海底的碣石宫完全是凿山而建,因为要挖开山体,所以每一处开凿都必须经过缜密的计算,否则极其容易引起坍塌,这里虽然不是陵墓,但和在地底修建陵墓大同小异,当然在海底难度更大要求更仔细。
      山洞壁内的凿痕很不规则,而且弯弯曲曲向前蔓延,洞口也不宽大,和外面大气磅礴的修建工艺格格不入,越是往里走越是狭窄,渐渐路上有尸骸出现。
      或许是因为山洞空气不流通的原因,这些尸骸保存的还相当完好,从服饰看是修建这里的民夫,但每一具发现的尸骸全都面目狰狞,干瘪的皮肉紧贴在骨架上,弯曲的指节在胸口留下清晰可见的抓痕。
      “全都是活活饿死的。”我蹲在地上检查完一具尸骸后说。
      “这些民夫挖这个山洞干嘛?”田鸡在后面举着火把问。
      走到山洞的尽头,里面尸骸堆积如山,尽头的山石上有密集的抓痕和触目惊心的血迹,我环顾四周终于知道这个挖这个山洞的原因。
      这并非是碣石金宫设计中的通道,而是在碣石宫完成后,被困在里面的民夫,为了逃生合力挖掘了这个通道,开始的时候还有偷偷藏匿的工具,等到最后工具破损,这些人只得靠双手来挖。
      “这里有字。”凌芷寒手里的火把照亮旁边的一处山壁。
      上面有歪歪斜斜的文字,应该是用石块刻上去,上面的文字内容印证了我的推测,这些文字应该是民夫在临死前刻下,清楚的记载了这里发生过的一切。
      从文字的内容中,我们惊奇的发现,这些民夫根本不知道自己修建的是什么,甚至不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他们是被蒙着眼带到这里,主要负责的是在山体中开凿通道。
      等到工程完成后被集体灭杀,而我们如今看见的这些尸骸,就是那场屠杀中侥幸存活的人,他们想方设法试图离开这里,可前后都没有出路,迫不得已只能挖掘一条通道,期望能逃出生天。
      “这样说起来,碣石金宫并非是统一修建,这些民夫到死都不清楚自己修建的是什么,说明碣石宫是分段修建的。”我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惨绝人寰的一幕,声音低沉。“每完成一段工程修建,参与的民夫就会被灭口,然后新的民夫会被送到这里,所以他们根本不清楚自己身处何方,更不清楚修建的是什么。”
      “一将功成万骨枯,秦帝倒是把这句话演绎的淋漓尽致,这海底的碣石金宫不知道堆积了多少枯骨。”宫爵重重叹口气。“可怜这些人,被送到这里的那天开始,就注定有来无回,他们即便真挖通山体,面临的也只会是深不见底的海底。”
      “不过从侧面也能看出,秦帝对碣石金宫的看重,分段修建坑杀民夫,全都是为了保存碣石宫的秘密,可见这里面一定有极其重要的东西。”凌芷寒说。
      从山洞出来,我们沿着火槽照亮的通道继续前行,走了很久最前面的宫爵停下来,前方是一个并不大的正方形石室,通往后面的路出现在石室的对面。
      这个给人的感觉是干净,但干净的让人有些不正常。
      一路上我们都能看见倭寇或者是锦衣卫的尸骸,可偏偏这正方形的石室中空空如也,就在我们站立的地方,还有十多具倒在地上的尸骸,相互交缠在一起,各自手中的刀穿透对方的身体。
      想必这里曾经发生过异常惨烈的厮杀,石壁上也能清楚的看见被刀劈砍的痕迹,可我们前面的石室里却什么都没有,但石室对面的通道中又能看见横七竖八的尸骸。
      这地方不寻常,宫爵各位小心,他慢慢移动到石室的边缘查看,从地上拾起一根断裂的枯骨,断裂的地方异常平整光滑,应该是被极其锋利的东西瞬间切割而断。
      可宫爵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断裂的另一半,他把枯骨放到原来的位置,让我们过去看,那断面刚好在石室边缘的位置。
      “这石室中应该有机关。”宫爵让我们往后退,他拾起一块石子随意的扔进石室中。
      哐当。
      石子刚落到石室的地面上,刹那间从顶上无数把锋利无比的铡刀落下,倘若有人站在里面,瞬间便会被切割的支离破碎。
      间隔几秒后,轰隆一声,原本平整的地面突然陷落,我们这才留意到,整个正方形的石室,其实是由九个方格拼合而成。
      石室并不是建立在地基之上,而是悬空而建,中间由机关支撑,石室下面是四米多深的坑,里面全树立着尖锐的钢针,每一根足有大拇指粗,密密麻麻的排列着,从上面掉下去绝对必死无疑。
      钢针上还穿透着一些骨骸,我们探头去看,里面全是七零八碎的尸骨,难怪这石室如此干净,原来从上面经过的人,一旦触发机关必定尸骨无存,这里简直就是一条无人生还的通道。
      先会被顶上的铡刀切割成碎片,紧接着再掉入下面布满钢刺的石坑,这万无一失的机关设置让任何人也不可能侥幸通过。
      很快悬落的铡刀又重新收回到顶上,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陷落的地面也恢复原先的样子。
      “这咋办?”田鸡问。
      这一次宫爵也回答不出来,他蹲在石室的边缘,查探了很久,起身的时候还是一脸焦灼的摇头:“但凡机关都应该有规律可循,可我实在摸不清这里的规律是什么。”
      “既然是机关,总该有提示吧,不然这上面铡刀下面钢刺的,谁能过的去。”田鸡烦心的说。
      “没有提示。”我斩钉切铁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