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然而这也是极微小的时间,他脑海中的杂念在佛光中尽去,化为纯粹的杀意。
他的手腕一翻,绽放着惊人佛光的剑隔空刺向薛忘虚。
随着他这一剑刺出。
一圈圈的佛光重重叠叠交替起来,天地之间,就像是骤然多出了无数丈高的浊浪。
狂风平地生起。
很多他正面远处的竹山县寻常民众直接就无法站稳,被吹得往后翻倒。
薛忘虚的雪白长发也被狂风吹得笔直向后,然而面对这样的狂风和激起狂风的滔天浊浪,他却反而摇了摇头,感慨般轻叹了一声:“终究还是气魄不够,用浊浪剑经配合七宝琉璃剑,威势有余,然而却少了些神韵……若是气魄够,说什么也要换些禅剑剑经重修,不破不立,何必舍不得自己浊浪剑的造诣。”
在轻叹声响起的同时,他朝着前方滔天的浊浪伸出了手。
他原本一直用的是白羊洞那柄宗主剑。
此刻那柄宗主剑已然被他赠给了李道机,他又并未带别的剑在身,所以此刻他只可能动用他的本命剑。
薛忘虚的本命剑是什么样的剑?
丁宁也很好奇,所以在全力炼化定颜珠的他,也在此刻睁开了眼睛。
一股异常沉着的气息从薛忘虚的指掌之间透出。
没有任何夺目的光华,只有最朴实的色泽,就像道路上,最普通的石头。
出现在薛忘虚手中的本命剑,竟然就像是一块最普通的顽石打磨而成的小剑。
然而所有竹山县的修行者都感到了异常危险的气息。
一层层的石皮,就在此时,在小剑的剑身上剥落。
每一片细小的石皮,都像一块巨石般呼啸飞往前方,拍向滔天的浊浪。
内里露出的剑身,却是放射出难以想象的光亮。
这光亮太过耀眼,让人看不清任何的颜色,让人甚至觉得,这里面的剑身,纯粹是没有实质,完全是由耀眼的璀璨光辉凝聚而成。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柄剑确实存在。
所以所有人都开始反应过来。
这柄剑只是隐忍太久,就像是沉寂在泥土里的绝世宝剑,剑身外的尘埃,都结成了石皮。
然而今日,这柄绝世宝剑终于再放锋芒。
佛光都在这柄剑露出的光芒前显得黯淡。
封千浊也感到了窒息般的压力,他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咆哮,手中的剑身一瞬间急剧的朝着前方的空气里连拍七十二击!
佛光里骤然多了七十二股大浪,瞬间将所有飞来的石皮震碎。
就在此时,薛忘虚手中的这柄本命剑剑身上所有石皮也都尽褪。
在耀眼而洁白的光线的照耀下,他整个身体都好像变成白玉雕成。
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简单的,如同长陵街巷一样异常平直的往前刺出。
轰的一声。
声音来自遥远的天地间。
在他的头顶上方,却是骤然多了一座无形的巨山,急剧的收缩,涌入他手中的这柄本命剑里。
与此同时,他体内几乎所有的真元和积蓄的天地元气,也全部从他的身体里涌出,无比决然的贯入他手中的本命剑。
这样强大的剑势,他最多也只能出一剑。
但这正是他所想的。
因为他也不想过多的纠缠,只想这一剑便分出胜负。
他只是尽皆将自己的剑意,将自己的力量,从这一剑之中倾泄出去。
佛光尽灭!
浊浪尽溃!
看着朝着自己直刺过来的这一道无比璀璨的剑光,封千浊的心中全部是不可置信的感觉。他无法想象薛忘虚竟然能够刺出这样威力的一剑。
他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败于这一剑之下。
他的眼睛里燃起无尽的幽火,他厉啸了一声,手中的七宝琉璃剑散发出的圈形佛光骤然一变,变成无数超前绽放的七彩剑光。
一瞬间,就像是千万剑在朝着薛忘虚刺出,根本看不出哪一剑是真实的七宝琉璃剑。
然而薛忘虚只是淡淡的一笑,他的剑势根本没有任何的改变,依旧只是异常平直的前进着。
所有七彩琉璃般的剑光顷刻消失。
封千浊的厉啸变成了一声凄厉的惨嚎,身体往后疾退。
他的小腹喷出一股血花,整个身体在石道上不断弹飞着,拖出一道长长的血路,一直撞到火德殿前的台阶上才停止。
第十八章 美好的感觉
无法用言语形容薛忘虚的这简单一剑。
一剑出而万千七彩琉璃剑灭。
封千浊背靠着台阶,捂着鲜血流淌的腹部,惊怒交加,凄厉叫道:“为什么!”
绝大多数人根本没有从方才那些画面的震撼中回过神来,根本不明白封千浊此时问的这一句是什么意思。
但薛忘虚知道。
他有些轻蔑,有些同情的看着封千浊,淡淡地说道:“像你这样的人,即便是用同归于尽的剑法,也少了些气势,少了些真意。”
一阵阵惊呼声和剧烈的吸气声响起。
听到薛忘虚的这句话,很多竹山县的贵人才开始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
从一开始,薛忘虚就不想和封千浊过多的纠缠,毕竟巴山剑场的剑经有诸多外人不知的玄妙变化之处,所以他只出一剑。
这是他的本命剑隐忍多年之后,积蓄力量的一剑。
封千浊的任何剑势皆不能阻,所以他用七宝琉璃剑抖出千万剑,以攻对攻。
然而薛忘虚根本没有改变任何的剑势。
封千浊不敢和薛忘虚同归于尽,甚至可以说,从一开始出剑时,薛忘虚已经感觉到封千浊的剑意里差了那一点意思。
封千浊不想死,所以他唯有败。
封千浊捂着腹部,鲜血从指间不断流出,感受着腹部的剧痛和那道恐怖的剑意,想到长久以往的平静安康被这一剑打破,他终于疯癫一般厉声狂笑了起来:“你胜了……但你以为你就能平安离开竹山县么?”
“方才那一剑,你也几乎耗尽了所有真元!”
“给我杀了他!”
……
“杀了他们!”
“不要放他们走!”
随着封千浊的厉笑声响起,周围堵住每条街巷的人流中发出了无数愤怒的叫喊声。
丁宁面容依旧平静。
他抬头望向上空的天空,只看到白云的下方,屋檐的上方,有许多黑色乌鸦在盘旋。
呛啷一声,一名身穿锦绣华服的中年男子已经抽剑冲了上来。
他的面容和封千浊十分相像,应该是封千浊的某个子侄。
他手中的赤色长剑上飞洒出许多炽烈的火焰,如许多火蛇在狂舞。
然而面对这一剑,薛忘虚只是不徐不疾的弯下了腰。
他捡起了身旁道边的一把长长的竹扫把。
然后他很简单的,用这柄竹扫把像剑一样刺了出去。
竹扫把的前端燃烧了起来。
冲上来的这名锦绣华服男子想要挥剑斩断这柄前端燃烧着的扫把,然而不知为何,却偏偏就像隔着一种奇异的时间差,偏偏无法触及。
前端燃烧的竹扫把刺在了他的胸口。
噗的一声,火焰熄灭。
许多燃了一半的细小竹枝刺入了他的血肉,又被他体内涌出的鲜血和劲气冲出来。
这名锦绣华服男子不可置信的站立着,他手中的剑徒劳的伸向前方,但和薛忘虚的身体还有数尺的距离。
在下一刻,他有些茫然的低头,看着顶在自己胸口的竹扫把的长柄,然后他失去了所有力气,颓然坐倒在地。
又有数人厉吼着冲了上来。
薛忘虚站在原地,只是伸手又刺了数刺。
这数人胸口都涌出一股血泉,惨叫着倒地。
扫把柄依旧是扫把柄,只是普通的长竹竿,然而因为前端的细小竹枝已经散尽,最前端染了一层鲜血,且在血肉和骨骼的摩擦之下,已经多了些锐意,所以此刻在薛忘虚的手里,这根普通的长竹竿,就像一柄分外长的竹剑。
周围迅速的安静下来。
看着那数名在薛忘虚简单的戳刺中跌倒在血泊里的数名修行者,许多原本已经准备出手的竹山县贵人也都脸色发白的重新坐了下来。
在方才的这数刺里,薛忘虚根本就未动用任何的真元。
他只是在以这样的方式告诉所有人,即便不动用真元,第七境的修行者和寻常的修行者和武者之间,在对于剑术的理解和力量上,依旧有着巨大的差距。
要想杀死七境之上的修行者,必须用大量的军队,或者有许多五境六境的修行者与之战斗。
仅凭现在的竹山县,如果硬留薛忘虚,要死多少人?
“我可能会死,每个人都会死。”
薛忘虚随意的垂下滴血的长竹竿,淡然的看着被一些人簇拥在其中的封千浊,说道:“但我可以保证在死之前,将你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