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里应外合
“快点儿!”诉莫的兵士这两日是越发焦急了,抽打俘虏的次数也都变多了起来。
突袭大梁军营的事并没有得到意料之中的效果,反倒是死伤了不少,一时诉莫兵士的士气也低了不少。
“听说了吗?这台城外面就是肃远侯的军队。”做工的间隙一个年轻的俘虏说道。
从昨日开始,一直驻守在外面的大梁军队终于开始攻打台城,从那些诉莫人的话里他们也就知道外头是谁在领兵了。
而后另一个人接话:“可不是嘛。上回那些中毒的马,不是有几匹勉强回来了吗,听他们说那马还是死了,不过,临死前那马奄奄一息的时候从嘴里突出一块绢布来,上面是用诉莫文写的,据说是二十多年前那个诉莫巫祝的预言。”
“若是那巫祝所说是真的,那这些诉莫人……”
言渚没有听完他们说话,坐到了那老者身边。
“这消息想必是传遍王庭了。”那老者低声笑道。
那一日战马的事情是言渚引着一个诉莫兵士发现的,那兵士大喊着引来了人,终究这消息没能藏住。他不会诉莫文,所以只能找那老者来写,而后偷偷藏到马的舌下。这两日听说昆部为此事生了大气,王庭里人心惶惶,又要不少人出逃。
“老人家,我看了看,这台城最西边是防守最弱的地方,营垒也是最低矮的,我看这两日大梁军队的攻势,恐怕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要发全力了。等到那一日时,你记得带上所有人,从西边第五个哨楼下逃走,那处地方偏角,交战颇少,也安全。”
“你打过仗?”那老者算是看出来面前的人对于排兵布阵似乎十分熟稔,军营中的事也观察得极敏锐。
“您也在军队里待过吧,挖壕沟、筑边墙,这些可不是一般的农活,您都做得很熟练,”他不想细究老者为何要隐瞒,只接着说,“这样也好,您就知道要如何保全大家。”
“那你要做什么?”
言渚并没有直说自己想做什么,只是听到诉莫人又在催促他们干活,这两日已经累死了许多俘虏,他们下手也是越来越不客气,不能多耽搁便起身去做活儿了。
谢全的书信也是在那日晚间到陆思音手里的,之所以耽搁了这些时候,是谢全得知言渚在王庭的消息后派使者进王庭商议,谢全退让了,骨里也没有那么强硬要求他们退还这叁年来攻占的所有城池,原本也有回旋的余地了。
但是诉莫王庭里从来不是那么和谐的,尤其是现在被大梁占据的城池里有不少诉莫贵族的利益,他们自然不肯退让,又觉得北边的援军随时都能到,不必要怕大梁人。主战一派夜里想要暗杀谢全所派的使者,使者慌忙出逃,和谈算是失败。
朝廷的监军犹豫了许久,还是想上报皇帝,谢全见他将奏报送了出去之后,便直接下令,攻城。
这里的兵士等不到朝廷的命令了,若不想前尘错付,大军葬送于此,便没有时间留给他们。
意料之中的结果。
谢全和陆执礼已经开始攻打王城,雍锡逃到了北边,去截断诉莫后援的来路,她也必须尽快拿下台城,共同攻打王庭。
“侯爷,时机差不多了。”明封禀报说。
昆部压了多年,诉莫王庭里最近却又吵嚷起了当年那巫祝的预言,这两日攻城时间那些诉莫士兵似乎也有军心动摇之象,的确也到时机了。
夜里陆思音看着那点着灯火的台城,今日的月亮仍旧不亮,路不好走。
“将营中灯火点上,他们便察觉不到我们离开。一路行进不许点灯,由视线清明者带队,速攻台城。”
她终究还是下了这个令,只是下一刻心都纠了起来。
她还没有行进到王庭,只觉得自己离言渚越来越近,但也越来越远。那台城上挂起的些微光亮都让她觉得刺目。
“将军。”城门上的士兵行礼道。
守台城的诉莫将领点了点头,看着远处大梁的军营里灯火依旧,周遭也没有什么异常,只吩咐城楼上的人好好盯着,有异动立刻来报。
连续的攻城让他们也十分疲惫,只能趁着这样的间隙好好休整。
小女孩蹲在一边看言渚将脸上的黑灰都擦干净的时候好久都没说出话来。
“老人家,今夜便逃出去吧,趁着暂时休战,我送你们出去。”他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也是这些日子趁着那些诉莫兵士不注意偷来的。
老者点了点头,而后悄悄将所有俘虏都叫醒起来。
对上小女孩迟疑的眼神,言渚笑问:“你看什么?”
“你怎么把脸洗干净了。”看着还有些不习惯。
“嗯……”他想了想,如若今日顺利,他也就能从这台城出去了,“因为要去见我喜欢的姑娘了。”
那女孩想起自己阿姐在家的时候,见姐夫之前也要打扮漂亮,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一些俘虏还有犹豫,但好在老者这几日对他们照顾指点颇多,他这样说,犹豫一番众人也就听从了。这几日累死打死的越来越多,他们心中的害怕也更盛,自然也想逃。几个青壮一点的被推了出来,跟着言渚在最前头。
一队正在西边营垒巡逻的诉莫兵士突然听到角落里有些不寻常的动静,面面相觑又小心翼翼向前,只看到一个被脏布盖着的地方,于是便想伸手去掀开。
“唔……”
鲜血迸溅,那诉莫兵士也在一瞬间失去了呼吸。
言渚带着人从他们身后将他们敲晕割喉,而后换上了他们的装束。
“两炷香之内这一队兵士若是没能回去,诉莫人就会发现异常,快走。”言渚说道。
那老者点了点头,让人将这些人身上的兵器拿好,最后对言渚说了一声“保重”,便带人离开了。
台城的守将才叹了一声,将屋子里的烛火点亮,他也有叁日没合眼了,纵然强打着精神,还是在这静谧的环境里昏睡过去。
烛火微晃,轻微的脚步声融在时而响起的兵戈杂声里并不显然,寒光在烛火下赫然。
还有两步的时候,那守将都还没有醒来,言渚屏着呼吸一步步向前。
“着火了!”外头突然响起叫喊声。
就在刀刃将要划破面前人的脖子的时候,他睁开了眼。
那一夜台城的火光将王庭的天都映亮了,在发现台城被攻陷的时候,谢全立刻下令夜攻王庭。
在发现陆思音所部趁着夜色已经到了城下的时候,城楼上的哨兵才开始慌忙击鼓,而后回头就见到不知什么时候就烧起来的军营。
那本是老者做下的事,是想调虎离山,趁着他们救火的时候赶紧离开,却不想外头大梁军队攻城,里面起火,不免让诉莫人觉得城中有内奸,起初便陷入了一阵慌乱。
里外皆出了祸事,兵士只能慌忙去寻守将,砸门半晌都没听到里面有反应,就只能撞开。
而后就见到了堂内守将的尸体还温热着,暗红色的血在他身下漫开。那尸体上不止一处伤口,似乎打斗了许久,脖子上的勒痕是最明显的,捏开那守将的嘴就能发现,他的舌头也被割去了。而方才着火的事让许多兵士都赶去救火,也难怪没有人听到守将这处的动静。
众兵将慌乱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一个诉莫兵士打扮的人,从那守将的住处周围,捂着胸前和腹部,步步艰难向外走着,留下了一路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