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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咬定卿卿不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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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节
      郑濯好像不大敢信,诧异问:“子澍还会夸人?”
      陆时卿面露不悦:“一时嘴滑。”说罢大概觉得牙根有点痒,低头又抿了口茶。
      元赐娴注意到,他手边这只白釉玉璧的茶瓯与案几上其余几只样式不同,约莫是自己带来的,心道果真是洁癖不假。
      郑沛暗暗好奇元赐娴是如何结识陆时卿的,却怕美人再生气,不好当下揪着问,指了案上碗碟里的时令瓜果道:“娴表妹安心吃,这些瓜果干净得很。”
      郑濯见他说话间略过了姜璧柔,替他补道:“元夫人也请。”
      姜璧柔原本就是作陪来的,自然也不在意,含笑垂眼:“多谢殿下。”
      这栋竹楼笼统八面,一面镂门,七面临窗,一窗一景各不相同。
      郑沛比照窗景,从芙蓉园的春秋说到冬夏,紫云楼说到蓬莱山,听得元赐娴都替他口渴,一连吃了好几颗荔枝,嘴里得闲便答应几句。
      等他停顿间隙,她看了眼对面一点吃食未碰的郑濯,问:“六殿下不吃荔枝吗?很甜的。”
      她这一句有点反客为主的意思。郑濯抬头,笑看她一眼。
      元赐娴吃相大方,不似寻常女子含蓄遮掩,却偏雅致得很,这玲珑透白的荔枝到了她饱满艳丽的唇边,不知何故,忽然叫人垂涎欲滴起来。
      他便顺势吃了一颗,完了道:“的确很甜。”又问一旁一直干饮茶的陆时卿,“子澍不吃几颗解涩?”
      陆时卿轻飘飘看了眼案几上的荔枝,冷声道:“您爱吃就多吃些。”
      郑濯也不恼他这态度,朗声一笑,照他的话又吃了一颗。
      元赐娴赞道:“殿下是识货的,这时节的荔枝汁多肉肥,再味美不过。”
      “县主若喜欢,我回头差人送几筐新鲜的到元府。”
      她毫不客套:“那就多谢您了。”
      郑沛见状,脸色又白几分。
      今日原是他邀约了元赐娴的,哪知半道碰上六哥和陆时卿,这俩平常看起来很正经的家伙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一听他去向,竟一股脑粘了上来。
      这俩人都大他四岁,在他眼里就是年老色衰的,故他本不放在心上。谁想这下元赐娴与他俩千丝携万缕,独独对他极尽敷衍。
      难不成如今的小娘子都觉老一点有味道?
      郑沛也不扯四时风光了,问道:“娴表妹可有兴致泛舟,去水对岸瞧瞧?”
      元赐娴往竹楼下边望一眼:“主意是好,只是家嫂体弱,不宜长时日晒。”
      郑沛心道那敢情好啊,登时喜上眉梢:“如此,元夫人便在此地稍坐。”说罢吩咐四面婢女,“你们几个好生招待,不许怠慢了。”
      姜璧柔颔首,悄悄给元赐娴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行事注意分寸。
      ……
      一众人便下了竹楼。
      郑沛叫人准备了两只小小的独木舟,眼见得实无半点皇家气派,除去艄公,每只约可容二至三人,再多怕就得挤翻了。
      元赐娴一瞧便知他是想撇开郑濯和陆时卿,与她共舟。
      她看了眼郑濯,发觉他也恰好在看自己,如此一眼过后,便故作不经意地望向宽阔的水面,问:“四人两舟,殿下预备如何安排?”
      也不知是在问哪个殿下。
      郑沛刚想答,却听郑濯抢先道:“莫不如投琼吧。”
      小剧场:
      郑沛:都闪开,一群年老色衰的!
      郑濯、陆时卿:小伙子,你说谁年老,谁色衰?
      元赐娴:那个穿骚红色来相亲的,你成功引起了本县主的注意。
      陆时卿:不好意思,这只是我的个人品味与格调,与姑奶奶您无关的。:)
      第6章 求娶
      郑沛气噎,狠狠瞪了郑濯一眼,却恼不得元赐娴不给面子。毕竟人家的确喊了“殿下”,是他慢答一步。
      郑濯眼底露出几分无奈笑意。
      这个澜沧县主倒机灵,方才与他对了眼色,显然是意欲与他共舟的意思,却偏要他来做这恶人,好独善其身。
      元赐娴毫不心虚地点点头:“这主意有趣。便令掷得奇数者一舟,偶数者一舟,如何?”
      如此一来,岂非得凭天意?郑沛气得都快犯病了,正要拒绝,却见她说完这句,忽然偏头对他笑了笑。
      这素齿丹唇,灿然一笑震得他没说上话来,半晌才恍然惊觉,此笑非笑,那轻盈檀口分明是向他比了个嘴型:奇。
      原非美人不依,而是羞怯了,这才拐着弯来!
      他心中释然,春风得意道:“好,就使这法子!”
      很快有婢女送上了四颗骰子,四人各执一颗,在一面木盘上依次抛掷。
      郑沛当先掷了个奇数,喜滋滋地瞧着余下几人,见郑濯紧接着掷出个偶数,浑身都畅快起来。
      元赐娴倒没这想掷什么就掷什么的本事,见状,掂了掂手中骰子,看一眼郑濯,一脸“就靠你了”的神情。
      郑濯淡笑一下,示意她放心。
      她得了暗示,一把将骰子掷出,一瞧,果真是个偶数。
      郑沛登时傻眼。
      难不成是他自作多情会错了意,方才元赐娴的一笑,单单只是一笑而已?
      陆时卿觑一眼捏着块磁石,在木盘底下小动作不断的郑濯,随手掷了个奇数,在郑沛还摸不着头脑时便往独木舟走去,停在岸边回头道:“九殿下,您先请?”
      ……
      元赐娴如愿与郑濯上了一条船,当先离岸而去。
      郑沛愁白了脸,呆了半晌才踩上木舟。不知是因日头晒人,或者心内气恼,他坐下时身子一晃,险些一头栽进水里去。
      陆时卿往后退避几分,像生怕他将病气过给自己,坐在对头不咸不淡道:“殿下如有不适,下官可随您一道回岸上去。”
      眼见元赐娴和郑濯的木舟渐渐行远,他咬咬牙:“不必。”又吩咐艄公,“赶紧跟上!”
      湖面宽阔,水芙蓉袅袅亭亭,碧叶红花铺了大半池,木舟在其间须得缓行。好在撑篙的艄公功夫娴熟,轻轻巧巧几避几绕,便叫船悠悠往前驶了去。
      只是对郑沛而言,这几番晃荡就不大轻巧了。不一会儿,他便因接连弯绕脑袋发晕,胃腹翻腾,一股酸气渐渐上涌到了喉咙口。
      他竭力按捺,不料前头又逢一大片水芙蓉。艄公的长篙一撑,木舟一晃,他便再憋不住,“哇”地一口,眼看就要吐出来。
      对头陆时卿脸色大变,慌忙起身退开,因木舟狭窄,避无可避,情急之下,只得“噗通”一声跃下了水。
      与此同时,郑沛呕出了一大滩脏污。恰逢风过,汁液飞溅一船。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元赐娴和郑濯闻声蓦然回首,双双错愕。
      见心上人望过来,满身污秽的郑沛恨不能昏死过去,偏吐完了一身舒畅,想晕还晕不了。
      艄公大惊,慌忙抛下长篙,向他请罪。
      陆时卿也不比郑沛好几分。他人在池中,浑身湿透,满面泥渍,鬓角还往下淌着水珠子,一只手如攥救命稻草般,紧紧攥着杆碧绿的莲枝,周身团簇了一圈红艳的水芙蓉。
      这场面,真当得起香艳二字。
      一片死寂里,响起个脆生生的笑声。
      他一听便知是谁,回头狠狠剜了元赐娴一眼,不料这下剜在她帷帽垂落的白纱上,倒叫她不疼也不痒。
      岸上仆役已朝这向赶来。郑濯也吩咐艄公往回撑去。
      等到了陆时卿跟前,元赐娴撩起白纱,低头望着他解释:“陆侍郎莫怪,方才失笑,实是为您出淤泥而不染的风华所折。”
      陆时卿浑身一抖。
      他已是两害相较取其轻,这丫头何必提醒他,池子里满是淤泥,实则也不比郑沛的秽物好上多少!
      郑濯失笑,吩咐岸上人去照管郑沛,随即起身伸手向陆时卿道:“来。”
      元赐娴见状,赶紧叫拾翠走去船头稳稳,以免两人动静太大叫这不靠谱的木舟翻了,却见郑濯一把拉起了陆时卿,而脚下的船依旧十分稳当,几乎连晃都没晃。
      她看了眼他发力的胳膊。
      能如此轻松拽起一名与自己身板差不离的男子,必是底子深厚的练家子。郑濯此人,兴许的确并非面上瞧来这般文气。
      陆时卿抖得浑身上下每一处骨节都在打架,刚缩着手脚在船尾坐下,泥水便从头到脚缓缓淋淌了下来。
      元赐娴忍笑递去一方锦帕:“陆侍郎,您擦擦?”见他面露嫌恶,她补充道,“想来这帕子比眼下的您干净一点。”说完,笑着拿指头比了个“一点”的手势。
      陆时卿咬牙,死盯着她不动。
      郑濯朗声大笑,吩咐了艄公回岸去,见元赐娴还伸着手,便接过她的帕子塞进陆时卿手心,替他收了,道:“回头我替你收拾九弟,你且回府好生沐浴歇息,今日就莫去教十三弟学问了。”
      陆时卿终于“嗯”了一声。
      元赐娴闻言笑意微滞,问:“陆侍郎平日都教十三殿下做学问吗?”
      郑濯见他约莫吐不出话来,替他答了句“是”。
      三人一道上了岸。
      郑沛颜面尽失,早已落荒而逃。陆时卿这般模样,自然也被仆役送回了府。岸上只剩了元赐娴和郑濯。
      两人本是心照不宣,预备趁泛舟独处说话的,这下倒得来全不费功夫了。
      郑濯开门见山地问:“县主方才何故与我共舟?”
      元赐娴示意拾翠退远一些,莫叫旁人靠近,完了答:“殿下,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您大费周章与家兄串通,辗转来见我,应是有话与我说。而我欲与您共舟,自然是想听听您的话。”
      元钰那个蹩脚的演技可谓漏洞百出,元赐娴早便猜到了究竟。想来是郑濯与兄长商量好了见她一面,然后蹭了个郑沛的方便。
      她语出直接,郑濯眼底微露讶异,道:“县主直爽,我也不兜圈子。我此番前来,是想求娶县主。”
      元赐娴觉得,这一句求娶,就像在说“要不今儿个午膳吃馄饨”一样。
      他面色无波无澜,她便也听得平静,微微仰首注视他道:“殿下想娶我,何不与家兄、家父商议,或请圣人赐婚?拿这事问我,且不说是否有悖礼数,恐怕也是毫无意义。我若应了,您一样还得回头请长辈做主,我若不应,您便抛却这念头了?”
      郑濯答:“县主与旁家娘子不同。我若不先过问县主心意,盲目请旨,因此惹恼了滇南王,恐将难以收场。我亦知此番失礼,故而借了九弟的名头前来。当然,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县主应我,该走的礼数,必然补齐了一样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