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当时,外公一声又一声地跟我说:“宝啊,相信外公,外公一定会治好你,哪怕用外公的生命……”
外公的医术,在我们那片地方,是有目共睹的。但我知道那只是安慰,外公医术再好,也无法把烧熟的眼膜恢复如新,还记得当时我的主治医生杨医生说:“除非……奇迹出现。”
是啊,只有奇迹出现,那年的自己不相信,任何人都不愿意相信,记得小叔甚至还说:“煮熟的眼膜再生?真天方夜谭。”可是,最后真的迎来了奇迹,奇迹是外婆带来的,那是一碗黑乎乎的药。只有外婆,外公却足足有一个月没有来看我。但等眼睛好的那刻,见到的却是白发如雪的外公,一个月不见,外公原先那满头黑发竟然白了,皮肤干裂得跟老树皮似的,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外婆却一声又一声地说:“珍宝,别怪你外公,你外公不是不来看你,而是……”后面的声音却在外公的咳嗽中嘎然而止。
……
正想着,眼睛突然一疼,眼前亮光一闪,一个场景出现在脑海里,那是一个房间,一个年长些的白衣护士对另一个年轻的护士说:“315病房的小患者该换药了。”那小护士应了声,往房间外走。
场景消失,四周又恢复黑暗。正奇怪间,听到病房的门开了,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说:“小姑娘,该换药了。”
几秒钟的诧异,一时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却感觉到自己被人扶起,然后一双手在眼睛处轻柔地动作着,取下眼眶上蒙着的纱布。
突然而来的轻松让我想要睁眼,却听到那声音又说:“不要睁眼,你现在的眼睛不能见光。”
清凉的感觉,有液体滴进眼睛里,又感觉有个棉球在眼眶外面轻轻擦拭,没多久纱布又缠了上来。
包扎好,那声音又说:“药换了,该吃药了。”话落,便感到有一个小药片塞进了嘴里,还有一碗水。木然地吞了药,想了想,还是问道:“护士姐姐,我爸爸妈妈呢?”
护士小姐说:“你爸妈在杨医师那。”
杨医师!真的是她吗?
第3章 血脉
杨医师!真的是她吗?
杨医生是当时负责我的主治医生,听说刚从国外留学回来没多久,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那个偏僻的县城不知道,只知道当时她没有呆多久就回去了,之后再没见过她。杨医生虽然年轻,但是医术极好,当年如果没有她,也许还没等到后来的奇迹出现,就已经疼死在医院里了。
爸妈在杨医生那边,是为了医药费吧?当时杨医生坚持要我住院,她说眼睛上的伤不能耽搁,但是谈何容易,住院费的两千元,还无从着落呢。
或许有人会问,不就两千元吗?这都是小钱。但是在那个年代,1990年,一百元能让乡下一个普通的家庭生活半年。爸爸有手艺,十里八乡有名的木匠师傅,一个月也才36元。那个时候,一分钱能买好几粒糖果,肉价才1.8元,可想而知,整整两千元住院费,可谓巨款。要知道,那时候可是提倡万元户。
爸妈东拼西凑,所有的亲戚处都借遍了,却还是凑不足这两千元。
大姨、小叔,可都是工作体面的城里人。大姨当年嫁给了国企的大工程师,她自己也在镇政府上班。小叔是恢复高考那年考上的第一批大学生,z大的高材生,要不是奶奶以死相逼让他回到海县上班,他可能就留在省城的省政府了。但即便回来,他也是县人民医院的高级电力工程师。
两个舅舅,家庭倒是一般,能借出多少钱不清楚,但两个舅妈比较吝啬,钱财上比较看重。但现在当家作主的是外公,外公做了那么久的中医,应该存下了不少积蓄。
只是爸妈的性子,外公那边只怕会是他们最后一个开口的对象。
算算时间,爸妈应该要去小叔家借钱了。
像是印证了这个猜测,门外断断续续传来一个很轻的声音:“趁着珍宝还没有醒,我们先去问问你弟弟,当年要不是我们……他应该能借。”
门外再没有声音,我却将拳头紧紧握住抵在嘴边,爸妈这一去只怕什么也借不来。虽然不清楚借钱的经过,但是自那次回来,爸妈却闭口不谈借钱的经过,也是从那天后,我就从住院部出院了,然后就没然后了。
想着这事,有些累,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后却已经在爸爸的背上了,前世的一切还在延续,自己果然还是被强制出院了。
趴在爸爸宽阔的背上,闻着爸爸微带有点烟草味的味道,我又有了哭的冲动。
那年,真的苦了爸爸,每天都背着我早晚去医院报到,有时候半夜疼得撕心裂肺,爸爸都毫无怨言地背起敲开医院的大门。
一直以来,都觉着爸爸并不爱我,重男轻女,眼里只有儿子。为了给弟弟上学,我从15岁开始就去南方糊纸片,一天只能挣十元,却能高兴好久。早忘了曾经爸爸为了我,也是这般咬紧牙关,每天背着抱着,只为了能够挽回女儿的一双眼睛,不要失明。
人就是这样容易遗忘,当事情重新来过,才知道自己失去了太多。
“爸爸……”我浅浅地喊着,心里一阵阵荡过丝丝温馨,趴在爸爸的肩膀上,贪婪地呼吸着爸爸的味道。
爸爸停了下来,问:“怎么了,珍宝?是不是眼睛又疼了?”语气中透着小心翼翼。
真想说,回来真好,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没什么,就是想问妈妈去哪了?”
爸爸笑说:“你妈去打听哪有母乳了,听说母乳对眼睛有好处,你妈去问人讨点,听说外婆也一起过去了。”
一听这事,我才想起来,前世也有这个事。那是外婆家的邻居媳妇生了女儿,正好有母乳,外婆和妈妈就过去讨了,给人家钱那家媳妇硬是不要,说能帮到一些尽量帮些。那家媳妇我知道,很好的一个阿姨,听说她家女儿后来还考上大学了,只是我人在外面,很少见到。这母乳滴眼睛,有润眼的功效,效果如何我也不清楚,这也算是一种偏方,也许我能在一周后眼睛完全好转,也跟这个有关吧?
“珍宝不怕,爸爸会想办法治好珍宝的眼睛,你一定要相信爸爸。还有你外公,他是神医,一定会有办法的。”说这话的时候,爸爸全身的肌肉紧绷,咬牙忍受着心里的痛楚。
我很想安慰爸爸,但话到嘴里,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我能说,自己眼睛不会有事,奇迹会发生,一周后会完好无损?这话我说不出来,说出来会让人怀疑一切。
沉沉地,一阵困意袭来,一丝丝精气神好像要从身体里被抽出来一样。自从重生回来,人就特别容易困,好像睡不饱似的,难道这是后遗症?还是……
神魂并没有真正跟现在的身体贴合?
梦里,好像又见到了那个似梦非梦的黑暗,黑暗依然像一口黑洞。我害怕那个黑洞又会将我吞噬,而吞噬的结果是直接抹杀还是再重生穿越到哪个时代或犄角旮旯?大脑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身体的反应首先到来,挣扎着想要起来,却怎么也动弹不了。瞠目结舌中,眼见着那黑洞要将我吞噬之际,却突然又亮起一片光明,那光明将整个额头照亮。眼睛好像突然好了,能看到那片光明将我围绕。光明过后,出现了一个人影,极淡的人影,好像随时要随风而去。那人影慢慢呈现成一个俊美的男子,正是梦境中看到的那个神秘男人。
男人笑了笑,说:“小辈,你可总算回来了?”
“我?”脑子有些迷糊,却听到他说:“我是你的老祖宗,你是我真家第一百八十六代子孙。”
真家?这是妈妈的姓,我的名字就是爸妈姓的组合。
就他接着说:“真家的没落,老祖很痛心,而真正能继承衣钵的人,条件又太苛刻。老祖我早在两千年前就已算到真家的没落,便用大功法把一缕神魂炼于血脉中,凡是我真家血脉,只要死而复生,又有大功德在身,便能开启这丝神魂。”
虽然还听不太懂老祖的话,但多少明了,那就是真家的血脉,需要从死到生的一个过程,至于那个大功德在身,却不是很明白,两者条件缺一不可,才能激发,至于激发后会有怎样的好处,目前还不明,但能知道这个血脉定然十分强大。
张了张口,想到重生前似梦非梦的那个场景,问道:“老……老祖,是您把我送回来的?”说完,又咽了咽口水,却觉得不可思议,却见那老祖笑了,笑容一如那和煦的阳光,瞬间将我身上的寒冷驱散,他道:“正是你激发了血脉,老祖才能将你送回。”
果然是他送我回来,那我重生前梦到的那个黑洞是真的,那应该就是时光隧道吧?正想问些什么,却见老祖的身影突然黯淡了下来,我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喃喃地喊着:“老祖,你……”
老祖却道:“这只是隐藏在血脉中的一道神识,总会消散,你还有什么问题,只管问来。”
摇头又点头,犹豫着该怎么问。
比如,真家那强大的血脉意欲何为?真家是我的母族,除了外公那神鬼莫测的医术,别的什么人,好像都没有什么特殊的功能,但我重生确是事实。想到外公,又想到了前世发生的那些事情,如果这血脉真的那么强大,为什么外公会突然早世?外公的医术,在我认为已经如扁鹊重生,却为什么治不好我的眼睛,也阻止不了他自己的早世?太多的问题要问,却一句话也问不出。
老祖眼睛忽地一亮,围着小辈转了几圈,突然道:“小辈,你这是开了天眼了?”又说,“你今早是不是灵光一现,能预测到一分钟后发生的事?这就是天眼。天眼虽然难得,却也有迹可循。我门创派祖师谷鬼子便是拥有大法力,天眼早开……”
鬼谷子?是那个传给孙膑兵法的鬼谷子?他就是创派祖师?按下心中不解,问:“老祖,鬼谷子祖师不是大军事家吗?”
老祖却道:“非也。我鬼谷一派,并不是以军事为重,而是以玄学为重。鬼谷一派,山、医、命、卜、相、阵,无一不精,军事例属于阵之一道,还是篇幅极少的一个侧面,真正的阵道博大精深。”
原来,鬼谷子祖师最大的成就并不是军事,但因为玄学的特殊性,而他真正被后世知道传颂却仅仅是当时他最不放在心上的兵法。
“那我外公……”压下心里的震惊,又问,“我外公也是玄门中人?”只记得,外公未去世前,京都都来人过,这才是学了一成,如果全部学通,那得多厉害?我突然对鬼谷派的玄学好奇起来。
“你所猜不错,真为的医术,乃我真家医道里的一门,只是他资质愚钝,只学了一成而已。”老祖沉吟,“至于玄学,真为只学到了半成,修习近百年,竟只炼精化气中期,若不然……”老祖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道,“你前世眼睛受伤,他也不会散去全部功力,也只勉强帮你保住光明。”
瞠目结舌,随即心里一阵刺痛,泪水从眼眶喷涌而出,怎么擦也擦不尽。
什么神秘的药剂,什么奇迹的再现,那都是骗人的,这分明就是外公运用自己的寿元还有元力,帮我滋养了眼膜,那时竟然还天真地以为这是老天对我的厚爱,还以为外公没有那么疼我,消失一个月都不来看我。怪不得外婆想要告诉我真相,却被外公打断。
“外公……外公他……怎么能为了我……”哪怕心里再有猜测,但当猜想得到证实,还是无法接受。
老祖却笑笑:“所以,你想要自己复明,就必须学习鬼谷门的心法。不说另外五系,你便只学了医道,当真无人能挡你,当真是活死人,医白骨。”老祖又道:“但是,难得鬼谷有开天眼的小辈,你便不能只学医之道。”说着,老祖身影一个踉跄,稳住身子道,“老祖的时间不多,长话短说,阿真你听着。你是我鬼谷一派第八十二代门主,凡拥有天眼者,必为门主,这是鬼谷一派永恒的定律。”老祖的身影越来越淡,几乎成透明,在消失前喊道:“阿真,你定要发扬我玄学一门的辉煌,鬼谷门就交给你了,你定要看护好。”
“老祖……”
我喊着,挣扎着想要拉住,但入手之处尽是虚无。我怔在当场,老祖是真的消失了吗?虽然并不奇怪老祖的消失,但还是从心底深处泛起一股淡淡的不舍,两人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是老祖对待小辈特别是激发血脉的小辈那浓浓的关爱,是如何也忽视不了的。
“记住,好好发扬鬼谷门,我们还能见面的。”话音传送中,那身影完全消散在天地之间,再也没有踪影。
第4章 天眼
对于失去光明的人来说,白天还是黑夜,并没有任何区别。
这一天,过得跌宕起伏,有重生的惊喜与不知所措,有老祖所说的那些玄之又玄的震惊,更有对未来的一丝迷茫,还有对将来有机会改变命运的憧憬。对于老祖说的血脉激发后的便利还有希望,倒是没有太多想法,因为激发与否,也没有一丁点的感觉到不同,只是血管里流淌着的血液暖暖的,经过眼睛时有些刺痛,似乎想要冲破什么,却怎么也冲不过。慢慢的,热血沸腾的感觉,也消失了,再回复平静。
跟着前世的轨迹走,重生的小蝴蝶倒也没有用力扇动小翅膀,目前一切走得很平顺,没有大改变。因为大姨家就在县城里,离中医院只有半个小时路程,最后爸爸还是带着我到了大姨家。依然如前世一般,大姨心疼又关心地抱着我不停地流泪,那凉凉的液体灌进脖子里,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
对大姨,我心里很矛盾。
大姨是高中毕业,在那个文盲遍地走的时代,大姨的学历已经算不错了,解放后几年,大姨就进了政府部门,当了一个大领导的秘书。后来外公带着全家避世到了海县,大姨虽然极不愿意,却还是跟着来了,进了镇政府做了镇委书记。再后来,她嫁给了大姨夫,两人年龄相差十二岁,一个是镇政府领导,一个却是国企大工程师,身份的差异很大。但就是这两个身份如此悬殊的人,竟然结婚了。
大姨和妈妈的关系一直很好,身为长女的大姨和家里老幺的妈妈,感情很亲厚,可以说妈妈差不多是大姨带大的,对跟女儿一样大的妹妹,大姨是从心底里疼。这种亲密,一直到妈妈跟爸爸结婚后,姐妹俩前所未有的一次大争吵,就形同陌路了。
姐妹俩关系虽然破裂,但大姨对我还不错。每年去姨家,她都很客气,吃什么用什么,都是顶好,唯一的就是嘴巴不好,爱炫耀她对我的好,也爱拿我和大表姐的长女——她的外孙女连连比较,这让我有些反感。
嘴里应付着大姨的询问,脸上露出了疲惫之色。爸爸还想说什么,却被大姨拉了出去。
房间里彻底安静了下来,此刻心情也慢慢平静了下来。老祖说的事情,需要去跟外公证实,现在半信半疑间,也做不了什么。脑子里开始把这一天里发生的事情又过滤了一遍。外公外婆来了医院之后,又匆匆走了,应该是去想治疗眼伤的办法了,妈妈也在不久后走了,听爸爸的意思是去讨母乳了。爷爷在乡下,还没有见到,大伯叔叔他们,更是没有见到。不来也好,来了我怕听不到不好的话,心里更添堵。舅舅和几个表哥表姐,也没有见,至于弟弟妹妹,一直在爷爷奶奶那,好久没有见他们,怪想的。
早些时候,睡的太多,现在想睡都睡不着,脑子异常清晰,终于有精力去清理早上脑海中出现的那些片断场景,老祖说这是天眼将开。天眼是什么,虽然了解得不多,但字面意思再明白不过,佛经曾言,天眼能看透一切,能预测一切没有发生的事情。这事,对我有利。
正在想事,却听到客厅那边传来的细细碎碎的声音:“阿田,你是怎么带的孩子?我说让珍宝来城里上学,你舍不得,可是你怎么照顾的?让这么小的孩子早起给你们做饭,你们……你们怎么想的出来的?”
客厅里突然静了下来,并没有爸爸为之辩解的声音,又听大姨说:“小孩子懂什么水油不能相触?油就这样爆炸,孩子能在爆炸中活下来,都是不幸中的万幸,可是你们做父母的,看到孩子这样,心疼吗?”
爸爸的解释声:“大姐,我……”
“阿珠当年嫁给你,我跟你说过什么,你是不是都忘了?”大姨的声音里有压抑太多的怒火。
“大姐,我……知道。”爸爸只是吐出这句话,却仿佛用了很多力气。
“你知道,可是你做到了吗?”大姨的声音重了些,又努力压制着把声音减轻。
爸爸一直痛苦地喃喃着“我……”过了会,听到爸爸惊喜的声音:“大姐,这三百……”
“这是我给珍宝的,是我的私房钱,钱不多,但总能交些医疗费。这是我这做姨的能为孩子做的,要是你,我半分不给。”又听大姨问:“你家里来人了吗?”又说,“没有?这么大的事,你家里竟然没来一个人?”
爸爸回答:“我爸妈年纪大了,而且他们一向疼珍宝,老家那边路不好走,他们应该来了。我哥他们……”声音轻了,又道,“我三弟也会来的。”
后面的话,再也听不到,我用力想要用倾听,却什么也没有。反而,累得直想躺下来。刚才能听到那些,应该跟天眼有关吧?只是,天眼不是跟眼睛有关吗?
似懂非懂间,有人走进来,在我床边站了许久,又走向了阳台。爸爸掏出烟盒想抽支烟,往我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却又装了回去。叹了一声,又走出阳台,坐到我床边,欲言又止。
“爸,小叔他们没有过来吗?”
“你还没有睡?”又说,“你听到我和你大姨说话了?”
我点点头,静等爸爸开口。爸爸叹了一声:“你小叔忙,会过来的。”我又问:“爸是不是去过小叔家了。”是肯定句,而非疑问。
“你小叔……”爸爸不知道怎么回答,喃喃着,后面的话却全吞在了嘴里。我却嗤之以鼻,果然如此。见我不说话,爸却急了,说:“珍宝,别怪你叔,他也有困难,咱不伤心,爸会想办法,一定想办法。”声音里甚至有些哽咽。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对于家里的长女突然之间脸毁了一半,眼睛失明了,再坚强的男人,此时也半垮了。我不想让爸的心里再添负担,忙说:“爸,我的眼睛没事,我们不谈小叔他们了。”谈他们的薄情,只会让我的心情更差,我可不希望爸妈他们再添烦恼,否则真会压垮脊梁骨的。
在爸爸的帮助下坐起靠到床背上,思绪万千。眼睛还是看不见,只是疼痛在滚烫的血液流过之际,倒是减轻了不少。脑海中突然有了白光,就像在医院里的那会一样,突然出现了一个画面,先是模糊,慢慢地也就清晰了起来,竟然是三个人,一人面对着她,另两个是背对的。那个面对着的人就是那久未见面的小叔,此时的他还很年轻,三十多岁的他看起来像二十多,他活得确实滋润。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声音轻缓却毫不留情:“二哥,你真以为我家是开银行的呢?大风能吹来?”
“不,不是,我是想……”爸爸的声音显得急促。
“那哥又是什么意思?我不是不借,是真没有。别看我工作好,但是交际圈也大,需要钱的地方很多,我真拿不出。”
“可你侄女的眼睛,医生说再不治,连恢复的希望也没有,你就帮帮忙……”爸爸几乎是哀求了。
“哥,我真没钱。失明就失明了,只是个小丫头片子,又不是儿子,以后能嫁人就行了。”小叔的声音里已经渐渐没有了耐心,显得不耐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