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赵珒轻轻拍着她的背,轻言哄道:“奴才不走了,奴才一直陪着郡主如何?”
薛令微一听这话,本想止住眼泪,谁料这眼泪竟然不受自己控制,越来越汹涌。
赵珒浅浅叹了口气,像以前一样,将她轻轻拥住。
——前一刻还在凶狠的与宸妃争执,现在竟能在这里哭的如此无助。
薛令微顺势搂住赵珒的脖子,脸枕在他的肩上,一边啜泣一边断断续续的说道:
“赵珒……你别回宸妃那里去,好不好……”
“郡主今日不是已经做出决定了?郡主不给出去的,谁能夺走?”
薛令微这才慢慢松开赵珒,抬头看他:“你心里,也不能有去宸妃那里的想法,不仅是宸妃,除了跟着我,你以后都不能再跟别人。”
赵珒抬袖替她轻轻拭干眼泪,无声笑了笑:“奴才哪里都不会去。”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老妹儿们!~
第8章
薛令微心里那股难过的劲这才好点了。
赵珒跪坐在地上,薛令微则跪在他的腿上,重新抱住了他。
赵珒轻轻搂着她,抚着她的背以示安慰。脸上凝着几分复杂的神绪。
须臾,他抬起眸子望向天边,霞光将他琥珀色的眸子映的明亮。他问道:“郡主就这样相信奴才?”
“你不会骗我。”她的脸枕在他的肩窝里,揉了揉因为哭过而微涩的眼,忽然想到什么,从他肩颈处离开看着他:“你这样问,该不会真的会骗我吧?!”
赵珒没有立即回答,片刻,却忽然问她:“郡主……有多喜欢奴才?”
“很喜欢。”薛令微依旧回答的没有一点迟疑,“所以赵珒,我才会舍不得你去伺候别人,当别人的奴才。”
“若是有朝一日……”赵珒停顿了一下,“郡主因为要成婚,必须舍弃奴才,郡主会如何选择?”
薛令微没有细想这其中的意思,觉得赵珒问的这个问题有些奇怪:“不会啊,即便我成婚了,也不会舍弃你的。”
“郡主一直都不明白奴才的意思。”
“什么?”
“郡主舍不得奴才,是因为奴才是郡主的奴才,还是因为别的?”
薛令微越发糊涂:“赵珒,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郡主一直说喜欢奴才,那郡主可知,什么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看到薛令微越来越茫然的脸,不等她说话,他又接着问道:“郡主想知道么?”
薛令微愣了愣,虽然不明白,但好奇心迫使她想去知道。小时候,她所知道的一切来源于奶娘,奶娘死后,便是都来源于赵珒。
往日她有什么疑问,赵珒总能很快的就让她清楚明白,可今日这个问题,她越听得越来越糊涂。
男女之间的喜欢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她也从未去想过。
“你既然知道,那你就快告诉我。”
赵珒却道:“这种事情,说不明白。”
“那怎样才能明白?”
赵珒望着满眼疑惑的她,一瞬不瞬,沉默了片刻,对她道:“郡主过来。”
薛令微凑近了一些,静等他说话。
赵珒垂下眸子,一吻映在她柔软的唇上。
唇间温软的触碰让薛令微顿时一怔,瞪大了眼。
一直以来,赵珒都从未主动这样逾越过。虽然薛令微不懂心头那丝异样的感觉是什么,可她却一点都不反感。
赵珒的吻似蜻蜓点水,很快离开,晚霞光辉的覆盖下,他却红了脸了。
薛令微愣了半天,才听他轻咳了一声:“郡主可明白了?以后万万不能跟男子像跟奴才这样,肌肤之亲,只能是喜欢的人才能做的。”
“赵珒,你可真是大胆啊。”薛令微嘴角慢慢浮出浅浅的笑,“不过,你说的好像也挺有道理。”
薛令微半懵半懂,因为跟赵珒太过熟悉,即便是亲了也不觉得害臊,但赵珒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虽然与薛令微朝夕相处几年,可刚才那事,还是叫他的脸红了半天。
薛令微又坐在他的身上,原本他觉得做这事简单,可没想到……
深思游走间,薛令微忽然捧住了他的脸,对着他的唇亲了下去。
赵珒错愕。
薛令微:“好像也没有什么感觉……”
更何况,赵珒是个太监,又不是男人。
“赵珒,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薛令微看到他满脸通红,脸色别扭,“你不喜欢我亲你啊?”
赵珒何止是脸红,连浑身都有点莫名的燥热起来。薛令微坐在他怀里,又跟他凑得这么近,说话的时候气息又是吹在他的脖子上——
本来他以为,自己不会对她有一丝那种想法和情绪。
薛令微的手感觉到他的脸有些热,还以为他是不是受风寒了,刚想说去请个郎中,身后就传来长公主震怒的一声:
“放肆!”
薛令微下意识回头,见母亲与一众奴仆已经朝这边走来了。
赵珒先一步松开薛令微,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待长公主走到他们二人跟前的时候,他们刚好站起来。没等赵珒请安行礼,长公主便扬起一巴掌狠狠的往赵珒的脸上打去。
赵珒脚下一个趔趄,脸侧被指甲划了一道血痕。
薛令微心一个咯噔,赶忙搀扶住赵珒,“母亲,你这是干什么?!”
长公主怒不可遏,她刚才看到了什么?她尊贵的女儿竟然与这奴才如此亲近不知界限!
“下贱的奴才,你可知自己是什么身份?竟敢如此轻薄郡主!你说,你刚才对郡主做了什么?!”
薛令微将赵珒拦在身后:“母亲,你好端端的这是干什么?不关他的事!”
长公主痛心疾首的看着放在掌心里宝贝的女儿,指着她:“安阳,你也是!你堂堂长公主之女,怎能任由一个奴才对你做出这种事?”
“赵珒没对我做什么,都是我愿意的!母亲你不该打他,赵珒是我的奴才,就算你要打他也得先问问我,而不是这样上来就打人!”
“你!”长公主平日里忙着帮成宗皇帝管理朝政,没怎么注意女儿的事情,她一直知道女儿喜欢这个奴才,只是没有想到,她竟然能护这个奴才护到这个程度,竟然一点身份也不顾!
“你竟然为了一个奴才顶撞你的母亲?”长公主越来越恼,“前段时间你为了这个奴才对王祭酒家的公子大打出手也便罢了,今日又为了这个奴才对宸妃出手我也可以不管,可现在却让我看到这样的事,安阳,你对一个奴才太过看重了,我要好好考虑,该不该继续留着这个奴才!”
薛令微看到长公主眼中的杀意时,便有些怕了,她将赵珒死死护在身后,道:“母亲,若是没有我的意思,赵珒也不敢逾越,你要罚就罚我好了,不要迁怒赵珒!”
长公主正在火头上,又听薛令微如此维护赵珒,就如同火上浇油,“安阳,你这样做,传出去,无疑是要你的母亲叫朝野上下耻笑!”
赵珒从薛令微身后走出来,跪地俯首道:“长公主殿下息怒,是奴才的罪过,还望殿下不要责怪郡主。”
长公主冷笑一声:“倒是个知道护主子的奴才。”她居高临下审视着赵珒,“不过,本宫是饶你不得了,留着你,只会败坏郡主的名誉!”
“母亲,你要对赵珒做什么?”
“安阳,没了这个奴才,你会找到更好的。况且你不日就要成婚,身边的奴才,也确实该换换了。”
薛令微知道长公主的脾气,她的母亲对赵珒已经起了杀意。
“那女儿就不成婚了!母亲若是要杀他,我就再也不理母亲!”
“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母亲都是为你好,你怎么一点也不明白?!”长公主再一次将目光移向赵珒,“这个奴才来历可疑,潜在我公主府几年,恐怕绝非什么善类!”
这也是长公主近日以来不经意之间才查到的端倪,加上最近在朝野里出现了对她不利的局势,虽然不能真的确定这个赵珒到底有没有问题,但当下关头,容不得她大意。
“赵珒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不过,绝非是母亲认为的那种人!”薛令微抓住长公主的手,软下声音哀求,“母亲,今日之事是我错了,是我不懂得分寸,可你不要迁怒赵珒,不要杀他,女儿求你了!”
长公主并不理会薛令微的哀求,对身后的侍卫吩咐:“把这个胆大包天的奴才给本宫押下去砍了!”
见侍卫要上前来抓赵珒,薛令微大脑一片空白,她怎么知道母亲会突然出现,正好发现他们,又会如此动怒想杀赵珒?
薛令微推开要上前来押赵珒的侍卫,挡在赵珒跟前跪下:“母亲,母亲我求你了,你不要杀他,不要杀他!你若是真的将他杀了,女儿也不活了!”
薛令微知道即便长公主再动怒,也扛不住她以死相逼。
长公主愣了愣,笑了一声:“安阳,你最好不要跟母亲开这种玩笑。”
薛令微正色道:“母亲若是不信,那就当着女儿的面杀了赵珒,但女儿保证,在他们的刀落在赵珒的颈上之前,母亲会先看到女儿的尸体。母亲若是不信,那就跟女儿赌一赌吧!”
从小到大,她从未跟长公主闹成这样。但是长公主要杀赵珒,她不愿赵珒死,只能跟她的母亲赌一把。
她母亲在朝野翻云覆雨,手段精明。她自认不是母亲的对手,可她却深知,自己是母亲的软肋。
长公主其实并不大相信薛令微真的能为了一个奴才去死,不过,这一个奴才,的确没必要让女儿以性命作为赌注。
长公主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半晌都没有说话。
这个奴才在女儿心里的位置,远远超过了当年的奶娘。
过了一会儿,长公主的语气才稍稍恢复平静,“安阳,你倒是长了本事了——好,我答应你,不要这奴才的性命,只是他不能再留在公主府伺候你,甚至,不能再留在京城。”
薛令微红了眼:“母亲,能不能……”
长公主知道她要说什么,不容反驳道:“安阳,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让他离开,二就是让他死。”
薛令微跪在地上,埋着头,紧紧抿着唇,大滴大滴的眼泪滚落在地上。
她抬起手背擦了把眼泪,看了眼俯身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赵珒,隐忍哽咽着声音问长公主:“若是我选择第一种,母亲是不是真的会放过赵珒的性命?”
“安阳,你连母亲的话都不信?”
薛令微舍不得让赵珒离开,但更不愿让他真的死。活着,以后起码还能想个办法让他回来。
死了,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良久,薛令微才艰难的应了一声:“……好。”
当赵珒被推搡着赶出公主府的时候,薛令微跟在不远处。
这些年,她习惯身边有赵珒了。本想一直跟着,奈何被侍卫和婢女拦住。她只得目送赵珒走出公主府的大门。
赵珒走到大门口边上的时候,顿了顿,但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