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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服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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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0节
      他问谭深究竟为什么出国。
      谭深笑得浪荡极了,对他说:“谁叫你出国呢?我当然也就想出咯!没办法,谁叫你做什么我就想做什么呢。哦还有,我还听说你有了女朋友,你们要结婚了,过得挺幸福的。你知道的,我最不喜欢你过得幸福了。”
      他一边说一边摊开手,给任炎看他掌心里的纽扣,还对任炎挤眼说:“把你看,这是栗棠的。”
      楚千淼觉得浑身都在发冷。她跟服务员要来遥控器,调高了温度,而后问任炎:“纽扣是什么意思?”
      任炎顿了下,告诉她:“这是谭深的一个怪癖。”
      他告诉楚千淼,这件事要从头说起。
      “以前我舅舅让我舅妈净身出户,我舅妈离开家那天,谭深死死拉着她的胳膊不让她走,最后是我舅舅上去硬掰他的手把他掰开的。”
      楚千淼点点头。这个细节她之前从雷振梓那里听到过了。(127)
      “当时谭深拽着他妈妈的袖子,拽掉了一颗纽扣,他握着那颗扣子看着他妈妈走了。过了两年他大了些之后,知道了他妈妈净身出户的原因是出轨,他对他妈妈感情变得复杂起来,也爱也恨。”任炎说到这顿一顿,才继续,“他对他妈妈出轨的恨意渐渐扭曲。以后他开始找我身边出现的女孩交朋友,和他发生过关系的女朋友,他会从她袖口上摘一颗纽扣。”
      楚千淼震惊了好半晌。
      她开始觉得谭深有不只一种的心理疾病。
      她反应了一下,吃惊地说:“所以是,谭深刚到国外不久,就和栗棠认识并且发生了关系?!”
      任炎看着她,点点头:“谭深说,栗棠在他们发生关系的第二天,求他不要告诉我。”
      “等等,你让我捋一下!”楚千淼在谜题马上破解而出前,心跳在加快,“所以就是,你知道栗棠和谭深发生过关系,但栗棠自己并不知道你已经知道了,所以她还试图要挽回你,并且从国外一直追回到国内都不放弃?”
      任炎看着楚千淼,又缓缓点点头。
      楚千淼向后靠进沙发里。
      “好乱啊!怎么这么乱啊!”
      乱得她头疼。
      她端起咖啡喝一大口,放下杯子问任炎:“后来呢?”
      “后来我就回国了,进了投行。”任炎说。
      楚千淼看着他,一眨不眨地问:“那你在瀚海家纺的项目上,为什么假装不记得我?”
      第132章
      楚千淼问:你在瀚海家纺的项目上, 为什么假装不记得我?
      天色在窗外渐渐变得有点阴,太阳被越来越多的云挡在后面。才下午三点多,屋子里已经像傍晚一样昏沉幽暗。服务员过来开了灯。
      阴晦被光明驱逐, 灰暗的任炎变得明亮起来。他英俊的眉眼经得住每一道光每一个角度的直射。
      他看着楚千淼,说:“在我回国之前, 谭深警告我说, 我最好离他的前女友们都远一点, 尤其是你。如果我和你有过于深入的接触,他有的是办法让大家一起不好过。我不想你卷进我们兄弟之间,我和谭深是个解不开的死扣,谁卷进来, 谁会受到伤害。”
      所以, 他选择假装不记得她了。
      任炎告诉楚千淼, 他回国后进了投行。因为对其他事心无旁骛,只知道工作, 他很快做出成绩。他每年都在升职,用比别人都短的时间很快升任到部门负责人。
      他过着自律的生活,没感情没娱乐,苦行僧似的。因而绝不会有幸福二字传到谭深耳朵里去。所以这几年他和谭深一个在国内、一个在国外, 两个人过得倒也算相安无事。
      一切似乎就这样了。就这样, 他自律地寡欲地活下去,生活里只有工作就好。这样可以不招谭深的惦记。
      但让人始料未及的是,在瀚海家纺项目上,他居然重遇了那个姑娘。
      那天在停车场, 他坐在车后座里,看着一个热心肠的姑娘给淤堵的车辆义务做倒车指挥。他看清她的脸之后,悄悄落了一点车窗。他隔了许多年后再一次听见她的声音。
      脆生生的,悦耳极了,带着鲜活,带着色彩,阳光一样,明媚动听。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如果他打开车门走下去,她看到他时,会是什么反应?他很快克制住了自己这个简直荒谬的举动。
      ——那是他表弟的前女友。
      他这样提醒自己。随后他悄悄把车窗升了回去。
      后来那女孩和一个抢了车位的男人起了点小冲突。他怕她吃亏,让秦谦宇下车去护着她点。
      但他小瞧了她的机灵劲了,她一个人就把那个抢车位的男人彻底搞定。那男人最终把车子开走把位子又让了出来。
      她开始指挥秦谦宇倒车。
      整个过程他坐在车上。车窗贴着厚厚的膜,她看不到里面,他却坐在车里一直看着她。
      她长大了,更漂亮了,身上的青涩减退,多了的是飒爽和风韵。
      他坐在车上心如止水地想,就这么错过去吧,不必再见面了。这会是最好的结果。
      可偏偏,当他坐在包间和周瀚海聊天时,当包间的两扇竹门被拉开,他抬起头,看到从门口走进来的人,却是她。
      任炎对楚千淼说:我看见你走进来的那一刻,发现原来这一面是躲不掉了。我对自己说,没关系,对她冷漠一点,别和她扯上关系,做完这个项目大家就分道扬镳了。
      只要不和你扯上关系,就牵动不了谭深那根作恶的神经。
      他们一起上了瀚海家纺的项目。
      他寡欲得像块冰,她却热情得像团火。他有时候想他们的名字其实取反了。
      他假装自己已经不记得她,对她极尽冷漠,想和她拉开一切距离。
      可她实在太可恶了,身上像藏着能吸人的什么东西。他总是在前一天晚上做好了离她远一点的心理建设后,第二天一早又不由自主地把车开到瀚海家纺的尽调现场去。其实以他的身份职位,他不必那么长时间地跟在项目现场的。
      可她身上有魔力,吸着他。她能把她周围的生活全都渲染成彩色的,停驻在她身边,听她一张嘴把人哄得迷迷糊糊,他想原来每一天的时间其实过得也可以很快,没有以往那么难熬那么漫长。有她在的一天,一眨眼就过完了。
      她脑子里装了太多精灵古怪的东西。她总能把他气着,却能把他气笑。
      他本来想放任她不管,和她拉开距离的。可就这么一天天鬼使神差地,他的精力不受他自己控制地往她身上倾斜。他知道她聪明机灵,是个好苗子,他总是不自觉地想教她、想提点她、想让她变得越来越好。
      可也想着得远着她。
      他在矛盾中淡淡地煎熬着自己,每一次在“远着她”和“算了,由着她这一次吧”的角力中,都是他败给自己。
      他在开会的时候逮着她的错处说了她。以为她会哭。他希望她哭,他讨厌女孩子哭哭啼啼。他希望自己多讨厌她一些。
      可她偏偏不哭,还跑来对他道谢,还让他以后也这么严格地要求她、多教教她。她最后还对他说,他就算教训她,她也一准不哭,谁哭谁是驴。(08)
      他看着她漂亮的脸蛋、鲜活的表情,心想这可怎么办呢?她怎么就不能讨厌一点。
      她不只不讨厌,还很有悟性。瀚海家纺项目上的问题他一点她,她立刻就能想透。不只想透,她居然还和他有了默契。有时他一个眼神,她立刻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秦谦宇跟了他那么久,也没能做到这一点。在她之前,没有人能做到和他这么心领神会。(11)
      但她是个过分感性的姑娘。在处理瀚海家纺专利事件的时候,她见识到了人性的反转,大受打击。
      他冷眼旁观,觉得她感情实在太过丰沛。他去提点敲打她,告诉她人性是个不值得相信的东西。
      但他发现,他这句话给她的打击似乎比事件本身给她的打击还要大。
      他看着她对人性露出失望的样子,有点疑惑了。他要把她变成自己这样吗?
      不过她很快恢复了活力,还跑来告诉他,她还是认为人活着有人情味儿更好。
      他对人情味儿一点都不感冒,他还是想教会她,做项目时理智冷静甚或冷漠一点的好,这样自己才不会有受到伤害的机会。但看到她鲜活的样子,他想这些以后再慢慢教她吧。
      后来瀚海家纺改制完成,周瀚海请大家吃饭。那一晚他替她挡掉很多酒,喝得有点多。
      她趁着他喝多,又开始逮着就会问他:学长,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她问他时,仰着头看他,白白净净的漂亮面孔上全是期待,眼睛里也亮晶晶地,闪着雀跃又干净的光。
      他想她可真是可恶,扰乱了他的心思,却变成了他弟弟的女朋友。现在又来用这副面孔、这种眼神继续扰乱他。
      但他这回乱不得。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她。
      他回答她说:嗯,不记得了。
      她脸上的期待立刻被一种淡淡的委屈取代,眼睛里的光也渐渐黯淡下去。
      但她马上又鲜活明亮起来,眼睛笑得弯弯的,里面倒映出干净清澈的月光,她跟他说:忘就忘了吧,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有缘千里再相会!来学长,我们重新认识下!
      那一晚他在月光下看着她想,她真的是个漂亮的姑娘。漂亮又活泼,叫人很难不心动。(18)
      可那点隐隐的心动,马上在一缸子发财鱼面前,被清醒地洗刷掉了。
      后来一天他带着她和秦谦宇到周瀚海办公室开会。周瀚海办公室里有一缸子的发财鱼。她从一进屋,眼睛就盯在发财鱼上。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想到了谭深对他说过的话——我把她按在我房间发财鱼的鱼缸前,我从后面狠狠地要她,她被我顶得一下一下往前撞,对着那些发财鱼叫得特别好听……
      她的视线转过来,和他撞在一起。他挪走了视线,心底是一片荒漠。
      他想他之前真是晕了头了。他该跟她保持距离的。(20)
      那之后他总是说她。有次他说她散漫病又犯了,她也不反驳,委委屈屈地看他一眼,就把他的责难全都收下了。他后来才知道,她是生病了才懒洋洋的。(21)
      他想这个女孩怎么这么会折磨人心?他好端端地想对她冷漠,却被她搞得愧疚又窝心。
      后来有一天,谭深忽然对外婆说,他不打算读博什么的了——那原来是谭深的目标,他想在学历上超过他的。他总想有一样什么,是可以超过他的。但谭深忽然说,他不继续读书了,他打算回国。
      他后来才知道,是楚千淼和谭深视频的时候,说了她正在和任炎一起做项目。
      谭深知道他和楚千淼不仅又见了面,还每天一起工作,立刻警惕起来。谭深甚至在回国前又对他说:你别对楚千淼下手,她是我的。你要是对她下手,我就告诉她你是我哥,她被我睡过,你看到时候她还会不会和你在一起?你不想让她难堪,就离她远点。
      事情发展到这里,任炎想,做完瀚海的项目之后就不要和她再见面了。有谭深搅在里面,事情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为了她也是为了他自己,他绝对不能再和她有交集了。
      任炎的陈述到了这里时,楚千淼发现,真的是从她告诉谭深,她和任炎在一起做项目开始,谭深和她的联系变得陡然多了起来,他对她的表现也变得怀念和依恋起来,他也想重新开始追求起她来。
      他们刚分手时,他该有的种种表现,比如不舍、比如怀念、比如想要和好,这些他全是在知道她和任炎一起合作项目之后才开始体现出来。
      所以他到底是真的千帆过尽后发现他喜欢的是她,还是知道她和任炎有接触,他不想他们在一起,才重新把她又捡起来?!
      楚千淼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谭深。曾经她觉得谭深就算再偏执,但对自己也还是有一点真心的。可现在,她拿不准了。
      她想或者谭深的“真心”都只用在了任炎身上吧,他是真心地不想让任炎好过。而她不小心挤在他们兄弟之间,不知道到底算是什么角色。
      她忽然心底就有了股苍凉感。
      为什么是她呢?就因为她大一情窦初开的时候喜欢上了任炎?喜欢一个人有罪吗?为什么她要跟着承担这些叫人痛苦的东西?
      如果时光能回头,她会怎么做?她还会选择喜欢任炎吗?还是远远离开这兄弟俩?
      她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里,不出声,听任炎继续说。
      任炎告诉楚千淼,他本来决定做完瀚海家纺项目之后,离她远远地,再也不想和她有任何交集。
      在后面对项目申报材料的时候,他总是批评她。有次把她批评得惨了,她委屈起来,说再也不想和他任炎做项目了。
      他当时还给她放狠话,对她说:ok,满足你,我也只会跟你合作这一个项目。(23)
      这之后他看到她更乖更努力,更无怨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