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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节
      她看着这个“衍”的身份像是十分了不得,路过的工作人员都哈着腰对他称呼“衍少”。
      一路上到二十九层,钟洲衍在一间房门外验了手纹走进去。
      是一个豪华的双间,外间是沙发柜子与电视等等,里间有一张很大很大的床,上面铺着洁白的床单,还有一个透视玻璃的沐浴间。
      许鹿鸣登时就紧张起来了,不顾害臊地问道:“不是说吃饭的吗,我们来这里干嘛?”
      钟洲衍一眼窥穿她心里所想,呵,看着好像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职高生、染头发、抠裤腿的。
      不想她往那方面猜,不是自己钟意的女人,他连幻想都不会给予。他便讽蔑地应道:“不是这里,我换身衣服再去。”
      说着手指扯开衣扣,一颗颗往下,话里话外都是对她没兴趣。
      美欣大饭店是谭家给三小姐谭美欣当年的嫁妆,早前谭美欣和钟宇还热络的时候,并不怎么有心打理,后面谭美欣就钻进这些个自己的产业里不出来了。钟洲衍作为大少爷,在这里有专门独立的一间套房。
      他的身材是真好,肩展脊直,腰胯健瘦,双腿修长有劲。眼见他褪皮带,许鹿鸣连忙调转身避过,不料对面又是一面玻璃……连腰都好白。该死呀在看什么?少女顿时满脸刷红,只好蓦地低头看手机。
      钟洲衍倒是不急不慢,就莫名存心想叫她难堪。丑小鸭。连他自己也不晓得为何。
      换穿完长裤,睇了眼许鹿鸣绷紧的腰臀:“一架古董手机能有什么看头?这件也是你奶奶祖传的?”低清的嗓音,眼里几许戏谑,意指她的裙子。
      许鹿鸣真没见他笑过,就似荒古的冰川瞬间消融般,少年眼含光芒的时候竟有迷惑人的温柔。
      但想想自己为了照顾他的面子,顶着多少的风险偷穿出来。许鹿鸣就咬了下唇,不客气道:“几天没见,衍少你的钢板牙又磨尖了。”
      从未遇到有女孩敢一直这么反驳自己,钟洲衍的身边只有两类女生,一类对他可望不可及,一类对他敬而远之。是谁给的勇气,一个平凡的职高女竟屡次和自己叫板。
      钟洲衍形容不出感觉,看许鹿鸣,微挑眉宇:“那天晚上的一块钱付了么?”
      说的是许鹿鸣差一块不够付钱的夜宵,果然他一早都懂,存心戏弄她着急。许鹿鸣算是见识这位贵少的刻薄和嘴毒了,偏故意道:“还不起,给洗了一小时碗。”
      几分被揭穿了的自惭,一羞赧就脸红,看起来就像个不谙世情的江湖魔女。
      钟洲衍就不答话了,瞥了眼她的包:“包也丑。不配你背这样的包。”
      说的是真心话,谭美欣为了她小儿子,倒费心计,随手一个赠送包就圈拢了少女的心。虽然价格都抵得上她5000块伴读费。
      很快便换好了一身正装,衬上少年清冷的气宇,简直就是行走的衣品标杆。
      苛刻完许鹿鸣的丑后,却奇怪看着顺眼了起来,颔首对她说:“走吧。”
      两个人出了酒店打车,一会儿便到得另一处富丽雅致的西式餐厅。
      上电梯时钟洲衍默了下,忽然牵起许鹿鸣的手。
      靠得这样近,许鹿鸣不晓得他在打什么主意,别扭来不及。她的皮肤温柔而软和,牵在手心有点奇怪的绵软,钟洲衍则是清凉。
      “喂,周衍,我自己能走。”许鹿鸣扯了扯,身旁却仿佛未觉察似的,没法扯出来。
      “待会儿进去了,要叫‘衍’。”钟洲衍说。
      装作不知道她有男朋友。
      第十六章 就从一而终
      餐厅在大厦里是专属的独立电梯, 一路上到三十八楼, 在一个雅奢的玻璃门前停下。
      欧式的门庭,左右站着两个金发碧眼的高大迎宾, 见到钟洲衍和许鹿鸣, 微躬施礼:“欢迎光临。”
      钟洲衍钳着许鹿鸣的手指,是的,刚开始还是握住,但许鹿鸣的手柔乎乎的叫他心下别扭,几步路就已经改成钳了。
      少年似一个持重而内忍的绅士, 正装笔挺, 俊面星眸。许鹿鸣穿着季萧萧的细跟小皮鞋, 走路挺别扭。她平时青春而不受拘束,来去轻盈自在, 现在只能碎步地拘着, 因为一贯要把自己好的一面展示在人前。
      钟洲衍肯定察觉,只是随她自个儿在身边暗中折腾。
      这里并没有人一口一个“衍少”,不像先前那个美欣大饭店, 许鹿鸣就问:“刚才的酒店是你们家的?”
      “嗯。”钟洲衍轻描淡写, 面无表情:“是我妈的,怎么了,有问题?”
      那还有爸的呢, 果然是真有钱。
      许鹿鸣暗自唏嘘地吐舌尖,小心翼翼摇头:“没问题。”
      她在他面前,似乎注定了从一开始就是他冷漠地回眸巧遇, 而她小心翼翼的卑微与仰视。
      长到十六岁,许鹿鸣从来就没有进过这样的地方。这个暑假仿佛是个奇迹,一个午后的面包屋听闻,随后便向她打开了另一个绮丽的世界。
      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吊灯,每个角度都折射着玉白的光芒,轻灵的钢琴曲婉转流动,人们穿着考究的服饰,细品美食。许鹿鸣想,如果能有钱,她以后就想过这样的生活。
      侍应生走过来:“先生小姐几位?”
      钟洲衍看向里头斜对角的一桌,答说:“已经有约了。”
      侍应生便退下。
      许鹿鸣顺着视线看过去,只见那边桌上坐着一个少女和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少女背对着自己,穿白色真丝衬衣和黑色裙子,气质简丽,女人也雍容端庄。
      不知道钟洲衍打得什么主意,把自己带来。
      钟洲衍走到离着三张桌的位置,拉了张靠椅给她:“你先坐着,一会响你电话再过来。”
      许鹿鸣问他:“我要做什么?”
      这会儿倒收敛了平素的活泛,像只悉听安排的乖兔。
      钟洲衍眼神上下一扫,又是那种居高临下:“做你自己就够了,别废话。”
      *
      那边姑侄女正在说话,钟洲衍走过去,正好耳闻。
      林怡对姑姑林眉说:“听说那个钟大少爷风评不怎样,又嗜斗又滥情,总和女生不清楚,姑姑为什么叫我来见他?钟二叔家的泽钰不错,这次他从外面回来,我见他十分谦逊守礼,我倒宁愿见的是泽钰。”
      少女的口吻,并无含蓄。
      钟、林、施、谭四大财团家族里,钟家排第一,林家第二,林眉是林家已出嫁的五小姐,对面坐的林怡是她四哥的大女儿,一直在s市上着外国语教会学校。
      这次林眉是应着谭美欣的要求给两个孩子张罗的,谭美欣对儿子的这次相亲很重视。都是眼看就要出去的年纪,通常会在这时候初初定下,让孩子们出去培养下感情,回国后就自然水到渠成的结婚了。上层人家注重家世、门第,外头平常人家的不拼个头破血流基本别想挤进去,几代都是这样子过来的。
      林眉劝侄女:“不想处怎么知道,钟泽钰再怎样是二房生的,他们老太太还是偏重长房长孙的。你见着人了再下结论,很多事儿要亲眼所见才知道。”
      毕竟那个钟家大少爷传说中也是一等一的英俊才气,林怡只好怀着一丝念想地应:“嗯。”
      钟洲衍一道颀长身影罩过来,叫了声:“林姨。”
      林眉抬头一看,连忙讶然地起身欢迎:“哦,洲衍来了,来,我给你介绍下,这是我们怡怡,比你小几个月,一直在s市上学,你会比较少见到。”
      钟洲衍打量了眼面前的漂亮女生,淡淡打个招呼:“林怡妹妹好。”
      林怡的目光瞬然被耀了一下,也毫不躲避地接驾他:“洲衍哥哥好。”
      两个人坐着,一时不知从何谈起。林眉就笑道:“那你们自己聊,我这个做长辈的就不参合你们小年轻的话题了。一会儿怡怡你要走了,自己打司机的电话,他就在楼下等着。”
      林怡点头,目送姑姑离开,又回身看钟洲衍,带几分考究与不自觉的审量。
      钟洲衍随意被打量着,一脸沉稳地问:“点餐了吗?林怡妹妹要吃什么?”
      林怡瞥了眼他刮伤的眼角,手臂袖子里包着纱布,刚才坐下似乎腿膝还有点僵。她眼神就暗淡,口气变道:“要不各点各的吧,我也不知道想吃什么。”
      “那也好,我叫个朋友。”钟洲衍绅士地答应,随手拨通许鹿鸣的电话。
      “嘀嘟~嘀嘟嘟~”静谧的钢琴声中,顿时响起许鹿鸣远古的单弦音手机铃声。
      许鹿鸣忙起身走过去。
      林怡讶然回头看,便看到迎面走来一个理着短发、皮肤白皙,看起来像颗苹果一样普通的女孩。
      眼看许鹿鸣坐下,她瞪着她别扭的裙子与面前明显画风不符的粉色高档小包,表情不解。
      许鹿鸣也不解啊,她都不知道钟洲衍在搞什么鬼,是他的家人还是他的朋友。
      但她一贯见人就礼貌微笑,便对林怡展露笑颜道:“你好。”
      瞥见钟洲衍俊目斜觑,想起他进门前的嘱咐,忙也叫他一句:“衍。”
      女孩声线灵动,每次都像被胁迫的别扭,听着却叫钟洲衍久无波澜的心弦悸动。钟洲衍不语,算是放过了她一马。
      “这位是?”林怡仿佛打量一幕不可思议的插曲。
      “我女朋友。”钟洲衍应声,长臂伸出,轻揽了揽许鹿鸣的肩。
      有点肉,软乎乎仿佛稍用点力就能捏着水一样的骨头,他顿然又收回来。
      他不是有女朋友吗?那个漂亮的纤细女生,两个人还在放学的小巷里亲-吻,连打架都带着刻彼此名字的小坠……
      许鹿鸣气息一哽,看见面前有一杯白水,忙够到唇边抿了一口。
      林怡难掩失望,抿嘴笑笑:“哦~~洲衍哥哥果然如传说中的,兴趣广泛呀。”
      问许鹿鸣:“你们五中允许染发吗?”
      钟洲衍代答:“她职高的。”
      林怡凝着他如此英俊迷人的相貌,失望就更明显了:“而世界上也总有些普通的种类,抱着企图攀附的虚荣,偏偏总有纨绔之子给予满足。”
      许鹿鸣很想反驳,她想说她的包包是一个阿姨送给她的,不是钟洲衍。
      但想起钟洲衍吩咐“少废话”。
      ——且忍下来,再喝口水。
      钟洲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喝完第四口,这才把菜单递给她:“饿了么?点个你喜欢的吧。”
      这样温柔的男生叫许鹿鸣感到陌生,但许鹿鸣是真饿了,每天一下午的烘焙课,都得被强迫又洁癖症的钟雁辞里外扒成皮,到现在还什么都未吃。
      她翻着菜单,却下不了手点下去。一看菜单的价格全是四位数,最便宜的鲜虾培根意面都要1290多块。许鹿鸣应约吃个饭已经要了他2x500一千块钱,再吃个这么贵的也太不遵守职业道德了。
      钟洲衍见她迟疑,问:“为什么不点?”
      许鹿鸣咬唇四顾:“还有没有别的,我想再看看。”
      钟洲衍洞悉分明,好笑地扯了扯嘴角,又递过去一本。
      许鹿鸣翻开,头更大了,刚才那本还是中英文对照,这本不知道是德文还是法文,一个字都看不懂,连图片都寥寥无几,价格也不标清楚。但不好意思再换了,瞅着一个图片看起来是白萝卜切丝汤,她就跟钟洲衍指了指这个。
      钟洲衍挑起眉头:“确定就要这个?你能吃得饱?”
      许鹿鸣当他又在讽刺自己身材,硬着头皮点头:“出来前刚吃过点心,喝点汤就够了。”
      “那好,女朋友乐意就行。”钟洲衍便合起菜单,转而跟侍应生要了份烟熏三文鱼给自己。
      林怡看着他两个脸颊凑近,万般和谐的模样,便问道:“能请教下洲衍哥哥的爱情观是如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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