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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屋春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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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节
      棠儿闷得满身是汗,陡然在幽暗的光线中睁开眼睛,轻薄的睫毛扑扇了两下,忙重新合上。
      她紧咬下唇,脸颊发烫,反复回想着那个缤纷绮丽,匪夷所思的梦。就在刚才,在那个梦里,她和玄昱彼此坦诚,全身不着一缕,不过具体的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
      不行,她努力去想,气得敲一敲脑袋,始终想不起玄昱没穿衣裳的样子。
      约定的半年之期很快临近,天气渐凉,棠儿紧张的同时又生出空虚。他披荆斩棘,是战场上的英雄,权利顶端的胜利者。她无限爱慕,为自己的男人感到骄傲,为他的壮志而活。在他需要她的时候,热情献上温柔的笑脸和身子,以令他卸下一身疲惫睡个安稳的好觉。
      如果说,他是炽热的,充满朝气的太阳,而从她迈入那座深宅大院起便没有了自由,顶多是受他反衬才能发光的月亮。
      那么多需要他疼爱的女人,即使他爱她,她也无法独占他的感情。将来他成功了,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他的妻会是皇后,也许他念及旧情,给出身不正的她一个嫔妃封号。接下来,他会有更多女人,而她,终于得到了一个“终身幽禁”的结局。
      只为渺茫的见面,她早起打扮,穿着华丽的衣裳,尽力装扮得像孔雀开屏般精心亮眼。她一次次失落,遭受挫败,守在奢华却沉闷的宫殿里看日出日落,领略夜的漫长,与月影花香为伴,细细品味寒意寂寥。
      时间还是偷走了她的美貌,于是他厌倦了她,那些年轻的女子彻底占据他深邃的双眸,直至她在他心里的最后那点地位。无所寄托的她不能逃离,孤苦无依,被遗忘在最深的角落……
      隔绝很多年,他反衬在她身上的光辉早已散去,她成了一轮被岁月腐蚀的残月,暗淡、忧愁、再也发不出任何光芒。她在无望中陨落,听到消息的那一刻他会想起她,想起她的青春韶华,想起耳鬓厮磨的帐下清欢。
      他会有纤毫触动,然后大方的赐给她一个“端淑”或者“惠贤”的谥号,一只裹着经被的棺椁,以及陵寝内数不尽的珠宝器皿。跟了他一场,这是她理应得到的,生命的至高冠冕和荣耀。
      想一想,真的够了。
      收到司源的信,玄昱心底透出一丝苦涩,他想照顾生病的她,将她拥在怀中。为了引她心情,他的嘴不再惜字如金,会说出许多甜到腻人的傻话。
      这样极寒的夜,透亮的窗下,玄昱遥对窗外的皑皑白雪,她想要财富,他会满足她自我实现的需求。
      半个月后,松江的商人集体收到一个令他们头疼恐惧的消息:诚至钱庄的掌柜李辰时被指定为唯一的皇商,以后松江所有的对洋出售皆要经此人之手才能交易。这消息代表着洋人必须通过李辰时购买商品,损失最大的当属英国东印度公司,因为他们刚付给内务府的皇商四万二千白银,协议获得对于欧洲人的贸易独占权。
      原来,玄沣接管内务府,先后派遣皇商到各个港口垄断当地贸易。商人们团结抵制,因为涉及到根本利益,其他洋商对于皇商的行为同样不满。两方达成共识,不惜集资往北京通关系,欲寻契机将这种破坏海关税收秩序的事捅到皇帝面前。
      皇子们日益升级的权利斗争已经影响到了商场,皇九子的人还在,现在盯上这块肥肉的又加上了太子。不仅内商们震惊,就连辰时和棠儿也同样措手不及。直到王谦之亲赴松江,暗里把户部的三百万活动公款存进诚至钱庄,一起出席庞茗杰在家中的宴请,这件重大的事算是尘埃落定。
      王谦之的人正式占据宁波、厦门、广州三个港口,强制把玄沣下派的皇商排挤出去。皇商的存在必定会影响到海关总督边铄的利益,他不想得罪太子,但也不得不上折子到北京,三日后收到万岁批示,只有简短两个字:已阅。
      玄昱大刀阔斧的做法令棠儿陷入了焦虑,她太年轻,不懂政治,不懂官场,现在更是看不懂他。
      内商们经过商议,制定出大致的计划,一面去花家拜访花启轩,请他作为代表继续与皇商对抗,另一面则将大量资金存进诚至钱庄。
      英国东印度公司以资金实力操控政局,甚至一度凌驾于英政府之上。该公司的代表威廉具有对于英国贸易的特许权,他不断施加压力,要求内务府与海关交涉,履行义务维护他的权益。
      上面的态度清晰明了,庞茗杰是个八面玲珑的角色,立刻在码头的监管衙门专辟出一间给李辰时办公。辰时的声望立刻得到提高,他头脑灵活,又有户部的人协助,已经开始熟悉关税制度,有条不紊地处理小金额对洋贸易。
      跳过买办内商,官场的势力更是无人能够匹敌,资金调度,关卡通行,全程无往不利。玄昱知道棠儿经验不足,需要更多消息来源,特派来一位熟悉外贸的洋务专员罗伯特,全方面为她铺平了道路。
      富可敌国,仰赖天恩,机会总是眷顾已经准备好的人。
      棠儿定下心,做的第一件事是收拢石中玉一起合作,拿出头笔三十万现银,让他回无锡大力鼓励蚕农植桑,并将来年的新丝收购价格定为每担二两。诚至钱庄的分号不久后会在无锡开业,所有蚕农年前可去钱庄预支银两,这笔款项算作定金,待来年出了蚕茧,再以生丝的价格折还。
      金凤姐嘴巴不严,石中玉早从小蝶口中得知棠儿是太子的人,这是巨大的财势。没人不认识钱,真正愿意在洋人面前卑躬屈膝,棠儿此举必会整体抬高生丝价格,能赚多少,就看明年能出多少丝了。
      这消息顿时令业界瞠目结舌,松江乃至广州,过往卖给洋人的湖丝价格才能维持每担三两上下,无锡的丝质量不能与前者匹敌,价格完全没有可比性。这波操作风险极大,弄得不好很有可能没有利润,甚至自掘坟墓。
      开春,迎来洋商的最后一波采购,棠儿的茶行很快盈利,轻松从对洋贸易上赚到第一桶金,满载货物的洋船离开码头。
      到了四月,胆大的丝行铤而走险,验货分级,库房堆起雪山一样白生生的蚕茧,收购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是缫丝,只有尽快交货才能赚钱。
      随着季风到来,一艘艘洋船陆续回到松江,一场生丝价格战即将打响。
      洋商们刚到码头就得到重磅消息,今年的生丝价格暴涨。西班牙人是行动派,直接掉转船头奔往广州港,他们惊讶地发现先前那群奴颜献媚的内商全不见了,报出的生丝价格与松江一致。
      无法要回被皇商勒索的银两,威廉非常生气。他首先到江海关衙门抗议,指出皇商控制市场,囤积居奇,对洋商采取不友好的态度,导致两国贸易关系恶化。庞茗杰并不接受抗议,明确指出皇商受朝廷支持,履行的是合理的交易定价。
      国人的强硬团结打得洋商措手不及,他们在俱乐部紧急会晤,最终确定四个口岸都被皇太子的人垄断,没有捡便宜的地方。
      形势不妙,威廉作为代表,详细通报了松江的情况:“损失最惨重的是我们东印度公司,我们已尽到最大的努力,皇商守着价格底线,没有让步的可能。”
      西班牙人盘算已久,愤愤不平道:“这帮贪得无厌的蠢猪,我们要采取联合抵制,不与他们交易,让他们的生丝烂在仓库里!”
      众人纷纷嚷:“对,我们不买他的生丝,坚决不买!让他们见鬼去吧!”
      “对,我们向印度人买,或去东南亚其他国家,哪怕价格比这里贵,坚决不能对这帮没有信用的家伙低头!”
      洋商开始热议,从表面看对以上的主意肯定赞同,达成默契。他们不停发泄抱怨,脸上透露出的是明显的焦虑,离开两个字说来容易,真正有谁能做到?
      第67章 相见欢 (7)
      谁也想不到, 生丝的价格是被棠儿捏在手里,洋商不肯下定单,丝商们急如热锅上的蚂蚁。一场拉锯战转眼就耗到了八月, 控制着市场主动权的人当然不急。洋商之间也有竞争, 他们急得跳脚, 丝商们更苦, 每日眼巴巴守在码头。
      眼看熬不住了,丝商们得到一个重大的好消息, 皇商并不趁人之危,以每担三两的价格大量收购生丝。丝商们喜不自胜,一窝蜂将生丝运到松江,赚得荷包鼓鼓。
      松江的监管码头为皇商提供了最大的方便,仓库内堆积如山, 算盘珠子拨得“唰唰”响,整箱白银进进出出。
      伙计们忙得满头大汗, 每笔都是现银现付,辰时心中七上八下,担忧之色不禁现于面上。收购生丝会占用大量资金,万一不能成交或者推迟交易, 生丝会变质, 诚至钱庄也根本负担不起。
      这点辰时和棠儿先前就反复讨论过,棠儿有信心,也向罗伯特请教过,并不认为这是一场豪赌。
      辰时最担心的事在九月的头一天发生了, 诚至钱庄各门店突然来了许多取现的人, 这些人挤在门口,拥在柜台前, 街上熙熙攘攘,过往行人无不揣测钱庄的经营状况。
      存户集中提银,资金周转不灵是极危险的事,一股毅力骤然涌到了棠儿脸上,使得那双澄澈的瞳仁倏然明亮起来。商场就是战场,谁也不愿居于下风,是时候拜见大主户了,她预备礼品和辰时前往花家别墅。
      花家是豪门世家,几代蓄积,花启轩在对外通商上赚了很多,身价殷厚远非外人所能想象。他捏着碗盖刮动浮起的茶叶,慢悠悠轻呷一口,“你们的玩法没人跟得起。”
      棠儿和辰时非常清楚,花启轩拒绝去年的会面等的就是此刻,这些举动自然是要给诚至钱庄一个警示,或者说是下马威。
      辰时一脸谦虚,微笑表态:“初来乍到,我们只是为丝商分担风险,提供便利,生意上的事还需仰仗您的关照。”
      对于辰时这种实力有限,空手套白狼的年轻人,花启轩实质是并不欣赏的,“如今的松江是你李家的天下,何须这样捧我。”
      辰时细细辨别这话的味道,面上笑意不改,“不敢当,您的提示,我们已经收到了。”
      这话一出,花启轩由不得扶一扶眼镜,表情耐人寻味。
      辰时在脑海中将先前的话重新盘算一遍,慢声道:“相信您能从我们的生丝收购中看到诚意,恕我直言,一部分内商擅长相互打压,恶性竞争,他们最大的缺点不是刁滑而是短视。人心不齐,受益的是洋人,生丝的价格应该掌控在我们手中。”
      花启轩沉吟片刻,点头道:“这话好,我仓库里的丝就交给你们了。”
      事情太容易,反而令辰时感觉不安,他稍有戒慎,不敢有半分倦怠神色,“这个委任过重,还请您提出具体要求。”
      对于花启轩含糊不明的态度,辰时的说法太急了。棠儿稍一琢磨,朗声道:“既然这么信任,我们就照您的话去做,原本丝价该跟您商量,但这些不由我们做主。”
      这丫头比她弟弟精明多了,花启轩笑而不语,对棠儿生出几分欣赏。
      花无心目光温澈,话里透着试探:“我刚从洋人那里得到消息,他们年前不打算买丝,棠儿,你的钱庄能撑到什么时候?”
      棠儿脸上充满自信,也明白他在诚至钱庄那八十多万的重量,淡然回:“按节结帐,年终归总,看来洋人对我们的国情非常了解。”
      棠儿早已通过监管衙门准确获悉洋船数量吨位,并时时关注洋商动向,再加往年的数据,借以估算他们能吃多少货物。她眉目英秀,笑着把下颚扬起,“挤提这种事我们去年才试过,诚至钱庄能坚持到这帮人提完以后。外国也有丝,但他们的养殖条件不足始终不成气候,包括印度等国产出的生丝远达不到我国的品质。所以,我国的生丝几乎没有竞争。洋人不可能空手而归,一旦原料不够,他们的工厂会面临关停。根据罗马人发现的印度洋季风带规律,明年的季风会提前到来,洋人的船长深知这点,所以这个年猪他们杀不了。”
      花无心沉思了一时,舒缓的声音徐徐响起:“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懂得比我还多。”
      “我的那点底子你再清楚不过,但我现在替别人办事,自有资金保驾护航。以前,内商都想以低价拉拢,使得洋人一次次从交易中获得好处。他们越来越精明,甚至联合起来将生丝价格压低,这种福利结束了。”
      大势所趋,他们并非没有做过努力,而是仔细分析过形势。花启轩厌恶屈从洋商的日子,转面对花无心交代:“你通洋文,多与辰时来往,该出力的时候不要偷懒。”
      棠儿去往偏厅,花无心一把将她揽在墙角处,窄长的眸子久久凝在她脸上。想起他和安妮亲密的那一幕,棠儿登时羞红了脸,垂下眼睫道:“让开。”
      花无心将唇靠近,棠儿举起手在面颊一隔,想走开却被他的双臂拦住,“用洋文吵架一定特别有意思,我会将你想吻我的事告诉安妮。”
      花无心微微眯起双眼,“正好,我一直在想怎么甩了她。棠儿,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棠儿的表情由质疑转为粲然,“你的眼光不错,我也喜欢我自己,好了,我要去见你母亲。”
      被她拒绝的滋味真不好受,花无心笑中带刺,“你真便宜,就值一枚戒指?”
      棠儿毫不在意,嫣然一笑道:“我记得你说过这枚戒指价值不菲。”
      花无心嫉妒极了,甚至感觉自己在她眼里嘴脸可憎,“给我时间,我会找到更多粉钻,做一条最贵的项链娶你。”
      棠儿用力去掰他的手臂,“你怎么不早说,我爹刚收了人家二十万聘金。”
      “二十万?”花无心忍不住嘲笑,淡然后退,“看看,我说便宜你还不承认,我给二百万,你把他的聘金退了。”
      “人无信不立,业无信不兴。”棠儿整一整衣裳,快步走开。
      诚至钱庄在数日后恢复了正常秩序,有花家在丝业上的独家地位,棠儿判断市面上的生丝不会太多,开始更大量吃进。当第一手消息从花家传出来,丝商们已经收不到丝了。
      仓库爆满,诚至钱庄的库银逼近风险警告线,辰时的压力越来越大。棠儿稳住心神,每日去花家走动,江夕瑶劝说花启轩安排了她和英国人的会面。
      松江商会坐落在繁华的黄浦江边,高堂广厦,沿江商铺鳞次栉比,老字号的饭馆茶楼荟萃于此。
      一辆英式马车停在大门前,门窗镶着锃亮的金属构件,黑色烤漆板和铜钉在阳光下黄灿耀目,浮夸和奢华使得商会门口那对威武的石狮黯然失色。
      威廉出生于贵族,是标准的英国绅士,他体型高大健壮,金发,冰蓝色的眼眸,手握黑色礼帽,跟着迎候的侍从大步朝里。
      棠儿与罗伯特坐在雅间内悠闲品茶,罗伯特也是英国人,精通三国语言,父辈是最早一批在朝廷任职的外国人。
      威廉本是带着敌对之意而来,预备的是一场唇枪舌战的谈判,目光相遇的这一刻,他的整颗心都被俘虏了。这位一身男装的东方女子皮肤明润,眼里拥有着驱散烦恼的神奇,只要一笑就能打动任何硬汉的心。
      威廉秉持着礼貌尊重,以握手为礼,“美丽的女士,很高兴认识你。”
      棠儿听完罗伯特的翻译,得体一笑道:“威廉先生,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是一种令人侧耳倾听的声音,威廉不懂,但感觉像是一串抑扬动听的音符。
      罗伯特按棠儿先前的意思与威廉谈了几分钟,双方趋于理性,开始进入正题。
      威廉彬彬有礼,尽力忽略这位东方美人的外在魅力,话语讲得十分客气:“我们已经是朋友了,请接受我的直接。经过我们专业的技师检测,你们的生丝质量不如往年,加上明年新丝上市,你们会受到巨额亏损。”
      棠儿一脸诚心诚意,“我没有见过所谓的专业技师,更无从得知威廉先生检测的是哪一批货。据我所知你们也有丝,出在意大利和法兰西,你们冒着海运风险舍近求远,当然有足够的理由。”
      威廉随身带着翻译,他认真听完译句,耸了耸肩,“你的观点不可否认,但你们的生丝价格过高,谁也不会做没有利润的生意。”
      棠儿微笑将茶碗递过去,不紧不慢地说:“五年前,贵公司的凯特号在距离母港不远处触礁。因为水浅,你们得到多方帮助,在船只下沉的过程中抢出三分之一的货物,约是十吨茶叶,数百匹丝绸和几箱完整的瓷器。正是这三分之一的商品售出所得足以弥补航行成本,而且还有百分之十四的盈利。威廉先生,我想,我还了解你们国家的生丝交易行情。”
      这是商业机密,听完翻译,威廉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内心的惊异了。他思考片刻,大度地说:“你是个合格的谈判专家,价格方面我可以适当让步,尽量接近你的期望值。”
      只要有人带头,不下订单的僵局很快会得到扭转。棠儿微微一笑,“既然威廉先生这么友好,我也会考虑调整价格,我还有一笔好生意,威廉先生愿意了解吗?”
      英国东印度公司的订单彻底令其他洋商绷不住了,生丝市场果然在数日后出现了抢购潮,一箱箱白银从洋船上运下来,通通流进诚至钱庄。当所有人把目光定在生丝交易上的时候,棠儿悄然无息地向福州下了更大一笔红茶订单。
      再次送货来松江,钱贵有种说不出的激动,照目前来看,他很快就能拥有大量财富。
      知忆进屋,在窗前的钧窑瓶中插了一枝桂花。棠儿难得放松,歪在榻上不想起,“这些日子大家都辛苦了,你也偷偷闲,在家休息几天。”
      知忆坐过来,白合髻上的一副短步摇淅淅轻响,“棠儿,我要跟钱贵去福州。”
      棠儿两手一撑坐起来,一头散乱的长发就直拖在了枕上,“你和他是什么时候的事?”
      知忆双眉轻锁,“棠儿,你帮了我太多,可是我没有你那种冲劲和能力,只想过简单安逸的小日子。我把你的事告诉了钱贵,他想了数日终于答应娶我,三媒六聘,我会是正妻。”
      棠儿细一思量,高兴笑起来,“这是好事,钱贵办事牢靠,你跟着他应该不会吃亏。他现在缺钱,我给你准备一笔丰厚的嫁妆,再加上生意来往,你在他家的地位将足够稳固。”
      花启轩先前并不看好茶叶生意,当他得知东印度公司的艾美利号采购了八千担红茶,两千担乌贡茶,一千担绿茶和八百担白毫茶后,不得不重新审视棠儿的战略。他召集合作过的茶商,得知福州的红茶和半发酵乌贡茶根本进不到货,被一个名叫钱贵的茶商垄断了整个上下游销售渠道。茶叶在对洋贸易上的比重依旧不能与生丝匹敌,但风险小,就长久来说利润会有增长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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