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上位之路_56
“…好。”季绍景照旧依从,可是看着地下缩成一团的毛球,思绪闪过,竟想到一个可怕的念头。
何清今日生意不错,金乌西坠时,新调的香膏已卖去大半,季绍景责无旁贷地替他将东西收拾好送回客栈,一直藏匿在暗处的尚武忽然现身出来,叫住了他:“王爷,管家托人送来封信。”
尚武自怀中掏出信封,季绍景撕开封蜡粗略一观,神情顿时肃穆起来:“尚武,去收拾东西,今晚去京城。”
薄云遮月,清晖微微,季绍景踏着满地树影,在一处小院前踟蹰犹豫。
何清已经熄了灯,和衣躺在床上,粗布帘帐掩下,他侧身朝里,入目皆是浓稠的黑,忽然之间,房门轻响,伴随着一声喟叹,令他绷紧神经。
“阿清,睡了吗?”
季绍景站在帘外,隐隐绰绰显出一个影子来,何清起身撩帘,借着月色入户的微光,勉强看清季绍景的神色。
虽然季绍景晚晚都来,可是自从他第一夜做了保证后,就只是站在门外守一会便离开,再看他今夜不请自来,何清有些好奇道:“王爷有事?”
季绍景摇摇头,刚才还安份守己的一双手,突然将何清的脖颈缠住了。
被抱的太狠,何清一时有些透不过气来,伸手一推道:“你做什么。”
“你不想做金丝雀,不想失去自由被禁锢在王府中,本王便不勉强你,但你能不能等一等我,也不会很久,只要我了却旧事,就来找你。”季绍景想起白日那只灰雀,焦灼道。
“王爷在说什么?”何清听得一头雾水,正想再推他,双唇突然被堵住了。
季绍景吻的细致又谨慎,只是在他唇上辗转摩挲,丝毫没有进犯的意识。
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何清全然懵了,冷硬心肠摇摇欲崩。
得到时的珍惜与失去时的不悔哪个更难?何清说不出来,只是随着这个轻柔诱人的吻,突然释怀了。
他的心口依旧有惆然裂痕永难弥合,然而只能强忍下,逼自己在岁月的缝隙中慢慢遗忘。
所以何清伸出手,轻轻回抱了他。
第48章 四十七
季绍景得了甜头,越发在他口唇之上攫取,何清被他按在怀里,吁吁气喘不止,独一双眼睛潮潮相视。
季绍景低咒一声,几乎要澎湃昂扬地使出他的所欲所望,然而衣带未解,却有急促砸门声砰砰绕耳,紧接着传来尚武大煞风景的问话:“王爷,马车备好了,现在启程吗?”
“你要去哪里?”面色遽然一白,何清有些不敢置信,这人好说歹说求得原谅后,竟做的一拍屁股走人的打算。
“本王回京城了却些恩怨。”季绍景在他唇边轻轻咬了一口,急忙解释道,“四皇子归朝,宫里摆了洗尘宴,本王若缺席易落人话柄。你放心,我过几天就回来陪你。”
何清点头“嗯”了一声,季绍景这才从他身上爬起来,勾缠着他的发道:“本王怕你孤单,特地为你准备了礼物,等明日你就能看到了。”
马车辚辚响过青石路面,隔着帘幕,尚武将腰牌递进来道:“王爷交予属下的事已办妥,傅知州说明日便从府中调拨五人,定当完成王爷嘱托。”
“好。”季绍景点头,微微笑开,“这下阿清该不会无聊了。”
说完这句,他便靠在车壁上神游天外。
并非他有意疏远,不带何清一起,只是此行多舛,恐有险山恶水邀他来踏。
四皇子明明早已回朝,却在月余后才传音讯,尤其皇帝下令邀所有亲王共同来贺,其间心思,可见一斑。
思绪纠缠,情绪亦跟着浮躁,季绍景从怀中掏出个青玉坠子摩挲半晌,忽长叹一声,越发惦记起何清来。
即便才与那人分离数个时辰,可回忆起曾经何清用在自己身上那些取之不尽、肆意泼洒的热情来,仍每时每刻都让他着迷。
一夜很快过去,恰是柳枝轻软、新阳正好的人间四月,纵有蛰虫振振,仍难掩心中盎然喜气。
何清收拾了东西将小摊摆好,便在络绎人群中悠然做起生意来。他虽与季绍景冰释前嫌,却不想白白享乐,盼着能靠自己本事挣些银钱,少叫人看轻了去。
街市纷纷上了人,何清坐了一会,只觉路人中有几个甚是面熟,常在他摊前走来转去,虽不靠近,却平白扰了他不少生意。
何清留了份心,在那些人第八次路过他跟前并瞪着为妻子买香膏的男人使劲看时,何清终于察觉有异。
送走客人,借故串钱的功夫,何清丢下小摊,匆匆朝闹市跑去。
眼看柳暗花明,却听一声呼喊,何清回头,便见段黎上前挽住他袖子道:“清哥哥怎么像掉了魂似的,跑的这么急?”
何清一颗心扑通乱跳,探头朝身后看了看,见无人跟踪,警惕道:“我好像被人盯上了。”
他才松下口气,几个络腮胡的男子突然冒出来,怒瞪段黎一眼,其中一个垂首朝何清道:“公子莫慌,我等是知州大人派来,特地陪公子解闷的。”
见何清一头雾水,那人继续解释道:“昨夜有人将小公子托付给知州大人,要我们时刻注意公子情绪,尤其不准被旁人近身。”说着,眼风斜斜朝段黎扫过去,不屑之意十足。
何清想了半天,实在不知何时与傅恃才攀上如此交情,只得惑然望着他们,不知所措。
段黎连续两日遭炮火殃及,有快与良人分离,心情本就郁结,面对一群莫名其妙瞪他的人丝毫不愿受气,冷哼道:“人家自有人陪着,哪用得着你们!”接着便凑到何清耳旁道:“清哥哥,你家那个跟屁虫呢,快叫他出来将这些人撵了。”
不说还好,何清被他一提醒,猛然想起昨夜季绍景神神秘秘讲的那个礼物,原来不孤单的秘诀,就是送他五个官府壮汉,明护暗吓。
何清一时哭笑不得,可实在气得牙根发痒,只好骂一句泄愤:“这人当真不可与常人同论!”
此时此刻,丝毫不知自己心意被傅恃才曲解的季绍景刚从驿站换了马,扬鞭往京城赶着。
若说季氏一门是天赐武将世家,战功赫赫,助晋阳开疆扩土成霸业,那四皇子陵枫便是禀分独厚,策略兵法如有神授,为皇族安抚军心固江山。早年更有传言称,江山社稷安于二人手,再多外辱内贼,皆是无足轻重。
季绍景策马狂奔,冷不丁想起昔日辉煌,却是无波无澜,将这些许念头强自压下去。
——早都是些烂在心底最深处的东西,提起来也不过一句陈年旧事,何必自寻烦恼。
紧赶慢赶,终于入得宫来。季绍景随着内侍指引见过皇帝等人,便跟随陵帝身后进了保和殿。
宫宴未始,前奏已鸣,一时如昆山玉碎,一时似钩锁撼铃,急管繁弦的伴奏声中,群臣一簇一簇涌进来,稍待坐定,见皇帝皇子并几位亲王一同到来,立时起身相迎,顷刻山呼万岁之声如浪而来,不绝于耳。
及至陵帝吩咐开宴,这才得片刻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