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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恩(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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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294)
      可算有糖了。天天喝蜂蜜,喝得人头疼。伏传用手指蘸了一点霜糖,舔了舔。
      下人们把煮热的年糕重新送上来,伏传坐在席上吃了两口,他不大爱吃这东西。
      素姑又带着保姆把刚睡醒的婴儿送了过来,伏传洗了手看了看孩子,那小孩脸上的伤已经长好了,及时敷上了焕肤膏,居然没有留下半点伤痕,小小的婴孩居然会认人,看见伏传就蹬脚,似乎十分激动高兴伏传也觉得挺好玩,谁不喜欢被欢迎呢?
      他虽然有点臭,也还是挺可爱的。伏传对谢青鹤说,因为他是我弟弟么?
      几个保姆都忍不住笑,素姑笑道:我们小郎君不臭,我们小郎君洗干净了,香香的。
      素姑一直称呼谢青鹤作小郎君,现在抱着那个小婴儿也是一口一个小郎君,还夸赞那小婴儿香喷喷的,谢青鹤感觉有点怪诞,问道:你今日回家去,没问问纪父,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伏传抬起头来,看着他。他去找常夫人是有正经事,谁记得这个啊?
      他的命是大兄保下来的,不若大兄给他起个名字?伏传也不觉得陈纪有资格给他起名。
      这孩子被陈纪从母体中剖出,只充作了恐吓逼迫常夫人的道具和牺牲,眼见孩子满脸鲜血口无声息,陈纪就把他当垃圾似的丢在了地上但凡陈纪有一丝慈爱怜惜之心,也不会把死去的孩子随手丢在冰冷的地上!
      谢青鹤摇摇头,陈纪活着,陈起也没有死,没有堂兄给堂弟起名字的道理。
      既然是隽弟的兄弟,暂时叫三郎吧。谢青鹤让素姑把孩子抱了下去。
      屋内下人很懂事地退了个干净。
      已经把话递到了。现在守在门口的都是利叔相识的府卫,只买阿母几分面子,根本不听陈纪安排。就算有人想撺掇他去跟姑父闹妖,门口就进不去。不过,以我看,陈纪也没有那份胆识。伏传说。
      他自然是不敢。不过,有时候身不由己。谢青鹤说。
      我也不是很明白这一点。陈氏入主相州近百年,就算詹麒麟曾是相州太守,现在也没留下多少知交故人了吧?为什么大师兄这么担心有人会趁机兴风作浪?伏传囿于年纪身份,接触不到太多相州事务,他也没有承继陈隽的记忆,对整个世界的了解,多半来自于后世度过的史料记载。
      所以,他是真的想不通这件事。
      为什么陈起总是把詹玄机带在身边?陈起去前线打仗,要詹玄机陪着出谋划策。陈起在相州为陈敷守丧,也要詹玄机陪在在东楼主持政务。现在詹玄机独自回了相州,大师兄还特意让他去告诫常夫人,要常夫人守好门户,不要节外生枝。
      詹玄机有什么可忌惮的呢?
      人走茶凉这句话不是说笑,没有绝对的利益掺杂其中,谁肯冒着失风被杀的危险另起炉灶?
      上回去城外骑马,路过城西的时候,咱们在庙前的茶摊歇过脚。你知道那是座什么庙?谢青鹤突然问。
      伏传已经没什么记忆了,努力想了想,试探地问:城隍庙?
      谢青鹤不禁失笑:这是什么时候?城隍庙六百年后才有香火。城西那座庙是上卿庙。
      上清上卿?那是相城伯詹桓的庙?伏传真有些吃惊了,相州百姓祭祀相城伯?祖父他也准许么?
      詹玄机的祖父詹桓一代猛人,官拜一品上卿,宰辅玄帝十一年,贤名广播。
      相州是詹家祖地,詹桓在秦廷当宰相的时候,玄帝把相州封给了詹桓,詹桓则认为外姓实封是乱国之本,坚辞不受。后来玄帝仍旧将詹桓封为相城伯,虚封不实罢了。
      那时候相州就在祖父手里,秦廷就算想实封,也得看祖父乐不乐意吧?伏传说。
      记在纸上就是一段君臣佳话。实际上是玄帝想用相城伯的封号,挑唆詹家攻打陈家,詹桓不肯当玄帝的马前卒,坚辞实封相州一事。老百姓也听不出这里边的凶险,只知道詹桓是忠君护国之贤臣,又听说他做了上卿宰辅,权势甚大,等他死了,玄帝一番吹嘘,百姓就开始祭祀了。谢青鹤说。
      玄帝是埋钉子的老手,詹桓至死都没有埋回相州,玄帝就让詹桓的儿子詹麒麟,在秦都遥领相州太守之职。而且,玄帝把自己的妹妹嫁给了詹麒麟,彻底把詹家绑上了秦廷的战车。
      不过,詹麒麟比詹桓放得下身段。玄帝在世时,詹麒麟就跟陈敷眉来眼去,玄帝崩逝之后,詹麒麟就把儿子詹玄机送回了相州,还让詹玄机娶了陈敷的大女儿。
      身为秦廷帝婿,詹麒麟尚有夺回相州的心气,架不住他与大秦公主所生的儿子不争气。
      詹玄机不喜欢打打杀杀。
      单从名声上讲,詹麒麟完全无法与陈敷相比,陈敷这人草莽得特别接地气,相州百姓都很喜欢他。
      问题在于,陈敷已经死了。
      继任的陈起是长非嫡,本就引人诟病,他那尖酸刁刻的脾气没藏好,又露出了屠城的坏毛病。
      老百姓自然会同情失去了嗣位的嫡公子陈纪,如果再有庙里供奉着的贤臣上卿的后人辅佐,替陈纪主持公道这事从实力上操作起来很艰难,可是,舆论上它特别能炸营。
      尤其是在相州大部分兵力都跟着陈起去了前线,相州略显空虚的时候。
      大姑父应该没那么蠢吧?作乱了相州,阿父掉头杀回来,不是闹着玩的。伏传说。
      谢青鹤点头:我也觉得他没那么蠢。他回相州就直接去了乡下,想来是早就想到这一点了架不住总有蠢人往外跳。你让常夫人看好门户,咱们只管看戏。
      第207章 大争(19)
      自打詹玄机回相州之后,谢青鹤就窝在府中闭门不出。
      他是想闭门看戏,可不想自己成了戏台子上的主角。陈起丧期结束之后,前往南线清理了陈非一整条线,杀得干干净净,如今在相州有本事有想法跟陈起叫板的势力几乎没有,脑子不清楚的蠢货就算跳出来了,也翻不起浪。
      唯一忌惮的是,陈起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秦廷与北方几个扎手的诸侯都想抄陈起的后路。
      陈起的后路是哪里?
      相州。
      如今陈起遇刺绝了生育的消息早就传遍天下,谁都知道相州的庶子陈丛是陈起的命根。
      这时候想趁着詹玄机独在相州的机会,趁乱弄死陈丛,断了陈起的后路,是许多在战场上无法战胜陈起的懦夫梦想。想想陈起辛辛苦苦打了个天下,回头发现自己断子绝孙了,打下来的天下必然旁落他人之手,这种爽快就能让陈起的所有手下败将、一生之敌高兴得大笑三声。
      所以,谢青鹤把自己保护得很好,一点儿纰漏都不想有,老老实实窝在府卫环绕的家里。
      他原本也没有正经的差事,出门都是骑马打猎玩耍,突然之间不出门了,谁也管不着他。倒是相州街市上的摊贩乞丐比较想念他,小郎君出门总会带着些散钱,捡上一两个就是顿饱饭。
      田文偶尔会把街头巷闻转告给谢青鹤,谢青鹤还让陈利时不时上街撒些钱,照顾街头孤老贫弱。
      谢青鹤为人处世一向低调,他窝在府中不出门,也没有惊动太多人。
      不过,真正的有心人都把他的小心谨慎看在眼里,各方面都暗暗夸赞小郎君聪明识时务。
      大多数相关方都不真正了解谢青鹤,正在乡下稳坐钓鱼台的詹玄机认为这是姜夫人的指点,东楼观风洞悉的田安民则认为这是他儿子田文提醒的功劳。甭管其他人怎么想,反正姜夫人很得意,她认为儿子这两年聪明长进不得了,这么懂局势知进退能自保,那都是我儿天生聪慧啊!
      姜夫人担心儿子在家待着无聊,送了一堆凑趣好玩的东西,诸如美食美酒美女给儿子消遣。
      谢青鹤颇觉艰难。送美食美酒也罢了,给八岁的儿子送美女是怎么回事?
      茜姑笑眯眯地说:主母说,丛郎也快到懂人事的年纪了,找些女郎小娘陪伴,日后不至于慌手慌脚不习惯。见伏传坐在一边欲笑不笑,似乎在看小郎君的笑话,茜姑又说:隽郎不着急呢,再过两年,主母也要给隽郎送些俊俏女郎作伴。
      伏传:
      谢青鹤考虑之后,也没有严词拒绝。
      姜夫人想必是早就预备着这事了。
      茜姑送来的小姑娘们都与谢青鹤年龄相仿,个个长得明眸皓齿,眉目俊秀。这么多绝色小姑娘,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能搜罗齐整,可见姜夫人态度很绝对。就算今日拒绝了这批女孩子,再过两年,姜夫人还是会变着法儿地送过来。
      与其把这群女孩儿放在姜夫人身边学习妾妇之道,不如跟在他身边,学些立身处世的本领。纵然没有出世做女神仙的资质,有一份糊口的手艺,体体面面持家做人,不比为人婢妾强?
      叫她们留下吧。姑姑替我谢谢阿母。谢青鹤说。
      茜姑临走时将所有小女孩都扫了一眼,好几个小姑娘都吓得低头发抖,却连动都不敢动。
      伏传知道大师兄从来不近女色,起居饮食宁可要外门师弟服侍,也绝不会让妇人经手。唯一的例外,只有伏草娘。这一回屋子里满满当当站了九个小仙女儿,还真留下做伴玩耍呢?
      他与谢青鹤感情很稳定,不至于为这点事离心。
      伏传也有个绝色女婢安安,虽说已经被大师兄安排到玉树峰学艺,可他跟安安的感情一直很好,大师兄也从来不忌讳吃醋。从一点来说,他和谢青鹤对彼此、对这份感情都是很自信的。
      所以,看着满屋子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伏传除了好奇谢青鹤的想法,还有点看好戏的戏谑。
      哪晓得谢青鹤久久不说话,一直等着茜姑走得远了,他才招来素姑吩咐:找两个抱大雁,两个喂孔雀,另挑个不怕大黑的去喂狗其余几个,去陪三郎玩儿吧。
      这几个小姑娘都是满眼懵逼。抱大雁,喂孔雀,喂狗?陪三郎玩儿?跟姑姑说的不一样啊?!
      素姑也特别高兴,连忙把几个小姑娘带了下去,一一安置,分配差使。
      这位保姆姑姑有一种很朴素的占有欲,她很担心新来的小姑娘会把小郎君带坏了。现在小郎君根本不想跟这群小丫头玩儿,直接安排去养宠物、陪三郎,素姑就放下心来。
      一屋子小姑娘懵懵懂懂地被带出去之后,伏传坐在还没收拾的礼物堆里,随手拿了枚象牙弹棋棋子在手里,说:我听说这时候霜州还有大象,若能训一头来坐骑,也很威风。
      谢青鹤有些意外地看着他,还是答道:有机会去找一头,想来不难。
      伏传这才想起自己应该问什么:就把她们放在身边啊?
      有些事情说不通,不如顺其自然。那几个小姑娘才几岁?阿母教她们做婢妾,她们就一心一意攀附荣华自甘卑贱。你我教她们修行自尊,她们就是门下女冠。早些养在身边,总比搁在阿母那里,再过些年往你怀里撞好。谢青鹤解释说。
      道理是这个道理,伏传也完全能够理解。他忧愁的是:茜姑说,过两年也要给我送。
      谢青鹤安慰他:陈起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家里住得开。
      这么下去也是挺难过的。伏传有些盼着师父快来,但是,每每想到师父来了,陈起就彻底消失了,他又有些怅然,好多天没去看阿母了,也不知道她那里怎么样。这场戏什么时候才开始唱?大姑父什么时候才搬回来?
      谢青鹤摸摸他的脑袋,把姜夫人送来的棋盘拆出来,放在地上:师哥陪你玩弹棋。
      伏传悻悻:我才不。
      就大师兄的暗器造诣,谁跟他玩弹棋都得输掉裤子!
      那你想玩什么?谢青鹤对伏传耐性十足。
      伏传转头看了谢青鹤两眼,让谢青鹤回榻上歪着,问:大师兄喝茶吗?
      这两年野生的老茶树找到了,新茶也开始栽种,用上了后世的制茶工艺,终于供应上了谢青鹤习惯的茶汤。谢青鹤还是有点懵:喝?
      伏传屁颠屁颠跑去给谢青鹤斟茶,亲自送到谢青鹤跟前,看着谢青鹤喝了两口茶,又把茶杯收走放回去。再屁颠屁颠回到榻前,问:大师兄吃点心吗?
      谢青鹤没弄明白:这是怎么了?你做什么坏事了?
      我没做坏事啊。伏传眨眨眼,我做坏事就去跪经了,不会来跟大师兄求饶的。
      那你这是做什么?我胳膊挺好,腿也利索。谢青鹤问。
      大师兄不是问我玩什么吗?伏传去把放在桌上的醍醐酿端到谢青鹤跟前,我这么大人了能有什么想玩儿的?跟小孩儿一样蹲在地上打弹珠、跳房子啊?我当然只想玩大师兄啊。
      谢青鹤:
      伏传舀了一勺醍醐酿,示意谢青鹤张嘴:啊?
      谢青鹤哭笑不得,觉得小师弟有些任性,想了想居然也没有拒绝,真的张嘴吃了一口小师弟喂的醍醐酿。他不大爱吃奶制品,伏传察言观色也知道他不大乐意,放下醍醐酿又给他喂茶。
      吃了茶吃了点心,伏传又过来问:大师兄,你还要什么?
      谢青鹤压根儿就不想在榻上歪着,对着小师弟饶有兴致的双眼,他说:我想吃松子。
      伏传乐呵呵地去把炒松子搬到他跟前:我给你剥!
      谢青鹤被迫歪榻上跟小师弟剥松子聊天,松子好不好吃是其次,小师弟总喜欢围在自己身边打转的那份热忱,哪怕二人定情相处了数十年,还是让谢青鹤有一种很意外的新鲜感。
      松子再好吃,毕竟不是松鼠。吃了半盘子之后,谢青鹤就不让小师弟剥了。
      伏传让下女打了热水,搓毛巾给谢青鹤擦手。谢青鹤有心结束这个游戏,伏传还未尽兴,拉着他不让下榻。实在没什么事可做了,他抱住谢青鹤的脚,说:大师兄,我给你剪指甲。
      谢青鹤看了看自己只有一点点冒尖的指甲,无奈地点了点头。
      他每隔五天都要修剪指甲,只是练功锻体吃苦,代谢比较快,头发指甲都比寻常人长得快。前两天才修过指甲,这会儿又有点冒了出来,就被小师弟揪住了。
      伏传擦干净切水果的短刀,就抱着谢青鹤的脚,一点点地替他修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