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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空春色晚(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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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空春色晚(重生) 第27节
      “未必……”李燕燕涩声道。
      她曾希望搅起变乱,给四哥即位铺平道路。
      而现在,天下真的乱了。
      却不是她想要的。
      **
      男人们争他们的,和女人无关。
      尽管古英娘一再这样说,可跟着古英娘往岑骥住的小院走时,李燕燕忽然有不详的预感。
      在吊桥另一边,远远的,张晟的叫喊声传了过来。
      隔着吊桥,岑骥的小院刚好被山体挡住,看不见那头发生了什么。
      只听张晟声音高昂,仿佛还间杂着其他人喝彩、呼吼、拍掌的声音……
      李燕燕心生畏惧,步子也慢下来。
      古英娘脸色不大好看,却不好在李燕燕面前表露太多,强作镇定,拉李燕燕朝吊桥上走,边安慰说:“没事。这里都是粗人,平时就喜欢搞些热闹的事。”
      李燕燕看她,清明双眼里写满了“不信”。
      古英娘叹气,“走了,去看看,总不能不管你表哥,是不是?”
      李燕燕“哦”了一声,硬着头皮跟上。
      刚要下吊桥,走在前面的古英娘脚步一滞,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要干嘛?!”她语带惊恐。
      李燕燕稍稍踮起脚尖,望过去,见院子前堵了好几个人,张晟在中间,举着把巨大的铁弓……相对的另一面,竖着一个奇怪的稻草人,身上披着白布,上面写着歪歪扭扭的两个字——石头。
      石头?
      李燕燕正待要问是怎么回事,张晟已然伸开臂膀,拉圆了巨弓……
      “嘣”的一声,弓弦震动,羽箭破空射出,竟直直将稻草人射散开,枯黄的干草飞舞漫天!
      “好!”有人喝彩。
      其余人也跟着叫好,“石头死了!嘿,石头叫张头领给射死了!”
      张晟哈哈大笑,“我这把二石的铁弓,可还行?”
      那几人连连称赞,
      “在咱们白石山,不,这全天下,能拉开二石的弓的,怕只有张头领一人呀!”
      “古大当家之下,我就佩服张头领一人。”
      “二当家的位子,非您莫属……”
      喧哗声中,古英娘压低了声音,不安道:“石头……岑骥的小名就叫小石头……”
      岑骥……李燕燕一窒。
      院门被堵得严实,可她明白,岑骥一定就在院子里面——不然张晟又演给谁看呢?
      古英娘有些迟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在上前阻止和回去叫人之间犹豫不决。
      她想了想,还是示意李燕燕朝前走。
      李燕燕一只脚刚迈下吊桥,张晟却已发现了她们,冷冰冰一个眼神扫过来,遇上李燕燕,仿佛被黏在了她身上……
      李燕燕再想往古英娘身后躲,却已来不及。
      张晟轻巧地搭箭上弓,右手扯个满月,朝向李燕燕便射!
      !
      李燕燕好像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也什么都来不及想,呆愣在原地。
      “张晟!”古英娘叫得撕心裂肺。
      “嘭!”一声巨响。
      李燕燕脚下一晃,跌倒在吊桥上。
      原本被她抓在手里的桥索,早已崩碎成齑粉,余出空荡荡的缺口。
      李燕燕怔怔地盯着那缺口,这才呼出刚才停窒的那口气来,浑身犹自颤抖,想站却站不起来。
      “张晟你个王八羔子!有你这样胡闹的吗?!”古英娘气得破口大骂。
      她矮身搀起李燕燕,挡在她身前,连说“别怕别怕”。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张晟身边的几个人也没弄清楚状况,面面相觑着,谁也不敢出声。
      张晟漆黑的眼珠一转,却“呵呵”笑了,他拱手道:“就是玩玩,别介——”
      “意”字还没出口,一道疾风袭来,张晟的手还没碰上腰刀,便觉下巴上一凉——
      谁也没有看清岑骥是如何出手的。
      实际上,堵在门前的几人和张晟一样来不及反应,还木在原地,可岑骥却已欺近张晟身侧,手中一柄小刀,在日光下耀眼夺目……
      张晟动作亦是不慢,当即向后跳出,左手丢了弓,摸向下巴——
      原本横七竖八的络腮胡子没了……一半。
      “……你奶奶个腿!”
      张晟眉毛上挑,脸庞扭曲,漆黑的眸中燃起烈火,健实的身躯形成防卫的姿态。
      而岑骥手指一晃,银光明灭,他松弛地站在那里,冷冷笑道:“就是玩玩,别介意。”
      张晟怒气汹涌,手握在刀柄,缓缓向上动了一寸……
      “住手!”古英娘见状,强拖着李燕燕冲到二人中间,厉声斥道:“山上不许私斗!对自己人拔刀,无论是谁,都不能再留在山上!”
      张晟带来的人也终于回过味来,陪着笑脸打圆场,“是啊,是啊!都是一山的兄弟……张头领前两天刚得了这把铁弓,今天就是来试试弓,并不是真要打斗。英娘别误会。”
      张晟像斗鸡一样盯紧岑骥不放,两排牙齿咬得咯噔直响,可毕竟不敢挑战山门规矩,重重哼了声,把刀收回了鞘内。
      古英娘见了,立刻把李燕燕往岑骥那边一推,“阿蕊交给你了。”
      “别都像木头似的杵着,都散了,散了!”她冲张晟那帮人挥手,“弄出一地的碎草末子,给我清干净了!还有吊桥,记得修,不然夜里要出人命了!”
      古英娘动起来,活像只老母鸡,把一个个不情愿的鸡崽子赶到他们该待的地方。她似乎很有威望,就连张晟也不得不卖她面子,压下怒火,转身要走。
      岑骥一只手牢牢抓着李燕燕,嗤笑了声,像在自言自语,低声道:“猴急什么?二当家的位子谁来坐,打过涿州不就知道了么?”
      张晟猛地转身,可岑骥已经进了院子,“砰”的一下,将门给关上了。
      ……
      说是“院子”,其实纵横都仅有二十来步,天井的大小,院子中央放了条木板凳,上面胡乱摆着岑骥惯用的长鞭,四周散落着拆开的箭矢,地面上满是箭头羽毛。
      “你刚才……是在重装尾羽?”
      李燕燕瘫坐在凳上,她头晕晕的,充斥着好多想法,却没头没尾地问了这一句。
      “嗯。”岑骥低声答,从屋子里端了碗水给她,自己立在一旁,安静看着。
      女孩脸上还没恢复血色,身躯微微抖动着,碗都有些拿不稳。
      岑骥心底轻叹,在李燕燕面前蹲下来,托住碗底。
      “你……”
      ……他着实不大有安慰人的经验,从前对他娘也总是长话短说,这会儿竟有些局促,不知该怎么开口。
      “咦?水是甜的?!”李燕燕吞了一口水,小声惊呼。
      “你的琥珀饧?”她对上岑骥面无表情的脸,眼睛弯起来,“谢谢呀。可你身上为什么总带着琥珀饧?”
      岑骥眨眼,似有不悦:“问那么多……老实喝你的水。”
      李燕燕抿嘴笑,笑完,忽然老气横秋地叹气:“总让我老实,让我别惹事,那你呢?你怎么不夹起尾巴做人,怎么不藏拙?结果招人嫉恨了吧?”
      “……还连累到我。”她小声嘟囔。
      岑骥脸皮比她预料的还要厚,他不急也不恼,咧了下嘴,说:“那没办法,我太出色了,藏不住!”
      要不是有岑骥稳稳托着,李燕燕差点把碗甩出去。
      她瞪大眼睛看岑骥,后者一脸理所当然。
      李燕燕撇嘴,心里仍是隐隐的不爽快,于是拱火道:“……张晟能拉开二石的弓呢……打涿州,你究竟行不行啊?”
      岑骥脸一黑,粗着嗓子说:“我不光能拉开弓,我还能空手撕开多管闲事的小丫头!”
      李燕燕早不怕他的威胁,只是咯咯笑。
      岑骥撕人,这场面想想就很有意思。
      笑声里,红晕慢慢爬上她双颊,薄成纸片一样的人终于有了几分生气。
      ……岑骥看她一点点把碗里的水喝完,等意识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刚刚好像连眼睛都忘了眨,慌忙转头。
      李燕燕:?
      岑骥干咳了下,正要说什么,院外却响起匆忙的脚步声,然后是古存茂低沉厚重嗓音——
      “岑老弟!”他边喊,边推开未上锁的门。
      岑骥站起身。
      古存茂大步迈过门槛,面色凝重,身后还跟着古英娘和其他两三个人。
      “刚才的事,我都听说了。阿蕊怎么样,没事吧?!”
      “古大当家。”李燕燕点头致意,也急急从凳子上站起……却突然,脚底下一软!
      在众人惊惧的目光里,李燕燕眼前一黑,向后跌倒过去……
      跌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
      胸口好似被什么压着,李燕燕想看清到底是什么,可眼皮也沉重无比,怎么都抬不起来。
      干脆就这样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