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6章 虎口拔牙
世人皆知西凉铁骑举世无双，却又怎知，西凉十世九室无儿郎，满城尽遗孀！
世人皆知模范军强大，尤其是模范军的热气球部队强大，简直就像是神迹，不可阻逆。
但是。
真正明白模范军热气球为什么强大，包括模范军为什么强大的，却是寥寥无几。
从技战术体系上来说，模范军的强大，是一种立体式火力网的强大，这绝对碾压时代。
而从根由上来说，模范军的强大是一种体制性的强大。
说后世我军那般规制肯定是不可能，但是，却至少有三四分皮毛，更像是近现代军队的模式。
换言之，就有点像是当年黄埔生带的军队，气势、装备、信仰，都是碾压时代，又岂是一般军队可以比拟？
此时，北面和西南面，阿济格麾下的正白旗精锐和济尔哈朗的正蓝旗精锐已经将王朴和刘肇基部撵的像是猎狗撵兔子般满山跑，但正面方向，多铎部却是全线扑街。
这让清军纵然取得了两面的优势性，却并没有解决最核心的热气球问题，恍如轻飘飘的还击了模范军两拳，却是依然被模范军掐住了脖子。
须知，骑兵冲散骑兵容易，但想要剿灭、乃至全歼，那怎么可能？
就算是真满洲对普通明军骑兵，十倍优势兵力都未必能成行。
“哈哈，狗鞑子，你跑你娘的？这才到哪儿，给爷滚回来！”
“多铎，你们镶白旗都是废物吗？爷手还没热呢，你们跑个锤子的……”
“大清国这是拉稀了吧？哈哈哈……”
模范军战阵中迅速提起来兴奋的浪潮，很快连带着王廷臣部也兴奋起来，大家伙扯着嗓子一起骂鞑子。
反之，清军这边却是压抑的可怕。
别说普通的真满洲了，便是一些中高层的大主子一时都没了心神。
模范军……太强了！
谁能想到，他们的热气球上竟然还配备了鸟铳兵，而且明显都是好手，这还怎么玩？
战马跑的再快，能快的过鸟铳的大铅弹吗？
中军，多尔衮的脸色已经阴翳的快要滴出水来。
本以为已经捏准了徐长青的命门，以为徐长青这只是在耍花腔，故意耍个花架子充场面，谁知……徐长青却是开了个连环套，根本就不怕跟大清国硬碰硬的……
多尔衮的手足心都止不住的发寒起来，不经意间便又背上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他心里其实很明白！
真要不过了，就是死磕到底，徐长青此时怕是绝扛不住大清国的威势的。
但是，这般状态，能死磕吗？
模范军位置、地形、排布，明显都精心筹谋过，他就算把此时的全部家当都压上，能阻止徐长青跑路吗？
答案自是否定的。
更别提模范军的热气球就在这边撑着，这个过程中还不知道要付出多少伤亡了。
多尔衮不经意间又来到了人生的岔路口。
进。
至多有百之一二的把握能剿灭徐长青，却还不知道要付出何等伤亡代价。
一旦失败了，怕北面精心筹谋的洪水攻势都保不住了。
可若退……
这些粮草怎么办？
怎么跟各旗交代？
怎么跟底下那帮奴才们交代？
大清国的脸面，又要往哪里搁……
多尔衮干涩的闭上了眼睛。
徐长青这厮，就像是一条成了精的大泥鳅，你要么就一棍子直接把他打死，要么，就得敬而远之，等待机会，若与之纠缠下去，怕不自禁就要陷入那深不见底的泥沼子里啊。
但多尔衮究竟不是凡人。
他心里隐隐已经有了选择，却并不想这么快就认输！
冥冥中之有恍如一股气运在指引着他，让他能感觉到，他拼不起，徐长青未必就真拼的起，这东西都是相互的。
片刻，多尔衮猛的睁开了眼睛，招呼身边心腹奴才，接连发布了几道命令。
把王朴和刘肇基驱逐出场，多铎那边再准备攻一波！
……
“狗奴才，都给爷打起精神来。”
“动作都麻溜点，把阵型再拉开点。”
“哟吼，动起来，都动起来……”
随着多尔衮的命令下达，清军战阵中又恢复了不少生气，各部都开始迅速运转起来。
很快，一队千余人的骑兵便又是跃跃欲试，似是又要准备冲阵了。
“驴球子的，这些狗鞑子还真是不怕死啊。侯爷，要不卑职带人去勾引他们一波吧，争取多勾引点人过来杀！”
王廷臣惊悚与兴奋交汇，脸色又红又白，几如冰火两重天，声音都有些打着颤的看向徐长青。
徐长青眯着眼睛看向清军战阵，并没有着急表态。
这便是清军的强大之处！
就像是一群野兽，不摧毁他们的骨架，擒了他们的王，打擦边球效用还是太差了。
正如多尔衮揣测徐长青一样，徐长青也不敢真的跟清军玩命。
很简单。
付出和收益很难成正比。
乃至稍有不慎，老婆本可能都得赔上。
徐长青怎会冲动的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决断？
“不着急，让他们来！”
徐长青忽然一笑，一摆手，招呼王喜和秦东旭等人道：“通令热气球儿郎放线，他们要耗着便跟他们耗！”
“是！”
王喜等人赶忙去传令。
王廷臣也有些明白了徐长青的意思，忙是瞪大了眼睛，看向前方。
“噗通噗通……”
很快，头顶上模范军的热气球便开始放下沙袋，底下早有儿郎们等候多时，迅速将沙袋固定在地面上的临时土桩子上。
这是‘贝爷式’教学。
堆一个小土堆，在其中部挖出一道细小的圆圈，然后将绳子缠绕上去，换做雪堆也是同理。
这样既不影响骑兵在既有阵地上奔腾，又能保护热气球的安全。
放在后世看，这只是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小技巧，但在此时，这俨然是领先于时代的。
……
对面，见模范军并未冲动，依旧是稳如老狗，多尔衮的眼皮子已经开始无意识的抽动。
已经到此时，局势其实已经很明朗了。
模范军联合明军诸部已经摆出了这么大的阵仗，不从大清国身上撕下一块肉肥肉来，俨然是不可能罢休的。
而对大清国而言，他们明显有些大意了，不自禁便是陷入到了被动状态。
这一来，如果模范军本身不犯错误，他们显然是很难有机会的。
此时还早，才巳时刚出头，麾下各部奴才都吃过了早饭，都还有着一些体力。
可若是按照这个局势再拖下去，拖到了午时，乃至是拖到了晌午、下午……
便是多尔衮都有点不敢想象那等后果了……
但多尔衮还不想放弃，还要死撑！
他还在等待模范军犯错！
只不过，他心里已经有了切实的底线，若半个时辰之后，还是无法抓到机会，那就只能是舍弃这些粮草了。
……
太阳已经越升越高，空气中的热度也逐渐起来。
这种状态，人就算什么不干，怕也得出一身臭汗，更别提是全身武装，暴晒在太阳地里了。
战马很快都被晒蔫了。
不论清军还是明军，都开始给战马喂食豆饼之类的高能量食物，让战马恢复体力。
十几分钟后，见清军不主动攻了，只是一片烦躁的躁动，徐长青嘴角边不由掀起一抹高高弧度。
直接命令王喜道：“派那十几架轻型热气球去冲阵！”
“是！”
很快，那十几架色彩斑斓的轻型热气球，又重新冲出模范军战阵，直掠多铎的镶白旗部方向。
镶白旗部很快开始骚动起来。
因为此时有点西南风，正顺应了模范军热气球的风向。
多铎脸上、额头上的汗水也止不住迅速渗出来。
以前，他虽然恨极了徐长青，却从未真正去认识过徐长青，以为徐长青只是有点小聪明，阴险狡诈而已。
可此时，处在这种状态跟徐长青对阵，他这才是明白，徐长青的那种敏锐，老辣，便是他也望尘莫及……
“主子，那些热气球速度很快，马上就要过来了，咱们该怎么办？”
有奴才已经忍不住了，急吼吼赶过来询问。
“怎么办？”
多铎忽然嗤笑。
到了此时，怎么办能是他说了算的吗？
哪怕明知道是必死，他也不能拆他阿哥，拆大清国的台啊。
但多尔衮俨然不可能让多铎去死！
若是多铎无谓的牺牲在了这里，他屁股稳不稳倒是其次，怕是整个大清国都要玩完了。
多尔衮就算极度不想承认，却是明白，此役，他们大清国已经是输了，而且输的彻头彻底。
放弃了扬州主战场，模范军的粮草补给线也卡不住了，整个大势，几乎马上就要落到徐长青手里……
不过，转而多尔衮忽然笑起来。
坏到极致，反而有可能会变成好事。
模范军的补给此时想必是不多了，若是能抓住这个机会，怕是……未必比走正面的效果差。
理顺了思虑，多尔衮长舒了一口气，看了不远处徐长青的帅旗一眼，干脆果决的下定了决断：“撤军！”
“撤军！”
“当当当……”
当这两个字从多尔衮口中说出来，迅速便是在周围如潮水般蔓延开来，所有听到这个命令的人，不论是大主子还是小主子，全都是如获大赦。
很快，大地颤动，马蹄声翻飞，庞大的清军战阵犹如一股滚滚洪流，竟自朝着东北方向奔去，只留下诸多粮草辎重车与满地狼藉。
“哈哈，狗鞑子，你们是真的不中用啊。”
“跑什么？有种回来跟爷爷大战三百回合，哈哈哈……”
“我模范军——”
“万胜！”
“万胜，万胜，万胜……”
看着清军退却，模范军战阵中不由一片欢腾，儿郎们骄傲的肆意，迎着热辣的阳光，几如要把阳光都比下去。
“赢了？”
“这，这就赢了，鞑子竟然跑了？”
“我，我亲娘啊，模范军这，这到底是咋办到的啊，这仗还能这么打……”
模范军儿郎们早已经接受了这种直接把人吓跑的轻松胜利，可王廷臣部众人却都是傻眼了。
他们本来都准备出死力气，乃至是拼上性命，好好跟着徐长青混个好前程呢，谁曾想，鞑子直接就不敢面对模范军的威势了，这……
如果说王廷臣部的震惊还在可控范围之内，遥远处，诸多汉军旗麾下观战的奴才们就完全傻了。
他们就算做梦也不曾想到，在这等空旷的野战环境中，大清国的主子们，竟然，生生就这样被模范军轻而易举的逼退了……
徐长青此时也止不住长舒了一口气，露出灿烂的笑容。
倘若清军这么继续刚下去，模范军还真没有什么把握能压死了他们，因为模范军此时的弹药贮备量并不多。
要真玩命，就算模范军能对清军造成一些杀伤，但多半还是模范军要被清军撵着跑。
幸运的是——
比狠，多尔衮究竟还是差了一线，他舍不得放掉他那些退路和后手。
这，正是徐长青最喜欢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