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节
“我……”黑毛很纠结自己到底该不该问。
“早饭吃饱了吗?”温迪先声夺人。
“吃饱了。”
“好吃吗?”
“好吃。”
“那我做得不错嘛!”
“对。”
“嗯嗯。”温迪笑眯眯地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黑毛过了十秒钟才反应过来自己又没说重点。
他抬头看着眼前,再往前走,就要走到雨林区了。从离开山洞到现在,他们已经走了很远,穿过雨林区,就会进入野猪林。而他仍旧觉得不可置信,他是不是听错了,或是昨晚做梦,要不就是现在也在梦里,还没有醒。他纠结又纠结,终于忍不住出手,第三次抓住了温迪的手臂把她拉停。这次他已经打了无数遍腹稿,开口就一鼓作气地全往外扔:“我们是真的要去猎野猪啊?”
“对呀。”温迪清醒得很,“我昨晚不就已经跟你说过一遍了吗?”
黑毛抓住自己的脸狠狠掐了一把,“啊!”痛死了……不是梦。
他慌张地说:“不,不对吧,现在天气这么冷它们根本就不出来……不是,不对,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是想说,我们真的要去猎野猪啊?”
“这句话你已经说过了,我也回答过了,对。”温迪的表情很不耐烦,但仍然点了点头,给了一个肯定的动作后非常认真地告诉他,“它们不出来又不要紧,我们今天是去猎野猪,哪有几个猎人会搞守株待兔这一套的?它们不出来还正好呢,本该由我们去找,找到后把它们一个个骗出来,送到陷阱里戳死。很简单的啦!”
“我们还要主动出击?”黑毛的注意点跟温迪的完全不同。
“对啊,你怎么总把我说过的话拿出来又问一遍?”
“这不是作死吗?”黑毛喊到破音。
“你说话真奇怪,这哪是作死?”温迪反问道。
“不,你想想呀,我们跟野猪一个在山下,一个在山上,中间还隔着一个偌大的雨林区,井水不犯河水,不是一直相处得很好吗?你要去野猪林找食材,我绝对支持你,可你为什么非要去猎野猪呢?它们那么凶猛又危险,我们躲着它们还来不及,居然……你居然还要主动猎杀?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玩命啊?”黑毛气急,他觉得温迪根本就是想吃猪肉想疯了,“你明知道我们要躲它都比较难,何况是主动猎杀它们?你不想想吗?假如来追我们的不止一只,怎么办?还捕猎?我们能不被它们杀了就……”
“不止一只的话我们就跑嘛,你难道跑不掉?”温迪打断他的话,继续反问,“你也知道如果来追的不止一只,会很危险?”
“我当然知道!难道你不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我才要来猎野猪呢,不然你以为我愿意做这么危险的事吗?”温迪道。
黑毛听着不对劲,怎么听温迪的意思,好像她还是有苦衷的?
温迪点头说道:“你忘记自己昨晚说的话了吗?这些野猪到了冬天,一个个都躲起来,多半是去冬眠了。等到冬天结束,雪化了,春天来临,饿了一季的野猪在野猪林里还能找到什么吃的?过了一个冬天,什么果实都烂掉了,它们难道会吃草吗?这些野猪都是杂食动物,吃肉的,等它们春天出来狩猎,你觉得,对我们就没有影响吗?”
“这……”
“平时我们路过,跟它们井水不犯河水的时候,它们不也常常威胁我们?过个路而已,就要我们的命,等它们饿了肚子,想找东西来填饱自己,会选谁?会放过你,会放过我吗?等它们成群结伴地下山,找到我们的山洞,洞口和暗道,哪个能阻止它们?就……就算能吧,就算我们用石头把洞口和暗道全部堵起来,那然后呢?我们在山洞里蹲过冬天,还要再蹲一个春天,一个夏天?把洞口彻底封死,没有阳光,空气稀薄,就算我们有莫大的毅力,又能熬多久?你敢说自己一定能熬得过去?我可不敢说。”
黑毛无言以对。
“既然现在我们提前发现它们的威胁,为什么不现在就想办法解决几个?现在每多杀一个,就是给冬天后多解决一个隐患。你当我真是为了几块猪肉啊?之前那只野猪产的肉我还没吃完呢!哎你提醒我了,我们晚上回去就吃猪头肉,它没其他猪肉耐撑,容易坏,冰冻也撑不了多久,而且对口感有影响。行,晚上就吃猪脸肉,猪耳朵,猪舌头,这些部位的肉都很好吃。”
温迪非常自然地把话题过渡到了晚饭。
黑毛也自然地接:“是卤着吃吗?据说卤味好吃。”
“又是乌鸦教你的?”
“我没吃过。”
“那行,那我就给你做卤的,这三样做卤味确实不错。”温迪边说边带着黑毛往旁边走,把前几天在这雨林区里里外外挖的几个陷阱全部找出来,重新做好标记。为了防止出现意外,两个人又多挖了几个新的陷阱,全部都是为野猪量身打造的,又大又深,保证它们直坠阱底,绝不被卡。
黑毛握着木铲往底下看了一眼,呼呼叹气:“这样应该没问题了。”
刚才温迪跟他痛陈利弊后,他被说服了也感受到了猎野猪势在必行。抱着一份决心,也是为了给自己刚才不明真相时胡乱撒气的行为表达歉意,他亲自挖坑,挖的这几个陷阱都比之前挖的更大,更深,不止让野猪不至于被卡住,也保证它们绝对不可能从陷阱里逃出来。
他掂量了一下自己带来的石矛,估计能插到陷阱底部,长矛的长度还是挺不错的。
黑毛将陷阱掩盖好,带着温迪将附近几个陷阱都巡视了一遍,除了记记号,还记住了地形,等下跑到陷阱附近的时候,他就能提前做好准备,免得突然看到面前冒出个陷阱记号,一紧张或慌张瞎操作自己踩进去。陷阱这玩意,玩得好就是机关师,玩不好就是笑话段子。
做好万全准备后,温迪准备出发。
黑毛劝住她,让她在雨林区外等着。
“为什么啊?我也要去。”温迪说,“我能帮忙呀,我帮你拿石矛。”
“我可以自己拿,再说,要是我知道钓到一只,也会喊你过来帮忙的。”黑毛严肃地说,“这回要对付的是一堆野猪,所以我们不能像之前那样随随便便对付了。抓山鸡和野鸭,带上你没有问题,但对付野猪,我一个人比较方便,我背着你跑还是有点负担,但我一个人的话绝对能够躲得很好。”
“……这倒也是哦。”这回换温迪被黑毛说服。
自己一个人跑和背着一个人跑的感觉肯定不一样,他力气再打,背人得把手放后面,这样很难维持平衡。之前好几次是没办法,要么是路上遇到,要么是温迪得去找新食材,只有她能认得出新食材,所以黑毛不得不背着她。可这次是来猎野猪的,不是找菜的,确实黑毛一个人就够了。
“那你可要小心哦。”温迪握紧他的手,特别严肃地叮嘱他,“别冒险。”
“嗯!”黑毛郑重地答应。
温迪和黑毛道别后,就站在雨林区外面等,不久就听到里头传出野猪愤怒的叫声,她紧张地听了一下,估计这是一只野猪,才稍微放心,但稍微也仅仅是稍微而已,她的心一直提在空中,不上不下的,黑毛不安全出来,她就没法彻底放心。又过了一会儿,她听到一声巨响,这是重物坠落的声音。
她立马抓紧了手中的石矛,大声问道:“我能过来吗?”
“来吧!”黑毛从远处大声说。
温迪就循着声音找过去,跑了一段路又走了一段路,几分钟后找到了黑毛所在。
他刚把坑里的野猪提出来,它身上被石矛戳了好几道伤口,都在大动脉的位置,被放了不少血。这处距离雨林区的入口比较近,温迪对黑毛说,“你接着去引其他野猪吧,这里交给我,我来肢解它。”
“也好。”黑毛不管身上到处是血,扭头就走。
雨林区附近没有其他大型生物,就算这里有很浓重的血腥味,他也可以放心离开。
温迪用刀先将野猪带毛的皮割除,然后从猪蹄开始逐步分解,连着猪腿切下四只猪蹄,再剖开它的肚子挖出猪杂,大小肠等部位,去除不能吃的,猪血被放光也只能忍痛放弃,再加上猪尾巴,猪肉和猪骨,这头野猪便被分解成一个个小块,被她装进带来的藤条筐里。野猪真的挺大,一只就能填充一个筐子。
她把装满野猪肉的筐子拖到雨林区入口,把刚才连着毛的薄薄一层猪皮拿来盖在筐子上,然后继续等。不久,黑毛又叫她,她就再进去,依序再次将野猪分解。不过后来黑毛的效率比她高太多了,温迪赶不上,干脆让他杀了野猪后直接把尸体拖出来,她就呆在雨林区入口慢慢搞。
温迪中途还折返山洞两次,把两筐猪肉送回去,带来更多的空筐子,同时还带来了硬木木盆,用来装猪血,这回总算不用继续浪费了,收集了不少猪血。猪血也是用来做火锅的好食材,而且猪血汤也挺好喝的。她后来都忘记算黑毛到底杀了多少只猪,一心埋头肢解。
等忙到天快黑时一计数,黑毛今天居然杀了六只猪。
温迪很震惊。
她居然连数到六都差点不会了。
到了晚上,温迪和黑毛举着火把去了海边,把所有猪肠都处理干净,然后拿去晒场挂着,晾干,等明天再收进冰库。夜里很冷,不怕猪肠臭掉。随后两人才返回山洞,温迪亲自下厨处理了一只猪头,将猪脸肉,猪耳朵和猪舌头用香料卤煮,两人吃的饭不多,却配着它喝了不少酒。
如今的山洞温暖得很,温迪不会再有冻死之虞了。
第143章 第143日
温迪醒来的时候有点头疼。
她首先觉得烦,然后想起来怪自己前夜喝了酒,顿时就没话讲。喝了酒第二天宿醉叫活该,怪不了别人。不过她也不能任凭自己头痛,于是便从火炕上爬起来,准备做一碗醒酒汤。她脑子里飞速闪过好几道菜品,都因各种理由被否决,最后停留在头脑里的醒酒方法有三样:绿豆炖烂服食、甘蔗榨汁饮用,在清水中添加食盐饮用。
绿豆,她有;
甘蔗她没有,但有甘蔗榨汁后煮至浓缩的蔗糖;
食盐和水她都不缺。
于是脑洞大开的温迪决定把这三种方法整合到一起,反正绿豆,糖,食盐,葡萄酒,这四样食物一起食用或饮用从没听说过会有什么不良反应。既然前三者能醒后者,她索性一顿全煮,喝掉,说不定效果也能有三倍。不,有两倍也够用了。于是温迪便煮了一锅绿豆汤,加几块蔗糖,再加一勺食盐。
做过菜的人都知道,又放糖又放盐绝对不是黑暗料理。
在咸口的食物里加少许糖,能给菜肴提鲜;
在甜口的食物里加少许盐,能使菜肴更甜。
所以,温迪在加了几大块蔗糖冰晶的绿豆汤里加一点点盐,只会让它的甜味更重。果然,温迪等绿豆煮至软烂后,便舀起一勺入口尝试,味道果然很好。而且,喝了这口绿豆汤后,她觉得自己的头痛感似乎也减轻了一些。她当即又舀了满满一大木碗的绿豆汤,端到火炕上坐着,用勺子舀着,小口小口满满地喝,逐渐感觉到身体变得温暖起来,宿醉的头疼感也逐渐退去了。
用这种美味来醒酒,果然是个好主意。
能想出这种好主意的,实在是个好聪明的厨师!温迪毫不脸红地自我吹嘘道。
“哎呀,佩服我自己。”
“什么佩服啊……”从旁边的火炕上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
温迪扭头朝着声源看过去,只见黑毛就趴在那,脑袋从火炕边缘伸出来,一脸疑惑加好奇地往外看,最后他也循着香气的源头找到了正确的方向,和温迪来了个对视。
“你现在起床吗?”她问。
“我……我头疼。”黑毛摇摇头,又试图缩回去。
“头疼是对的,你喝了酒第二天宿醉。”温迪装了半碗绿豆汤,来到火炕上坐着,把黑毛扶起来,“你可以继续睡,不过,得先把这个喝了。”
“这碗绿绿的是什么啊?”黑毛有气无力地问。
“醒酒汤。”温迪索性让黑毛靠自己身上,腾出双手用勺子舀绿豆汤喂他喝,“张嘴,咽。”
“咕噜……”黑毛喝了一口,不舒服地呜咽道,“我不想喝了……”
“你不会是发烧了吧?”温迪摸了摸黑毛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
他的额头比她的烫一点,但温度还好,不算烫手。
应该是感冒的程度。
感冒她就理解了,舌头麻了,尝不出味道。
“那算了,你别喝了,再躺一会儿,我重新给你煮一锅白粥……你先睡吧。”温迪端了水让他漱漱口,然后扶着他的上半身让他重新躺下,把黑毛推回睡袋里,让他继续闭上眼休息。她回去自己喝掉了剩下的绿豆汤,然后再取了半碗稻谷,脱壳加水煮熟,煮出一锅白粥,再放一块蔗糖冰晶一起煮,给它添加少许甜味。
感冒的人还是应当喝白粥比较好,他没胃口,她每年都会重感冒一次,对此很有经验。
随后她用小火保持着白粥的温度,然后继续去处理旁的事情。
比如,她的酒曲应该熟了。
她先看了黑毛一眼,她搞白粥搞了半小时,但他一直没动静,看起来暂时是不会醒了,就不管他,去了临时曲室。阿黄看她准备开启尘封之门,兴奋地在旁边蹦蹦跳跳,估计是以为自己能回家了。然而等温迪刚把堵着临时曲室的木板挪开——“噗!”从里头冲出一股浓烈的酒曲味,立马使阿黄吓得被震推三步。
它不信邪地抽抽鼻子:“汪!汪汪汪!”
阿黄愤怒地叫了几声,扭头跑了。
大概是气它的家被毁了。
温迪把木板扔到一旁,跨入曲室中。她的鼻子不如狗鼻子灵敏,虽然曲室中充斥着浓烈的酒曲味,但她可以忍耐,而且,随着她开启曲室大门,不久这股味道就散去了一些。之前浓烈是因为它被封闭了整整两天的时间,但空气一流通它就立马飘出去了,不再逗留,她扭头点燃一个油灯放入格子中,照亮这间临时曲室,然后低头检视着铺在地上的一颗颗酒曲坯。
每一颗浑圆的酒曲丸子表面都已经冒出许多白色的絮状物,她弯腰轻轻触碰,它就像棉花糖一样甚至比它更轻更软。温迪满意地点点头,这一颗颗酒曲都已经成熟,可以投入使用了。于是她转身走出曲室,从储藏室里搬过来一个空的木箱,然后将这些丸状酒曲转移到木箱中存放,平时盖上木板,用干荷叶塞住缝隙,封闭保存,需要时直接打开盖子拿就行。
她只留下一些酒曲装入空碗中备用,其他的连同木箱一起存放,收入储藏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