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哪里是他说的那种样子。
“原来如此。”温禁微微点头,语气无悲无喜。
宁枝彻底没什么兴趣和他说下去了。
两人因为这点小误会而浪费五年时间,说来也可笑。
不过像温禁这样冷淡的脾气,别说五年了,估计十年百年都捂不热。失忆时的他,看向自己的时候,眼神永远温柔又极有耐心,但是温禁不会永远都失忆。假的终究是假的,记忆错落也会有痊愈的一天,她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突然罢了。
宁枝顿了顿,重新看向他冷冷淡淡地双眸,用着平平淡淡的语气,揣着说不上是出于什么心态地轻声道,“若是道君以后遇上心上人了,要记得与她多说说自己的想法,可不要再什么都闷在心里。”
“?”
温禁看向宁枝,听她说这话时,他心里莫名升起些异样的情绪,犹如有梗在喉。
但他也不去深思这种情绪,只是端正地点点头,温声道,“多谢公主提醒,在下受教了。”
第34章
宁枝半倚在床栏上, 垂眸许久。随后她用一只手臂撑着额头,安安静静地,透过窗户看天上的月亮。
珍珠一直门外都在规规矩矩地候着, 刚才温禁出来时,她心里还存了几分疑惑。差点就上去问他,为何不留在这里陪公主过夜。
……但是她不敢问。
他当时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冷意。
珍珠起初来渝山时就惧他,而今见他的气质更如寒冰一般冷冽,她压根就不敢上前去搭话。
“公主?”珍珠敲了敲门, 慢慢进到殿内。
宁枝似乎没注意到她的动作, 她的目光淡淡, 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公主, 你怎么啦?”珍珠的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将她放任自流的思绪悄然打断。
宁枝有片刻错愕,然后才回过神。
“把东西收拾好,我们回家。”她轻声吩咐道, 语气也如同往常一样,叫旁人听不出半点不对的地方。
“嗯!”
听了宁枝的吩咐,珍珠立刻动手收拾行李。
她不知道为何自家公主会突然做这个决定, 但是离开渝山本来就是说好的事。
前几个月看纯阳道君月月都来诚心殿, 她都以为公主会和他冰释前嫌, 两人要好好过日子。
……结果没想到什么也没改变,她们仍旧是要走。
宁枝的行李并不多。
她房间里也没什么多余的东西,衣柜里常年都是那几件素雅的衣裳。要收拾起来, 实在是太容易了。
都不用大包小包,珍珠三下五除二就能将行李收拾得漂漂亮亮。
“公主,咱们今日回去了,还能赶得上星河宴会呢!听说到时候整晚都是星雨!渝山这鬼地方看不到那景色……”
“最近不是快入秋了嘛。您的衣裳也该换换啦, 做几件厚的,然后把颜色改改,样式花纹图案都改得活泼点儿!
干嘛整天穿白的素的呀,公主你这么漂亮,应该穿可爱点儿的颜色!就像雅雅小殿下那样!”
“等回到南境,咱们先去看看星河!前不久金龙部落还邀请您过去游玩呢!对对,就是雅雅小殿下道侣的部落。
听说她的道侣在人界是九五至尊的帝王,哎呀公主,我还没去过皇宫呢!您要是哪天得空,带我去看看好不好呀?”
珍珠说起回到海域,便满嘴说个不停,像是要把五年没能好好玩耍的时光通通补回来。
宁枝时不时地点点头。
只不过她的目光始终是淡淡的。
星河宴会应该会很漂亮。
在嫁给温禁之前,宁枝就去过一次。
那时候,她坐在月桥上,晃晃悠悠地荡着双腿。那时晚风会轻轻拂过她的头发,温温柔柔的。
只要微微伸手,就可以摸到云朵。
只要踮起脚,就可以碰到星星。
那样的景色实在是漂亮得过分,就像满天晚霞时的海面一样好看。
……
“宁宁喜欢大海吗,那下次我陪你去?”
“这是送给你的海螺,希望……你会喜欢。”
“我没有不喜欢你。”
“宁宁,能给我一片鳞片吗?尾巴上的就好。”
胡乱的思绪扰乱了她的心绪,猛地想到这里,宁枝便是拧眉不语,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手腕。
……只是即便是这样,她的手腕处,仿佛仍旧还有他咬过来时的痛感。
明明说这话的时候,那双眼神那样认真。明明夜夜都非要与她同眠共枕,明明她都百般提醒、刻意疏离了——
他却字字句句都说的像真的一样。
………
珍珠正在整理梳妆台,待她把最后一只珠钗收入箱中后,她便锁上小箱子。
万事俱备,就等着宁枝说个时辰,随后便可以立刻离开。
“公主,我们什么时候走呀,今晚是不是有些迟了?要不………”
“公主!你怎么了!怎么眼角都红了?是谁欺负你了?哎呀别哭别哭,这是怎么了?你哭得我都心疼了。”
珍珠满脸焦急,她赶紧抱着宁枝,口中不停地说着安慰她的话。
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掉眼泪了呢?宁枝以前明明不爱哭的。自己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了,就没见过她有这样失态的时候。
别说是在渝山了,就算以前在海底,她也没见宁枝露出这样的模样。无论在什么场合什么地方,在海族心里,宁枝都是那个端庄大方的长公主。
她这样自律又克制的人,应该是不会哭的呀……
珍珠赶紧伸手抚着宁枝的头发,又絮絮叨叨地安慰她好一阵。
随后便神色慌张地问道,“是不是温禁欺负你了!他怎么那么坏!别怕别怕,咱们回家以后,就让宁傲殿下来打他!我们也把他捉回去,关起来!关到地老天荒!”
“我没哭。”宁枝的声音很轻,没什么说服力,“把东西收拾好,你今日就先回去,明天我断完同心咒之后,也会立即动身。”
都这会儿了!
还有心思安排这些嘛!
珍珠不解,她很想问问刚才在房中,温禁是不是真的狠狠地欺负了她。
但是看宁枝现在的状态……她张了张嘴,又什么都问不出口。
“那……那我先回去。”珍珠抱着小箱子,磨蹭半天,才皱着眉嘟囔道,“您别想太多。”
宁枝点了点头。
殿内重新归于安静,她又重新看向天上的月亮。今夜的晚风有些寒凉,天上的星星都被云层遮住了,夜空里只挂着一轮明月。当个月亮真好,可以永远冷淡,永远高洁,永远不会因为别人的心情而改变自己的规律。
……
其实她才没有哭。
只是刚才脑海里想到了很多事,可是偏偏很多事又不能去细想,细想了便会让人觉得不是滋味。
她以前从没有过这样难受的情绪。
她不知如何排解,也不知该不该排解。
宁枝拧着眉,有意不去回忆那些过往。只不过心底的情绪才压下去,眼角却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说不清是伤心还是生气。
亦或者是两者都有吧。
要是他没有失忆过就好了。
要是他没有失忆,就不会弄来这么多无端的情绪。
要是温禁没有失忆,她当初是以怎样的心态嫁近来,那日仍旧可以怀着怎么的心情离开渝山。
就可以不用把自己的大海和晚霞送给他。
反正即便把遗光珠送给他,他也只会说一个“嗯”。
……
好在理智只失控了片刻,她随后又整理好了心绪,又安安静静地呆坐在原地。
如果不是她眼角残留的微红,和她仍旧微微发抖的肩膀,那无人可以窥知她刚刚哭过一场。
一阵寒风闯入殿内,殿里只剩一个安安静静的宁枝。
她双手按着床栏,目光低沉,身子微微靠着床背,眉目低垂,重新将眼底的情绪全部藏住。
***
“师弟……那个……就是……你……和宁枝?”袭玉说了半天,依旧是结结巴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而温禁也没有理会袭玉。
他正伏案批阅卷册,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他手持一支狼毫,眸光低沉,正在一张宣纸上勾画圈点。
由于前段时间他出去探查魔神踪迹了,不在敛心殿,结果便是堆积的卷册如山,他回来后又继续熬夜开始将它们一一翻阅。
“温师弟!”袭玉忍不住了。
“我有正事要与你说!”他下把上前夺过温禁手中的毛笔,满脸凝重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焦急。
“师兄,魔神的一缕残魂的确消失了。我未能在镇压处找到残魂的踪迹。不过那缕魂魄如今法力尚小,只需加紧查看它的踪迹,便能在它闯祸之前收回。”温禁答道。
“嗯???”袭玉似乎没想到他会说这个,但是随后他赶紧点头,“嗯,啊,这,这的确是正事,但是……但是你不觉得你还有个别的正事吗!”
“嗯?”温禁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