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节
但这些命案又非谋杀,乃是意外,否则李朝先的嘴角处也不会有破损。
而且此处宫应奴仆,李朝先家有沙场,手下工人很多,所以我几乎也可以料定,他身上的人命官司是应在他手下的那些工人身上。
看破了这些,我便已经胸有成竹。
那边,郑军强正忍无可忍,要找事发火,我便抢先道:“李朝先,我问你,你连死两个妻子是在这宅子盖好之后发生的吗?”
李朝先道:“是!就是恁爷看过宅子之后!”
我道:“那我爷爷当年有没有说你的面相有问题,说你是克妻相?或者说你是克子相?”
李朝先一愣,随即怒道:“没有!我告诉你,小兔崽子,少胡说八道!谁是克妻相?我看你还不胜恁爷!你说的救我是不是就是告诉我咋改我的克妻相?趁着我家丧事,应景骗钱不是?趁早死了你这份儿腌臜心!”
“骗钱?”我冷笑一声,道:“我对你提过一个钱字?告诉你,我不是江湖骗子!你执迷不悟,大祸临头了!实话说了吧,我爷爷跟你看宅子的时候,你还不是克妻相,也不是克子相,否则我爷爷早告诉你破解之道了!看你现在泪堂深陷,想必是你虽然有万贯家财,可也无一子一女能承受!你的恶相是你后来造孽生出来的!”
“我,我造孽?”李朝先的神情有些呆滞,喃喃道:“我造了什么孽?”
我嘿然道:“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今天郑所长也在,你造的孽说出来恐怕有些不好听。”
李朝先有些惊恐地看了我一眼,忽然间脸色又涨得通红,眉目一拧,恶狠狠地指着我道:“小兔崽子,给老子玩诈术,套老子的话!你还嫩着哩!你说!你随便说!郑大所长不是在吗,看看我李朝先有什么可怕的!”
“好!”我大声道:“你命宫带杀,直冲嘴角下颌,我料定是你沙场里出了事故死了人,而且是你要担责任的人命案子!更不止是一条命!你本来是要坐牢的,结果却拿钱给上下摆平了!是不是?”
李朝先的脸色刷的铁青,就像被人猛地打了一记闷棍似的,嘴巴张了张,没出声,头往后摆了摆,几乎跌到。
东子连忙扶了他一把,有些骇然的瞥了我一眼,郑军强也惊呆了。
我自知没有猜错,便继续道:“死人家里被封了口,上面得了好处不提。这事你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这事你以为免了牢狱之灾就春风得意,你以为撒点钱迷迷人眼就万事大吉了?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这是损了阴德的事情!拿人命换来的财,只够你这辈子花。至于下辈子,你的儿女,恐怕是因为你的阴损而折尽了!你妻子也因你的阴损,克死两个,她们没尽到相夫以正道的责任,享不了你的富贵!”
李朝先仿佛醉了酒似的站不稳,身子有些摇摇晃晃,他嘴唇抖了几抖,才颤声道:“那,那我,我呢?”
我不屑的摇了摇头,道:“到现在了,你还想着你自己。我猜你是用了什么旁门左道,穿金戴玉画符念咒保全了自己吧?可是,无妻无子,你挣那么大的家业准备做什么?活个一百岁又有什么意思?我想你的父母还健在吧?天道虽然倡孝,祸及妻儿暂不及父母,但是你若再不醒悟,迟早是要轮到你父母的头上。我不是危言耸听,你可以想想,你妻子死,是不是在你沙场出事之后?”
“是……是……”
李朝先彻底被我击溃了心理防线,腿一软,几乎跪倒,东子拉了他一把,他顺势坐在地上,脸色懊丧道:“小师傅,你比恁爷厉害!可这事儿还是要怨恁爷!他给我看宅子,为什么看不出我的沙场会出事儿?而且还有一条,这房子盖起之后,我一住进去就天天做噩梦!天天都能梦到一双血眼盯着我看!你说,你说我还能信你们不?”
我刚才还在诧异,爷爷给李朝先看宅子的时候李朝先好好的,怎么后来会走霉运,发生命案,原来还有这档子事,夜夜噩梦,还都梦见一双血眼盯着自己,这绝不寻常!
我道:“现在还是这样子?”
李朝先道:“后来有个大师给我指点迷津,墙上贴了一道符,给我破了。”
我道:“你带我去看看那道符。”
第372章 邪气冲天
我绝不相信经爷爷相过的宅子,还会出现像李朝先所说的那种状况,夜夜噩梦,且每次都能梦到血眼瞪视,这绝不寻常,其中必有古怪,祟物作恶的可能,几乎可以十足肯定!
就是这样的情形,以爷爷的本事,怎么会相不出来?即便他老人家没有法眼,没有慧眼,没有灵眼,单单凭他数十年的阅历经验,以及出神入化的耳、目、口、鼻、身、心六意,又岂会出此大谬?
所以我一定要去看看,见那所谓的大师符咒还是其次,我的主要目的在于身临其境去相李朝先的宅子!
却不料李朝先为难地说:“小师傅,现在都没那事儿了,也别劳烦您了。”
我道:“您太客气了,这不算劳烦。毕竟是我爷爷相过的宅子,出现这种情况,我也是于心不安的。”
李朝先嚅嗫道:“现在不是好了嘛,再说家里还办着丧事,你们去也晦气。”
郑军强呛了一句道:“我们不怕自己晦气!就怕你晦气!”
李朝先对我稍稍客气了些,却还是不把郑军强夹在眼里,当即怒道:“姓郑的,你啥意思?”
“啥意思?”郑军强冷冷道:“李朝先,你甭在我面前横!我是才来了一两年,要是先前就在,你做的那些事儿,够我往死里整你!”
“哟!”李朝先不屑道:“狗熊掀门帘,你露好大一张脸!熊样!真把自己当根儿葱了啊,当葱也没人拿你蘸酱吃!来来来,你不是恃强抻本事吗?你弄死我啊!看他妈的谁先倒台!”
郑军强一下子满脸血红,拳头一紧,看样子就要上前打人,东子一把攥住他的腕子,低声道:“老大,这人惹不起,咱们上边有人入他沙场的股!”
郑军强提得老高的劲儿一下子泄了大半。
东子又连忙劝李朝先道:“老李哥,朝先哥!生什么气呐?实话对你讲了吧,我们真不是来找茬的,就是昨天夜里,你们邻村沟头唐出了一起案子,差点闹出来人命!”
李朝先鼻孔里哼了一声:“谁?”
东子道:“村东头的唐奎,你知道不?”
李朝先想了想,才道:“那个二十啷当岁的毛头小伙,奎子?”
东子点点头道:“就是他!他差点死了,还是这个元方兄弟给他救醒了。”
李朝先略微诧异地看看我,又道:“人没事那不就结了,还找我干啥?往我家里一遍一遍跑,折腾我刚刚走的媳妇儿,又是要弄啥?”
东子搓着手,难为情地笑道:“是那个奎子,他醒来之后说是您家那位害的他……”
“啥?”李朝先一愣,随即怒气冲天,大骂道:“放屁!他昨儿个夜黑出事儿,我媳妇儿三天前就走了!咋害的他?变鬼害他?”
郑军强冷冷道:“唐奎说的就是彩霞变鬼害他!不信你们可以对质!”
李朝先呆了呆,咬牙切齿道:“好,好!谁能证明?”
郑军强一副我就要顶顶你的模样,不温不火道:“唐老孬,你沙场里的工人,他就能作证!”
“唐老孬?”李朝先茫然的沉吟着。
东子凑上去道:“李哥,我们今早来的时候,见着唐老孬了,他说这个这个,他在你家偷听见你们说话,说这个你的亡妻昨夜里丢了,所以我刚才才去你家里看看……”
李朝先脸色一变,眉头猛地拧住,随即却又嘿然笑道:“好个唐老孬,真是孬到了他奶奶家!敢编排老子的事儿!东子,你刚才也进院子看了,我媳妇儿的身子是不是还在棺材里躺着?那几个跟你来的老乡有没有说她是假的?”
“没有。”东子摇了摇头。
李朝先道:“刚才你们来说是接到报案,出了人命,来看看是自杀还是他杀,所以去验看了我媳妇儿的尸骨,现在又弄出来别的事儿,还要验看,当我是没火性的泥人了吧?嘿嘿,郑大所长,我今天就不让你进!你也没带搜查令吧?你要是刚私闯民宅,我就敢放狗咬人!我可是养了三条藏獒!”
我想去看李朝先那让他夜夜做恶梦的卧室,他却推三阻四,我本就怀疑,而现在,他又宁愿得罪死一个镇派出所的所长,也不让我们进院子,所以我更加疑虑院子里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于是我道:“李朝先,你那屋子必定有祟物闹事,只贴一张符咒根本没用,那是治标不治本!还有,你妻子是代你受业报而刑克至死的,戾气深重,怨恨非常,如果不好好解决,迟早还会发生大事!”
李朝先犹豫了片刻,道:“我信小师傅的话,不过这也要等我媳妇儿过了头七再说吧,到时候我亲自去陈家村请您!”
怎么说都不行,李朝先这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阻止我们入内。
怎么办?
我看了看郑军强,郑军强又急又气,也是没法,我一咬牙,道:“李朝先!那个彩霞生前是不是水性杨花的人?”
“啊?啥?”李朝先呆了呆,随即愤愤道:“这是谁说的!我媳妇正正派派,咋就水性杨花了!”
我冷笑道:“正正派派?你可知道她去世以后干什么去了?她去勾引唐奎了!”
“你,你,你胡说!”李朝先想要骂我,却也不敢,只气急败坏跳脚骂道:“我去撕烂了唐奎那混账行子王八蛋的茅缸嘴!”
我淡淡道:“你先别撕唐奎的嘴,你先想想,昨天夜里彩霞的尸体到底有没有失踪?如果真有其事,到时候你也要死到她的手里!想想看,一个尸体自己跑出去,临到明又自己回来,你就不瘆的慌?”
李朝先浑身一颤,打了个哆嗦,目光接连闪烁,就在我以为他被我说服的时候,他却又摇了摇头,道:“小师傅,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彩霞的尸身真的好好的,没有丢。”
我也有些急了,这李朝先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知道祸在不测,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不行,这是逼我动真章了!
“李朝先!”我猛地一喝,李朝先被唬了一跳,诧异地看向我,我眼神一变,柔和至极,一点魂力,如电激驰,迷魂科,着!
李朝先的眼神猛然混沌,我淡淡道:“带我进去。”
“好。”李朝先应声而走,扭头打开门,当先便进,我跟着就走,江灵见这阵势,早知道我是用了迷魂科,也不诧异,尾随在后。
“这……哎?怎么弄的?”郑军强和东子倒是面面相觑,惊疑不定,两人期期艾艾了半天,也跟着进去了。
院子果然好大!
我一路用魂力操纵着李朝先,倒是不敢分心,所以对李家大院只看个大概,这院子分作两处,似乎是李朝先住在东,西边帷幕帐幔,黑白深蓝相交杂陈,似乎是彩霞的灵堂所在。
整个院子,清一色的水磨石地,主房、耳房、配房、灶房、车棚、门楼甚至茅房都建的整整齐齐,错落有致,墙壁上白光光的瓷片锃明发亮,屋脊上红澄澄的琉璃瓦耀眼夺目,几头雄壮的藏獒呲牙瞪眼,发出阵阵低沉的吼叫声。
几个男男女女在院子里默然走动,见了我们也不吭声,只低头做杂务,他们胳膊上都缠着孝布,但是却面无戚容,应该是在李家帮工的佣人。
西边倒是有轻微的哭泣声、抽噎声传来,不用想便是李家以及彩霞的亲人在守灵。
我拿眼大致一瞥,并未见任何异样,只西边灵堂处,一股黑气悄然隐没。
好烈的邪气!
这已不是正常死者所能发散出的气,正常死者所散之气乃是惨白,而非浓黑!
看来奎子没有说谎,这个彩霞果然有问题!
念及此,我又多了几分小心,一边控制着李朝先,一边小心翼翼地逡巡四周,往西院挪动步子。
突然间,我灵眼一动,竟瞥见东院主屋中另起一股黑气,浓郁冲天,径奔云霄!
只这一瞥,我的眼睛都有些涩然刺痛!
我大吃一惊,好厉害的邪气!
这一分神,李朝先便已从迷魂科中脱身,缓缓醒转过来,梦呓似的道:“你们,你们咋都进来了?”
“是你带我们进来的啊,李哥。”东子道。
我却没心情和李朝先说闲话,劈手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喝道:“李朝先,你在主屋里到底弄了什么!”
“啊?”李朝先神色张皇道:“我,我啥也没弄……”
我怒道:“你要是不想死,就快给我说实话!你屋子里那邪气,就算冤死一百人酿出的怨气也不够!”
“我,我真的啥都没弄啊……”李朝先略带哭腔道。
院子里已经有人围了过来,问是怎么回事,我一把推开李朝先,骂道:“你就作死吧!”
我恶狠狠啐了他一口,愤然往屋子里冲去,江灵也连忙跟了上来。
我当先进入屋子,只见西侧室门紧紧掩着,却有纸香烧燃味传出,更兼寒意森森,我上前一脚踹开木门,赫然看见里屋正中靠墙处摆着一条长几,几案上放着一尊三尺多高的瓷俑,那瓷俑脸上凝结着一抹极其诡异的笑,一双眼似乎活了一样幽幽的盯着我!
第373章 诡屋人俑
我的一腔怒气,登时化作满脸诧色!
李朝先在屋子里供奉着这么一尊瓷俑,是做什么?
不是说有大师给他贴了一道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