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程机械推销员

  中南公路学会筑机专委会的会议如期在汉阳举行。
  从不染发的王超，经不住陈萍的谆谆诱导，头晚喝完酒后，竟破天荒的到理发店染了发，以致走进酒店大堂把郭圣斯吓了一跳，笑道：“搞半天你还只有三十多岁啊？”
  王超是满脸红光、西装革履的，他这身装束，一改以前皮皮踏踏的不修边幅，使得熟悉他的人都感到眼前一亮。
  是的，正如辛艺所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也正如陈萍所说，衣裳常常显示人品。
  辛艺说的话王超听过，但陈萍说的王超就不服气了，他笑道：“你这是瞎扯。”
  “什么瞎扯，这是莎士比亚说的。”并且陈萍还补充道：“穿一件廉价的衣服你也会廉价起来。”
  王超搞不清莎士比亚有没说过这句话反正他只知道辛艺是很注重衣着形象的？因此这次开会，王超也就把以前辛艺帮他买的衣服都翻了出来，挑出一身自认为在大庭广众之下不会掉面子的衣服来。
  在大堂一侧摆了一张代表签字台，陈龙和赖文坐在那里给陆续来到的参会代表登记名字并发放开会资料和纪念品。
  纪念品就是景德镇的青花瓷茶杯。有些代表迫不及待的打开包装一看，见个个茶杯的图案都不一样，就像量身定做的。有的代表爱不释手之余还伸手多要：“再拿一个，我回去给领导带一个。”
  看到自己的作品客人那么喜欢，陈萍拍着王超的肩膀得意地说说道：“怎么样？陈大师出马，没给你丢脸吧？”
  王超说道：“行了行了，你这是应该的，快帮我招呼客人吧。”
  这时有人向王超打招呼，王超定晴一看，原来是王林手下、以前他的员工白日也来了。
  白日做过有负于王超的事，但王超不计前嫌，在白日求职于王林公司的时候还为他说项，因此白日感恩于王超。
  这回白日听说王超在汉阳协办会议，就特意赶来了。
  王超握着白日的手对赖文说道：“小赖，给白总一份资料和纪念品。”然后要白日自行方便。
  就在这时，王超一眼看见彭东升带着香满路公司的毕磊从大门口走进来。王超不禁皱了一下眉头，就装作没看见他们想转身离开大堂。
  没想到坐在大堂沙发抽烟的郭圣斯看见彭东升了，他大声嚷道：“老鼠药，这段时间跑哪里混去了？怎么好久没见你的人？”
  彭东升一见郭圣斯，心中叫苦不迭，心想这个姓郭的，不是早就退休了吗？怎么这种会他也参加？有他在，只要他愿意多嘴，我彭东升的老底不就很快在公路系统的“新人”面前昭然若揭？
  由此可见，彭东升近些年没有在公路圈子里晃了，以致郭圣斯在公路学会工作都不知道。
  但彭东升到底是老江湖，他临阵不乱的脸上挤出笑容：“哎呀呀，想不到在这里能看到郭总，让我想死你了。”说完递上一根烟给郭圣斯。
  郭圣斯把彭东升的烟拂开，说道：“你这烟我不抽，我现在改抽细的了。”随即又问道：“你报名了？”
  彭东升一愣：“报名？我报什么名？”
  “你参加开会你不报名？”郭圣斯指了指报名的地方说道。
  彭东升顺着郭圣斯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给郭圣斯：“郭总，这会不是香满路公司协办的吗？我现在是这家公司的总经理，难道我来还要报名？”
  郭圣斯拿过彭东升的名片一看，上面果然赫然写着彭东升总经理的头衔。
  这叫郭圣斯有点头晕，就抬头睃巡了一下大堂，他想看看王超在哪儿？在郭圣斯认为，他才不管彭东升目前在香满路公司是怎么回事？只是明天开会时，周辉作为会议主持人介绍王超上台发言是说他是香满路公司总经理的，现在又来一个总经理，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但郭圣斯没有看见王超，就对彭东升笑着说道：“名片名片，明的骗，你老鼠药什么时候从春秋公司的董事长摇身一变又成了香满路公司的总经理了？”
  彭东升笑道：“郭总还真是会开玩笑，我老彭要骗也不敢在你面前骗啊。我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香满路公司的股东了。不信你在‘天眼查’上搜啊。”
  听到彭东升说这话有鼻子有眼的，郭圣斯也就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说道：“看样子这香满路公司兵强马壮的，总经理都有两个了，行啊，祝你们此次会议圆满成功！”说完他就对彭东升打个哈哈走了。
  彭东升耸了耸肩对身旁的毕磊说道：“去，到那报名的地方拿一份会议指南，我看看什么领导参加了这个会议？”
  毕磊于是走到报名的地方伸手要会议指南。
  赖文不认识毕磊，还以为是公路局那个领导，就毕恭毕敬的问道：“领导，您是那个公路局的？请留下您的联系方式好吗？”
  毕磊说道：“有意思，拿个东西还问我那个公路局的，我如果说我不是公路局的你就不给我吗？”
  赖文年轻气盛，马上说道：“你如果不是公路局的，这……就不方便给你了。”
  毕磊不高兴了，心想我都是香满路公司的老员工了，我来香满路公司上班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里捡糖鸡屎吃？轮到你跟我说不方便吗？于是盛气凌人的指着赖文后面的宣传广告说道：“你看清楚一点，这是我们香满路公司协办的会议，明白吗？”
  “你是香满路公司的？”
  “是的。”
  赖文没脾气了，就对陈龙说道：“给他一份资料吧。”
  毕磊拿到资料，一眼又看到旁边堆放着的青花瓷礼品，就说道：“拿几个礼品过来。”
  这下赖文不干了，说道：“这不行，这些礼品都是有数的，我们老板说了，这些礼品只针对公路局的客人。”
  毕磊一听火了，刚想发作，又想到赖文说的老板指的是王超，就忍了下来，气呼呼地走回彭东升的身边。
  彭东升拿着毕磊递来的会议指南看了一下，见毕磊阴沉着脸，问道：“怎么了？一个苦瓜脸给谁看？”
  “我想拿几个礼品，他们不给。”
  “是吗？这会议都是我赞助的，怎么拿几个礼品都不行？去，就说我说的，看他们给不给！”
  毕磊正准备走过去，却一眼看见王超不知从那冒出来站在会议登记处，就驻足不前了。
  彭东升问道：“怎么了？”
  “王总在那里……”
  “咦——现在是谁给你开工资啊？你怕的干什么？”
  尽管彭东升这样说，但毕磊面对王超这个昔日的老板，还是不敢贸然造次去拿什么礼品。
  彭东升见毕磊不敢去，本想亲自出拿，但想到自己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万一让王超这神经一样的人搞几句下不了台的话，那才郁闷呢，罢罢罢，还是摆一点风度，不跟他计较了，于是他咽了一下口水走到王超身边打起招呼：“王总，辛苦了，我代表香满路公司全体员工对你的工作表示衷心的感谢……”
  王超听到彭东升说这话的腔调就好像是他的领导似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又觉得这话并没说错什么？本来就是啊，为了香满路公司开这次会，王超可没少花心血。
  想到为了会议的顺利召开，王超不想此时和彭东升在口水仗里争个输赢，就对彭东升说道：“只要为了香满路公司，再辛苦也是值得的。然后吩咐赖文：“拿两个纪念品给彭总他们。”
  于是彭东升和毕磊两个人像参会代表一样，各拿着一个纪念品傻乎乎的站在大堂里看着王超和其他会议代表谈笑风生……
  第二天上午八点半会议正式开始，两百多个代表坐满了酒店会议室。
  主席台上坐着中南公路局的相关领导和即将授课的教授，当然，王超也坐在其间。
  等领导讲完了开会致辞，主持人周辉就说道：“现在请此次会议的协办单位，和我们合作多年的湖北香满路机械有限公司总经理王超讲话！”
  随着一阵掌声，王超走到了讲台。
  本来王超是准备拿着陈萍为他准备好的发言稿发言的，但他一站到讲台，面对台下那许许多多关照过他的客户和朋友，心情一激动，竟脱稿演讲了。
  他说道：“谢谢大家，我王超自从本世纪初来到湖北后，承蒙在座各位的关照，使一个只会卖装载机的推销员，成为了和你们一样投身于公路养护事业的参与者。我记得当年领导分配我来湖北跑业务时，我是有点胆怯的，为什么呢？因为人家都说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我来湖北不是找死吗？但后来我走进湖北以后，当我熟悉了湖北的山山水水后，我爱上这个地方了。就说大江大湖大武汉吧，码头文化铸就了武汉是一个兼容并蓄、吞吐四方的所在。在武汉，只要你心诚，你就能找到朋友；在武汉，只要你实干，你就能找到事业。自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我从事工程机械销售以来，我走遍了祖国大江南北，我发现只有武汉才是最不排外的城市！我今年五十多了，近二十年的生命都在武汉度过，因此武汉是我第二故乡！我感恩武汉！我感恩湖北！最后感谢公路学会给我这次机会，让我和大家一起学习‘四新‘公路技术，好了，不耽误大家的学习时间了。谢谢大家。”
  在大家雷鸣般的掌声中，郭圣斯指着走下台的王超对陈萍笑道：“你这个战友，这回不是狗肉上不了席了。”
  而坐在台下最后一排的彭东升却一声不吭的阴沉着脸，不知道脑瓜子想着什么？
  后来专家教授依次开始发言，等到盛广拓的张博士发言时，王超对张光头说道：“认真听啊，这可是博士给你讲课。”
  “能开小灶吗？”
  “行，你准备酒就行！”
  上午开完了会，下午的会议安排就是到张光头的知音沥青站参观陈列着的工程机械样机。
  当三辆大巴把代表带进样场地时，王超一下车就看见高高的沥青站悬挂着湖北直方大机械有限公司祝大会圆满成功的条幅，当然，新乡路大、柳工、威克诺森、jcb、三一、徐工、宇通、卡特、福龙马等厂家也挂了条幅。
  张光头也确实帮王超赚足了面子，他自作主张的不但在场地四周布满了彩旗和气球，还从大巴那里一直到摆放样机的地方铺了红地毯……整个场地宛如过节一般喜庆。
  毋忘我、周辉、郭圣斯和代表们认真听着厂家代表对各自产品的介绍，又观看了一些产品的现场演示，然后毋忘我总结道：“这次会议搞得不错，让我们公路人了解了目前最新的公路建养设备，以后这种活动多多举办。”末了又指着王超笑道：“人家王总为这次会议做了这么多工作，以后你们要买什么机械，还是要多给人家一点机会，好吗？”
  虽说公路学会不能直接以行政命令插手各公路部门的购买活动，但引导引导还是可以的，因此毋忘我带有倾向性的讲话，多少对王超来说还有裨益的，而对公路部门来讲，只要价格公道服务到位，买那家不是一样的呢？
  因此对王超来说，开这个会可以说是名利双收，换句话来说，王超将因这个会的召开，重新在客户和厂家面前树立新的形象。
  事实也是这样，在返回酒店聚餐时，就有几家公路局的领导对王超表示将购买设备的意向，其中有一家本来和香满路公司毕磊谈好一台科泰压路机的结果改变主意，要和王超直接签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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