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3 夏娘子已经变成你的执念
青唐城。
嘉勒斯赉从大齐的京城回到青唐之后,就正式宣布了扎拉钦继承人的身份,开始光明正大地将他带在身边,悉心教导如何处理国事。
吐蕃王去大齐之前,连灭两个有异心的部族,其果断与手中兵士战力之强,已经足够震慑其余诸部。
这次回来他又从大齐带回了许多种子、牲畜以及玻璃和玻璃大棚种植蔬果的技术。
所以即便公开了继承人的身份,也并没有在吐蕃内部引起太大的震动,反倒是玻璃大棚的技术更加让各个部族疯狂。
要知道,草原上的冬天十分难熬,别说是新鲜的蔬菜了,主食有些时候都未必够吃,每年都会有许多老弱和孩童在冬天因为生病或者是食物不足而离世。
而吐蕃王从大齐带回来的这项技术,不但可以在冬天种植蔬菜,还是活动可拆卸带走的。
这简直就像是为吐蕃量身打造的一般。
扎拉钦当时还开玩笑似的说,自己这个继承人,还赶不上一个玻璃大棚受关注。
但是他跟在嘉勒斯赉身边学习了这么久,心里也十分清楚,这样东西,从长远看,几乎可以说会给吐蕃带来翻天覆地的改变。
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想到夏月初。
那么一个瘦瘦小小的身体内,怎么就会有那么大的能量,那么多的妙思。
别人都只看到能够拆卸移动的玻璃大棚是个宝,但是他心里清楚,创造了这一切的夏月初才是真正的瑰宝。
但是他心里也明白,从自己当初选择跟着父王从京城离开回到青唐,自己跟她,结局就几乎已经注定。
最大可能是余生不复相见,即便还有机会见面,也许就要等到自己垂垂老矣,为了维护吐蕃与大齐世代交好的承诺,带着自己的继承人,不远千里前去京城。
那时候的她,应该也早已儿孙绕膝,也不知还有没有荣幸能再吃一次她做的菜。
扎拉钦坐在房中正想得出神,随侍突然来报:“殿下,国师来信。”
“快拿来!”扎拉钦立刻来了精神,从随侍手中接过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展开只见信中第一句写着:“夏月初抵蜀,现居邛州。”
扎拉钦猛地站起身来,腿用力地撞在桌子上,将桌子撞翻在地都丝毫没觉得疼,双眼死死锁定在这句话上,反复看了多遍,确定并不是自己的幻觉。
夏娘子在邛州?跟自己离得那么近?
扎拉钦恨不得立刻跑出去,牵一匹最快的马,直奔邛州去找夏月初。
但他还是努力按捺着自己的兴奋,一目十行地继续往下看信。
看着看着,他面上的兴奋之色就被凝重所取代,眸光也渐渐冷下去。
信里的内容让扎拉钦坐卧难安,拿着信在屋里打了几个转,最终咬牙下定决定,将信纸揣进怀里,入宫求见嘉勒斯赉。
“父王,儿臣刚刚收到国师送来的信,但是内容却……”扎拉钦面露难色,似乎很难启齿,最后将信双手呈上,道,“会不会是有人中途截留了国师的信,篡改了内容?或者有人挟持了国师逼迫他写的?不然国师怎么会……”
嘉勒斯赉并没有看信,而是静静等扎拉钦的情绪稳定下来才道:“信里的内容我已经知道,字迹也的确是顾元的不会有错。至于是否有人逼迫,他也并未在信上留下早与咱们约定好的暗号……”
扎拉钦闻言冒出一身冷汗,眨眼工夫,他心里就转过许多念头。
如果国师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骗取自己的信任,鼓动自己弑父篡位,那他曾经说过自己去中原会遇到命中注定的女子,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紧接着他又想到,父王竟然早已知道密信内容,倘若自己没有拿着信来找父王,而是被国师蛊惑,真的打算弑父篡位,那自己到时候会是什么下场?
“我早就跟你说过,身为君王,无论是国师还是你多么信任的大臣,都不可一味愚信。兼听则明,不能偏听偏信,更要有自己的判断。”
嘉勒斯赉将信凑到烛台上烧掉,然后道:“顾元这个人,正邪难辨,当初我就一直对他多有防备,所谓的封他为国师,也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你这次做得很好,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站稳了脚跟,没有轻易被他蛊惑。孩子,你相信我,吐蕃必须坚定地跟大齐站在一起,否则等庆王和西夏联手推翻大齐皇帝之后,就是咱们吐蕃被他们联手剿灭之时。”
“是!”扎拉钦单膝跪地像嘉勒斯赉行了个礼,“儿臣一定谨记父王教诲。”
他说完又犹豫片刻,问:“父王,那夏娘子到邛州的事儿,也是假的么?”
嘉勒斯赉闻言,忍不住长叹了口气,道:“扎拉钦,夏娘子已经变成你的执念。”
扎拉钦羞愧地低下头,沉声道:“我知道她肯定是安安全全地待在京城,不可能跑到马上就要开战的川蜀来,但是……”
“你若真想知道,就自己去看看吧!”嘉勒斯赉突然道。
扎拉钦惊讶地抬头看向父王,眼中闪动着复杂的情绪,有激动、有跃跃欲试,还有不安和不解。
“这桩心魔不了,将变成你心头的一根刺,时时刻刻扎着你,让你以后的每一个日夜,都会反复地问自己,她到底有没有来过川蜀。既然如此,还不如亲自去看一眼。”
“父王!”扎拉钦见嘉勒斯赉是认真的,立刻激动起来。
只听嘉勒斯赉继续道:“我今日刚接到薛承派人送来的密信,大齐的军队最终攻打邛州的时候,希望咱们可以出手相助。你这次前去,就当做是打个前站,无论夏娘子有没有在邛州,总归也不会白跑一趟。”
扎拉钦整个人从地上弹起来,激动道:“父王放心,儿臣一定不负嘱托。”
“顾元那边你也不要太早打草惊蛇,且先吊着他。”嘉勒斯赉又道,“等你从邛州回来,便对外称我重病不起,写信给顾元说你得手了,看他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到时候就变成他在明咱们在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