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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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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7 章
      冯指挥使听无奇说完, 他没有话说。
      的确,对他而言何勇不算什么,只是给他碰巧看中的一个倒霉替死鬼, 可有可无。
      何勇怎么活, 或者何勇家里有什么人他们怎么活下去,他不关心,也不想知道。
      所以,瑞王昨晚上说那一番话的时候, 无奇只觉着心里一揪。
      如果有这样视百姓如草芥的官员,那么……就必然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数不清的何勇。
      而她要做的, 就是减少像是冯指挥使这样的官, 一旦察觉, 绝不姑息。
      她心中有个国泰民安百姓安乐的梦,她想为这个梦尽一点力。
      苗可镌深看了无奇一眼, 带人押了冯珂境出门。
      韦炜在跟兵马司指挥使低语, 大概是说交接之类。
      然后他回到无奇跟前:“何勇前天已经给送到刑部去了,幸而他的处斩公文还没有批示, ……你们要不要去提人?”
      无奇垂首道:“大人吩咐就是了。”
      韦炜一贯奸诈的笑容里罕见地透出了一点真意:“带上公函,去吧。”
      无奇拱手领命, 回头对蔡采石道:“石头,你不要去刑部了,我跟木头去就行,你带两个人先去何家……”
      蔡采石立刻会意,连连点头道:“好!”
      当下大家分头行事。
      兵马司从内院到门口,路边上站着许许多多的士兵, 他们有的还不知情, 见冯珂境给押出, 自然愤怒难平,幸而两个都指挥随行镇唬。
      有人知道的快,看着向来敬重的冯指挥使,想到他所作所为,五味杂陈。
      慢慢地所有人都没了声音,只目送冯珂境给押送出门。
      在前往刑部的路上,林森偷偷地问无奇:“你叫老蔡去何家干什么?”
      “稍后你就知道了。”
      “何勇跟何家上下的确可怜,但是……”林森迟疑了会儿,“那个何勇虽然是给冯珂境设计的,但他毕竟真的射杀了白参将,只怕依旧是国法难容啊。”
      就算是判做误杀,这刑罚也仍是轻不了的。
      无奇不言语。
      两人到了刑部,递交清吏司的公函,刑部的差官打量他们,笑道:“你们看着面嫩,就是才选入清吏司的太学生吧,这么快就给派出来办差了?”
      无奇道:“是,如今司内人手紧,能用的都用上了。”
      那人笑道:“多几个新面孔也好,你们两个长相也颇讨喜,往这儿多走两趟自然熟了,难道我喜欢看韦炜那张干瘦老脸吗?”
      说着便领着两个去牢房提人,且走且说:“你们这次干的可是差点捅到天,说实话,我现在还不太信东城兵马司冯指挥使才是幕后真凶。你们可别弄错了哟,要知道这会儿多少人都盯着你们。”
      林森道:“您老放心,冯指挥使是自己招认的,当时指挥使跟我们苗大人韦大人都听的清楚呢。”
      差官笑道:“有点意思。你们可是弄了个开门红啊,不过……一上手就弄了条了不得的大鱼,从今往后更得遭人嫉恨了。”
      林森道:“苍蝇不抱无缝的蛋,谁叫他犯国法了呢?”
      这话糙的没边了,冯珂境是有缝的蛋就罢了,竟把他们清吏司比做苍蝇。
      无奇本不想说话,闻言只好说道:“这话虽难听,但也是实在道理,若想不被清吏司盯上,那就清正严明当个好官儿。心底无私,有何惧哉。”
      “好好好,我今儿算是见识了,真真初生牛犊不怕虎,”差官拍掌笑说:“你们这些小少年,可真叫人刮目相看。”
      到了牢房,吩咐了狱卒去把何勇带出来,一刻钟不到就听到镣铐响声。
      何勇给两个狱卒半架着出来了。
      林森心头发颤,上前细看,见何勇面目全非,脸上的伤结着痂,因为青肿眼睛都有些睁不开,身上血渍斑斑,连站都成难事。
      他又惊又气道:“怎么伤的这样?你们对他动私刑了?”
      狱长闻言正要呵斥,那差官笑道:“别误会,要不是及早弄到了刑部这里,他早死了,还能撑到这会儿?”
      无奇对林森使了个眼色:“多谢大人。”
      差官笑微微道:“行了,把人带走吧。不过……要是没弄错的话他也依旧是个死罪,误杀也是杀,何况杀的是兵马司的人呢?”
      无奇道:“大人,这人已没反抗之力了,不如把他的脚镣去了吧。”
      差官略一忖度,便命狱卒将脚镣打开了,又道:“虽然如此,到底是个凶犯,你们可要小心些。”
      何勇虽然伤重,却还清醒,这会儿打量着无奇跟林森,不知道他们又要如何对待自己。
      出门上了马车,无奇让林森解开何勇的双手,将一件旧衣裳递给何勇,叫他换上。
      何勇见状心凉,以为他们是要行刑,但他心如死灰,也没有反抗,慢慢地将衣裳套上。
      一路乘坐马车回到清吏司,何勇已经有些迈不动了,全靠两个差官扶着他。
      往内的时候,所遇到的吏部官员们纷纷避让,站在路边上窃窃私语,显然也都知道了东城兵马司的奇闻。
      何勇给扶到清吏司,已经有些难以支撑了,浑身伤都在剧痛,他在台阶前停下,咬着牙苦撑:“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想要杀头……就尽管来吧!”
      正在这时侯,只听院子里有个小孩的声音问:“我爹真的会回来吗?怎么还不回来?”
      妇人道:“别着急,别吵闹,慢慢等着就是了。”
      何勇听到这两个声音,泪水顿时如同泉涌,他没有再让人扶着,自己撑着上了台阶,扶着门向内看去。
      模糊的眼睛看到那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何勇颤声道:“兵、兵兵……”
      那个小孩儿正在伸着脖子张望,突然看见自己的父亲,顿时叫道:“爹!是爹,真的是爹回来了!”他立刻撒腿往这边跑来,踉跄地出了门槛,便扑入了何勇的怀抱。
      身后的何大嫂看着这一幕,早也泣不成声。
      钱括亲自陪审,冯珂境并没有抵赖,平静地把自己如何设计杀人的过程都说了。
      在苗可镌把冯珂境押回来后,钱代司几乎还是不敢相信,直到现在,仍是瞠目结舌。
      但他仍是有个疑问:“冯大人……咳,冯珂境,你叫何勇在街□□杀你,按理说何勇不会失手,可为什么死的是白参将呢?你是怎么做到的?”
      冯珂境道:“我知道何勇以前在军中是弓箭手,他绝不会失手,但我在那封信上已经明确地指出了动手的时间跟地点,我事先观察哪里才是最适合动手的地方,当然也知道箭从哪个方向来,所以我要做的就是在箭射出的时候故意让马受惊,在一瞬间错开那支箭,造出刺客想杀我却误杀白参将的假相。”
      钱括听后,点点头,又摇头,点头是知道手段,摇头是觉着这种巧妙心思用在此处,又算什么?
      苗可镌道:“冯大人,你也是军伍出身,一把好手,如今为了个女人做出这种事,你值得吗?真是糊涂!”
      冯珂境在兵马司的时候还扬言“绝不后悔”,但现在,他低下头:“我一则怒极,另外就是觉着无人可以窥破这计策,没想到天外有天……呵,大错已经铸成,我也无话可说。”
      兵马司的案子了结了。
      冯珂境革除官职,秋后处斩。
      至于何勇,他虽是被利用陷害,可到底误杀了白参将,然而,刑部经过一番推论跟争议,竟并没有给何勇判死罪,而是流徙千里,且因他伤势过重,可于月后再行动身。
      毕竟何勇杀的是官,这般判处已经是酌情开恩了。
      案情了结,钱括把苗韦两人赞扬了一番,又喝命他们好好地带无奇三人,别叫他们闯祸之类。
      最后,钱代司道:“毕竟是才立司之初,诸事混乱,上头知道咱们人手不足,最近会再调两个人过来,都是好手,估计就这两天了。等人到了后你们好生招呼,这两位跟那三个可不太一样。”
      韦炜问道:“大人,是哪里来的好手?”
      钱括言简意赅:“不知道。”
      苗可镌吃惊:“不知道来历,就知道是好手?”
      钱括哼道:“一个呢,是咱们顶头任侍郎大人点的,另一个,是那位主子点的,你们说是不是好手?”
      苗可镌震惊。
      韦炜机变逢迎的功夫一流,立刻道:“这哪里是好手,简直是高手高手!”
      来的人是不是好手跟高手不要紧,重要的是他们背后的人,任侍郎是他们的顶顶头上司,那个主儿更是不能招惹忤逆的,既然人家说好,他们这些跟班当然要拼命拍手。
      两人从公房出来,一边思忖来者到底何方神圣。
      忽然听到林森说道:“那个浑小子这次没有把蜜饯扔了吧?”
      蔡采石笑道:“哪里敢,兵兵还叫我多谢小奇跟你,还说要你得空仍去教他练武。”
      林森想到何兵可爱的小脸,叹道:“等何勇好了,自然会教他,哪里用得着我。”
      无奇问:“何大嫂可把银子收了?”
      “她本不敢收,我说了好一车话她才拿了,差点跟我跪下。”
      无奇说道:“虽然穷困之极,却是有骨气的人家,只要不走歪路,小兵兵以后应该会有大出息,何况他们要远行,自然需要银子。”
      原来蔡采石去何家走动,探听了一个消息:何大嫂打算,阖家追随何勇去边塞。
      兴许对他们来说,劫后余生,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不管去哪里,只要何勇还在,他们的家就没有散,毕竟再苦他们也熬过来了。
      林森却问:“小奇,你哪里弄来的那么多银子?难不成是偷郝大人的?”
      “瞎说,我自然有法子,只是不能告诉你,”无奇笑道:“不然的话,以后你总要让我请你吃好吃的了,只怕我很快就穷了。”
      蔡采石低头问:“真不是偷家里的?”
      “啧,什么偷不偷,”无奇摇头晃脑:“读书人的事,能叫偷吗?”
      两个人嘻嘻哈哈,乐不可支。
      韦炜在旁道:“老苗,你觉着这三个小子如何?”
      苗可镌的目光闪动:“当初才送来的时候,我以为这都是走后门上来的,现在想想,到底是那位……眼光最毒辣,能从沙子里挑出金珠来。这几个混账将来必在我们之上。”
      韦炜眨巴着眼睛,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为了长远打算,现在是不是该对他们好点儿?”
      “当然。”
      苗可镌答应了声,向着三人走过去,他背着手,目光扫来扫去。
      就在三人觉着苗大人可能会说几句嘉奖的话之时,苗可镌忽然吼道:“你们是不是没事儿干了?闲的在这里磨牙?告诉你们,才解决了一个案子而已,别给我得意忘形的!你们差的远呢!昨日新送上来一叠卷宗,每人拿一些,不看完不许走!”
      如雷在耳,三人赶紧正襟危坐,唯唯称是。
      韦炜笑道:“好好,真不愧是苗大人,和风细雨,其乐融融啊。”
      正含笑称赞,外头侍从跑了进来,有些张皇地叫道:“大人大人!”
      苗可镌回头:“怎么了?”
      侍从道:“外头来了两个人,说是咱们清吏司的,可是面生的很,已经降到门口了。”
      苗可镌跟韦炜对视一眼:“来的这么快?”
      两个人赶紧往外走去。林森跟着跳起来:“清吏司的人?难道又有新人?”
      蔡采石也大为好奇:“要是咱们同事,就热闹了,走呀去看看。”
      他拉拉无奇,便跑到窗户旁往外看。
      此刻苗韦两个已经走下台阶,与此同时正有两人几乎是同时地从院门外走了进来。
      这两人进门的时候,你瞪着我,我看着你,不像是同路的,倒像是有点仇怨。
      “那、”蔡采石看清楚其中的一人,猛地站直了:“那、那不是……”
      而旁边的林森也大惊:“我是不是眼花了?”
      无奇正看戏,此时也呆住了:“柯大哥?春……”
      这进门的两人,左边的那位身材高大相貌英武,怀中抱着一把剑,竟正是柯其淳;右边那位,虽然是男装,但身段窈窕,寻常袍服藏不住丽容秀色,正是小狐狸春日。
      柯其淳依旧是那种憨憨淡笑的样子,看见他们三个的时候,伸手一招。
      春日的目光却只落在无奇身上,看着无奇呆呆的样子,忍不住微微一笑。
      窗口处,无奇,蔡采石,林森三个挤在那里,不约而同地呆若木鸡。
      至于苗可镌跟韦炜不熟悉春日,可对柯其淳却并不陌生。
      毕竟柯家也曾显贵,柯其淳名头又大交游也广,苗韦两个久闻其名,也曾照面过的。
      如今看来的是他,两人都也惊了,赶紧过去抱拳寒暄:“柯公子!”
      韦炜寒暄之余看向旁边的春日,见她相貌很美身段又好,心中顿时咯噔了声。
      春日敛了笑,神情肃然。
      柯其淳一拱手:“两位大人好。”
      他见过的人太多了,又不太留心,故而不知道苗韦两人是谁,只是本能应酬而已。
      韦炜咳嗽了声,笑说:“钱代司才跟我们提起有人要来清吏司,两位就到了,实在是意外之喜。”
      柯其淳道:“多谢。”
      当即忙请了他们进内,里头三个已经赶紧又飞一样回到原位,生恐苗可镌又表演河东狮吼。
      柯其淳自顾自对着蔡采石打了个招呼:“小石头。”
      蔡采石这才起身:“柯大哥,你怎么来了?”
      恰好林森也低低地问春日:“春日姑娘,您怎么……”
      这会儿里头钱括听说来了人,赶紧迎了出来,又说了一番花团锦簇的话,无非是“蓬荜生辉”“如虎添翼”“同心戮力”之类的,官腔打的极其丝滑。
      休衙。
      等无奇三个跟那两位新来的去后,韦炜道:“柯其淳跟翰林院蔡学士关系最好,你说难道是……因为蔡学士的缘故才叫他来的?”
      苗可镌说道:“看小蔡跟柯其淳的熟络劲,多半了,我听说任侍郎对于蔡学士极为青眼,当然肯卖他这个人情。不过要是柯其淳来清吏司只是为了照看蔡采石,那可真是大材小用。”
      韦炜道:“另一个呢?”
      苗可镌道:“我看另一个也是有所图而来,你没瞧见林森鬼鬼祟祟的?刚才要走的时候,差点黏到那人身上去了,怪怪的。”
      韦炜摇头道:“你说那个叫程春的是为了林森来的?我看不太对。”
      苗可镌叹道:“总之,我有点不祥之感,这要是来了两个保姆嬷嬷,那这清吏司还成什么样子?”
      韦炜才笑道:“是啊,要是多了这两个看护着的,以后要欺压这三个家伙就有点困难了。”
      “什么叫欺压,我那是和风暖雨,对于晚辈的谆谆教导。”
      韦炜笑道:“是,非常的和暖,非常的谆谆了。”
      吏部门口。
      蔡采石赶着问柯其淳:“柯大哥,你真的到清吏司了?”
      柯其淳道:“当然了。”
      “可是你向来萍踪浪迹不受约束的,难不成,是大哥的意思?”
      柯其淳并没有否认,他点点头,眼睛却看向旁边。
      蔡采石身旁是无奇,无奇身旁是春日,春日另一侧是林森。
      此刻蔡采石看着柯其淳,柯其淳看着无奇,无奇看着春日春日也看着她,剩下林森没人看,就自己看着春日。
      “春姑娘,您怎么也到这里了?”林森喜滋滋地问,他当然不会以为春日是为自己而来,多半是有什么要紧任务,但能跟美人多接触一些,到底是好事。
      春日唇角微动:“我自然是来办事的。”
      无奇咳嗽了声:“咱们站在这里也不像样,不如先走吧。”
      明日正好是休沐,本来按照这三个的性子,这会儿该又找一家饭馆吃起来,不过如今多了两个人,且两人隐约透出点话不投机的样子,倒是不知该不该去。
      趁着林森跟蔡采石说话的功夫,春日对无奇道:“那天晚上的刺客尚未找到,主子派我过来,免得事出突然。”
      “是瑞王殿下的意思?”无奇不敢置信,□□日姑娘过来,是为了她?
      春日道:“上次主子问你兵马司的案子什么时候结,如今总算结案,你很该去面见主子向他禀明,这叫有始有终,也见你的恭敬。”
      “啊?我、我去见王爷?”无奇吃惊:“还是不用了吧?”
      “怎么了?”
      无奇想到那晚做的噩梦:“我怕我不会应对,惹王爷生气。”
      春日啼笑皆非:“你现在说这个是不是晚了?”她对瑞王所做的那些逾矩破格的,还少吗?
      正在这时候蔡采石道:“你、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春日当然不想跟他们透露,便凛然不语。
      无奇也不便说出来。
      谁知柯其淳望着她,闷声道:“你要是去瑞王府,我也要一起去。”
      无奇瞠目结舌:“柯大哥你怎么……”
      春日也觉着意外,她皱眉瞪向柯其淳:“不要脸,偷听人家说话。”
      柯其淳认真地反驳:“我没有偷听,明明是你说的太大声了,难道要我把耳朵捂住吗?”
      春日的声音当然不高,除了无奇外,蔡采石跟林森都没听见。
      一时春日涨红了脸:“好,你听见了也无妨,只是你别口气太大了,你以为王府是谁都能进的吗?”
      柯其淳脸色平静不为所动:“当然不是谁都能进,但小奇若去,那我也一定得去。”
      蔡采石在旁边总算是琢磨出一点滋味来了,他的心里酸酸的:“柯大哥,感情真的是大哥叫你来的,只不过……”
      他看看无奇,撅嘴停下,后面是一句感天动地的哀叹:“只不过不是为了我啊!”
      林森得罪不起柯其淳,也不想美人生气,便忙调和:“不要动怒,大家都是一路的,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和气为贵。”
      无奇也赶紧道:“是是,春……春兄,柯大哥,千万不要争执。”
      春日倒是很听她的话,便道:“我并不想跟人吵,就是有些人没有自知之明罢了。”
      柯其淳歪了歪头:“是吗?你说的是谁?”
      他本是正经问的,在春日听来倒像是嘲讽,她变了脸色:“你……”
      无奇赶紧拦着她:“别生气,柯大哥是这样认真的性子,他人极好,没有那些花花肠子,你千万别多心。”
      春日咬了咬唇:“我没见过这样的人。”
      柯其淳看着他们两个,突然如梦初醒:“啊,原来你说的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是我呀!”
      春日目瞪口呆。
      因为发现春日跟柯其淳天雷地火的不对劲,晚饭便没有在外聚餐。
      本要各自回家的,柯其淳一定要送无奇。
      蔡采石心里酸苦,怀疑自己是捡来的,对蔡流风而言无奇才是亲的。
      他跟郝三江简直是一对难兄难弟。
      最高兴的只有林森,他可盼着跟春日多多相处,于是便也跟着先送无奇。
      春日虽然没说话,只是时不时带笑看向柯其淳,但那笑容里却透出几分锋利,连林森也不敢再撩她了。
      只有柯其淳后知后觉,甚至悄悄地跟蔡采石道:“那个程春看我的眼神很不对劲,居然还媚笑,他是不是那个……”
      蔡采石猛然一抖,不敢搭腔,赶紧假装没听见的。
      春日偏偏听见了。
      她咬了咬牙,就像是《西游记》里的妖精,的确是想把这个姓柯吃了了事。
      当天晚上,无奇洗了澡,却不敢就睡。
      她想起自己答应过段老板要在九天后给他新书,如今已经过去四天了,时间紧迫。
      宁儿给她磨了墨,因听说了外头哄闹的兵马司之事,宁儿格外兴奋,便想仔细打听。
      只是无奇一心琢磨写书,便把她赶出房外。
      握着笔,无奇想起春日说叫她去王府的话,做梦也想不到,瑞王居然□□日贴身护卫,这么巧,蔡流风也让柯其淳进了清吏司。
      她的桌靠在窗边,此刻窗扇打开着,传来院中花草底下的虫儿低鸣。
      已是月末,月在青天,月轮圆满而光芒皎洁,细看月亮里,影影绰绰的像是有仙人起舞。
      无奇看的入神,不知不觉笔上的墨几乎都要垂落,她忙抿了抿,又想了会儿,才慢慢写了几个字:云仙玉清传。
      这一夜,无奇发愤图强,直到过了子时宁儿来劝,无奇才收拾了一下写完的书稿,又批改了几处,小心放起倒头睡下。
      是夜却并没做噩梦,朦胧中,在月亮之上的仙人飘然飞出,衣袂飘扬徐徐降落,他的脸越发清楚,长眉明眸,气质清绝。
      一线口水从唇角滑了出来,睡梦中无奇咂了咂嘴,得意地笑了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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