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开交

  “乔晚。”杨太太指着名单上的名字，抬头看向戴佳玲道：“我前几天来找小蕙，听到她在背后议论我，话说的很难听。”
  “议论您？”戴佳玲愣住了。
  “不信啊。”杨太太把名单往旁边一放，微笑着看着戴佳玲道：“你可以把她叫过来，我们当面问问。”
  杨太太虽然是笑着，但戴佳玲也察觉出了些不对，她眼神动了动，随后也笑了起来，道：“我当然不是不信您。只是乔老师平时老老实实的，我觉得这里面应该有什么误会。这样吧，我把她叫过来。她要是做错了事情，不管怎么处理，肯定都要先跟您道歉的。”
  说着，戴佳玲拨了电话，呼了前台。
  “叫乔老师过来。”
  -
  乔晚正在上着课，前台过来敲了门，门打开，前台小姑娘和乔晚道：“老板娘让您去趟办公室。”
  “现在？”乔晚的课还没结束，除非急事戴佳玲一般不会打扰钢琴老师上课。
  “对。”前台点头。
  “什么事儿啊？”乔晚问。
  前台道：“不知道，老板娘没说。”
  “好。”乔晚点头，笑了笑道：“谢谢。”
  说完后，乔晚和教室的家长学生交代了一下，随后起身去了戴佳玲的办公室。
  到了办公室门口，乔晚敲了门，戴佳玲说了一声“进”，乔晚推门进去，问道：“戴姐，您找我。”
  在她推门进去的时候，戴佳玲的办公室也尽收眼底，乔晚一眼看到了坐在会客沙发上的杨太太。杨太太端着茶杯，气质优雅，正浅酌着茶。对于她的到来，她眼皮都没抬一下，像是全然不认识她。
  乔晚目光动了动，看向了戴佳玲。戴佳玲也给了她一个眼神，道：“杨太太你认识吧？她是我们琴行的熟人，你隔壁教室的欧老师就是杨太太介绍过来的。杨太太今天过来是想给家里保姆的女儿买钢琴课的，但是她说当时她来找欧老师的时候，你好像在背后议论了她一些什么。你看你平时说话就不注意，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但是杨太太是我们琴行的朋友，你还是跟杨太太道个歉吧。杨太太人很好，她也知道你是单亲妈妈，就靠着在琴行的收益养家，不能丢了工作。只要你道个歉，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说完，戴佳玲看向杨太太，笑着询问道：“您说是吧杨太太。”
  在戴佳玲说完后，杨太太这才抬头看向了乔晚，眼神里依旧是昨天的倨傲，她看着乔晚，唇间带着和善的微笑，道。
  “是。”
  在戴佳玲说那一番话时，乔晚也算是明白了今天这场到底是演的什么戏。杨太太昨天吃了亏，今天就来琴行给她下马威，胡诌了一个什么她背后议论她，让她低头给她道歉。
  这样既保全了昨天的颜面，也让她低了头。
  不得不说，杨太太挺会盘算的。
  乔晚看向杨太太，说了一句。
  “对不起。”
  “对不起”虽然只有三个字，但极大的满足了杨太太，她唇边的笑意也加深了一些，她看向乔晚，笑道。
  “那你是承认在背后议论我了？所以才会道歉。”
  乔晚：“……”
  “您什么意思？”乔晚道。
  杨太太并没有搭理乔晚的话，她放下手里的茶杯，看向戴佳玲道：“你也听到她承认了，像这种品行不端的老师，你还留着做什么，我建议你辞退她。”
  乔晚：“……”
  乔晚在琴行做了几年钢琴老师，作为社畜，没少做过点头哈腰的事情。明明没做错，但是要道的歉她也没少道过。她可以道歉，但是如果对方得寸进尺，她也不惯着。
  杨太太说完，戴佳玲还没回应，乔晚已经拿出了手机。她从拉黑名单里找到电话，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杨先生是吧？请您来趟琴行，您的母亲已经严重影响了我的生活，麻烦您过来处理一下。”
  第5章
  杨柏半个小时后，赶到了琴行。和他一同来的，还有欧蕙。到的时候，戴佳玲正在安抚杨太太，乔晚坐在一旁，无论杨太太说什么都没再开口说过话。
  杨柏到了以后，从乔晚那里了解到了情况，先和乔晚道了歉后，让欧蕙先行带着母亲离开了。
  昨天杨柏原定了和乔晚一起吃晚饭，但被母亲用事情给绊住了。后来他打电话给乔晚，乔晚和他说明情况并且拉黑了他。原本他就对乔晚十分愧疚，没想到今天母亲竟然杀到了乔晚工作的琴行让乔晚老板开除乔晚。
  乔晚坐在一旁，杨柏表情歉疚，乔晚道：“原本不想联系你，但是您母亲的行为影响到我的生计了。”
  “我知道，抱歉。”杨柏话里更是歉疚。他起身对一旁的戴佳玲道：“戴小姐，今天的事情是我母亲不对，我先对琴行道个歉。我母亲说的关于乔老师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我母亲那边我会和她说明情况，希望您不要对乔老师做什么处分。”
  杨柏来过几次琴行，虽然没和戴佳玲打过交道，但戴佳玲也知道他是杨太太的儿子。听他这么说，戴佳玲连忙道：“哪有，您客气了。误会解开就好了，我不会对乔老师有处分的。”
  “谢谢。”杨柏道了谢，事情解决完，杨柏和乔晚离开了戴佳玲的办公室。
  两人一同离开，来到了办公室外的走廊。刚才有戴佳玲在，不好说私事。现在走廊外只有他们两人，杨柏看向乔晚，对他母亲所做的一切和乔晚道歉。
  其实昨天晚上的事情，也并不怪杨柏，她当时拉黑杨柏，也是不想再招惹麻烦。听杨柏道歉这么诚恳，乔晚道：“也没什么，我昨天还泼了你母亲一下。”
  杨柏眸光动了动，似乎没听明白她的意思，乔晚说了一下昨晚的大致情况，杨柏明白过来，双手扶在腰侧，无奈地笑了一声。
  母亲向来倨傲，昨天被大庭广众那么侮辱，肯定自尊上过不去，所以她并没有提餐厅里发生的事情，今天来找戴佳玲也只是胡诌了个理由想要辞退乔晚。
  在和乔晚的事情上，确实是因为他的思虑不周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杨柏先安定下乔晚，笑道：“没事，要是我被这么说，我也会泼回去。”
  不管杨柏母亲如何，他人还是不错的，但是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了。
  听了杨柏的话，乔晚随着他笑了笑，道：“还是要尊重母亲的，我儿子要这样我肯定打他。”
  “你也不会无缘无故因为你儿子交女朋友的事情泼你儿子水。”杨柏道。
  乔晚耸肩：“那不一定。”
  她说完，两人一起笑了起来。杨柏看着面前笑着的女人。杨柏在生活或者工作中会接触到很多优秀的女性，没人会认为他能对面前这个女人一见钟情。她并不打扮，五官也不算多明艳。可是她笑起来时很松弛，让人舒适而心动。
  昨天的事情肯定影响了她对他的印象，但杨柏并不会放弃。
  杨柏的笑容微微收敛，他认真地看着乔晚，道：“昨天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
  乔晚抬头看向他，笑道：“你已经道过牵了啊。”
  “我这次是为我没有和你约会道歉。”杨柏道。
  “这样啊。”乔晚明白过来，她抬眼看着杨柏，道：“没关系。托你的福，我昨天晚上有个很好的约会。”
  -
  乔晚能察觉杨柏不想放弃的心思，但在察觉到后，她立马严丝合缝地防守住了。在她这里，杨柏纵使再过优秀，她也不会再考虑。
  和杨柏告别后，乔晚回到了她的小教室。教室里家长还在等待，乔晚加钟给学生上完了这节课。
  这节课上完，已经到了午饭时间。乔晚收起乐谱，刚要出门，教室门被敲了一下，戴佳玲走了进来。
  看到戴佳玲，乔晚眼神动了动，戴佳玲关上了教室门，道：“能聊聊么？”
  “好。”乔晚应了一声，重新坐回了琴凳上。
  “刚才发生的事情，我仔细想了一上午，决定还是要重新处理一下。”戴佳玲坐在了家长椅上，依旧如往常一样的雷厉风行。
  “你和杨太太的误会虽然解释清楚了，但是有些事情就算解释清楚，印象却是固化了的。你知道，钢琴老师就代表我们琴行的形象，我不能因为一个钢琴老师影响我们琴行十几位钢琴老师的工作。所以，我觉得可能没法让你继续在琴行工作了。”
  戴佳玲陈述着她的理由，她的情绪并没有什么起伏，带着管理者的平静和理智。对于她来说，乔晚只是个钢琴老师，杨太太却是她上一阶层的人。对于琴行的发展，两个人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杨柏过来解释了情况，也对她和乔晚道了歉，杨太太也被他劝说好。但谁都知道，即使杨太太表面把这件事情越过去，她和乔晚的梁子还是结下了。
  作为管理者，要把握拿捏上面的人的想法，至于下面人的死活，没什么大不了的。
  乔晚在打电话给杨柏时，也想到了这一层。她今天的处理方式是，最好的情况就这样过去，最差的情况是被辞退。但她不可能就任凭杨太太几句口舌就被这样简简单单的辞退，那代表她真就错了，或者是被牺牲了。
  “但是这不是我的错。”乔晚道。
  乔晚并没有语气激动地反驳，戴佳玲看着她，道：“我知道。所以我会多补贴你三个月的基本工资。”
  “行。”乔晚道。
  她说完，问戴佳玲：“现在就走？”
  乔晚的冷静是在戴佳玲的意料之外的，一般女人碰到这种情况，多少会有不甘委屈甚至会愤怒，但是乔晚好像知道如何，并且提前打算好了。她解释说不是她的错，那琴行势必会给她一定的补偿。得到她的补偿，乔晚就像是解开了锁链，直接松了手。
  若不是这次意外，戴佳玲可能永远不会辞退乔晚。她是个很优秀的钢琴老师，而且吃苦耐劳。除此之外，她是个单亲妈妈，戴佳玲那在利益之下仅有的一点点小善良也想留住她。但是当利益至上，善良就被掩埋了。
  “不用。”平静地结束了这件事情，戴佳玲从家长椅上站起来，道：“你上完今天的课吧，下午课多还能多拿一些课时费。”
  “谢谢。”乔晚道。
  戴佳玲看了她一眼，道：“你知道，我也认识几个琴行的老板，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介绍你去其他琴行上班。”
  乔晚简单地笑了笑，客气道：“好，谢谢戴姐。”
  -
  戴佳玲自然不会给介绍别的琴行给她。乔晚如果去了别的琴行，那她高中同学秦悦的课程有可能会被乔晚介绍给其他琴行，戴佳玲是有些善良，但还没善良到失去自己的利益去帮助别人的地步。
  当天上完课，乔晚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离开了琴行。
  乔晚和母亲还有儿子一起住，母亲年长，儿子年幼，家里的生活是靠她来支撑的。乔晚做钢琴老师，虽然只是教基础班，但是因为学生多，她的收益还是非常可观的。他们一家三口的生活并不算太捉襟见肘，所以乔晚就算辞职，祖孙三个也不是活不下去。
  但是不工作不是长久之计，所以在乔晚被辞职的当天，乔晚就开始在同城app上找起了工作。
  简历还是一开始的，照片什么的也不用换，只要把最近的工作经验写上就可以了。完善了简历以后，乔晚把简历雪花一样地发了出去。
  剩下的，就是等琴行hr的联系了。
  乔晚虽然被辞退，但她不打算换工作。钢琴老师工作时间自由，也不累，跟她也算对口，重要的是收入还可以。她以前在博朗琴行的时候，寒暑假旺季的工资都能到两万多。博朗琴行还只是基础的中等琴行，要是高等的类似七音琴行那种，收入更是可观。
  提到七音琴行，a市的钢琴老师基本都知道。七音琴行是a市最高端的琴行，只有一家琴行，没有分店。占据了市中心大厦的整整两层，拥有数百名钢琴老师。除此之外，琴行的钢琴都是雅马哈起，高级课程都是施坦威。除了普通的授课外，还有上门私教，收费高昂。即使如此，七音琴行依旧是一课难求。
  七音琴行和普通琴行的工资标准也不一样，琴行老师不是拿课时费，而是按照工作能力拿固定工资。
  这样拿固定工资有一个好处，就是钢琴老师授课和课程销售是分开的，老师只需要做好老师的工作就行，不需要为了卖课和学生家长周旋。
  而且虽然是拿固定工资，但是固定工资高啊！最底层的钢琴老师一个月都拿两万块，还有五险一金和各种补贴！这么强力的保障，哪个钢琴老师不心动啊！
  但是心动归心动，她还对池故渊心动呢，池故渊也不娶她啊。正如池故渊是她永远得不到的男人一样，七音琴行则是她永远得不到的工作。
  话是这么说，乔晚还是把简历也投了七音琴行一份。它要不要是它的事儿，她投不投是她的事儿，反正电子简历也不用花钱。
  投完简历，剩下的就是等待了。
  其实被琴行辞退之后，也有一个好处，就是乔晚能有更多的时间陪乔小桥了。因为乔晚工作性质的缘故，乔小桥上幼儿园以后，乔晚基本上没怎么接送过。
  下午三点半，幼儿园放学，乔晚站在幼儿园门口排队，乔小桥看到妈妈，跟个小鸡崽儿一样地冲了出来。
  “哎呀哎呀~”乔小桥抱住了她的大腿，乔晚被冲退了好几步。她站正身体，抱着儿子的小脑袋瓜笑着道：“今天玩儿得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