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烬

  “我想我还是用大家目前惯用的理论来解释吧，这样做我们都比较方便。”
  按照最初的计划，欧米伽原本想用自己的体系来解释自己的时空观。但考虑到以这种方式大部分代表的潜意识之中或许未必会将之视作科学，最终只好退而求其次。
  不过这样做的风险，欧米伽还是很清楚的：世界观决定方法论，某种理论的背后总会有相应的观念作为支撑，如果两者并不匹配，强行嵌套搭配的话，很有可能会出现一些悖论和理解上的错误，而这也是他一直在强调的重点。
  “知道这个世界为何会迎来毁灭么？那是因为你们现在所使用模型的最终结局就是毁灭！”
  欧米伽语出惊人，听他说话的时候各国代表都感觉自己如坐针毡，却又忍不住想继续听下去。这个看上去年龄只有二十多岁的男人，就像是无底的黑洞一般，让在场的人很想去一探究竟，但又有些不敢过分深入了解。
  “在座的各位不管是学什么出身，只要能坐在这里的，相信对于‘物理’这个词一定都不会陌生。而在物理当中，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那就是——熵。”
  欧米伽一边说话，一边从风衣内侧的口袋中掏出一个鸡蛋大小的金色球体。因为坐的位置距离演讲台很近，所以刘彻能清楚的看到这个金属质感的球体，上面布满了各种繁复的花纹。
  “炼金产品？”
  不知为何，在看到这个球体后，刘彻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一个词汇。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就像是自己曾经浸淫此道多年，这种奇妙的心情让他觉得有些怪异和不安。
  小心翼翼地将球体放到面前的演讲桌上，欧米伽的指尖轻轻地触碰了上面的一个位置。原本浑然一体的金色球体上随即出现了四道细细的裂纹。裂痕一点点变大，缝隙处也隐隐有白光透出。
  宛如花瓣绽放一般，金色球体缓缓打开，露出了隐藏在里面，一颗由水晶打造而成的瞳子。因为挡板的缘故，这一幕除了站在欧米伽身旁的伽马，坐在台下的各国代表谁都没有看到。
  “克劳修斯于一八五四年提出了熵的概念，作为热力学中表征物质状态的参量之一，其物理意义是体系混乱程度的度量。”
  欧米伽继续做着讲解，而在水晶瞳子的上方，一个淡蓝色的光幕缓缓形成。最终，在各国代表震惊的目光中，光幕里出现了一个额头宽阔，留着白色连鬓胡的男子。
  “物质，信息，能量，通常被人们理解为构成世界的三大要素。其中，人类对于能量的追求几乎到了痴迷的程度。就人类而言，或者说对于所有的生命来说，能量就是生命的动力。为了获取能量，我们绞尽脑汁，以至于不惜改变地表的模样，甚至是挑起战争。”
  蓝色光幕随着欧米伽讲解内容的变化不断做出调整，颜色也渐渐变得丰富起来：车水马龙的街道，截断江河的水利工程，矗立在海面上不时有火光喷出的油井，炮弹落在地面后升腾起的蘑菇云，从太空俯瞰地球灯火辉煌的夜景……
  一幕幕的画面，拼凑成了近现代世界生产活动的发展历程，演绎着人类日益严苛的资源攫取。
  “在人类追求的所有能量中，热能一直以来都被认为是最重要的能量，所以人类因此驱动了对热能的研究，诞生了热力学四个基本定律——第零至第三定律。”
  看到台下一些代表有些不解的眼神，欧米伽知道因为时间，因为职业，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还记得这些知识，所以自己还需要将这四个定律简单的解释一下：
  “第零定律是说如果两个物体温度相同，那么两者之间就不会存在热量传递，它们彼此之间处于热平衡状态。这个定律，其实是给出了温度的概念。而第一定律指的是能量，包括热量其实是守恒的。既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凭空消失。第三定律则是说明不可能达到绝对零度。”
  欧米伽刻意跳过了第二定律，因为这部分的内容十分关键，需要他给出详细的解释：
  “这里着重要说的是最著名的热力学第二定律，里面所讲的内容各位可以理解为宇宙，或其中的一部分秩序只会从有序状态趋向无序状态。秩序不会自发增长最多只能被维持，要将一部分状态恢复到有序状态，要以别处的混乱为代价。这里所说的“秩序”，其实就是物理学理论中的‘熵’。”
  “根据热力学第二定律的说法，在任何情况下，要想获得能量就永远不会使总熵降低。即使在最理想的情况下，总熵最多保持不变，但更多的时候熵会增加，当总熵增加得越来越高时，我们可以利用的能量就会越来越少，但人类生存需要有效能，生命的存在需要维持低熵系统。”
  “也就是说，如果一个人相信并且使用了这个理论，那么他的结局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因为这个理论所构建的，是一个正在不断膨胀的宇宙。在这个宇宙中熵不断的增加，可利用的能量不断减少。在遥远的未来，宇宙中的可用能量会逐步消耗殆尽，只留下一个平淡无奇、死气沉沉的世界。”
  对于欧米伽的话，一些代表若有所思，但依然有许多代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毕竟对于受过高等教育的他们来说，对于世界的理解就建立在这些理论之上，思考问题时必然会受到这些观念的影响。想要一下跳出来，并不容易。
  “难道不是这样吗？你到底想说什么？”
  “请讲重点！”
  对于这些质疑和诘难，欧米伽似乎早有预料。等会场再次安静下来后，面不改色的继续说道：
  “如果各位真的有认真听我的讲话，应该会记得之前我说过，这个理论是有条件的。这个理论能够存在，或者说保证可以有效的前提，是默认了宇宙其实是一个封闭的系统。但不要忘了，以人类目前水平所认识的宇宙，只能被称作是可见宇宙，已知宇宙。用这种程度的理论来描述或者说预测整个宇宙的未来，用我们国家的古语来说，无异于管中窥豹，盲人摸象。”
  欧米伽的话就像是一阵飓风席卷了整个会场，所有代表被他这番振聋发聩的演讲惊得说不出话来。就在大部分代表低眉沉思的时候，还有一些代表却有些坐不住了：
  “你这是什么歪理邪说，纯粹是无知的谬论！是反智的魔鬼！来人啊，把这两个骗子给我赶出去！不，抓起来！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