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烬

  “如说是这样的话，难怪……”
  刘彻感觉此前一直萦绕在心中的许多疑惑瞬间烟消云散，如果欧米伽是时空旅行者，那么许多事情就可以说通了。或者说，凡是对方身上的那些自己解释不了的神秘，都可以推到“对方不是普通人”身上。毕竟有些时候，被人们称之为“答案”和“现实”的东西，不过是用来说服自己的理由和借口。
  对于刘彻的猜测，欧米伽表现的不置可否。在他看来，不管答案是否真的是那样，当对方心中默认了那就是答案之后，自己再怎么解释也无济于事。强行改变对方的想法，只会平添双方的烦恼。有些时候顺其自然，或许才是最合理的办法。
  “你先去换衣服，有什么话边做边说吧。时间紧迫，我们得开始为刘彻代表进行身体改造了。”
  就在欧米伽为刘彻讲解这次行动的内容时，自从进了飞行器就消失不见的伽马出现在了两人身后。
  “好的！”
  看到同伴已经换好了衣服，欧米伽点点头，走出了安放时空机器的房间——轮流和刘彻交谈，这是之前就制定好的最大提高效率的方案。
  “这也太夸张了吧。”
  看着伽马一身亮银色的连体紧身衣，刘彻感觉对方的打扮可以说是相当星际了。虽然知道自己这样盯着对方有些失礼，但还是忍不住多瞟了几眼。
  “把衣服脱了，躺在仪器上。”
  没有理会刘彻的上下打量，伽马走到操作台前启动装置。悄无声息的，仪器银白色的外壳上突然浮现出了许多看上去很像楔形文字的符号。
  “脱……脱衣服？脱多少？”
  不知道为什么，刘彻突然有些紧张。
  “没洗过澡吗？都是男人，怕什么？”
  有些诧异的瞟了刘彻一眼，伽马觉得对方的反应有些奇怪。
  “洗澡？”
  将衣服脱掉，刘彻惴惴不安的躺在仪器台上。因为两人的关系比较尴尬，只能暗自揣摩伽马话中的含义。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没入仪器。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开始冒出许多稀奇古怪的念头，比如孙二娘的人肉包子，比如弗兰肯斯坦的灵与肉，比如流水线上的货物。
  “欧米伽刚才有没有跟你介绍关于时空的理论？还有，你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是平行世界还是过去未来么？”
  开始的时候，刘彻还有些担心自己进入到仪器后怎么和外界交流，毕竟从外表看上这台时空机器的隔音效果应该是很不错的。所以当伽马的声音通过某种装置清晰地回荡在他耳边时，整个人不由得松了口气。
  “这个还没有，这里面难道有区别么？”
  对于这个问题，刘彻其实早就想问了。但又担心从对方口中蹦出一大堆的公式常量，而这个领域，自己并不擅长。
  “当然。如果你仔细阅读那些关于时空的理论就会发现，多元宇宙和时空穿梭的概念在一些时候是交叉的。但从原理上，却又是根据不同的内容所提出的。”
  “在量子理论中，粒子有可能在有限机率下发生‘穿隧效应’或称‘量子跳跃’，因而穿透不可渗透的障碍物。这就为时空穿梭提供了理论依据。”
  “而多元宇宙的理论依据，其实是另一部分的内容。我们知道电子是一种粒子，但找到那个粒子的概率由薛定谔的波提供。波越大，在那一点找到特定粒子的可能性越大。”
  “这一不确定性来源于海森堡提出的测不准原理，也就是你不可能同时既知道一个电子准确的速度，又知道它的位置。而且，你同样也不可能知道特定时间中它的确切能量。”
  “在量子水平，一切的基本定律常识都遭到了违反：电子会消失，并在他处重新出现，而且电子可以在同一时刻存在于许多位置上。而这种不确定性，最终衍生出了多元宇宙理论。”
  听完伽马的介绍，刘彻暗自松了一口气。对方明显是看出了自己知识上的薄弱领域，转而从宏观概念上进行解释。对于这种行为，他还是很感激的。
  “也就是说，我学生时代学习的那些牛顿力学对于世界的解释，到了量子世界都行不通了吧。”
  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刘彻突然觉得自己的知识体系开始慢慢崩塌，这种感觉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建立在这些理论上的世界观，因为核心受到威胁开始摇摇欲坠。对于这个世界的理解，也因此开始慢慢的发生着转变。
  就在刘彻的世界观出现了分歧时，淡淡地蓝光从密密麻麻的楔形符文中散发出来，而时空机器银色的外壳也渐渐开始变的透明。与此同时，站在外面的伽马点下了操作台上的一个按钮。
  “之前欧米伽不是说了么，你们学习的这些理论，都是科学家，哲学家对他们那个年代能够看到的世界进行的自我解释。先不说时代性，就从完整性上来说，我并不认为有后人能把其中任何一位的所有理论知晓。”
  对于伽马的话，刘彻只能接受一部分：
  “所以在阁下的眼里，我们学到的所有理论，都是特定年代下的残缺版本。还有，听阁下的语气，你学的理论和我们这些人接触到的不一样咯？”
  “他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表述的方式不太恰当。”
  欧米的伽声音适时出现，通过已经变得和玻璃一样透明的外壳，刘彻看到了一个银色的怪物：黑色的杏仁状大眼睛，扁平鼻子，细细的嘴巴同时没有外耳。
  “这是？！”
  看着欧米伽以“小灰人”的形象出现，刘彻的心头剧震。挣扎着想要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感受到身体的存在。
  “别乱动，我们现在正在扫描你的身体，稍后就要对你的身体进行改造了。”
  看到仪器外壳上突然开始急速闪烁的符文，欧米伽连忙出言阻止。有些骇人的银色脸庞突然像流水般滑动，很快那张熟悉的东方面孔再次出现在了刘彻面前。
  因为一会儿的操作需要，欧米伽这样做的本意是想让刘彻提前适应一下。只不过没有想到这个形象的杀伤力这么大，竟会引起对方如此强烈的反应。
  因为这个小插曲，接下来的很长时间里，刘彻都没有开口说话。就这么沉默了很久，终于是心有余悸的开口问道：
  “好了么？”
  “已经结束了。”
  “……”
  “……”
  “我可以再问一些问题么？”
  “可以，不过因为刚才的沉默，我们只有五分钟的时间了。你大概还能问一个问题，所以挑重点的说。”
  “如果我们学的知识并不是这个世界的本质，那世界的本质究竟是什么？还有，我们学这些知识还有何意义？”
  略微斟酌，刘彻放弃了之前的问题。
  “怎么说好呢，对于这个问题我确实已经有了一些自己的答案。至于阁下，我想以前也有，只不过因为现在产生了一些动摇，开始重新反思而已。去其他世界转转吧，说不定除了能找到解决这次太阳剧变的方法，对于这个问题也会有所感悟。”
  对于刘彻的疑惑，欧米伽委婉的拒绝了回答。
  “那作为过来人，你对我此行有什么好的建议么？或者经验什么的，分享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刘彻感觉自己突然很紧张。这种心情十分奇妙，让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第一次上学时的场景。
  “经验？其实之前我想了很多，但考虑到毕竟你我不同，说的太多了很可能会干扰到你。所以具体的就不说了，只有一点建议——或许你在某一阶段会忘记自己要的究竟是什么，但你所要做的其实只是做好自己。”
  “做-好-自-己。”
  就在刘彻一字一顿地细细咀嚼着欧米伽话中的含义时，突然感觉一股巨大的拉扯从身体内的某个角落传来。
  “无限开启。”
  伴随着时空机器爆发出超新星爆发般耀眼的光芒，毫无情感波动的声音从再次变成“银色怪物”的欧米伽口中传来。
  “这是！！！”
  刘彻感觉自己的额头像是被一把利剑穿过，强烈的眩晕感席卷而来。就在失去意识的瞬间，他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一只巨大无比的眼睛。
  ……
  “终于要开始了。”
  “一切从你这里开始，最终也在你这里结束。”
  “当你再次醒来后，便是新的世界了。”
  看着闭着眼睛躺在时空机器里宛若婴儿般安睡的刘彻，两位光照会的成员交换了一下眼神，对仪器做了最后一次的调试之后，缓缓地走出了房间。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