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粥

  唐星舟看在眼里，但是什么也没说，也没问。
  “唐星舟，我想去墓园看我妈。”她突然说道。
  唐星舟：“好，我陪你去。”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先把早餐吃完。”
  单意低头继续吃剩下的云吞。
  后来两人去附近的花店买了两束花，一束玫瑰一束向日葵。
  唐星舟顺道也去看看唐星乐。
  开车去墓园的途中，单意坐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
  外面的天空灰蒙蒙，乌云压顶，像极了她这段时间来堆积已久的情绪。
  好像就差一个爆发点。
  “到了。”
  唐星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单意转过头来，脸上若无其事道，“走吧。”
  墓园的中间有一条过道，单意低着头走在前面，唐星舟在后面护着她。
  等走到单暖墓碑那一行，单意才抬起头来。
  目光落到前方，那里站着一道身影，她脸色顿时冷了下去。
  唐星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单暖的墓碑前，穿着一身白衣黑裤的男人面对着他们而站，就好像一副等待已久的样子。
  单意快步走了过去，手里拿着的花束被她攥得死死的，她一开口情绪就很激动：“我跟你说过什么？别出现在我妈面前，你就不能放过她吗？”
  “我妈都死了你都不能放过她是吗！”
  周裴对比她而言看起来冷静多了，“我只是想见你，想跟你谈谈。”
  单意冷笑了一声，“你之前换号码给我打了这么多通电话发了这么多条短信都被我拉黑了，难道还看不出我让你滚的态度吗？”
  “我不想见你，你就专门来我妈墓碑这里堵我？”
  她仰起头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平复好自己的情绪，“行吧，你要谈我就跟你谈。”
  “也是最后一次，谈完了你就别出现在我妈面前了。”
  单意弯下腰来，将手里的那束玫瑰花放到单暖的墓碑前。
  然后转过身，看到依然站在原地没动的唐星舟，唇角扯出点笑容来，“我要去处理点事情，你先去看星乐。待会我发定位给你，你再来接我好不好？”
  唐星舟听得出来这是不想让他知道的意思，他点了点头，“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单意应了声好。
  ……
  出了墓园后，周裴走到自己车的旁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还没等他说话，单意就侧身越过他，“我打车，不坐你的车。”
  周裴大概摸清了她的性子，也不强求。
  单意拦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跟着周裴的车走。
  车子停在了一间茶馆的门口。
  单意等周裴进去了一会儿后，才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拿出帽子和口罩戴上，付了车钱然后下车。
  她想起刚刚跟唐星舟说过的话，在微信上给他发了一个定位过去。
  这场谈话不会太久的。
  一进去就有一位女店员走上前来，“请问是单小姐吗，周先生让我带你过去。”
  单意点了点头，跟着她走，上了二楼，然后进了一间包厢里。
  入目就是清新素雅的墙面，中式风格，整体像一副线条优美的水墨画。
  中间摆放着一张木质的长方桌，上面有齐全的茶具。
  单意摘下帽子和口罩，落座在周裴的对面。
  周裴给她沏好了茶，露出和蔼的笑容，“这家茶馆是我朋友开的，开了好多年了……”
  单意：“长话短说，你想跟我谈什么？”
  “意意，爸爸我……”
  “停。”单意开声打断他，“别叫得这么亲密的样子，也别自称我爸爸。”
  “我妈生前就告诉过，我没有爸爸的。”
  周裴脸色僵硬，握着茶杯的手缓缓放了下来。
  “我当初，是真的爱过你妈妈的。”
  他也是真的想过跟齐雅欣离婚，然后娶单暖的。
  只是当时他父母告诉他：“阿裴，一旦你跟雅欣离婚，就不再是齐家的女婿，齐家那边的人还会帮你在娱乐圈铺路吗？你可要想清楚。”
  爱情和名利面前，他终究还是选择了名利。
  只不过午夜梦回的时候，他总会想起那个温柔似水的女人。
  单意欲想起身走人，“如果你是想跟我回忆过去的话，那我们之间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单意，你离开林寒的公司吧，来我这。”周裴说出他今天来找她的目的。
  单意听到这句话才终于正眼看他。
  周裴：“我认识圈内很多的投资人，我可以把资源都给你。你来我这，以后你在娱乐圈的路肯定会比现在要好，林寒他这个人不行，他不懂投资也不会赚钱……”
  单意一副看透了他的样子，“为什么要把好的资源都给我？我刚出道的时候你怎么不来找我，现在才来？”
  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是觉得现在的我有价值了？”
  周裴的眼神里划过一丝惊愕，很快闪过。
  “我……”他想解释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眼前的女生看着他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的，眼神确是冷的，就好像把他看得清清楚楚。
  “你是我女儿，我自然要把好的东西给你。”周裴换了一种方式来表达。
  单意对他打的亲子牌无动于衷，逻辑清晰地反驳道：“你想我去你那，有两个原因。一是利益，觉得我这几年小有名气，可能是个好苗子，以后可以帮你赚更多的钱。二是你想弥补，想把好的资源都给我，想让我在娱乐圈的路走得顺畅些，然后你内心对我妈的愧疚就会少一点。”
  “你喜欢过我妈这话不假，所以你才会想要弥补我。”
  “就像你不喜欢齐雅欣，所以对周慕齐不管不顾。”
  这些年她也听唐星舟偶尔提过周慕齐现在的情况，他跟周裴脱离了关系后就一个人过。
  自己打工赚钱继续读博，然后现在留任清大。
  看起来似乎过得还不错。
  单意有时去剧团找林夏的时候还会看到他出现在门口。
  他比之前消瘦不少，低着头在那里抽烟，脚下是一地的烟头。
  单意跟林夏提过这件事。
  林夏当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我知道他经常来。”
  “他不会主动要见我，我也不会主动找他。”
  周慕齐和林夏之间，隔的是一条不可跨越的鸿沟。
  谁也过不去。
  因为能过去的人已经死了。
  林夏说：“我不会跟周慕齐在一起，也不会跟任何人在一起。”
  可如果不是周裴，她跟周慕齐不该是这样的结局的。
  单意回过神来，给出自己的态度，“我不会离开hn的。”
  周裴：“难道你不想红吗？”
  “不想。”单意回答地很果断。
  “进娱乐圈，也只是为了帮我妈完成她没完成的梦而已。”
  好好唱歌，就足够了。
  单意的目光落到他的身后。
  窗户那里打开了一条缝隙，窗帘被吹起，又落下。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水珠砸落，在玻璃镜面上覆盖了一层薄雾，白蒙蒙的。
  单意：“你所谓的弥补，无非是在为自己心里的那份愧疚寻回点安心。”
  雨好像越下越大了，伴随着阵阵打雷声。
  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周裴的心。
  他内心最深层的想法在她的面前无所遁形，被剖析的明明白白。
  “可我不要。”
  “我要你永远带着对我妈的愧疚，睡不安生死不安乐。”
  单意说完最后一句话后，重新戴回自己的帽子和口罩，起身离开。
  周裴眼神涣散，脑海中不自觉地回响着那八个字。
  睡不安生死不安乐。
  他这几年好像就是这么过来的。
  ……
  单意走出茶馆门口，微微抬眼，看着这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