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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生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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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生欢 第95节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追文的小溪溪 8瓶;
      第61章 一只加更君
      ◎情真意切,灭门之案◎
      虽说那些盯着杨仪瞧的乡民们并无恶意, 但杨仪还是被看得浑身发毛。
      她只能带着豆子匆匆返回队伍。
      屠竹正跟斧头在那磕牙等候,斧头不知杨仪的花布袋是薛放给的,正也跟着打量。
      他评头论足的:“杨先生打哪弄来那么个花里胡哨的布袋?”
      屠竹忙怼了他一下:“少胡说, 这是旅帅特给先生买的。”
      “啊?十七爷的眼色?”斧头大为惊讶。
      那边杨仪已经返回,忽然看他们两个都也盯着自己, 杨仪忍不住:“怎么了?”
      屠竹还未开口, 斧头先笑道:“没……就是这个袋子忒好看忒精致, 我们十七爷对先生就是上心就是好, 我跟他那么久, 也没给我买一个。”
      杨仪听了这句却略觉安心:“回头哪里见着了,我给你买个就是。”
      屠竹也跟着称赞:“这袋子确实适合先生,背着这个, 整个人都精神好些。”
      杨仪不禁喜欢起来:“是吗?我也觉着旅帅的眼光不错。不止好看,还很实用,又结实。”
      三个正说, 薛放跟蜜蜂闻到花香似的闪了过来。
      他让杨仪站正了, 便去打量垂在她腰间的花口袋, 越看越觉顺眼:“果真好看,我的眼光不错吧?”
      三人顿时一阵吹捧。
      薛十七郎心花怒放, 招手示意众人开拔。
      车内, 杨仪把自己的花布袋小心放平,探头往外看。
      青翠山峦连绵, 泸江似练, 白鹭们仿佛比往日还要多, 不知何处传来了摆夷少女的歌声, 音调颇为缠绵。
      杨仪听不懂, 便问外头屠竹:“他们在唱什么?”
      屠竹挠挠头犯了难, 他虽是羁縻州土著,可却对于摆夷的风俗知之甚少:“我也不晓得,我去找个人来问问?”
      杨仪忙道:“不必,我只是随口一问。”
      马车缓缓向前,杨仪侧耳倾听,一边无意识地抚摸着布袋上的花绣。
      只听车外少女的歌声里又加入了浑厚的男子声音,竟是开始对唱,虽听不懂歌词,但却也知道他们是在诉说彼此的情意。
      虽说她自己是个不如意被辜负的人,却仍是忍不住被这真切诚挚的绵绵爱意所感染,嘴角也露出了一抹会心的微笑。
      直到最后他们的队伍渐渐走远,还能听见那些青年男女们热切欢呼的响动。
      云阳,县衙。
      这是一座颇有年岁的旧衙门,不像是中原地方的那样高大威武,屋檐低矮,廊柱跟顶上的垂花柱的漆掉的七零八落,透着凋零跟寒酸。
      门口本该是有衙役的,但此时却一个人影都没有。
      若没有那两个面目已经模糊的石狮子分立两侧,看着真真不像县衙,却如同什么已经式微破落、缺少香火的寺庙山门。
      俞星臣翻身下马。
      前方那两扇木门的底部大概是经年累月的磨挫,透出枯黄的木色底,那模糊不清形状诡异的痕迹,在灰黑色的木门上看着有点瘆人。
      紧闭的门扇像是要封印住什么东西,免得它从内跑出来为祸世人似的。
      俞星臣抬头凝望那同样掉了漆的黑底金字的“云阳县署”四字,想起在大佛堂精舍跟狄闻的对话。
      俞大人当然没有那么好糊弄,虽然狄将军的安排天衣无缝,演技出神入化,但俞星臣清楚,狄闻才不是什么病弱无能管不住女儿的老父。
      哪里就这么凑巧,那天他才来的时候还见过狄小玉,下一刻狄小玉就直奔津口了?
      就算他相信狄小玉跟隋子云私定终身,但狄闻,一个能把羁縻州几十万大军料理的妥妥当当的人,会让最为钟爱的女儿在眼皮子底下一而再地逃家,做私奔之举?
      但狄将军做的如此尽善尽美,俞星臣一个传旨的兵部主事,当然知道何为进退。
      毕竟这是连皇帝都忌惮的羁縻州大将军。
      而且很快,俞星臣已经顾不上思忖狄闻是为何抢占先机而动或者其他了。
      因为狄闻告诉了他康昙的事。
      早在这日之前,私下里俞星臣还跟自己的侍卫灵枢说起来。
      待传了旨、完了正事后,倒要往云阳一趟,访访自己的故友康昙康知县。
      俞星臣外热内冷,虽然跟每个人都和气周详,但真正叫他看进眼里认作“好友”的人,寥寥无几。
      康昙显然是其中很重要的一个。
      以俞星臣的身份地位,为人性情,倘若不是真心敬爱康昙,他绝不会毫不避嫌,主动地要赶去拜会。
      谁知这边还未动身,那边噩耗已至。
      侍从上前拍门。
      “砰砰砰。”一片格外的安静中,声音显得格外突兀。
      拍了好几下,侍卫的手都震疼了,里头才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是谁?要告状就去巡检司。”
      侍卫看看俞星臣,扬声:“开门!”
      “嗯?”里头显然没听清:“去巡检司,这里出了事,不能……”
      侍卫听他自顾自叨叨,仿佛是个耳聋的老头子,便再度提高了声音:“我们大人是康知县的故旧,快开门!”
      “啊?康知县的姑舅……”老头子总算听清楚了几个词,这次他有所行动,哗啦啦,从里头把门闩抽开了。
      门打开,俞星臣跟侍卫们心头一凛。
      门内是个年逾六七十岁的瘦小干瘪的老头子,微微弓着腰,脸容枯瘦,深陷的眼窝中竟是眼白居多,眼仁却极少的一点,就好像常人用力翻白眼,两只眼睛全白的骇人情形。
      这幸而是大白天,若晚间看见,怕不吓死人。
      老头子颤巍巍地问:“你们真是康知县的亲戚?”
      突然看到眼前好几个人影,便又竭力眯着眼打量:“哪个是姑舅老爷?”
      俞星臣制止了侍从,自己道:“老爷子,是我。听说……康知县出了事,赶过来看看。”
      老头往前一步,一张脸快凑到了俞星臣身上,他竭力瞪着俞星臣似乎想把他看清楚点。
      俞星臣有点不适,却还忍耐着未曾喝退他。
      老头儿也不知看没看清楚,却毫无预兆地放了悲苦之声:“哎哟,姑舅老爷你来的太晚了,康大人已经被恶鬼索命害死啦!”
      俞星臣听见“恶鬼索命”四字,一个激灵:“你说什么!”
      薛放带回的那公函里,只说康知县一家惨遭灭门,叫狄将军速做指示。
      并没有提任何多余的话。
      俞星臣跟他所带的众人面面相觑,阴森森的古衙,再加上这眼花耳聋以眼白看人的老头子,真叫人不寒而栗。
      前衙堂上挂着一副“明镜高悬”的匾额,画着江崖海水升云纹的墙靠,图案已经褪色,跟匾额一样古旧,底下的桌椅四平八稳,虽也是有年岁的旧物,却极干净整洁。
      俞星臣看向那张知县的椅子,刹那间,仿佛看见了康昙坐在上面,正向着自己微笑。
      老头子拄着拐杖领他们入内,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巡检司……来了人,本是要贴封条,可这毕竟是衙门重地……何况正门哪里能贴呢,就只在里面……”
      俞星臣问:“案发的那天晚上,到底出了何事?”
      “晚上?晚上千万不能出来。”老头子显然又听错了,叮嘱:“有鬼作祟,会吓死人的……你没看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了?他们都害怕跑了,只我老头子在这里,我一把年纪了,没什么可怕的,大不了叫鬼也把我吃了去……我的命是康大人救的,要真的跟他一起死了倒也好,他去了,这里没人肯顾我,我迟早也是死,跟康大人一起去了那世里,他自然还给我一口饭吃……”
      说到这里,老头子忽然悲从中来,站在原地开始擦泪。
      俞星臣本来想喝止他,叫他说点有用的,但越听越不是滋味,又看他流泪,便道:“老人家,莫要伤怀……你带我进去看看。”
      “姑舅老爷,你还是个好人,”老头子仰头又格外看了俞星臣一眼:“肯还在这时候上门……对了,我先前好像没见过您来?”
      俞星臣看他这样,又聋又瞎的,就算真有个姑舅老爷来只怕他也不知道。
      过了一道长长的夹道,穿过角门,就到了县衙的后衙,也就是康昙知县内眷们住的地方。
      俞星臣跟康昙一别经年,不太清楚他的家里:“康知县一家有几口人?”
      康知县一妻一妾,膝下三位公子,两位小姐。
      大公子康逢春,年方十八,一表人才,乃是嫡出。
      二公子康逢冬,年十四,却是庶出的。
      三公子康安年纪尚小,跟大小姐康夏都是大夫人所生。
      剩下二小姐康宁也是庶出。
      其他伺候使唤的仆妇,丫鬟,小厮众人,加上这老头子一共七人。
      所以能在内宅走动的人,加上康昙一家,共有十五人。
      老头子还没说完,俞星臣猛地止步。
      原来他们这会儿已经将到了内宅的正堂,可还没到跟前,就发现台阶上淋淋漓漓,已经变作了褐色,但仍能看得出来,那是血迹。
      老头儿站住,指着道:“哪里有两个丫头死了,对了,尸首都给巡检司抬回去了,您若要看,这儿可找不着。”
      俞星臣不等他说,自己迈步走了过去。
      老头子在后面提醒:“姑舅老爷,别往前去了,留神晦气,给恶鬼缠上了不是好玩的。”
      俞星臣的侍卫被他一路聒噪的不行,有两人就架着他往后:“您老人家自管歇息去吧。我们自己看就行了。”
      俞星臣打量地上的大团血迹,想到老头子的话以及那句“恶鬼索命”,摇摇头,迈步进内。
      看得出,康昙的一家并不宽裕,这厅内虽打扫的极为干净,陈设却少的可怜,面前只悬挂着一副褪色的山水画,底下摆着两盆兰草,格外的郁郁葱葱。
      俞星臣从侧边向后转去,才走一步便停了下来,眼前墙壁上飞溅一大团的血迹,因为变了颜色,楞眼一看,简直像是谁故意泼了一大盆墨上去。
      俞星臣微觉窒息,目光下移,见那血迹斑驳淋漓,模糊狼藉,一直到了墙根,而墙壁以及他面前地上,也有大片血迹,中间却空着一团,极为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