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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异度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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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异度觉醒 第39节
      宋城元霎时想起了上午的情景,立即瞪起眼要为自己辩解:“那是……!”
      那是什么?小刘眼睛流露出显见的好奇。
      “……那是他的私事!跟我无关!”宋城元皱了皱眉,含混了过去,不耐烦:“总之,他情绪再不好,也不关我的事!再说了,我在你们眼里,就真的有那么离谱吗?任务完成了还给一个志愿者脸色看?!”
      “……”小刘不敢说真话,但也不想说假话,是以紧闭住了嘴。
      “……那都是因为你们太离谱了!”从他的态度读出了答案的宋城元猛地翻脸,白他,劈头盖脸就是骂:“天天连个案宗送哪里去都需要来问我,稀泥巴路都想坐车去,真不晓得脖子上面长的是脑壳还是夜壶!”
      “……”猝不及防就被翻出旧账的小刘脸一下涨红变紫,又难受,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好把嘴巴闭得更紧了。
      “哼!”也知道自己说话难听的宋城元骂完了这么一串,哼了一声,扫了眼小刘红透的脸,也把嘴巴闭上了一会儿后,才别开眼睛,把目光投到了桌上的案宗上,卡着嗓音重新开口:“咳……姚平他们那边,谈得怎么样了?”
      “嗯……就那样咯。”还没调节好情绪的小刘撇了撇嘴:“自从上午把人带回到局里以后,我们就给他们打了差不多二十多个电话;结果等你都人走了,他们才拖拖拉拉地来,嘴上是说着愿意接受调解,开出的价格却卡在那里丁点不降,还僵着呢——师父,你说,他们到底什么意思啊?你说他们想要赔偿尽快开工吧,可他们给出的那个条件,完全就不是想要正常开工的节奏,感觉简直是巴不得那群工人再闹一场直接停工;你说就想要直接走诉讼吧,他们又‘愿意接受调解’……这群人到底想干嘛啊?”
      “他们……哼。”宋城元抱着臂冷哼了一声,斜了他一眼:“你以为,他们之前是为什么要来报警的?”
      “呃……不就是因为工程被卡住了,他们想要把捣乱的人抓出来,好让工程顺利进行吗?”才缓过心情来的小刘冥思苦想着,没理过来,迷惑:“难道还有别的目的?”
      “……”宋城元抬着头,耐心看他,仿佛还带了一点笑:“你是不是觉得,那个监控,是你跟我还有陈禾三个,哪一个分了个身出去,我们给他们装上的啊?”
      “……应、应该不会吧?”自己不记得啊?小刘一脸懵逼。
      “那你还在那想什么‘抓人’?!”宋城元猛地变脸骂他:“既然不是我们装的,那只会是谁装的?会是山上的野猪吗?!还是他姚平或者姚建国自己活腻了,专门装个摄像头找刺激啊?!”
      “啊……!”被他这样一通嗞的小刘终于恍悟,睁大眼:“师父,你的意思是——这边的摄像头,本来就都是他们管理装的;那后来给我们,都过了那么几天了,他们报案之前是不可能没看过的……再依照其他工人的知情度,也就是说,他们管理层也很可能,早就知道,这件事的幕后主使究竟是谁了。”
      “他们叫我们再掺和进去……不对,这样的话,他们为什么要让我们掺和进去啊?既然都知道是谁了,干什么不直接把姚平抓住或者把老姚开掉就是了,还要来闹这么一出呢?”小刘皱着眉,不理解。
      ——‘今天不是昨天,更不是前天、大前天,那些没有异能、觉醒的以前。’
      脑中瞬息回环起才听过不久的这句话,宋城元对着小刘百思不得其解的眼睛,沉默了一下,没有明说,而是先问了一句:“我记得你之前,是在户籍科那边轮过岗的,是吗?”
      “嗯。”小刘点头。
      “……”宋城元手指敲点着胳膊,抬眼问他:“那你知道,我们这边,在20xx年以前,对非婚生子女的户口审核,有多严格吗?”
      “知道啊!”进到自己熟悉的领域,小刘立刻放松了,扯了把椅子坐下,出口便头头是道:“正常的话,非婚生子女要上户口,比起婚生子女,孩子的父母一方都是除了要出示各种证件以外,还必须得缴纳一定的罚款,并且再过至少三道手续,才能成功上户。此外,父母还需要到包括户籍科、计生办、各种街道单位去办理多种证明,才能正常上户并落定。程序非常麻烦,政策很严格,就是内部人员都很头疼。非常不喜欢遇到这种情况。”
      “……你说,既然不管是公职人员,还是办理户口的人本身,大家都不喜欢这些手续。那为什么,上面还偏要做这些设置呢?”
      “那当然是为了确保当时计生政策的执行,也是要真正确定小孩儿和父母的亲缘关系、保证孩子的利益啊!”
      “还有呢?”
      “还有那自然是……”被再三提醒的小刘总算想到关键,定住,和他对上眼,喃喃:“还有……专门设置障碍,减少非婚生子女出现的概率。”
      “……所以,”小刘怔然着:“即使他们早就知道了幕后的人,但只要报了警,警察介入……”
      “事情就会闹大……”他想起那些日常就连对红帽子都远远避开,并在后来他们一出现时,就和他们站在了对立面的黄帽子……自入编以来,早参与过不少基层案件的非常知道,在这些人眼里,“警察”两个字,往往就已经代表了“大事”的发生。
      毕竟,“民不与官斗*”对大部分来说,根本就是一句俗语。
      而事情闹大了,“就会有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
      而这个时候,“调解越难,拖得越久,工人就越会知道……”
      ——就算是觉醒了,但违反工地规定,都会有多严重的后果。
      ‘杀鸡儆猴。’小刘和宋城元心里同时出现了这句话,后者看到前者恍恍惚惚醒悟了、又难免茫然了许多的眼神,垂了垂眼皮,没有再说更多。
      过了好一会儿。
      “……那,师父,”小刘抬起头,看着宋城元的眼睛,发自内心地迷茫了,甚至情不自禁地问了一句:“我们、我们,还是正义的吗?”
      “我们这不是,真的像、像那个声音说的一样,在助纣为虐、在、在帮这群……在害那群工人吗?——不,就连,师父,就连那个、那个最初的声音,是不是、是不是也是他们安排的?”
      “……我们不是警察吗?为什么会这样?我们是真的在做正义的事吗?”
      “……”宋城元静默了片刻,回视他,冷静反问:“你觉得,什么才是‘正义’?”
      “……”
      见小刘答不上来,宋城元坐直了身体,掸了掸自己缠花的肩章,淡淡:“或许时代在变,而我确实没有跟上……我不知道你们现在,究竟是怎么定义‘正义’这个词的。”
      “反正,在我个人来说,我是一个警察……”
      “当我以‘警察’的身份出现在人群中的时候,我代表的,就只有法律。”
      宋城元一手拿起姚平的案宗,一手拿着手机划开屏幕锁,看回他,张口:“法律,就是我的‘正义’。”
      “因此,在我看来,接到报案,去抓捕嫌疑人,是‘正义’。”
      “抓到嫌疑人,依照职责,判断嫌疑人应负的责任,是否还在可调解范围内,也是‘正义’。”
      “辅助双方调解,说服一人让一步,还是‘正义’。”
      “然而,我的‘正义’,不会包括,身为警方人员,在公共场合、是非未分的情况下,去成为法律意义上的‘违法者’的代言人,为他们做辩护。”
      “也不包括,站在法庭、甚至审判者的角度上,去评判,一个公司、一个集团管理,甚至是自己的‘正义’或者‘邪恶’。”
      “我是警察。我只是一个执法人。在我的立场上,寻求‘正义’本身的意义,并不是我的职责。”点开电话黄页,按下号码的宋城元平静地看着他,话音里是极致的冷酷:“我只负责尽职。其他的,和你、和我,都没有任何关系。”
      “至少从我的角度,作为警察,你我都是没有立场,去判别事物的正义与否的。”
      “法律没有赋予我们这种权力。”
      “……”
      “你应该牢记你的立场——做正确的事,而不是做‘正义’的事。”长鸣完毕后,宋城元最后盯着他警告了一句,将手机拿到了耳边:“喂?涂老板……”
      “……”小刘握紧了拳,对着他的眼神,头一次没有缩头缩脑,而是抿紧了嘴回视了回去;然后,过了两秒,在宋城元说着话、紧皱着眉头的目光中,忽然从旁边的笔记本上扯下了一张纸,爆发性地在纸上写下了一大段话:【“正确”的事?!那你为什么还要我们中午饭都没吃地打了那么多电话?!为什么非要把赔偿款的数目降下来?!按照“正确”的流程,在现在这么乱的时候,难道不应该是越快解决越好,反正老姚他们父子也不会反抗,直接快点解决这个案子,尽快进入到下一个案子吗?!你说“正确”,可什么又是“正确”?!明明连你自己都做不到!】
      “……帮助每个公民能够安稳地生活也是我们警察的职责和立场之一!”被当面戳穿的宋城元瞪他,红着耳根,高着嗓音地恶声恶气:“那肯定也包括姚……你涂老板的生活了!我是代表警察方关心你,不是个人!”
      “……”被他突然扬高的声调说得反射性缩了下脖子,写完一大段字的小刘字写完了,胆气和被强行说服的怒火也发完了;看到他手机上标记着“xx工地拖账一号机”那边,被他这么一吼,立即从懒洋洋拖老长变得诚惶诚恐的声音,放了笔,脸都憋僵了,实在没敢笑出来,只能低着头吭哧吭哧地耸动肩膀。
      “咳……当然也不是全体警察,只是部分。”再度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憋笑都憋不住的蠢徒弟,直将后者瞪得变回一个鹌鹑后,才重新开口:“对……听说我们这边上午给您打了二十多个电话,结果您都没接到;大家都挺着急的,怕改天在什么不该看见的地方看见您,这不是,我才亲自来打电话吗——说来,您也是个身价几千万的大老板了,这‘拒接陌生电话’的设置,还是不太好吧?这万一漏接了什么投资啊、竞标啊、银行啊的电话,这不就……哦,没有没有,银行那边,倒还没有消息。”
      正是那二十几个电话的负责人的小刘站起来,把厚厚的案宗整理回去,听到这通对上谁都照开不误的阴阳怪气,心里笑得打跌,面上却一点都不敢露,生怕被骂。
      没看到他表情的宋城元全当不知道他的内心,把椅子挪开远离办公桌,让他理:“……投资和竞标?嗯……这我就不知道了。您也知道,我最近也忙。就这两天,不都还一直忙着,帮您把常山那件事的幕后主使找出来吗……哦,您还不知道啊?对,这件事是我负责的,我们把人找出来了。”
      “就是一个小孩儿……还在读书呢,不知道轻重,才做出了这种事。刚刚好,趁着这次呢,我们也上你们这个工地去看了,检测了一下,你们这次的工程质量还是很过关的。嗯,所以这个年中审查的话……”
      “唉,也不是说,他们硬要卡你。毕竟,这个债务,也是财务审计的一项嘛。”宋城元脸上端着笑,看着小刘将一卷卷案宗码回去,眼尾没有波澜:“你说,这今年6月都要过完了,等审计结束,你们这账面上,也不是我说,还是这样一分钱都没有的话,你说,谁能放心再把这地批过来啊?这天天被那群工地牛马跑到劳动局去闹,都跑了快一年了,人家工商那边老是被打电话,也难啊。都是生活在社会这个大家庭里的一员,大家都要互相体谅嘛。”
      “总之,前几天也有那边的兄弟给我打了几个电话,说最近不太平,像什么区区两三百万流水都没有的那种啊……哦,好!好!”得到那边的讪讪然答复,终于将这个持续了好几个月的案子了解了的宋城元喜笑颜开,抬手挡住了小刘在整理完所有卷宗后,还想把桌上一张照片放正的举动,连眼角的鱼尾纹都舒展了开来:“——所以是再过两天?48小时内发下去?好啊!我相信您!”
      “您这么大个大老板,又不是那些没名没姓,今天还跟我在电话里说话、明天就到拘留所里跟我说话的小公司,必然是说话算话的……哈哈。”
      “嗯……好,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我们那些兄弟啊,总算也能松一口气了。”
      “……那谢谢了。哈哈,也祝你女儿暑假快乐,健健康康的。”
      挂断了电话,宋城元脸立即拉长,冷冷盯着已经被自己拦开了的小刘:“不去盯案子进度,还在这儿干啥子?在这儿等屎吃吗?”
      “……两个天天都是屎尿屁,怪不得以前是两哥老倌(好朋友)。”被赶到一边,眼盯着他打完电话,第无数次被拒绝碰桌上那张照片的小刘嘀嘀咕咕了一句,然后赶在宋城元瞪眼之前,忙咳了一声,正色,倒也没再纠缠之前正义和正确的事,而是问:“那个,不是,师父我就是想问,那,既然他们管理层那边都知道了,那,曹胖子怎么办?……他明显算是在审讯里说谎了吧?”
      “关于那群本地人的事……还有,为什么,当晚就那么恰好,陈禾去,他们就聚在那里的原因。”
      “……他哪一句说谎了?”宋城元睇他,没好气:“天那么黑,他看得到什么?能证明他看到了什么?”
      “……那意思是,他的背后,应该就是他们总包;而他全然避开老姚父子、指向本地人的说辞,也是他们指使的了?”对着他没有动摇的目光,小刘失望:“亏我还以为,他是因为讲义气呢……”
      “……”宋城元冷睨他。
      “……”小刘缩起脖子,一壁摇头摆手,一壁往门边溜:“我没有。什么都没有。我去盯案子了~”
      “——啊对了!”将溜出门口时,小刘又探回头,扒着门框真心实意地奇怪问:“师父,既然不是你训了陈禾,那他上午到底怎么啦?难道你当面把自己给他打低分的事情告诉他了?他才那么又怒又气的,跟那种想要出门犯罪的冲动犯罪分子似的?”
      “……”被他总是在不该机灵的时候冒出的机灵和奇思妙想的比喻气得额头青筋直突,宋城元睖着他,皮笑肉不笑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要不要我帮你把这句话上报上去求一下‘表扬’啊?”
      “……啊那还是不用了!师父午安!师父再见!”
      眼见到蠢徒弟嗖一下远离了办公室,宋城元才握着手机,哼了一声气,跟着目光回到桌上,不知是被有意还是无意遗留下的“正确”字条,看了一会儿,嗤了一声:“小崽子一个,还教我做事……”
      正确……
      “……”目光转落到桌上歪着的,只露了一个半人的照片上,少许的寂静后,眼角皱纹满布,面目精干的警察哼笑了一声,讽刺地:“什么正确不正确……连立场都摆不正的人,有什么资格谈‘正确’。”
      ——没有立场,就算“正确”了,害的也只有自己。
      盯着相框右边的空白部分,他摩挲着左手无名指内圈的浅淡白痕,脑中回荡着这句话,回闪着空白和白痕相关的一切……最终。
      “哪有那么多正确正义……”他对着照片,想到了小刘离开时的问题,想到了自己在挂断电话前,听到的那句加重了的“平安健康”,想到了上午在办公室里,听到的,那个陈禾对着那通突如其来的电话时,愤怒又无力的只言片语,还是更多地、重重地按住了白痕,直到按出红印,才提着嘴角,自言自语:“还是‘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啊……”
      空白的半边相框映出他上扬的嘴角和向下的眼角,冷冰冰不见声音。
      第73章
      同一时间。下午,市中心中央广场旁边。
      “……陈禾,你是不是疯球了?!”耳机那头传来年轻的愤怒的声音,几乎要震透陈禾的耳膜:“你哈麻批哦?!她要来,你直接给她妈打电话让她妈把她带回去不就行了?!你还准备让她住酒店,给她开房间;那时间长了,你是不是还要重新租个房子,应付她们母女来‘视察’啊?!”
      “……耳朵都给你震聋了。”陈禾坐在广场边的长椅上,拔出耳机捂了捂耳朵,在趴在自己腿上的西装小胖墩的注视下,又放回去,尴尬道:“她就是来一天——她都上车走了五个多小时了才给我打电话,你说我姑姑怎么赶得过来嘛?肯定是要让她住一天的啊。”
      “那是你姑姑的女子又不是你女子!再说了,她都那么大了!十三四岁了!既然她都有胆子有钱离家出走,那就让她自己去开房子住啊!是老子来,老子出去了就不得回去!更不得联系自己哥哥给自己擦屁股!日妈的又要离家出走,又给你来打电话!她妈的她这是离家出走吗?!她这是想来你这来白吃白喝来旅游的!”那头滔滔不绝地破口大骂道:“何况,不就是上个补习班吗?!那个补习班的钱还是她妈从你这儿掏回去的!她这么说不去就不去,报名费啷哏算?!日她妈她是不是脑壳有问题哦?!是老子们当年来,莫说是补习班,哪怕是我那个爹愿意给我正常交一次书本费,老子都笑嘻流了,给老师下跪我都愿意去上学!她妈的……艹!你还给她开房间,你不把她按到打一顿你是不是觉得你那个钱来得特别容易?!不是你求着老子借钱的时候了?!”
      “……”陈禾被他说得额头青筋也突突的,一下子重新体验到了自己上午刚解决了案子和债务核算,以为能松一口气时,就接到了来自“尊神”电话的感觉;当即按着胸口,极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在小胖墩帮忙拍打的动作下,把自己的血压压了回去,接着,方回归无奈道:“肯定是不容易啊……但是她来都来了得嘛。现在暑假又到了,我看了下票,今天回程的根本都没得了。我不让她住,总不可能让她去睡大街啊。”
      “……那你那个房子是不能住人吗?!你还让她去睡大街?!你就直接喊她打个地铺将就一晚上就行了噻!”
      “她都十三岁了!我一个男的……!”陈禾揉了揉太阳穴,吐了口气,低声:“再说了,她鬼精鬼精的。要是真的让她到我那去睡,恐怕不出半天,我们家里面肯定全都晓得我……我在扯谎了。”
      “……你真的是!”那边深抽了口气,不可思议问他:“你到现在,还不准备跟他们说实话吗?”
      “哪怕不是从头说到尾,说清楚、说明白。就直接说,你把那个啥音乐老师的工作已经辞了,另找了一份工作,又会怎么样呢?你都这么大个人了,就算被你那个姑姑说两句,又能怎么样?能少块肉吗?”
      “……”陈禾捏了捏耳机线,棱滚着上面的音量键,皱着眉:“但我爷爷……”
      “我知道你是觉得你爷爷是寄居在她家里,你希望你能有一份体面的工作,让她那个男的能待你爷爷客气一点、让你爷爷过得好些,有面子些。但那本来也是他名义上的爸啊!”电话那头传出木头与地板摩擦的声音,大概是那边找了把椅子坐,“对你爷爷好,本先就是他们应当应分的!就算你没有了这个工作,像你以前,难道你那个姑父,就真的对你爷爷那么坏吗?!也不是很见得吧?!”
      “……”被动激起了许多年以前的某些记忆,陈禾将放在地上的双腿缩到了椅子上,抱着腿,和他人看不见的小胖墩并着排,没开腔。
      “……好,就算他确实对你爷爷不怎么好,”也意识到自己踩中了雷点的那头顿了顿,妥协:“但你现在都是成年人了啊。你做啥子工作,不需要经过他们同意吧?你就去说一声,‘换工作了’,怎么了呢?”
      “难道你就真的一直要像这样,一直瞒到、背到,面子上是啥子‘音乐老师’,背地里却总是连自己都养活不起,还要借钱给他们寄!”
      “陈禾,你26岁了,不是16岁!”那头质问他:“难道你就真的要一直这样吗?你知道你这样,你错过了多少机会吗?!这不用我来说吧?!”
      “你说你要追求梦想!好啊!你去追求啊!可你登台以后,总是连脸都不敢露!别人怕不红,你却怕红!你怕被熟人看见!怕被你爷爷他们发现!你站上舞台,你敢去大声唱一首歌吗?!你不敢!你怕被你姑姑他们认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