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督小 姐今天退休了吗[星际] 第48节
方彧顶着一口气,迅速爬起来,一脚踩住他的胸膛,放低枪口,对着他的眉心。
莱登咧开嘴,鼻孔里流出的清液流入嘴里。
方彧怀疑那是脑脊液,感到一阵恶寒。
莱登微笑着说:“你在海拉……还是有点长进的。不过,也不多……就是了。这个水平的搏击术,在战场上……可是死八百遍……都不够用啊。”
方彧没有出声,沉默地用枪口指着他。
她的一只袖筒上滴滴答答地流着血,神情又不似平时温吞柔和,显得很冷,很阴郁,甚至有些蛮横。
“不,有了这次的经历……你大概会提衔的吧。做了将军,就不用自己上前线了……哈哈,想来联邦也不会把你这样的人才送到前线做炮灰……希望如此。”
方彧仍然沉默。
“你怎么不开枪?不……愿意吗?”莱登问道。
话音未落,方彧突然扣动扳机。
砰!
血柱随着枪响喷涌而出。
方彧反应迟钝,没来得及躲避,被喷了一脸一身的鲜血。她稍稍别过头,摸了一把脸,看到手上的血迹后,露出略显惊讶的神色。
莱登:“啊,颈动脉……你,你很会挑个地方嘛……”
方彧低声说:“嗯。”
莱登很快没了声息,双眼失焦,怔忡目视着前方。
听到动静,孩子们纷纷探出头来:“他死了吗?”
“我们安全了吗?”
方彧没有转身,哑着嗓子:“死了,安全了。但是场面非常之血腥,晕血的可以捂住眼睛,不想看的赶紧离开,不要半夜做噩梦。”
孩子们叽叽呱呱了一阵,似乎并不太意识到死亡意味着什么。有几个胆子大的小男孩,跃跃欲试地探出头看了一眼。
方彧面无表情地用袖口擦脸,面色苍白、满脸是血:“……”
小胖见了,尖叫一声,半真半假地喊着“太吓人了”,带着众人跑掉了。
安留了下来,来到方彧身边:“中尉,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方彧深吸口气:“……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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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彧推开禁闭室的门。
里面的孩子惊慌失措,发出一阵骚乱,有人哭着往墙角钻,有人试图蜷缩成一团——直到看清来人居然是方彧,才统统愣住了。
方彧脸上已经没有血迹了,被弄脏的外套搭在臂弯间,白衬衫上有大片的棕色痕迹。
她语气温和:“没事了,大家可以准备准备——泰坦号马上会到廷巴克图要塞暂驻,大家的父母也应该会在几天内赶到,接你们回家。”
孩子们:“……?!!”
顿了顿,方彧才缓缓转过身。
挂在墙上的约翰逊和卡佩都直勾勾盯着她。
方彧深吸口气,走上前,摁开打火机,凑近去,烧断了绑着二人的银丝。
两人噗通、噗通,相继摔倒在地。
“你、你……你怎么做到的?”卡佩爬起来问。
方彧虽然心里很想敲碎卡佩的脑壳,但毕竟不能真的这么做。
她还是得顾着“老同学”和“大流量”的面子,随口敷衍道:“这都是大家的功劳,和我个人的能力关系甚浅。”
卡佩:“……”
话音未落,一个视频通讯切了进来。
一身蓝色制服的谢相易出现在空气中,举起手:
“方中尉,我舰已到达,请求对接。”
方彧下意识要抬手还礼,却才发现自己的右胳膊还在流血,遂龇牙咧嘴了一下,又放下手。
“好的,我这就过去。”她捂着肩膀说,转身离开。
约翰逊和卡佩对视一眼:“……”
卡佩皱眉往后一缩:“喂,你几天没洗头了?”
约翰逊粗着嗓子:“不男不女的人妖,把头洗得跟卤蛋一样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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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彧站在指挥台前,下令减速。
一艘深蓝色的小型星舰在相邻航道上以恒定速度伴飞,很快,二者达到相对静止,并同时伸出对接舱。
一阵轻微颤动,屏幕显示对接成功。
方彧说:“开门。”
她转过身。
谢相易的身影出现在门背后。
几月未见,谢相易从没主动联系过她,她却也没有主动和人保持联系的觉悟。所以,虽然不久前还因为“未婚妻”问题闹得风起云涌,二人其实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
乍一看来,小谢公子似乎瘦了一点,脸色还是那么苍白,眼底挂着黑眼圈——想来,廷巴克图的工作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谢相易抬起手:“方中尉。”
方彧很长记性地举起左手:“谢中尉。”
两人公事公办地打过招呼,谢相易举起光脑,板着脸:
“我代表裴提督前来评估贵舰的总体情况——舰上有人受伤吗?”
方彧:“没有——啊,不对,我受伤了。呃……我算人吗?”
谢相易的目光在她肩头停留片刻,未置可否,抿了抿唇:“方中尉自然算人的。”
方彧叹口气,耷拉下肩膀:“你有带厨子吗?给大家做顿热乎饭吃吧,啃好几天冷馒头了……除此以外,我觉得应该没什么特别需要的了。哦,对了——你来管事,我要去睡觉了。”
她是发自肺腑地觉得小谢公子靠谱的——
所以,她把事情七七八八一推,转头就走。
谢相易:“方!”
方彧停下来:“还有什么事啊……”
谢相易想了想,却古怪地后退一步:“没什么,你可以去睡觉了。”
方彧心想,吞吞吐吐,上流,太上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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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拖着步子回了寝室,四下张望,虽然被搞得乱七八糟,好在床还在。
其实屋子什么的都不是必需品,放到代码里,都属于完全可以优化掉的部分,只要有床就好了——方彧浑浑噩噩地想着。
咦,她好像在查询奥托的房价时,也经常冒出这种想法。
克里斯托弗忽然出声,欲语还休:“唔……”
方彧:“克里斯托弗?你怎么了?”
克里斯托弗小心翼翼:“……我可以说话了吗?”
方彧一愣:“哦,我忘记了——你当然可以说话了。”
克里斯托弗如释重负,温声说:
“太危险了,实在是太危险了——我不想否认您的任何一个方面——但您的格斗技能与您的诸多长处相比,显然不具有明显的优势。您怎么能亲自去做这类事情呢?”
方彧:“……要不你还是闭嘴吧。”
克里斯托弗温和而恳切:“这样说是否有些伤害我的感情?您实在把我吓坏了。”
方彧冷声说:“抱歉。但是,那我应该怎么办?”
克里斯托弗愣了一会儿,格外温和了口气:
“……从不那么自私的角度来看,我认为您做得很对。”
方彧侧过脸,喃喃说:“很对吗?”
“嗯,至少在我的计算过程下,您保护了每一个该保护的人,处决了每一个该处决的人。您做得很对。”
方彧微怔,像在出神。
克里斯托弗语气轻柔:“您很累了,还是休息一会吧。把伤口包上,它还在流血。”
方彧四仰八叉地发了一会儿呆,一个咸鱼翻身,支棱起来。
她叹口气,蹲下来翻找到纱布、酒精和绷带,然后草草给自己包了一下,才再次倒下。
“嘶……”
方彧半身不遂地望着天,轻声说:“克里斯托弗,我有一个想法……”
克里斯托弗:“嗯。”
“自从……人类有了智识以来,就总是需要以某种精神将社会构建起来,社会形态与这种精神一起向前演进。可时至今日,一方已经把另一方抛弃了,即便在想象中,共识也不复存在。你说,即将到来的是什么?”
克里斯托弗声线温和:“震荡。”
方彧:“不错,在过去的一百年里,之所以联合体崩溃、帝政回流、宪政再造,联邦而今又一副岌岌可危的样子,或许是因为这种……错位。”
“嗯,然后呢?”
“历史上每次发生这种错位时——不管是谁抛下了谁——总会带来长久连绵的震荡年代。这种震荡并非一场烟花般的战争,它虽温和一点,却更持久,或许也更痛苦……”
以指节叩门的声音响了三响。
克里斯托弗沉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