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这番话似乎极大地安抚了苏白,男子僵硬的脊背松了下去,但那背在身后的双手却仍紧紧交握着,透露了主人的紧张。
所以,陆溪月唇角勾了勾,他害怕被别人看见,但是在她面前却愿意袒露无遗,这一发现再次极大地取悦了她。
方才有一瞬间她甚至想故意让大寒进来,她想知道男子的底线究竟在何处,可在看到男子满身的伤痕时,终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这个人是属于她的,她不想他被别人看到。
她毫不遮掩的目光扫视着男子驯服的躯体,脖颈修长,肌肉紧实、腰腹精窄,胸前昨天被她拧伤的地方已然痊愈,可那凝固的红色血迹,依旧格外醒目,她不禁想起昨日男子仰着头,忍痛的神情。
男子身子微躬,双膝分开,黑色的劲装更显得两条腿充满了力量。
陆溪月陷入了沉思,她要把烙印烙在哪个位置更为合适……
肩膀,腰间,胸膛,背上,还是那修长却充满了力量的腿部。
她坐起身子,男子察觉到了她的动作,肩膀倏然微微颤抖,却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似是在为自己即将遭遇的未知而不安,却又违反本能地强行将这种恐惧按了下去,从而告诉她,她可以安心地对他做任何事。
不得不承认,她得到了极大的抚慰。
她身子前倾,双手伸到男子脑后,解开了那覆在男子双眼一整晚的黑带。
男子浓密的睫毛颤了颤,似是在适应光线,随即轻轻睁开了眼。
四目相接。
这真是一双好看的眼睛,黑白分明,眸光清亮。
“师兄……”男子低低唤道,眸中除了淡淡的疲惫,充满了局促和不安。
他咬了咬唇,垂下头,像是在等一个答案,又像是在等一个审判。
他不知道他这么做,能否让师兄愿意相信他,甚至也许他这么做,只会让师兄更加厌恶他……
苏白背在身后的双手握的越发用力,用力到指节泛白,骨骼凸起。
陆溪月居高临下地看着男子,看在他的表现还算令她的满意的份上,她愿意让他继续留在她身边。
她将冰凉的指骨抵在苏白颚下,迫使男子将头仰起,“苏白,你最喜欢你身上的哪个部位?”
第50章 覆唇
男子怔住, 似是惊讶她为什么会这么问,又似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看着男子的眼睛,认真说道:“好好想, 你可只有一次机会。”
男子认真思考着,微仰的脸颊上蓦然浮现一抹绯红, 低声道:“胸,胸口……”
陆溪月心神微动, 是因为认为她喜欢那个地方, 认为那处可以取悦她, 所以他也喜欢么, 她唇角弯了弯,男子还真是时时刻刻都在给她惊喜。
苏白这样的小心思竟是莫名的让人心动, 一时之间她竟不想烙在胸口了。
她松开抵住男子下颚的手, 将男子束在身后的如墨长发撩到他的胸前,用力按向男子的后肩, 示意他俯下身子。
男子双手仍背在身后,就着这个姿势将身子向前俯下,他低垂着头, 劲瘦的肩膀和整个紧实的后背便一览无余地暴露在她面前, 与身前相比,身后密布的伤痕只多不少,在皙白肤色映衬下格外醒目。
她用手轻轻点在男子后背,慢慢滑动到右肩和颈后之间的位置, 定声道:“就这里。”
这个位置, 她只需要轻轻拉开男子的衣襟便能随时看到, 比胸口方便了许多。
苏白不解,这里……什么?
陆溪月身子向后仰去, 声音竟是少有的轻快,“起来吧,我们去集市。”
男子好看的眼眸在听到这几个字时瞬间迸发出耀眼的神采,像是枯木逢春,久旱甘霖,晃的她的心一时间竟再次乱了。
男子松开负在身后整夜的双手,艰难地挣扎起身,身形不稳地晃动了几下,甚至差点跌倒。
陆溪月见状狠狠皱眉,以苏白的武功修为,只要内力正常运转,不过跪了一个晚上而已绝不会是这般狼狈模样。
她恍然想到之前在江风楼,苏白也是在她房间门口跪了整夜,第二日起身时也是这般艰难,而当时她只当他是故意如此好博人同情,可是现在……
她像是被触到什么地方,怒道:“把你两条裤腿挽起来。”
男子听见这话,本就苍白的脸庞霎地褪去血色,他颤颤巍巍地弯下身子,将衣摆扎入腰带,踉跄着脱下靴子,在陆溪月冰冷的目光中,将两条裤腿依次挽到了膝盖上方。
赫然映入眼帘的,是两腿膝盖下,各自顶着的一大块淤青。
“我说过什么?即使昨日是我默认你跪着,可我何时让你停止内力运转了?”
含怒的声音在屋内炸开,“你这是把我说的话当耳旁风?”
她就着坐姿,一脚踢向苏白□□的脚踝,男子本就颤抖的双膝瞬间站立不稳,双脚向后,“砰”的一声,裸露的双膝重重砸在地上,男子痛的脸色惨白,瞬间将嘴唇咬紧,甚至咬破出了血,才堪堪将那一瞬猛烈撞击的痛苦闷哼咽回喉间。
陆溪月冷道:“你既然喜欢跪,便继续跪着吧!”
明明知道男子只是怕她生气所以看不敢用内力消解,可心中怒气却没有丝毫减弱,甚至在看到男子唇尖的血滴时,一股无名的火气猛地升腾而起,从昨晚开始就想做的事在此刻终于忍耐不住,她不再去想自己为什么想这么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只知道,她就要这么做。
“把手背到身后。”她命令道。
男子虽然不解,却没有丝毫犹豫地照做,哪怕这个姿势他已维持了一夜,再次做出来只会让他无比难受。
她坐在床上,身子前倾,左手用力压在男子肩头,右手一把扣在男子后颈,将男子俊美而又苍白的脸庞猛地凑到自己眼前。
在男子惊诧的目光中,她将唇覆到男子有些干涸、有些泛白的薄唇上,一点一点地将血迹舔舐干净。
整个房间此时都安静下来,静的她耳边只能听到男子急促的呼吸声。
苏白刹那间心跳如雷,一股热气自小腹升起,他想要伸手将师兄揽在怀中,他想要将手压在师兄脑后加深这个吻,可他两手只能死死背在身后,明明没有任何绳索束缚,他却不敢动弹半分,甚至在他狠狠压抑自己冲动时,那柔软的唇瓣,已然离开。
怅然若失。
陆溪月看着男子唇尖终于消失的血迹,心中烦躁终于稍稍减弱,缓缓说道:“以后若是再痛,喊出来。”
“是……”男子声音异常沙哑。
听见这个和平时不同的声音,陆溪月心中蓦然一动,视线不由向上移动,一看之下心神瞬间为之一凛。
男子气息紊乱,那好看的眼眸此刻泛着猩红,眼底闪烁着幽沉的暗芒,像极了在江风楼那夜,男子那充满了攻击性和野性的目光。
她不喜欢这个目光,陆溪月皱了皱眉,她心中猛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还有下一次,还是把这双眼睛蒙上比较好。
“陆逍!”屋外突然一阵喧闹,房门猝然被人踢开,“陆逍,你怎么敢!”
一个人影赫然闯了进来,陆溪月看了看男子现在的模样,疾声道:“去床上!”
苏白刚纵身跃上床,来人已经踹倒屏风,走到了她面前。
是一名穿着湖蓝锦裙,皮肤白皙,却满脸怒气的中年女子。
陆溪月怒道:“你是谁?”
“我是谁?你管我是谁?”来人气势汹汹,“我听百里说,就是你给阿白吃了血燃丹,每月十五都痛的死去活来?”
温韫此时匆忙追了进来,“陆庄主不好意思,这是在下的二婶陈辞,也是阿白的舅母,她知道阿白在温家后怪我们没有告诉她,今日便特意从城外回来。”
温屹也抱歉地对她笑了笑,随即对陈辞叹道:“阿辞,你这又是何必?”
“滚!我不想见到你!”近乎咆哮的声音直冲温屹而去。
“娘!”温琼和温珏也在温屹身边对着陈辞连声唤道。
陆溪月有些惊讶,没想到那般温文儒雅的男子,竟会有脾气这般直爽火爆的妻子,不过,她不解地问道:“百里是谁?”这个人为何会知道苏白每次痛的死去活来。
陈辞瞬间指向人群后面的端午,“就是他!百里亲口说的,这下你无法抵赖了吧!”
端午躲在众人身后哆嗦的说不出话,呜呜呜,他不是故意说出来的,实在是这个二夫人太凶残了呜呜,让他一时之间忘了眼前的红衣人更加阴森可怖。
可笑,陆溪月冷冷地睨了陈辞一眼,“我为何要抵赖?”
温韫和温屹惊讶地对视一眼,若真是如此,不说陈辞会如此生气,就是他们也大为不解,他们之前以为陆逍给阿白服下血燃丹只是为了作为要挟,不想竟是以此折磨人,血燃丹有多恐怖,恐怕除了逍遥山庄,就是温家最清楚。
陈辞怒道:“陆逍,你为何要这么做?”
陆溪月翘着腿仰坐在床上,“这是我和苏白之间的事,与你们何关?”
温韫不解地问道:“你明知道阿白喜欢你,为什么还要这么折磨他?”
陆溪月皱眉,为什么说她明知道,明明她也是这两日才知道,而且,她冷道:“他喜欢我,和我折磨他,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么?”
温韫不解地问道:“陆庄主,你就没有一点点,也喜欢阿白吗?”
陆溪月想到那夜苏白说的话,她现在虽然对苏白有明显不同的情感,可她不觉得她愿意为了他做任何事,乃至付出生命,所以她摇摇头,“我不喜欢他。”
身旁男子抓着被褥的手倏然紧了紧。
“阿韫你说什么?”陈辞指着陆溪月,“你说阿白喜欢他,喜欢一个男子?”
温韫点点头,关于这件事她和苏白之间有一种默契,既然早晚要告诉家人,便不必有任何隐瞒。
陈辞不可置信地说道:“只要阿白还想认自己的家,认自己的父亲,傅善渊那种古板守礼的人,绝不会允许他作出任何败坏门风之事,娶一个江湖女子已是极难,更何况是一个男子?”
呵,陆溪月冷笑一声,她又不是想和苏白结为夫妻,何须父母同意?可笑。
温韫只好退而问道:“陆庄主,如今你也知道阿白和温家对你并无恶意,能否高抬贵手解了他这血燃丹的痛苦?”
“呵,”陆溪月再次冷笑一声,“即使我现在能确定他没有恶意,可他的隐瞒和欺骗是实打实发生过的,他明明知道当初的事与温家有关,从头到尾却没有向我透露过半个字,说明他把温家看的比我重要许多,我难道不能罚他么?”
温韫到嘴边的话瞬间僵住,若是这样,苏白确实有过,只能说道:“阿白是有错,却也罪不至此?”
“不是这样的。”藏在被褥中的男子突然出声。
“师兄,不是这样的,”苏白认真而有些沉闷的声音从床上传来,“当时你本就受伤未愈,我担心你知道后会直接约战大舅舅,我怕你会再次受伤……”
就当是这样吧,陆溪月无所谓地想到,她并不在乎男子是如何想的,只要烙上了属于她的印记,就是她的人,苏白想要反悔也是不行的了。
屋内的其他人却是瞬间惊的面面相觑,他们对这个声音都极其熟悉,可是,苏白怎么会在陆逍的屋中,甚至还在他的床上?
陈辞上前一步,果然看到在陆溪月身后,床的里边还躺了一人,只不过裹着被子只露出一个头。
她声音颤抖,眸中隐隐有泪花闪烁,“阿白你起来,让舅母好好看看你。”
苏白神色一僵,赧然道:“舅母,我现在……起不来。”
众人此时也跟了上来,看到苏白这羞赧神情和这裹的严严实实的被子,瞬间被一个惊人的想法击中。
陈辞更是一会儿看向陆溪月,一会儿看向苏白,她倒吸一口凉气,颤声问道:“你们昨夜,你们昨夜不会是在——”
若两人只是单纯的共处一室,她还能勉强说服自己那只是情谊深厚的兄弟间的正常嬉戏,可如今苏白竟然用被子将自己裹住不敢起来。
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身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