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介绍 首页

    缚罪者[刑侦]

  • 阅读设置
    第62章
      如果说旁边只有石延一个,这套说辞还能骗得过人。
      然而很不巧,齐昭海周围还有一个对整个警局,乃至大半个云程市的八卦都了如指掌的樊甜恬。
      “队长,你又在硬撑着装没事了。”樊甜恬托着腮帮子,小小声地吐槽:“有些人啊,表面上装着波澜不惊,其实心里可能难受得都快哭出来了吧。”
      “才没有。”齐昭海死活不肯招认。
      樊甜恬已经对他这副模样牵见怪不怪了。她叹口气,向侧边探出一只手,熟稔地揪回对齐昭海的谎话信以为真的石延:“唉,队长,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不会还在想着你那个前女友吧?”
      这类八卦绯闻,向来传得贼快。
      齐昭海对前女友用情至深的事情,局里的人多少都有过听闻。
      那一瞬间,石延的同情心熊熊燃烧。他赶紧过来帮腔:“老大,你想开点。没准儿,那个女生还对你旧情难忘呢。”
      “旧情难忘?”齐昭海重复一遍。
      他突然笑出了声。
      仿佛耳中听到的,不是什么劝慰的话语,而是这世上最为荒诞不经的笑话。
      齐昭海足足笑了近一分钟。
      笑得挺直不起腰杆,笑得眼角沁出泪花。
      终了,他一把抹去笑出的眼泪,上扬的尾调酸楚而苦涩,反倒从虚空中勾引出更多落寞:“你小子,敢情是樊甜恬爱情小说看多了,把你也传染了啊?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旧情难忘。”
      多的是无情人,少的是痴情心。
      齐昭海抬头眺望窗外。
      从这里往北,再走大概三四条街的距离,就是宋冥任教的大学。那校园,与他们作为警/察出生入死的生活相比,如同一座浸饱书香的象牙塔。
      也难怪,她会不愿过来。
      齐昭海凝视着那遥不可见的远方,良久,冷不丁发出一声自嘲的低语:“她怕是……早已经把我给忘了。”
      .
      其实在最早发现齐昭海心情不对头的那批人里,宋冥算是头一个。
      起初,她并未觉得,这是一件需要关注的事情。
      毕竟有负面情绪无可厚非。
      但,当宋冥为了询问案件后续状况,而再一次来到警局之后,她才意识到,齐昭海的问题或许比她想象的还更严重一些。
      “齐队长呢?他在哪里?”
      宋冥询问石延。
      她方才去看过了,齐昭海不在办公室。那间办公室的门敞开着,里面没有开灯,所有物件都被深困在一团粘稠的漆黑里。
      “齐队啊,应该到外面抽烟去了。”石延说话坦荡,卖自家队长的时候也极其爽快:“他这段时间心里一直不太舒坦,有个老前辈就给了他一支烟,说这玩意儿虽不是什么好东西,抽两口也能好点。”
      宋冥:“……”
      这是哪门子的缺德前辈?正经知识的不教,净教坏的。
      她道过谢,循着指引缓步走到屋外,果真在箍地的夜色中寻到了齐昭海。
      齐昭海屈着两条长腿,坐在路边的台阶上,骨骼分明的手指间,夹着一支才点燃的烟。夜幕昏黑,烟头处擦亮的火光,因此显得格外明显。即便还隔着一段距离,宋冥仍能瞥见那点闪烁的猩红。
      宋冥微不可察蹙了下眉:“齐队长……”
      可还未开口,她便见齐昭海打量那根烟一下,而后发狠似的低头猛抽了一大口。
      下一刻,报应就来了。
      强刺激性的烟草气息顷刻间杀进气管,灌入肺叶,焦油、尼古丁和烟碱等成分混合而成的烟雾倏忽袭来,刺激中枢神经。齐昭海控制不住地弯下腰,剧烈呛咳起来。
      见他咳得一声比一声厉害,宋冥不赞同道:“小孩子家家的,不学好,学什么抽烟?”
      她不说还好,一说,齐昭海的逆反劲就上来了。
      “我本来就会抽,只是后来戒掉了。”齐昭海生生忍下咳嗽,扭过头盯着她,不肯露怯的样子像极了养不熟的小狼崽子:“况且,我也比你小不了多少,不是小孩子。”
      齐昭海一字一顿地强调。
      烟头处幽微的一点火光半明半晦,隐约勾勒出他高挺的鼻尖,以及那些藏在眼底的刺,尖锐扎人。但宋冥本能地觉得,他不会主动攻击。
      只是示威式地亮一亮。
      和那些遇到危险就龇牙炸毛的小猫小狗,有异曲同工之处。
      宋冥如此一联想,顿时感觉眼前的齐昭海都变得可爱起来:“小一天也是小,更何况是小我三年。我班里那些学生,也只比你小不了几岁。”
      一旦代入了老师这个身份,齐昭海手上的烟瞬间显得面目可憎。
      她几番颦眉,终究还是伸出了手。
      线条柔软的手指徐徐舒展,取走香烟时,不经意摩擦过齐昭海生了枪茧的虎口。那极其轻盈的一触,接近后即远离,虽知是意外,仍让人不由得怅然若失。
      齐昭海手上一空,心也跟着空了。
      直到宋冥在他面前碾灭了烟,他也没动。
      摧毁性的重压下,数不清的火星被挤压得从烟卷里纷纷迸出,在粗粝的石质台阶上苟延残喘地跳动了几下,才挣扎着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