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介绍 首页

    弦溺

  • 阅读设置
    第60章
      人因外伤失血超过百分之二十的时候,就会晕厥,休克,濒临绝境。温禧怀疑,是不是一刀扎破造血的脾脏,导致血流不止。
      右腹部?是哪里?脾脏是在那个地方吗?
      温禧心乱如麻。
      这次的伤比上次严重的多。
      好像每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总在受伤。
      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
      也不知道这个人怎么这么皮糙肉厚的,流这么多的血都不长记性。
      同一时刻,时祺牙关紧咬,却克制不住生理性地颤抖。
      止血,对了止血!
      温禧好像昏了头似的,疯狂地去撕裙尾,鲜艳的红与粘稠的血交织在一起,那些血太多太密,想先将他的伤口按住。
      她痛恨自己没有学到太多急救知识,在命悬一刻时无法挽救心上人岌岌可危的姓名。
      “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
      温禧喃喃自语。
      她将所有罪责都揽在自己头上,当初就应该坚持带保镖来,不应该听她们的话,带着保镖碍事。
      本该不会有这样的无妄之灾。
      在等救护车的短暂时间里,她脑中的思绪纷乱,一会惦念这个,一会又记挂那个,好像无数有轨电车的线错落在一起,最后缠卷漏电,将整个脑海都烧成一片焦黑,寸土不剩。
      她将他紧抱在怀里,一袭长裙污痕斑斑,俯身一瞬不瞬地看时祺。
      他们贴得太近,沾得温禧浑身是血,甚至落在锁骨上,顺着山茶花的枝蔓凝结,生动而鲜艳,好似世间最昂贵又残忍的颜料。
      他的生命。
      他也瞥见,挣扎地抬起手,咬牙在她的锁骨上描摹出花的轮廓,妖冶美艳。
      “是不是好看多了?”
      绝境之下,时祺还在哄她开心。
      最后他的手如强弩之末,又无力地垂落下去。
      “倒真是给你免费画一朵花了。”
      他轻声喟叹。
      此刻下意识地,温禧抬手去抚自己的眼角,才发觉自己满脸都是冰凉的液体。
      “你别说话了,省点力气吧。120马上就来了。”
      温禧说话时带着哭腔,尾音湿凉,好似氤氲着水汽。
      她究竟是有多怕他死?
      “别害怕。”
      分明是他受伤,温禧却感觉自己的肾上腺素也跟着疾速飙升。
      看见犯罪嫌疑人朝着自己调转方向那一刻,她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接下来他却被时祺生生拖住脚步。
      都是她的错。
      红蓝双闪的救护车终于抵达现场,将他送到医院,温禧双腿发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好心的女警搀了她一把,让她能作为家属跟车离去。
      救护车呼啸而过,看见医护有条不紊地给他呼吸监测、按压止血,感觉一点忙都帮不上。
      时祺虚虚地回握她的指尖。因为失血过多,他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像是祭奠时用的纸钱,好像风吹之后就要飘入火堆,然后灰飞烟灭。
      “没事了,没事了。”
      温禧整个人发抖得更厉害,好像筛糠一般。
      她的状态比时祺还令人担心。
      上救护车时,连护士都轻声多问一嘴,忧心忡忡的眼神在浑身是血的少女身上徘徊,担忧她是否有些不可言说的隐疾。
      “我没事。”
      反观时祺却镇定自若,只有面无血色的嘴唇出卖了他受伤的秘密。
      “温禧,我.....”
      但他的镇定徒有其表。
      他用尽所有的力气去回握温禧的指尖。却像飘忽的游丝,最终没将这句话说完。
      -
      这桩意外过去许久,温禧仍在接连不断地做噩梦。
      她无数次梦见时祺,每次都死状凄惨,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欢乐结局。或是她在漫无边际的血海沙滩上拼命地奔跑,鲜红的浪花却在身后穷追不舍。
      又或是梦见时祺在身后喊她,她满心欢喜地回头,视野中却被挥洒上一片鲜红,从他的尸首上开出一朵绚丽的山茶花,红得要滴出血来。
      她开始生理性地厌恶红色,再也不喜欢山茶花,也再也不穿红颜色的衣服,因为接触到红布的肌肤就会飞快地长出浮疹,久难消愈。
      但她依然在爱他。
      这个秘密连时祺也不知情。
      “温禧,合作愉快四个字,也值得你发这么久的呆?”
      指尖依然缠留着回握的热度,她的英雄好好地站在自己身前,皱眉问她。
      第29章 琴房(现在)
      “没事, 就是想起了一点之前的事。”
      好似在漆黑的隧道里踉跄独行,视野里有如海市蜃楼般的虚假天光,却难解近渴, 时祺的声音为她抛下救命的绳索, 将她迅速往回拉扯,避免奔赴破碎的梦境。
      时祺眼见她沉默不语, 那双漂亮的杏眼凝滞放空,微微地向右侧方偏转。
      他立刻判断出温禧在走神。
      “是什么事?”
      时祺继续饶有兴趣地往下追问。
      温禧又抬眼去看声音的主人。
      她坐他站,他英俊清朗的脸在跟前, 眉弯眼深, 比少年时的轮廓深邃成熟了几分, 连眼尾的锋芒都收敛了数分。
      那枚放肆的耳钉早就不在,现在他的耳垂干净平整,留下的孔洞已几近愈合。
      早已不是从前那个与她纠葛的时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