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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世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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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世祖 第477节
      直到四月十五日,得到了充分休整的辽帝,亲率大军北上,向临潢府进军。在这种情况下,耶律喜隐的选择,竟然是撤军。他领军,一路北逃,慌不择路,最终逃到了浑河与他鲁河之间的馒头山一带,兵卒亡走,最终只剩下不到两万人,这些人是属于顽固份子,也在辽帝的不赦之列,因而不得不一条道走到黑。
      重返上京,面对着几乎崩坏的国内局面,耶律璟不得不把重心放到秩序重建、安政养民上。至于耶律喜隐,则交给耶律沙、耶律斜轸二人,统军去对付。
      说起耶律沙,这是个有军事才能的辽国将领,但运气不佳,十足的倒霉蛋。在与汉军作战的过程中,很是尽力,但几次重大损失,都有他的身影。尤其断云岭一战,丢了两万大军。
      考虑到多方因素,以及其面临的实际困难,耶律璟没有对耶律沙施加过重的处罚,降爵削职,但仍给他戴罪立功的机会。
      这才有,同耶律斜轸配合,击灭耶律喜隐,平定叛乱的功绩。
      “经此一乱,辽国形势,怕是雪上加霜,说起来,朕还得感谢那耶律喜隐,若有机会,当表其功……”听完李崇矩的汇报,刘承祐笑眯眯地来了这么一句:“对了,耶律喜隐什么结果,可曾逃脱?”
      李崇矩答:“耶律喜隐被生擒,押赴临潢府,辽主召集皇室宗亲、公卿大臣、诸部贵族首领及军民,将耶律喜隐父子以下参与此次叛乱的118名宗室、贵族、将军、首领当众处决!”
      “看来耶律璟此番是真被惹怒了,如此规模、如此狠决的清洗,还是他继位以来的第一次吧!”刘承祐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点评道:“此乱之后,辽主的威信将进一步遭到削弱,但这样一场清洗,对其权力的强化巩固,却也有益处。只是不知,是福是祸?”
      对于皇帝的评价,李崇矩不敢妄谈看法,只是把他该说、能说的说来:“陛下,辽主在位的这些年间,宗室、贵族,屡有阴谋篡位,但都被其迅速扑平。对于那些乱臣,少有杀戮,以下狱、流放居多,此番杀戮,确是头一遭!”
      在原本的历史上,耶律喜隐也曾谋乱,并且不只一次,直到景宗耶律贤时代,还是因叛乱被杀。对于耶律喜隐,或许是为了安抚,又或许其他什么原因,耶律璟在正史上没有用杀戮地解决。然而这一次,其掀起如此大的一场叛乱,给契丹王朝造成几乎无法挽回的创伤,耶律璟手段也就严酷激烈起来了。
      事实上,一直以来,耶律璟统治辽国所面临最大的问题,就来自于皇室内部、内四部族,来自辽国的统治核心。而以耶律喜隐的才干,如果没有其他人的支持,又岂能造成如此大的声势与如此严重的结果。
      经过这么一场变乱与清洗,至少来自皇室内部的反对力量,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削弱,今后想要再造反作乱,就多考虑考虑后果了。
      从这方面来说,这一场叛乱,对于耶律璟而言,倒有甄别敌友,稳固帝位的作用,只是代价有些大。并且,还要在保证对整个辽国部族安抚稳定的基础上。
      如今的辽国,内外交困,战争与叛乱,让其元气大伤,人口损失十有其一,其所控偌大区域,除了东京道与西北部族遭受的损失小些,其他地方,多受其创,尤以上京周遭的统治核心,受害最深。
      国内一团乱麻,亟待恢复安宁;南面丧师失地,大汉虽已撤军,但仍虎视眈眈;漠北诸族,也有所不稳……
      刘承祐替耶律璟思考着当如何解决这样的处境,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字:难!他想到了大汉建国之初所面临的局势,当然,国情不同,当有区别,但不管如何,眼下的辽国日子很不好过。
      第300章 灵州换任
      夏日炎炎,令人不爽,奉召来见,慕容延钊是先享受了一碗冰饮,感受了一番透心凉,这才考虑起正事。大汉文武,能在皇帝面前享受这等待遇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放下用来拭汗的冰帕,慕容延钊拱手向刘承祐,请示道:“不知陛下,唤臣何事?”
      “这段时间休养得如何?身体可曾恢复?”刘承祐没直接谈正事,而是关心起慕容延钊的身体状况。
      在北伐的过程中,忍风冒雪,再加几度统帅大军作战,承受着莫大的压力,身心俱疲之下,身体也有些不支。事实上,此番北伐下来,有不少的老将,尤其是独挡一面的将帅,身体多少都在高负荷的军旅途中出了些问题。
      从大汉建国至今,十多年的时间下来,大部分的对外战争,慕容延钊都参与了,并且都被委以重任,南征北战,戎马倥偬,随着年龄的增长,慕容延钊也是积劳成疾了。
      是以此番还朝之后,主动向刘承祐请求休息养病,对于他的身体状况,刘承祐表现得异常重视,格外关心。除了赏赐大量的御药、补品之外,还专门让太医院派遣了一名太医常驻公府,为其做护理,并隔三差五察问一番。
      此时,再度面对刘承祐的关心,慕容延钊谦慎地应道:“多谢陛下关怀!积年痼疾,痊愈或许困难,万谢陛下恩德,太医照看,感觉已经好多了!”
      “那便好!”刘承祐点了点头:“卿乃国之梁柱,功勋之臣,还当保重啊!”
      刘承祐这番话,倒是发自肺腑,大汉的将帅之中,如论功勋,当属慕容延钊第一,不客气地说,他就是大汉军队的代表。但另一方面,若说刘承祐对他有多忌惮,倒也不尽然,一在于慕容延钊素来本分谦逊的处事风格,二则是他在军事上成绩辉煌但在军政上的影响却不大,再加上,都到乾祐十二年了,大汉军队已经没有人能对刘承祐造成太大的威胁了。
      这些年,刘承祐在军政重职上的调整轮换,出于对臣下的忌惮已经小很多了,更多的,还是对于朝局、军政、权力等方面的平衡考虑。比如撤换柴荣,让他休息,主要原因还在于此,让他养身体只是个“温情”的理由罢了。
      “郑国公病笃,身体已不堪重负,难以理事。他在灵州镇守多年,劳神伤体,朕也于心不忍,已下诏召其还京休养。但灵州之事,仍需人主持,当选派何人,朕想听听你的看法?”刘承祐道明他的目的。
      史弘肇的身体,在前次北伐,就已经不豫了,当时自河套撤军南返,就是身体原因。然而,在灵州休养了这么久,不见好转,反而有所加重,这才上奏东京,通报情况,请朝廷安排。
      对于史弘肇,因为他在洛阳的经历,再加对灵州的镇守,安定西北边陲的功绩,刘承祐已完全没有了最初的恶感。作为高祖旧臣死忠,他对大汉朝的感情,还是值得认可的。以其性格脾气,在中央掌军事大权会是个祸害,在边疆却是一把利刃,一把好用的快刀。勇于任事,也是刘承祐给他开发的品质。
      如今史弘肇也才五十多岁,刘承祐当然还是希望他身体能够恢复健康的,能够用到他的地方,也并不少。
      但是,得知此情况,刘承祐就灵州人事安排问起慕容延钊的意见,慕容延钊在表示遗憾的同时,第一时间却不是给出建议,而是说道:“灵州之任,自有陛下与枢密院考量,再不济也有兵部提议,臣岂敢擅浅见?”
      慕容延钊这是种安分守己,不越权违制的表现,当然,刘承祐也没当真。以慕容延钊如今的地位,因他而得到升迁、得到好处的人可不少,这其中可不全是按朝廷体制规矩来的。
      再者,天子就公事问询臣下意见,这是没什么好避讳的,只是没有直接问当权者,表露出的是皇帝的一种政治态度,又或许是在释放一个政治信号。
      刘承祐呢,则直接说道:“卿身体既然恢复得不错,那就该出来继续为朝廷效力,朕有意让你到兵部任职,做兵部尚书!”
      慕容延钊当然是懂政治的,闻言顿时微讶,魏仁溥当兵部尚书的时间也够久了,当初从枢密院切割权力,复归兵部后,一直待在这个位置上,如今看来,也要挪位置了。而联想到自皇帝班师还朝后,朝中的一些风声,或许一场大的朝局变动,是不可避免了的。
      慕容延钊是很聪明的,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也不再避讳刘承祐的垂询,考虑了下,说道:“让定远军王彦升接任灵州如何?他久镇西北,颇有威名,足可镇之!”
      “王彦升能力威名都足够,只是性情过于粗暴,灵州当河西要地,勾连东西,情况比之盐州要更加复杂。郑国公在时,对当地百姓、部族也是威过于恩,朕希望有所改变,选派一个能够恩威并济的将领!”刘承祐把他的考虑说出来。
      闻之,慕容延钊又想了想,大汉的将领甚多,符合此条件,能够胜任的也不少,但适合派去灵州的,可就不多了。
      脑中闪过一个个名字,慕容延钊筹思多时,刘承祐也不着急,等着他。终于,慕容延钊抬眼,嘴里吐露出一个名字:“护圣右厢都指挥使康再遇如何?”
      “可!”闻言,刘承祐稍加思虑,直接同意:“就他吧!”
      康再与就是此前作为史彦超副将,随其追击的将领,这是个禁军中地位不高但资历甚深的武将。随着杨业二次追击,打了个翻身仗,算是勉强把“兵败”的耻辱给洗刷掉了。
      后来,史彦超兵败的具体情况调查清楚了,而康再遇以其表现,也入了刘承祐的眼。此时,刘承祐同意用康再遇去灵州接任,就是看中了他两点素质,冷静理智,不乏谋略,虽无赫赫战功,但却是可以托付的重务的人。
      提到史彦超,虽然兵败,累禁骑死伤惨重,但念其力战殉国,至死不降,刘承祐终究怜之,没有追究其罪责,并且善待其后人,以其子降等袭爵。另外,如王殷者,也都得到了追赠,荫其子孙,是对这些英灵最好的告慰。
      等慕容延钊告退之后,刘承祐拿出一张白纸,在上面写写画画,不时做出沉思之状。最终在纸上呈现出来的,是一份朝廷诸衙司的架构图,配上诸长官的名字。
      没错,对于人事安排,他确实有心再进行一次调整了,如今的大汉上层,维持得太久了,久得有些固化。回京已经一个多月了,大事小事,都已安排完毕,也时候将此事提上日程了。
      今日将慕容延钊唤来,问个灵州的安排,只是起个头。
      第301章 藩臣离京
      初秋之日,天气甚是晴朗,天空如洗,万里无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花香,不算浓郁,却是秋的味道,直观地告诉东京士民季节之更替。
      礼宾院,已不复当初人声鼎沸,贵宾云集,来京的首脑、使者们,陆陆续续地,上奏离去。当然,仍有不少人,流连开封的浮华,有些不舍,多做逗留。更有回鹘、吐蕃等部族,在交易过后,继续采买着货物,往回贩卖。
      这些年,凡有使者入京,尤其是西北地区的部族、势力,都是带着一支商队来的。进贡是一方面,交易也是一方面,东京贵人多,珍物良马在这里价格更高,同时,东京物产之盛,应有尽有,完全可以满足他们的需求。
      在这些使节往来的带动下,再加上朝廷有意的推动,这些年,大汉与西北地区的往来紧密了许多,在强大的军事威慑与武力保障下,朝廷对西北的影响也在逐年加深。仅看回鹘、归义军、吐蕃诸势力往东京遣使的频率就可知。
      从遥远的西域,林立的诸势力中,如西州回鹘、九姓乌护、于阗等都相继遣使至东京,联络交通,当然这些势力的举动象征意义更重些。不过,随着大汉与甘州回鹘取得共识,在保障河西走廊安全与维护丝路的基本畅通后,也确实有不少西域的商旅踏上了东进的道路。
      甚至于,有来自中亚河中地区的萨曼王朝的人,不远万里,东游来京。msl的东传,在这个时代,已经有苗头,当然规模还很小,但是,在开封城已经有活跃的身影了。
      转回扯远的话题,滞留在东京的外方使者藩臣中,并不都是自愿且乐意的,比如定难军节度使李彝殷,他被自愿地,请求留京,想要就近侍奉天子,并进一步享受东京风物,畅游开封。
      对于李彝殷的“要求”,天子是大方地同意,并表示了无微不至的关怀,为了方便他在东京的生活,特地赐予一座宅邸,衣食住行都考虑到的同时,还专门派官员给他当向导,并有不少卫士保障其安全。
      同时,立秋前的这段时间,有不少东京的高官、贵族、勋臣,都上门拜访,请他游玩,陪他吃喝,轮上阵,让他感受大汉对他的深情厚谊。
      这一日,是吴越王钱弘俶与平海军留从效离京的日子,前者已然进宫辞别,得到了天子的允许。雍王刘承勋作为天子的使者,亲自送他们。
      不过,出城的路线,在刘承勋的安排下,有意绕了下,特地路过李彝殷的西平公府。在路过的时候,钱弘俶与留从效都下意识地张望了几眼,相较于留从效的淡定,钱弘俶显然要严肃些。
      关于漳泉、延州献地的事情,从天子到朝廷,表面上看来,并没有明确的表态,无诏制示下,既不纳,也未拒绝,就仿佛没有发生过此事一般。当然,这样的举动,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留从效呢,是诚心献地,以输忠诚,不管天子做何决定,他都是慨然接受,所谓无欲则刚,他是立于不败之地,故而始终泰然。
      钱弘俶则不然,不过幸运的是,通过雍王了解他的心思后,刘承祐对他是以怀柔为主,特地接见,以安其心。对于吴越,此时的刘承祐当真没有动他的心思,一在于他确定能拿捏住钱弘俶,二则是将来发兵南下,还需要吴越的军队助战,减小攻略南唐的阻力,若是钱弘俶被留在东京,那吴越可就起波折了,反不是刘承祐想看到的。
      开封东南的埠头间,停靠着数艘大船,随行人员往上搬运着东西,距离起航为时不远。刘承勋则与钱弘俶、留从效待在附近的一座酒肆之中,喝酒聊天,以作饯行。
      直到一名小吏前来通禀,起行事宜准备完毕,三人这才离席。看着二人,刘承勋起身,笑吟吟地对着他们,拱手郑重道:“兄长,留公,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就此别过了!”
      “大王客气了!”留从效爽朗一笑:“耽误大王放下公事,前来送行,实为我二人的荣幸!”
      钱弘俶也表示道:“此一别,不知何时方能再见,还望保重!”
      刘承勋则意味深长地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在大汉的领土上,何愁不能会面?以我等的缘分,想来再见之日,亦不远矣!”
      都非愚鲁之人,刘承勋话里的意思,哪里不能明白,钱留二人都附和着。
      “我奉陛下之命相送,临别之际,陛下另有礼物相赠!”刘承勋又说道,招了招手:“来人!”
      有两名侍候着的卫士,各捧着一个盒子,呈上来,在刘承勋的示意下,分别交给二人。二人不敢怠慢,朝宫城方向遥拜一礼,然后郑重地接过。
      随着二人登船,扬帆拔锚,船工拟楫,几艘船顺着汴水,破开水波,缓缓东下。刘承勋站在水岸,凝望了许久,轻吁了口气,这才招呼着护卫返城,准备向刘承祐复命去。
      留从效上京之时,是从南唐境内借道,此番返回,却是打算同钱弘俶一起,走吴越国境,虽然会周转一大圈子,却胜在稳当。
      装饰别致船舱内,留从效开启锁扣,打开礼物盒子,内里以黄绸打底,孤零零地躺着一封文书。翻开一看,留从效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是一道封赏诏书,对留氏家族的敕封,赐留从效闽国公爵,其弟从愿亦有爵职,再加上一些钱粮、田宅的赏赐。这,算是刘承祐对他入京后表现最直接的允诺。唯一有些奇怪的是日期,写的是乾祐十六年……
      在另外一艘船上,踏上归程,钱弘俶也是终于松了口气。不管如何,此时的东京于他而言,还是不愿多待的,虽然心里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是能平安度过,还是有些庆幸的。对钱弘俶来说,哪怕被判了死刑,行刑的日期能够晚些,也是好的。
      同样的,打开礼盒,里面堆放着的,却是一叠奏章。带着些好奇,钱弘俶拿起面上一本翻阅,只一览,人惊悚,面惶然,心跳加速,冷汗几出。这一叠奏章,都是一些朝臣的上书,让刘承祐把钱弘俶留在东京。
      刘承祐把这些奏章交给钱弘俶的目的,不言而喻。一阵心悸之后,钱弘俶显得疲惫的面容间,流露出一抹苦笑。
      与此同时,也更加坚定了决心,吴越不会是大汉的对手,他也不敢同天子作对,将来如何,吴越何去何从,只待天子圣意裁定了,他只当在杭州,静待诏制,俯首听命。
      在钱弘俶与留从效离京之前,延州的高绍基则更早就被皇帝放归,不过随他返回的,有好几名由中央选派的职吏军官,他们是前往延州对其军政做“指导性”建设的。
      当然,刘承祐真正的目的,是让高绍基回去,继续替朝廷看着定难军。与之,也有过比较深入的交谈,高绍基显得很兴奋,对于李彝殷被扣留在东京,更觉幸灾乐祸。
      对于定难军与党项族,刘承祐已然决定采取卢多逊之策,但是短时间内,并不打算大动作。重视的原因,在于扣留李彝殷的举动,不是个善意的信号,可能会引起其生变。
      刘承祐也仅持有一个基本的态度,只要其不造反,那么不管其内部有什么变故,都可听之任之。
      第302章 朝局大变动
      在钱、留二人辞别开封南去后的第三日,开封南郊,老地方,颂公亭。又是一场送别,又是寂寥凉秋,又是重臣别京城。这一回的主角,没有意外,又是一位大汉政坛的风云人物,在大汉朝堂上声名显赫的宰臣——范质。
      关于范质的去职,是早有征兆,并且由多方因素造成的,性格是其一,经常有触怒皇帝的行为也是其一,与皇帝的治国理念渐有冲突也是其一。当然最重要的,还在于刘承祐对于十多年以来大汉朝堂调整的考虑。
      从刘承祐继位前后,范质便为其所看重,累受升拔,待刘承祐登基为帝,更是作为从龙之臣,在短短的时间内,封侯拜相,成为平衡开国元臣的一个帝党代表。
      然而,十多年的宰臣生涯,让刘承祐觉得,他干得太久了。尤其是这三年的首宰经历,刘承祐认为,范质可为相,却不适合为首相,因为其性格与行事作风,在和协同僚,戮力办公方面,差得很远。
      总的来说,范质的个人品质是合格的,私德无亏,以刘承祐如今的威势,朝野上下,真正敢逆其心意,始终坚持个人操守的,也只剩下范质了。
      范质办事能力也有,而且不俗,就是欠缺一些气度,不论为人还是做事的气度,随着年纪的增长,也日趋于保守。保守不是不好,只是不为此阶段的刘承祐所喜罢了。
      因此,范质被罢相了。同时,这些年被罢的宰相中,也只有范质算是正常卸任,政治的斗争没那么激烈,也多了少许人情味。
      从头到尾,刘承祐只是释放了一些换相的信号,范质接收到了,然后主动上表请辞。不像前任李涛,几乎是被逼着辞官。从这一方面来看,范质并不是那么完全固执,不识趣,不知变通。或许只是因为,在其任,谋其政,当其责,如此而已。
      颂公亭前,来送别范质的人员,还是不少的,六部九卿、诸司衙门,或亲赴,或遣代表,再加上一些亲友,倒也有些热闹,冲淡了些别离的伤感。
      范质在担任宰相的这些年中,没有大肆结党,同志者少,以他为核心的政治势力,总体而言并不强。这也就代表着,在秉政期间,做事时难免有怠慢、迟误不能贯彻他意志的事情。每当其时,就是一场争端,结果往往是范质强压下去,以其性格,是得罪了不少人。
      或因利益受损,或因升迁受阻,或因个人冲突,种种原因,使得上下嫉恨的范质官员着实不少。不过,如今范质去职,过往的怨气似乎一夕之间消散一空,更多的人开始回顾其功绩,赞扬其品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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