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介绍 首页

    沉溺

  • 阅读设置
    第9章
      黎江白穿着晏温的睡意,有些大,领子松垮的斜在锁骨上,袖子稍长,柳殊给他挽了两挽,露出一双白嫩小手。
      他与晏温分别坐在餐桌两边,俩人都顶着一块儿白毛巾,头发也还湿哒哒的滴着水,肩膀湿了一小块儿,衣裳贴着肉,有些凉。
      他二人彼此盯着,只扶着碗,谁也不动筷子。
      柳殊抬手关了空调,搅了搅那锅排骨,又捞出几块儿土豆搁在两个小孩儿碗里。
      俩小孩儿一齐看了看那满当当的碗,掌心被滚烫的肉捂得热,而后接着对视,依旧不动筷子。
      黎江白年龄小,要瘦一些,衣领沿着肩头滑了下来,露出一小片肩膀,这地方没有淤青,圆润润白嫩嫩的。
      “赶紧吃,”柳殊拎着那衣领给人正了正,他抬手敲了敲俩小孩儿的碗,声音变得严肃,“不吃我就倒垃圾桶里去,晚上也别吃,给你们惯的。”
      说着他夹了一块排骨送入口中,舌尖捆着排骨,牙齿剔着肉,他把筷子一搁,一手抄起一个碗,起身就要往厨房走。
      “诶!”晏温先急了,站起来一把抓住柳殊的胳膊。
      “柳叔叔!”紧跟着就是黎江白,他人小,胳膊不够长,费了劲儿的才只碰到了柳殊衣袖上的一小块褶子,两根指头夹着,指节绷直,看他那架势恨不能整个人爬上餐桌,只为拦下这一碗热腾腾的土豆排骨。
      “哟呵,”柳殊站定,撇了撇嘴,他回过身来,却依旧端着碗,“这是回魂了?”
      闻言晏温不停的点头,口中含糊的应着。
      黎江白看了晏温一眼也跟着点头,他没出声,小嘴儿抿的很紧。
      窗户关得很紧,外面依旧在下雨,沉重的云仿佛就悬在房顶,仲夏的天哭破了脸儿,冲刷整座城市,像是在宣泄。
      今天天阴,路灯一直亮着,模糊了时间。
      这后半顿饭吃的倒是安稳,俩小孩儿谁也不理谁,各自埋头扒饭,排骨不少,可也禁不住两个小子饿了半辈子似的狼吞虎咽,两堆儿骨头越摞越高,啃得颇干净。
      排骨的余香还未散尽,深深嗅一下鼻子也享福,晏温挨着黎江白靠在沙发上,看着厨房里忙碌的柳殊。
      吃完饭的小孩儿像是全然忘了方才闹的别扭,晏温似乎有点困,上下眼皮直打架,眼睛也瞪不起来,他往下滑了滑,脑袋慢慢挨上了黎江白的腿,他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接着转了转脖颈,他索性枕在人腿上,调了个舒服的姿势。
      墙上挂着一个钟,这钟脱了漆,看着很老,钟摆随着秒针滴答摇摆,黎江白靠着沙发偏着脑袋,瞪着一双眼睛瞧着那似动非动的指针。
      一根长的指着十,一根短的还没走到三,黎江白眨眨眼用力瞧了瞧,接着抬手拍了拍晏温的肩膀。
      “几点了?”他还没上学,不认得表。
      厨房里的光变得迷幻,柳殊的背影也逐渐虚蒙,晏温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这会儿他都快睡着了,肩膀上倏然搭上一只热乎乎的小手,他寻着那只手转过身,脸贴了上去。
      “嗯……”晏温并没有听清黎江白的话,他迷迷糊糊应了一声,脖颈一软,似是要彻底睡过去。
      黎江白低头看了看,噘出下唇撇了撇,他轻轻叹出一口气,手上用力摇了摇晏温的脸,那白嫩的小脸儿被他掌心捂热,像一块儿还未烤化却又软糯的棉花糖。
      手感很好,黎江白没忍住又捏了捏。
      这一捏可把晏温捏醒了,他颇有些不耐烦,皱着眉头躲开了那只手,脑袋在人腿上滚了半圈,从人腿根滚到了膝盖。
      晏温含糊道:“你干嘛…干嘛呀…”
      掌心一空,空调的余温便涌了进来,凉嗖嗖的像是窗外的雨,冰着人指尖,惹得黎江白不禁握起了拳头。
      “我想问问你现在几点了,”膝盖上的背影衬得人有些落寞,黎江白指了指那钟,再次拍了拍晏温的肩膀,“我不认表。”
      晏温还是有些不耐烦,他耸了耸肩膀将黎江白的手晃开,他并不想回答,只想找回刚才的睡意,可窗外的雨不住的砸进耳朵里,一声声的吵着神经,不叫人安睡。
      还有那只手,温热一下下的传上肩头,却又在下一瞬离去。
      过了一小会儿,雨下得愈发密集,那睡意应当是回不来了,晏温这才仰起头掀起眼皮,微张着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
      分针离开了十,又动了动。
      “啊…”有些模糊,晏温眯了眯眼,“快三点了,咋,你要回家吗?”
      说着晏温揉了揉眼,转回身平躺着。
      客厅的灯泡坏了一个,窗外晦暗的光映了进来,可屋里依旧很暗,指节揉动眼皮,阻挡着视线,将黎江白的影子割裂。
      “不想回,”黎江白摇摇头,闻言神色猛地黯淡,他默声几秒,又慢慢的重复了一遍,“我不想回。”
      “那就不回呗,”晏温搁下手,眨了眨通红的眼,“咱回屋睡觉去吧,睡醒了就能吃晚饭了,你想吃什么?我叫我爸去买。”
      说完他又闭上眼睛,似是在寻找那被黎江白拍走的睡意。
      屋里突然静了,晏温没言语,黎江白也没接话,只有厨房里传出细微的碗筷碰撞声,暖白色的光透过磨砂玻璃,朦胧胧的洒了一地。
      黎江白看着那光,听着雨,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吃鱼可以吗?糖醋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