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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唐再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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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节
      李曜心中一喜,不过嘴上还是要谦虚一下:“昨日之事,还是潞帅平时管教得法,纵然有些小人挑唆生事,却仍有如李壮武这般忠义之士为节帅死战。某不过恰逢其会,节帅此奖,实是不敢克当。”
      唐朝之时,官民之间不比“煌煌大清”,官与官相见,各自自称为“某”;官与民相见,也同样各自自称为“某”。这时的官员,就连“本官”都极少说起,哪怕身居相位,非到极端情况下,也少有自称“本相”的。
      李克恭笑着摆手:“五郎稍安勿躁,且听某说完。”他轻咳一声,道:“某闻令尊曾云,贵铁坊产量进些时日已然大增,而这其中,五郎你出力甚多。并帅河东之处,有军器监,不论人数,还是作坊大小,均十倍于贵铁坊,然则产量却反而犹有不及……五郎既有大才,不知可有心去河东谋一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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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曜心中有事,面色不免沉重,回到客栈之时,卢三还以为出了什么坏事,连忙上前探寻,哪知李曜告诉他的都是好消息:货款两清,万贯赏赐。卢三不禁有些奇怪,既然如此,为何郎君这般神色。
      李曜没有将李克恭的邀请告诉卢三,是因为自己有些难以决断。
      去太原,这倒是李曜之前就打定主意的事,但那是因为李曜觉得自己对天下大势毫无影响力,去太原那地方,至少可能保得住一世平安。但是眼下李克恭竟然提出这样一个邀请,李曜却是有些犹豫了。
      按照历史大势,李克用的沙陀集团最终是击败了朱温的汴梁集团成为五代最终的胜利者,不过李克用自己没有取胜,李存勖暂时胜利,但没保住胜利果实,而后经过历代数十载变乱,最终是赵匡胤开创了宋朝,结束动乱……只可惜,宋朝再富庶,却始终无力在军事和政治上达到唐朝对周边各国的威慑力,汉人天下始终被北地胡虏压制,雄风不再。
      如果可以,李曜其实更愿意帮助大唐重振雄风,只是……还是那句话,他现在根本不够这个格。
      叹了口气,李曜转头对卢三道:“待会儿,节帅府会送来赏赐的钱帛,届时你拿五千贯,陪王燕然去一趟凶肆,买下棺木石椁等物回来安置,我们明早就走。”
      卢三微微有些惊讶,但郎君自是郎君,郎君既然决定,他便照办就是,于是点了点头:“郎君但可放心,卢三省得。”
      李曜回到房中,踱步片刻,走到书案边摊纸研墨,沙沙沙沙不知写些什么。李曜所住客栈,是潞州城中最好的几家之一,商队其余人等自然不会安置在此。他的纸笔是随商队带着的,以方便每日写下日记。
      今天李曜因为李克恭的一番话,对唐末经济颇有思索,打算顺手记下。至于今后这些文字是否有用,是否无用,他此刻却也懒得去想。更不会预料到,这些稿件日后会被整理成后世赫赫有名的《圣宗百论》。
      今日李曜所写,题目为《大唐财赋制度论》。题目较大,但李曜着笔之处,主要却是安史之乱以后。
      安史之乱是唐朝由盛转衰的一个分界点,安史之乱以后,唐朝的经济随之遭到很大破坏,因此朝廷开始着手整理财赋制度。具体手段譬如在均田制与租庸调制受到破坏的情况下,开始实行两税法,按照后世的专业术语来说,这标志着封建经济发展到一个新阶段。同时,在这一时期帝国南方的经济迅速发展,并最终超过北方,成为全国经济的重心所在。
      安史之乱发生后,朝廷财政无疑十分窘迫。一方面是战争中消耗了大量的物资,而另一方面,则是方镇割据局面的加剧,使中央政府直接掌握的地区不断缩小。在这样的情况下,朝廷先后任用第五琦、刘晏等人整顿赋税制度,来挽救财政危机。
      刘晏此人,可谓唐朝“经济学大家”,他的理财,主要有三个内容。一是改进遭运,二是改革盐政,三是施行常平法。
      刘晏的理财方案一步步实施,对李唐朝廷后期的经济起到一定的挽救作用,对寻常百姓也在客观上有不少好处,所以当时有人把他与管仲、萧何等古之名相并论。
      另外值得一提的经济改革,也就是杨炎的两税法了。杨炎,字公南,凤翔(陕西凤朔)人,唐德宗时的宰相,也是唐代的著名理财家。在他主持下,改变了过去的租庸调制为两税法,这不仅是唐代,也是整个中国封建社会中赋税制度上的一件大事情。
      从古至今,任何制度的出台都有其历史背景,两税法亦然,其实行的历史背景是:均田制的破坏、地主大土地所有制的发展、安史之乱的后果影响、农民起义的推动。
      唐朝建立后,由于对土地兼并限制不严,贵族、官僚和地主便不断兼并农民的土地。到玄宗时期,一方面因为商品经济日益发展,从事兼并的富商大贾愈来愈多;另一方面,官僚集团也空前膨胀,如632年(贞观六年),唐朝文武官员仅有642人,至735年(开元二十五年)发展到18800多人,比以前增加近三十倍。因此,那时“兼并之弊,有逾于汉成、哀之间”。
      由于土地向各个层次的地主手里集中,朝廷控制的土地越来越少,这样就难以维持对农民的授田了。后世出土的唐代敦煌户籍残卷证明,从武则天到玄宗时期,农民受田的数额已愈来愈少。这说明从武则天以后,均田制度的破坏已经很严重了。
      而在安史之乱以后,贫富分化就更加悬殊,“富者兼地数万亩,贫者无容足之居”。那个时候,官府、皇室、官僚、豪富以至寺院,都拥有大小不一、数量不等的田庄。在各类田庄中,谷物生产都占主要地位。规模较大的田庄,还多有莱圃、果园、茶园、榨油、酿造、纺织等农副业和手工业生产。许多官僚大地主的田庄,还修筑楼台亭阁,点缀奇花异石,所以这种地方,既是一个生产所在,同时也是供田庄主玩赏的处所。而田庄内的生产者,主要是庄客和雇农。庄客也叫做“庄户”、“客户”,或简称为“客”,他们是田庄里的主要劳动力,也就是所谓生产者。地主阶层的疯狂兼并,迫使大量均田户纷纷破产流亡,这些破产的农民,就是庄客的主要来源。田庄主对庄客的剥削,上等田每亩收租一石,中等田收租五斗,租额占收获量的五成以上。
      此外,庄客还得听田庄主使唤,服多种杂役,被迫进行无偿劳动。像代州李家那样,找庄客长工来做事还加付薪水的东家,本身是比较少见的,这也是李曜在庄户们心目中很是“仁厚”的缘由之一。
      另外雇佣关系在唐朝后期,也有较大发展。855年(大中九年),朝廷颁发的令文说:“如有贫穷不能存济者,欲以男女庸雇与人,贵分口食,任于行止,当立年限为约。”因此,在当时社会的各类田庄中者都有一批雇农,做为一种补充性的劳动人手存在。当然,大多数雇农所得的报酬是极为低微的,这种封建的雇佣关系跟后世相对平等的雇佣关系不同,前者有极大的强制性,雇农的处境通常都比较悲惨。即便李曜家中田庄的雇农,李曜一声令下,他们也得去铁坊帮忙,只是代州李家可算相当公道的东家,不仅发钱,还发奖励,因此那些工匠学徒才会那么轻易地被李曜调动起来,干劲十足。
      再有就是,唐代的田庄制与南北朝时期的田庄,是有明显区别的。南北朝时期田庄里的劳动者,主要是世袭性的农奴、部曲和佃客,此外还有相当数量的奴隶。而唐代田庄里的庄客和雇农,则都属契约性的,他们至少在身份上已非世袭,较之士族地主的佃客、部曲有较多的自由。但是唐朝的理财措施在豪强疯狂兼并土地、均田制逐渐解体的同时,有越来越多的农民趋于破产,变成流民。据李唐朝廷760年统计,国家控制的人口仅1699万多,其中纳税的仅237万多,与755年相比,国家控制的人数减少3593万多,纳税人数减少521万多,很显然,这就使国家的收入大幅减少,造成了日益严重的财政危机。
      由于这许多糟糕之极的情况,公元780年,杨炎上书德宗皇帝,提出实行两税法的计划,获批准后,遂开始在各地推行。
      两税法之利,前文已有所述,但是两税法也有严重弊病,最关键的一点是,它不仅没有阻止土地兼并,反而使之越发加剧。而且两税法的税额是钱,但要以实物折合上交,这给各地官吏进行贪污提供了可趁之机。再有就是,在两税法实行不久,皇帝、宰相们仍然缺钱,于是又巧立名目想法搜刮,苛捐杂税又纷纷恢复,这就等同于征收了双重的赋税徭役,百姓的负担因而变得更加沉重。
      除此之外,作为后世人,李曜特别关注唐朝的商业发展。
      唐朝前期,北方有许多商业中心,但在安史之乱后,大多毁于战火。而南方的商业城市则日益增多,南方遂逐渐成为全国商业中心。
      李曜关注商业,不仅仅是因为商业可以“以钱生钱”,还在于商业可以带来物资的流通,互通有无的作用特别明显。其实在此时的各商业城市中,很多后世常见的商业模式,也已经出现,譬如夜市就己经很普遍了。王建诗《夜看扬州市》中说:“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如今不似昇平日,犹自笙歌彻晓闻”。又有《送友游吴越》诗说:“……夜市桥边火,春风寺外船”。这些诗歌都生动地描绘了江南商业城市中夜市的繁华。夜市的繁华,一来表示城市居民手头有了闲钱,二来表示可以用以交换买卖的物资开始出现富余,当然也可以说是此处所缺,别处所余,但是经过这样一交易,就容易取得两地物产以及流通的平衡,这对社会的作用是很大的。譬如说战争时期,交战地的粮食价格肯定暴涨,而周边也会跟着上扬,但如果再远一些,譬如河东打仗,没理由扬州杭州的粮食会涨价。
      这就不得不提另一个物资交流的重要产物:集市。就在许多商业城市出现的同时,在农村中或一些城市的郊区,也开始出现定期的集市——又称为“草市”、“村市”等。它们的出现和存在,则大大加强了城乡之间的物资交流,为以后小城镇的发展开辟了道路。李曜记得自己当年小的时候在农村,也会跟着刚刚被平反的祖父去赶集。在那个年代,有不少东西只有等到赶集的时候,才能买得到。集市,作用便在于此。
      最后还要提一句的是,这—时期南方商业的发展过程中,出现了一个重要事件值得注意,就是出现了中国最早的汇兑制度——“飞钱”。“飞钱”此物,大抵相当于一些武侠小说中的银票,只是银票这个词其实出现得比较靠后,至少唐朝应该是没有这个叫法的,就叫做飞钱,后来宋朝类似的物什叫做“交子”。唐朝时期“飞钱”的出现,是中国古代经济史上的一个重要标志。它标志着此时的商品经济己发展到一个新的阶段,按“我们党”的习惯来说,这个玩意儿是具有进步意义的。
      另外在各商业城市还出现了邸店——货物寄存处。柜坊——存钱,类如银行。不过这时候的柜房不仅不给利息,还要收取保管费,以李曜的看法来说,有点黑,不过也不奇怪,这个时代的人,金融手段估计不会高明到哪儿去……
      总之,唐朝后期南方经济发展很快,但是由于李唐朝廷经济困顿,因而对南方也是加紧压榨,“阶级矛盾”仍在不断加剧。
      李曜按照自己“先进一年多年”的思想,写下几条解决的办法,其中特别标出某些办法用于应急,某些办法用于长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天色已暗,客栈伙计上来给李曜掌灯,他才发现时间已经不早,忽然心中一动,不过买一套棺椁,怎的卢三带着王秦去了许久,此时还未回来?
      如今可谓是非常时期,出现任何不对劲,都让李曜心中不安,于是他收好纸笔,将稿件贴身带着,匆匆下了楼来,却看见憨娃儿百无聊赖地在一处空地上躺着,手中拿着他那根铁棍,举杠铃一般上下举动。李曜不禁摇头,这夯小子简直就是精力过剩。
      李曜喊了一声:“憨娃儿,跟我出去走一趟。”
      憨娃儿听了,一骨碌爬起来:“可是要吃饭了?”
      李曜翻了个白眼:“你除了吃还能想点别的么?今个中午,我不是叫人给你加了半斤鲜肉?”
      憨娃儿舔了舔嘴唇,涎着脸道:“鲜肉是好,就是少了点。郎君,要不下回俺还是不吃鲜肉了,就风干的肉就好,半斤鲜肉可以换风干肉三斤多呢!”
      李曜没好气道:“好了好了,答应你了。闲话少说,咱们去找王燕然和卢三他们,他们去买个棺椁,怎么去了许久?”
      憨娃儿自然不会想到有什么不妥,挠了挠头:“想是他们先去吃饭了……”
      李曜不禁气结,干脆不去理他,打头往前走去。憨娃儿生怕惹了郎君生气,忙不迭跟上。
      走到外间,路人见憨娃儿拿着老粗一根铁棍,居然也不奇怪,李曜倒是心中有些疑惑,莫非这些人见多识广,连这等力气都不会让他们感到惊讶?转头一看,却又释然,原来那大铁棍漆黑颜色,旁人怕是看做黑漆木棍了。
      走了不多久,忽然发现路上站满了潞州兵将,李曜一见不对劲,连忙找了一名附近的店家询问。
      那店家也不是很清楚是怎么回事,只是说:“这位郎君,你有所不知,前面那大宅子,乃是后院军使安居受将军的宅邸,平时也颇多军兵行走其间,只是这两日不知怎的,人是越发多了。尤其是今日李壮武领兵回城之后,后院将都来了此处,到后来人越来越多,竟然把路封了,也不知这安将军是不是昏了头,这等事要是被那李潞帅得知,哪有他的好?”
      李曜一听,头皮一下子炸了窝,心道:“坏了!大大地失策!都怪他妈的史书记载不全,这安居受居然是后院军使!李元审这个牙将虽然管着后院将,但并非只管后院将一支兵,可这安居受既是后院军使,那么也就等于是后院将的正经一号领导,这次李元审带八百后院将出去,惹出冯霸造反,回来的只剩一半,安居受岂能甘心?”
      他正心中一慌,忽然听见安居受宅邸大门前一阵喧哗,接着就是一群衣甲鲜亮的兵丁俾校鱼贯而出,中间拥着一名身着一套凤翅兜鏊乌锤甲的将领,那将领身材不高,但颇为壮硕,手中提着一挺亮银点钢枪。
      他出来之后,左右吩咐几句,身边士卒俾校立即轰然应诺,然后便有人给他牵来了一批黑马。这将领翻身上马,猛然挥手,众军士又是一阵欢呼,继而拥着他往前走来。
      李曜猜测此人只怕便是安居受,刚要拉着憨娃儿进店躲避一下,憨娃儿已经瓮声瓮气道:“郎君,这位将军看似威武,其实脚步虚浮,俺只要一下,就能打烂他的脑袋呢。”
      李曜瞪了他一眼:“休得呱噪,且进来躲避!那外面许多人,你能全杀了不成?”
      憨娃儿不敢跟李曜争,被他拉了进来,却还是忍不住嘀咕:“人多怎的,俺只是没有他们那么好的盔甲,要不然……哼哼!”
      第030章 杀出重围
      李曜心中已经猜到安居受这只怕是已经开始造反,但为求确保,还是问了问店家:“店家,你久居此地,可知安军使这是做甚打算?”
      那店家也是一脸疑惑:“这……倒是稀奇,往常若有这等情形,只怕……只怕……”
      李曜心中一沉:“只怕怎的?”
      店家叹了口气:“只怕又要造反耍子了。”
      李曜反问:“造反耍子?”
      店家嘿然道:“造反成了习惯,不就成了耍子?”
      李曜默然一叹,看了看门外汹涌而去的后院将,摇了摇头,对憨娃儿道:“潞州即将生变,你立刻去通知商队众人城北集合,我们连夜就走。他们若要问起,你便说潞州后院军使安居受叛乱,欲献城池于汴帅,我等乃是并帅治下之民,不走便死!去吧!”
      憨娃儿没头没脑地应了,刚走两步,又转了回来:“俺走不得。”
      李曜皱眉:“为何?”
      憨娃儿道:“俺答应赵小娘子保护郎君安全,现在要兵变了,郎君一个人不安全。”
      李曜摇头道:“现在安居受手头兵力有限,须得先控制潞帅和李壮武二人,他才有空控制其余,所以眼下他最要紧的是抓住或者杀死潞帅与李壮武,继而控制节帅府。此后他才会关闭城门,禁止进出,你可明白了?”
      憨娃儿摇头:“不明白。”
      李曜瞪了他一眼:“那你说,你与我二人,谁聪明一点?”
      憨娃儿奇道:“自然是郎君聪明,俺是蠢人,哪里能跟郎君比聪明?”
      “那不就结了!”李曜一边推他出去,一边道:“你想啊,你都不怕那些乱军,我这般聪明,他们又岂能在我手里讨了好去?难道你觉得你比我厉害?”
      憨娃儿忙道:“俺哪敢这般想去?”
      “嗯嗯嗯,那就是了。”李曜指了指路给他看:“既然我比你还厉害,你保护我什么?你提着这么大一根棍子,要是跟着我,人家乱军一看,还以为我要打他们,这不是麻烦?你去通知商队,那些乱军看见你拿了东西,自然更留心你,你就替我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这样我才真正安全了,明白吗?不明白?你太笨了,只管照我说的办就是了,难道我有失策过?”
      憨娃儿被李曜忽悠得转不过弯来,心道:“俺果然太笨了,郎君的话没法理解,想来……嗯,想来郎君既然这般说,定然是有道理的。”
      他这般一想,又想起自己正拿着这根大棍子站在郎君身边,立马慌了,忙道:“那俺赶紧走,郎君你也快走!”说着也不等李曜答话,慌慌张张就跑了。
      李曜松了口气,要不是分身乏术,他还真不放心憨娃儿去通知商队的人,要知道憨娃儿不善言辞,万一说不清楚,耽搁了时间,那就麻烦了。
      情况紧急,李曜来不及感慨和担心,连忙朝凶肆的方向一路小跑而去。
      由于兵变将起,行人都是行色匆匆,似李曜这等撒腿就跑的也不少见,倒也没有引起周围人的侧目。
      行之不远,就看见卢三领着王秦和他那个叫做“小平”的书童匆匆而来,身后是十几个大汉抬着石椁棺木。那棺木不知是为了财不露白着想还是怎的,外面还蒙了一层牛皮。
      卢三远远看见李曜,喊道:“郎君怎的来了,快回客栈!”
      李曜摆摆手,小跑到前面,道:“客栈是要回的,不过不能久待。燕然,咱们回客栈赶紧安置王公遗体,然后立刻出城北返,事情紧急,潞州可能将有兵变……”
      王秦急道:“某与卢公匆匆赶来便是为此,先前我等路过此地,被潞州兵拦下,只是好在我等乃是从凶肆出来,又抬着石椁木棺,那些潞州兵不愿沾染晦气,这才没有把我等如何,眼下潞州兵将既然大队前去,只怕兵变在即,要走便要趁早!”
      李曜点头称是,又问:“这后面抬棺的,可是那凶肆雇工?”
      卢三说道:“正是,郎君有何说道?”
      李曜道:“给他们打赏些钱,多抬些路,先到客栈,再去北城与我等商队集合,立刻出城,迟恐不及。”
      卢三也知道此刻不是心疼些许钱财之时,加上又是郎君吩咐下来的事,自无不允,当下道:“郎君放心,此等细枝末节俺可以做好。”
      李曜点点头,招呼大家立刻就走。于是一行人匆匆赶往李曜等人下榻的客栈,那些凶肆雇工拿了一笔厚赏,倒也愿意卖力,抬着那石椁棺木居然健步如飞。李曜见那抬石椁的木杠咯吱咯吱晃动厉害,生怕砸了下来不得脱身,想了想,对王秦道:“燕然,眼下情况紧急,你看这石椁是不是……”
      王秦看了一眼石椁,犹豫了一下,回头对李曜毅然道:“正阳兄已然高义若此,王秦岂敢多言?如今之事,无人可以逆料,正阳兄不必如此,这石椁便放在此处便是,只是……平白费了正阳兄许多钱财,小弟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李曜慨然道:“这时还说这些作甚?王公遗体有了那阴沉金丝楠木棺,想来亦不会怪罪我等后辈……如此赶紧收拾细软,这便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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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憨娃儿左等右等,急得抓耳挠腮,一根大铁棍时不时往地下猛然一顿,立即便是一阵尘土飞扬。忽然他眼前一亮,大喊一声:“郎君,俺们在这儿!”
      李曜等人立刻匆匆行来,见了憨娃儿,顾不得多话,立即吩咐:“去帮忙卸了棺木,用咱们的大车装上,立刻出城!”
      憨娃儿应了一声,走过去对那群大汉道:“俺家郎君叫俺来卸棺木,你等让开。”
      那群大汉齐齐一愣,为首那人道:“这位小郎君,这可是阴沉金丝楠木,里头还有老人,这一方老房,重逾千斤,你一个人纵然再有力气,又如何卸得到那大车之上?不如我等与小郎君一起,卸上去便是。”
      他本是一番好意,哪知道憨娃儿一瞪眼:“俺家郎君只说要俺卸,没说要你们帮忙,若是俺卸不下来,岂不是俺没用,叫郎君看了笑话?莫要呱噪,只看俺来卸棺,你等只须让开便是!”
      他说着,上前钻到那棺材底下,用背扛着,双手一扶,大喝一声:“起!”然后用力站起,只见得旁边众人齐齐倒抽一口冷气,那重逾千斤的大棺材居然平平稳稳被他扛了起来。
      李曜本来是吩咐了憨娃儿一声,就去安排行走事宜,忽然听得周围惊呼,这才转过头来:“怎么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