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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唐再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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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8节
      黎偏将拉开嗓子在那里高喊:“大唐朝廷的大军全部打进关了,顽抗只有死路一条!某家担保,放下武器者不杀,反戈一击者有功!”
      此言一出,蜀军大乱。
      调转枪口的归顺蜀军和唐兵杀向负隅顽抗的蜀军,不片刻,这些蜀军就被杀得死伤小半,剩下地见不是头,只好缴械,都做了唐军的俘虏。李曜片刻不停,除了留下一批守卫,立刻又领出关南下,而李袭吉与冯道因是负责后勤,暂留在城里,处理善后事宜。
      王宗本集中了他的数万大军孤注一掷,从东西南北四面,团团包围青疆寨,不断收缩包围圈。他误以为连李曜自己在内的所有唐军都钻进了他的口袋,连围三缺一都不屑为之,打算一举全歼,可谓势在必得!
      此时他正哈哈大笑:“生擒唐廷首辅,此番某家可要做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了!”就在他得意忘形之时,青疆寨的唐军将士似乎已经到了全军覆灭的关键时刻,剑门关的南大门突然打开了!
      李曜率领的主力大军,以排山倒海之势,从剑门关势不可挡地杀将出来!
      刘彦琮骑着高头大马,身往前倾,长枪虚指,如同一阵飓风,奔驰在最前头,大有奔雷急电之势。
      十万火急之下,这支如同猛虎下山的大军,好似开闸泄洪的奔流,滚滚而来!径向西南的青疆寨飞奔而去。大军来到青疆寨西面,王宗本的东路军虽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仍然下意识挡住去路。刘彦琮冲了上来,左冲右突,速似闪电,无人可挡,蜀军顿时一阵人仰马翻。
      李曜对身边一员跃跃欲试地年轻骑将说了几句话,那骑将抱拳领命,领着身后的人马,如同摧枯拉朽一般杀将过来,此人勇猛异常,蜀军前去阻拦的,可谓碰到就死、挨着就亡。
      不知在何处听到有人在喊:“李存曜拿下了剑门关,打过来了!”
      面临这支数量足有至少两万余人的唐军强大威慑,被吓破胆的蜀军再也没有半点士气,当下脚底开溜、不战而逃。李曜的这支大军如入无人之境。
      刘彦琮到李曜麾下许久,难得有机会在李曜本人面前露脸,那真叫一个浑身是劲!不论你大将小校,见带兵的就砍,吓得一干蜀国将校慌忙躲避,不敢沾边。
      但卖力可不止刘彦琮一人,好不容易从李存曜身边“解放”出来的阿蛮,一眼瞧见王宗本,大喜过望,立刻拍马冲了上去,左一枪、右一枪没有个停。
      王宗本见这魁梧小将是从李曜身边杀来,知道必是李曜心腹爱将,心头一转,只当是“擎天一柱”朱八戒亲来,简直魂飞魄散,又听说剑门关已失,更是心头冰凉!此时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才打了七八个回合,已是气喘吁吁。
      元行钦见状,加快了攻击速度,一棒砸中了王宗本左臂,王宗本痛呼一声,险些跌下马来,他夺命往汉源坡方向逃遁,身后蜀军连忙阻拦,被阿蛮一阵好杀,死尸遍地、一片狼迹!
      李曜见阿蛮还要追杀,忙派人传令将他招了回来,阿蛮虽然颇不乐意走了王宗本,却也不敢对李曜的军令有何质疑,只能调转马头,随李曜一同来到青疆寨里,唐军见右相亲临,士气大振。
      众将迎了上去,将情况一一汇报,李曜听说史建瑭受了重伤,也是大吃一惊,连忙过去探望。史建瑭已然醒了,只是伤在腰间,负责的军医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副都统恐怕须得休养三四个月,方能大好。”看来伤势不轻,不过好歹并不致命。
      李曜对史建瑭寄望甚重,见状颇为心痛,欲与他多说几句话,又见他疲惫不堪,怕影响他休息,只好勉慰几句,让他安心静养,便即离开。
      接着又问憨娃儿:“我军伤亡如何?”
      憨娃儿道:“大概死了三、四千人,伤者过万。”
      李曜难得的有些动容,沉下脸,语气森然:“剑门关果然了得!”也难怪他发怒,自他投身李克用,领兵出战以来,伤亡如此惨重的作战,这恐怕还真是头一回了,尤其是他一贯把士兵的性命看得远超这个时代将领们的重。
      于是他大步走到门外,突然大喝一声:“召集诸将议事!”他自己则冷着脸、背负双手在寨子的空旷之处等着。
      这等野外,不好讲究什么席地而坐的高雅,史俨不知道从搬来一把胡凳,请右相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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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廷实际掌控者李曜发兵攻打自立为帝的王建,对于远在东北边陲的耶律阿保机来说,基本没有什么影响,中原越乱,对他越是有利。自从他出任可汗之职以来,幽州李守光只知虐害治下小民,根本不思进取。只求与契丹人相安无事,更不敢如从前一样越境来纵火烧牧草,这更是为他的大计创造了良好的“国际环境”。
      阿保机趁着中原地方战乱频仍的良机,开始了新一轮的征服。富庶的中原虽是他觊觎的首选地区,但是在实力还不是足够强大之时,他还不敢过早的暴露出野心。即使略过关中李曜掌控的唐廷不说,河东李克用和中原朱温也都是劲敌,哪怕能够击败幽州,冒失的南下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依目前情势,最好还是有机会就南下掳掠一番,没有机会则还是等待良机出现好了。
      摆在他面前的选择不少,比如在他们契丹部族的东面,有一个强大的渤海国,一个人口数十万的“海东盛国”,渤海国与中原交往甚密,互为声援,同样是高度文明的国度。只是现在就去攻击渤海国,在他看来,还不到最佳时机。
      在塞北地方,仍有许多部族需要他去征服。远交近攻才是明智之举!
      与后世周世宗、北宋赵匡胤所立“先南后北”国策一样,阿保机在与身周智囊合议之后,制定出了“先易后难、先北后南”的基本国策。英雄所见略同,在大业草创时期,任何的弄险都是不理智的行为。老太太挑瓜——专拣软的掐,虽然会引来无数非议,但是行大事者,任智不任力。
      结果远重于过程!
      随着阿保机的扩张与征伐,在阿保机的治下的契丹汗国也变成了一个疆域辽阔的大国。除契丹民族占主体之外,逐渐形成了以汉、室韦、奚、女真、回鹘等民族为主的多民族汗国。其中,做为多民族汗国最为重要组成部分的是汉民族。不可否认的是:相较而言,更先进的汉民族的文化、经济、政治内涵对于这个新兴的少数民族政权的影响极其深远。在政治上处于从属地位的汉民族,一直在努力着发挥自己先进作用,积极推进契丹汗国由部落氏族化向更高的封建文明加速转化。
      从一定意义上来讲,契丹汗国的建立是阿保机与他的汉族智囊共同智慧的结晶。汗国中的汉族新贵多是来自燕地的汉族地主家庭,他们凭借原有的社会地位与治世才干,很快就在契丹汗国中找到了施展所学的平台。在这个新兴的政权中与急需大量人才的阿保机一拍即合,在汗国的建立、各种制度的逐步完善中都可以看到他们活跃的身影。以汗国新贵的面孔出现在契丹政权的舞台,在统治阶层据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这其中最为知名的当属韩知古与韩延徽二人,韩延徽自从去而复返塞北之后,看起来已经死心塌地的成了阿保机的心腹僚属,殚精竭虑的为这个新兴的少数民族政权服务。因为阿保机的重用与赏识,韩知古与韩延徽家族在契丹汗国也成了最为显赫的汉族地主家族。在契丹汗国被称为‘二韩’,阿保机对于汉文化的了解多是来自这二韩所讲。他最喜欢听的就是刘邦与项羽争雄的故事,对刘邦手下的谋臣萧何最为倾慕。也希望自己身边如萧何才具的契丹人更多一些,干脆将妻族的姓更为‘萧’。从此‘耶律、萧、韩’三姓成了契丹国中大姓的前三甲,国中也有了‘耶律、萧、韩三姓恣横’的说法。
      汉族地主阶层在契丹汗国据有了相当地位,这绝不是件偶然的事。随着阿保机征服事业的展开,他深感马上取天下,却不可马上治天下。只有虚心向汉族文化学习,才能解决所要面对的棘手问题。随着一大批来自地主家庭,长期深受儒家思想影响熏陶的汉族知识分子的投附,他们既加入了阿保机所建汗国,当然也会鼓吹他们所熟知的政治主张了。居于统治地位的契丹民族所擅只是武力的征服,在发展了千年之久的华夏文明面前他们只配俯首帖耳的做学生。在这些汉族地主知识分子的大力帮助下,契丹民族很快制定出了统治政策、建立健全各种典章制度,完善统治机器。
      在契丹部族加速向封建化过度的进程中,许多制度的制定,以二韩为代表的汉族地主知识分子不但是政策的提出者、制定者,更是决策者。政治制度的改良与革新,使得契丹汗国这个新兴的政权,注入了一股清新的政治空气。而经济上,由于大量汉民族的涌入与到来,更多的先进生产方式与科技的带入,也极大的冲击了以渔猎游牧为主的契丹原有生产方式,打破了契丹部落原有的游牧生活方式。
      重用汉人、推行农耕文化,阿保机推崇汉文化、汲取汉文明,使得契丹民族政权,最终成为有别于汉唐时期游牧民族的松散联盟体,一跃成为封建制度国家。
      没过多久,阿保机任命妻兄萧敌鲁为北府宰相,从此北府宰相成为后族萧氏的世传专享官职。而真正的对外征讨,从奚族开始。
      奚族与契丹部族乃是近邻,始见于北魏记载,活跃于当下,与契丹乃是近族,二者未分之前统称为‘库莫奚’。后来虽然一分为二,但是语言、风俗仍相同。奚族居住地西抵今达里诺尔,南近大凌河,以老哈河为活动中心。奚族后来又分为东、西两部,东奚南徙至琵琶川(今辽宁建昌县境)至古北口外,西奚迁至妫州(今河北怀来)。如今这个时候,奚居于契丹南部,更靠近汉族的地方,在汉族农耕文明的影响下,社会经济各方面比契丹各部族略高。唐时称新、妫、儒、武等州为‘山后’,又称‘山北’。所以南迁的奚族又称‘山北奚’。
      去年二月,阿保机‘袭山北奚,破之。’十一月,又‘遣偏师讨奚、霫诸部及东北女真之未附者,悉破降之。’(霫,xi,族名,共有三部。活动区域在今呼林、洮儿河两流域,霫与奚杂处,历史上霫、奚并称。)与黑车子室韦相同,面对日益壮大的契丹部族侵扰,奚人、霫人也依附于接壤的藩镇,希望得到他们的保护。只是令他们失望的是——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那些藩镇不是自顾不瑕,就是暴政虐民,哪里会顾及到这些远在山北的小族。
      随着阿保机的崛起,室韦、奚、霫等部族皆听契丹节制。奚族更是成了为契丹戌边的藩属,只是因为契丹部族的残酷压榨盘剥,不得已叛服无常。
      阿保机最初对奚族并不是一味的使用武力征服,而是采取了怀柔政策。在阿保机还在任契丹部族夷离堇的时候,就开始了对奚族的征伐。想要入塞去幽、燕之地掳掠,必须得经过奚族人的领土。
      面对打上门来的昔日同族,奚族人在大酋长术里的统率之下,倚险而垒,契丹铁骑不善攻坚,面对奚人的森严壁垒、一时间无法攻拔。眼见的契丹战士死伤甚众,阿保机只好停止强攻,派出了有胆有识的耶律曷鲁前往劝降。他的想法与兵圣所言‘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不谋而合,可见战争艺术多是在战争中学习所得。武力只是达成目的的一个手段,却不是惟一。减少部族勇士的牺牲才是第一,生口对于氏族部落的重要性无须赘言。
      曷鲁奉命前往招降,阿保机只交给他一只箭杆。之所以会有如此情形,到不是阿保机有意这样轻忽。此时,契丹部族尚未有自己的文字形成,箭杆便是信物。在与同是游牧部落的奚族打交道时候,传统的东西更有亲和力。一只箭杆足矣!
      契丹好男儿耶律曷鲁浑身是胆,穿林海、跨雪原,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果然,曷鲁一至奚族地界,就被奚人拿获。
      等到见了奚人首领术里之后,曷鲁不卑不亢劝他道:“契丹与奚本为一家,如今却兵戎相见,实在是不应该!夷离堇阿保机并没有凌辱贵部族之心,汉人曾经杀害我们共同的祖先奇首可汗。对此不共戴天之仇,阿保机一日不敢忘记,日夜在寻思着报复汉人。现在积聚力量,打算南下报先祖之仇,所以派出前来求援于贵部族,传矢以示无它。”
      曷鲁说着话,把手中的箭双手奉与术里,望了术里推心置腹道:“阿保机此行代天行吊伐之事,抚下以德,不愿与昔日同族争斗,免得自相残杀,行此亲者痛、仇者快之事。如果头人要杀我曷鲁,还请三思。杀曷鲁一人容易,只是从此兵连祸结,恐非贵部与我契丹部族之福。”
      听了曷鲁的话,奚族大首领术里陷入了深思。阿保机再有不是之处,也是与他共祖同源的人,现在指望汉人解围怕是痴心妄想。以目前奚族五部的力量,仍无法与契丹部族抗衡。与其斗的两败俱伤,不如体面的降附。毕竟大家言语相通,生活习俗也相同,有什么话都可以坐下来谈的,没有必要非得流血才可以。主意已定,立即上前,松开曷鲁的绑缚,亲自与他来见阿保机。
      阿保机正在等的心焦,终于见曷鲁安然归来,还不辱使命劝降了奚人首领术里,大喜过望。契丹部族与奚人化干戈为玉帛,将士们载歌载舞、把酒言欢,其乐融融。
      阿保机希望奚族摆脱与中原藩镇的附庸关系,转而支持他在塞北建立以他为首的契丹汗国。却因为各种原因,奚与霫人时叛时降,并不是一心一意的降附。现在趁着左右无事,有必要与奚人做个最终的了断。于是这年年底,阿保机亲征西部奚。是役,所向辄下,遂分兵讨东部奚,亦平之。
      这一次的用兵,彻底征服了奚人,尽有奚、霫人之地土。在完成了对奚人的征服之后,阿保机又把这些被征服者的部落组织进行了改组,这也是为了方便对他们进行管理。只是奚人并没有按阿保机的想法就此成为他治下的顺民,契丹对奚人的统治一直不是很稳定,辽天赞二年,有东扒里厮胡损者,(这名字还能更古怪点么?)恃险坚壁于箭笴山(山位于山海关西北70里)不服号令。阿保机再行征讨,终于扑灭了奚族人的反抗。箭笴山峥嵘险峻,辽末“四军大王”萧干正是在此间自立为大奚国皇帝。不过萧干所部后为“三姓家奴”郭药师所灭,此是他话,不必多提。
      只说这一次在征服了奚、霫二部之后,契丹实力更是大增。于是再次入塞到蓟州地方掳掠;下一月,再次遣使前往中原与唐廷接触,这也是他持之以恒的贯彻‘远交近攻’政策的体现。不过这一次来,唐廷的实际掌控者右相李曜已经出征南下蜀中,因此使者并未见到,匆匆见过没有实权的皇帝之后,按照王抟等留守宰相的意见,唐廷随意赐予了一些绢帛之类的赏赐,使者便北归契丹了。
      眼见着部族百业兴旺、国势蒸蒸日上,中原各割据势力之间争斗不已,无暇北顾,塞北各部族无不在契丹铁骑面前俯首帖耳,看似阿保机可以高枕无忧、安享太平的时候,忽然国内发生了严重的内乱。
      第214章 秦王之尊(卅九)
      契丹内乱暂且不表,且说李曜轻兵绕道、南北夹击攻破剑阁,仍因剑门关天险和王宗本、王宗儒等人的拼死抵抗而损伤颇重,此时正召集诸将在剑门关关南之外临时议事。
      “右相,各军军医长们方才已经临时商议过了,他们认为随军携带的草药加上剑门关及周边诸地可以收集的草药相加,基本可以满足军中需求,只是此战惨烈,伤兵之中近半无法在短期内继续作战,必须就地休养,其中还有约千余伤兵预计将会致残,需要尽快送回关中……我军下一阶段的攻势中,战兵减员至少八千到九千人。”说这话的,是安排好剑门关后勤安置之后匆匆赶来的李袭吉。
      李曜叹了口气,神色微微有些黯然,一个剑门关攻坚战,战兵减员接近一万,这还是智取,万一要是强攻……恐怕就算有火神液,也未必能让自己满意。再说,火神液这东西,放在后世也算烈性炸药了,威力虽然巨大,但军械监对这东西的研究还是太慢,稳定性仍然欠佳,而且从政治影响来看,暂时还不是最佳的使用机会,能不用还是要尽量不用。
      这一次剑阁之战所暴露出来的另一个问题,就是士兵整体作战能力的明显下降。之所以他这次亲自领兵讨伐伪蜀,在明知道天下诸侯的目光都汇聚于此的情况下,仍然顿兵关下近两个月才发动这雷霆一击,其实也是担心这一点,不幸的是,事实证明士兵素质的确下降很多。
      十万兵马扩充至三十万,这绝非一声令下把人凑齐就算完事的。毕竟这十万原先的河中军本身也有新老之分,真正精锐中的精锐,不过是此前李曜亲自打造的那支开山军,无论战术素养、身体素质,都是大浪淘沙后的上上之选,甚至还具备一定程度的文化素质——按照李曜的要求叫做“粗通文墨”。
      而到了十万河中军时,这种精锐程度就有一定程度的下降,但是放眼天下,那支河中军的总体素质仍然可以傲视群雄,这也是李曜此前几乎总是能够以少胜多的一个重要原因。
      可是自从这次大扩军之后,李曜麾下唐军的素质就一下子被拉到跟朱温、杨行密等几家诸侯的军队一个档次了,乃至于王建的蜀军,按照平均素质来算,也可以跟这支人数庞大的唐廷禁军基本打个平手。
      好在李曜的战略能力仍然稳压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将领,譬如王宗本、王宗儒、王宗谨三人,而谨慎自律的新任剑阁副帅王宗范偏巧“自投罗网”被意外擒获,这才使得智取剑门关成为可能,并被完美地贯彻实施。接着,依靠史建瑭等主要来自沙陀、代北的超一流武将们拼死作战,才最终赢得胜利。
      回头看看,李曜甚至第一次感到有些后怕。
      以往的任何一次作战,对于李曜这个穿越客来讲,难度都不如这一次大。
      不同于神木之战的凭险坚守,不同于中原之战的进退随心,不同于关中之战的蓄势而击,不同于河中之战的水陆连环,也不同于山东之战的出其不意。
      这一次剑阁之战,是李曜面对的第一场攻坚战,而且是一座号称千年不破的雄关险隘,纵然朝廷上下、举国内外对李曜早已有了“兵圣文宗”的赞誉,但李曜自己清楚,这称呼里头不是没有水分的。在剑阁这种雄关险隘,尤其是又不能使用火药的情况下,换了其他任何一个将领来,恐怕都只有两种选择:强攻或者绕行。
      可若是没有来苏小道,绕行之路,却是千里之遥,对于这个时代的后勤保障能力来说,那是何等的杀伤力?
      然而剑阁之战,意义却是无比巨大!对于李曜和整个唐廷来说,剑阁不仅必须拿下,甚至要说,必须迅速果断、毫不费力的拿下!
      王建僭位称帝,这是近些年来自黄巢、董昌之后,第三个称帝的一方枭雄。黄巢之乱不必说了,若不是李克用的鸦儿军,大唐这会儿恐怕已经寿终正寝,最终李克用作为平定黄巢之乱的首功得以节度太原,如今已贵为晋王;董昌称帝时实力不如黄巢,但僭位称帝不是小事,唐廷下诏平乱,最后反而成就了一江之隔的钱鏐,使他趁机崛起,如今贵为越王。
      而这一次,王建拥两川僭位称帝,也如黄巢、董昌一般,彻底与唐廷撕破脸。作为朝廷来说,这是决不能接受的叛逆,若是不能尽快讨平,奉天子名号而实际割据的各路诸侯岂不都要纷纷效仿?因此作为此时朝廷的实际掌控者,李曜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马踏成都,以雷霆闪电般的攻势,打消其他势力的非分之想。
      但这样一来,攻略两川的时间过于紧迫,用兵的难度也就加大了。李曜并不是没有想过如邓艾当年一般偷袭阴平,但经过探查,王建对阴平的防卫颇为严密,这一计划根本无从实施,因此他才会在剑门关前顿兵接近两个月之久,在最后万不得已之下,已经准备动用火神液时,突然得知有一条来苏小道可以绕过剑阁,才下定决心南北夹击、强攻剑阁。然而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剑阁虽下,损失却着实不轻。
      这一战果,虽然他内心深处并不是太满意,但麾下将领确实已经尽力,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在心中暗下决心,平定两川之后,一定要留出时间,花大力气抓一抓训练,尽快提升军队战斗力。
      不过在此时,说这些已无必要,当务之急还是迅速地趁势横扫蜀地,消除王建叛乱的影响,震慑天下诸侯。
      因此当诸将齐聚,聆听训示之时,李曜并未就此战伤亡表示不满,而是直接下令,全军就地休整一日两夜,之后留下伤亡最重的两个军留守剑门关,自己则亲率大军直下成都,在第一时间攻占成都以北最后的防线绵州。另外,王宗本等部因剑阁被攻破,除战死、负伤两万余人之外,剩余五万多人被俘,也被看押在剑州,李曜并未将其临时整编带出。
      攻下剑州的第三日,李曜亲帅大军八万,号称十五万直取绵州。王建此时已经收到剑阁失守的消息,大惊之下本欲御驾亲征,被群臣所劝,乃派大将王宗朗北上绵州抵御。
      绵州,为剑阁以南、成都以北的重要据点。自剑阁、阴平两路趋成都,都必经绵州;且绵州扼涪江上游,控守自内水趋成都之路。蜀汉诸葛亮死后,蒋琬主持蜀汉军事,蜀汉延熙四年时,蒋琬请自汉中徙屯绵州,曾说:“涪水陆四通,惟亟是应,若东北有虞,赴之不难,请徙屯涪。”北魏邢峦以及原本历史上五代石敬塘攻蜀,前锋均已破剑门关,蜀军退守绵州,遂得以保蜀。而邢峦在表请魏主增兵取蜀时说:“今王足前进,已逼绵州;脱得绵州,则益州便是成擒之物,但得之有早晚耳。且臣之算意,正欲先图绵州,以渐而进;若克绵州,便是中分益州之地,断水陆之冲,彼无援军,孤城自守,何能复持久哉!”故守绵州,可以应接三路;绵州不守;则成都大势已去。
      王建称帝时拥兵十八万,因为朝廷迅速做出反应,并由名动天下的右相李曜亲自领兵,因此又临时征召了约莫五万余人,全军合计二十三万左右。在剑阁一战,王宗本等将先后损失了七八万人,蜀军总兵力下降到十五万上下。由于其与各州也须留守部分兵力,因此王宗朗东拼西凑也只带了六万大军赶赴绵州设防。
      王宗朗原是降将,王建割渠、巴、开三州使其镇之,有兵两万余,此时手中实力未减,但王建此次给他的四万兵却不是他的老部下,使用起来颇有不便。而且赶到绵州之后,对绵州城防颇为失望,心中一片冰凉。
      正月二十一,朝廷南征大军右路先锋史俨所部进击绵州城北江油县,王宗朗部江油守将杜恒涛战之不胜,率本部五千举城而降。正月二十三,朝廷南征大军左路先锋刘彦琮所部经一日一夜猛攻,拿下绵州东北要地梓潼,蜀军守将战死,死伤及被俘万余。自此,绵州北面已守无可守,绵州蜀军总兵力下降至四万五千。
      正月二十五,南征大军包围绵州,蜀军拼凑的一支约三万人援军在绵州以南三十里处被彻底击溃,被俘万余,余者逃散,绵州已插翅难飞。
      正月二十七,王宗朗再次发扬“打不过就降”的现实主义精神,杀监军及都虞候,率部向李曜投降,唐军遂据绵州。自此,南望成都,已是一马平川,再无阻拦。
      唐军仅仅休整一夜,正月二十八,留下一军七千人据守绵州,全军包括王宗朗所部立刻南下,此战拥军十一万余,号称二十万,风雷聚会,势不可挡!
      王建后悔之余,率残军八万固守成都。
      二月五日,李曜传檄两川,许以优厚待遇,蜀地先后共有十七州宣布反正,王建大势已去。
      二月十三,唐军发动攻势,成都城东西两面告破,王建万念俱灰,于“皇宫”中举火自焚。当日,唐军大举进城,控制皇宫、诸衙及四面要道,历时不足半年的王建僭位称帝闹剧基本平定。此役蜀军战死万余,近七万投降。连同降兵在内,李曜在两川兵力已达二十余万,在成都之战前尚未宣布反正的诸州,大多宣布反正,偶有两三州负隅顽抗者,也于月底告平。
      蜀中,自陈敬瑄、田令孜割据后,终于再次归属朝廷中枢掌控。
      二月二十七,天子诏书降临,第三次加封李曜为秦王,并以德王李裕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拜李曜为天下兵马副元帅,实掌其职。
      李曜上表,再辞秦王,圣人不许,遂有其爵。但鉴于蜀中方定,诸事尚多,李曜并未即刻赶回长安谢恩,而是暂留蜀地,处理善后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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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唐朝廷定乱成功之时,契丹的一场内乱,也匆匆爆发、匆匆落幕。
      内乱的起因缘自部族内部对阿保机可汗之位的觊觎,自从阿保机从遥辇氏手中巧取豪夺了可汗之位后,其它部族的酋长们虽心有不甘,却只有眼热的份。而阿保机的几个弟弟却动起了心思。
      按照祖宗惯例,契丹可汗与各部落的首领都是三年一选,汗位既然由遥辇部移至了迭剌部,按照部族传统,那么阿保机的这几个兄弟们便也有了出任可汗的可能。阿保机一共有兄弟六人,其下依次有剌葛、迭剌、寅底石、安瑞、苏(变译作苏)等五人。这其中以二弟剌葛、三弟迭剌年纪稍长,怂恿了两个年幼的弟弟寅底石与安瑞对阿保机的汗位发起了挑战。这几位尤其值得一提的当属老三迭剌,此人聪明过人,是契丹小字的创制者。耶律苏之所以没有趟这浑水,并不是他觉悟高,因为他乃是庶出,没有资格出任可汗之职。
      说来好笑,阿保机的这几个弟弟的叛乱不但有同党,还有一个叛乱的组织者。这个人正是阿保机的族叔耶律辖底。说到此人,还得从多年前的一场闹剧说起。
      众所周知,契丹部族最初是氏族形成的松散联合体,直至进化发展到封建社会时期,仍长期保留着母权制痕迹,其中的民俗“再生仪”就表明了母性在社会普遍受到尊重。也可以视为契丹民族统治阶层中尊崇的“母亲节”!
      其国俗,每十二年一次,行始生之礼,名曰再生。惟帝与太后、太子、及夷离堇得行之。又名覆诞。普通人是没有资格举行再生礼的,只有帝、后、太子、夷离堇等廖瘳数人才可以每隔十二年回顾一次初生时的情景,以表达对母亲的崇敬感激之心。这是具有契丹民族特色的一种孝文化。然而就是这样一种民俗,却成了耶律辖底利用的上位工具。
      李唐时期,迭剌部的雅里立遥辇氏为可汗之后,他出任契丹联盟中夷离堇一职,迭剌部因此也逐渐成为最显贵的家族,当初,夷离堇一职同可汗一样,都非世袭,而是在一个确定的家族中世选,在雅里任契丹部族联盟夷离堇一职之后,夷离堇一职就成了迭剌部中的专享。当时任夷离堇一职的偶思(耶律曷鲁之父)死后,族人共同推举他的族兄弟罨古只继任。哪知道就在罨古只准备举行再生礼后履新的时候,意外却发生了。
      再生仪礼仪特别的烦琐,罨古只在进入到一个新帐之后,由“再生母后”入帐搜索,并与在场的部众反复问答。正当罨古只准备重生的时候,他的异母弟辖底却身着红袍,头戴貂蝉冠,神气活现的骑在一匹白色骏马之上出现在众人面前。他早已安排好的心腹齐声欢呼“夷离堇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