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破星河

  第六十五章 蛛丝马迹
  一身破旧毛毯，一双锃亮的皮鞋，一副滑稽的可笑的小黄鸭面具。
  沐凡就这样出现在这僻静的走廊中，无光昏暗，曲折绵长，不过顺着走廊，前方不远处隐隐传来人声。
  这是间大约一百余平米的复古酒屋，与外界人士的想象完全不同，这里没有驻场的歌手没有扭动身体的舞女。看着那三三两两坐在一张张圆木桌旁的面具人，只是一间最原始的居酒屋？
  走廊内阴影笼罩，面具后的眉毛微皱，沐凡进来可不是喝酒的。有的人在大声讨论，有的人低头喝着闷酒，酒气和人声汇成一道带着味道的气浪。
  “看到了什么？”黑细微的声音传来。
  “酒屋，原始的酒屋。”沐凡牙齿轻轻磕动，声音越发细微的传递，根本无人注意。
  “多少人？”黑再次询问。
  “不止十五人。”沐凡嘴巴上的动作被小黄鸭面具完美的掩盖下去。
  “难怪没有监控，你自己见机行事。注意鞋子，新鞋子的都是从山庄里走出来的。”黑在这种环境中确实难以发挥作用，于是提醒一句便重归沉默。
  沐凡鼻音一声嗯示意明白，他已经走出了走廊的阴影，出现这相对明亮的厅内。
  乍一进入，他就感觉到有几道视线转移到自己身上，不过沐凡努力控制自己的心神，没有露出丝毫异常。
  嗯？两桌之外的那位戴着斑马面具的人鞋子有亮光，感觉到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视线越来越多，沐凡神色如常的向着刚刚注意到的这桌走去。
  那斑马面具之人也注意到向自己走来的沐凡，神色中满是戒备，当看到沐凡一屁股坐在他面前时，浑身更是绷紧。
  沐凡超越常人的感知也觉察到这人浑身已经进入十分紧张的状态，他不动声色，眼光刚刚瞄到一旁大声谈话的面具人一个响指招来一杯啤酒，于是强行控制自己的身体有模有样的学出一个同样的动作。
  “您的酒。”点头致谢后沐凡从酒保托盘上取下一大杯啤酒，然后向着对面斑马面具人示意一下，自己抿了一口。
  差点咳出来，沐凡没喝过酒，但此刻在强大的肌肉控制力下，生生的止住咳意。在对面人眼中整个人却是自然的头部前倾后收回。
  那斑马面具人放松了一些警惕。
  “bp”突然毫无征兆的两个字响起，然后两眼紧盯着沐凡。
  “mf”黑的声音几乎同步的在沐凡耳内响起。
  “mf”沐凡不假思索答道，悠闲的又喝了一口啤酒。
  斑马面具人努力思索自己记忆中听到过的代号，沐凡眼睛一动，抢先开口，努力控制了一下声带，声音更像三十岁左右的人，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明天注意点。”
  明白的人自然明白，不明白也可能会理解别的意思，沐凡这一刻的应急表现在黑的评价中给出了a＋级伪装。
  “嗯！？”对面那人反而放松警惕了，低声问道：“刚刚怎么没见你？”
  “我负责清扫尾巴。”沐凡低头眼光示意了一下自己的鞋子。
  那人低头看了一眼沐凡的鞋子，看了看自己的鞋子，又看了看周围一些人，恍然大悟，不由投过去佩服的眼神，组织里考虑的果然全面。
  一看这不同凡响的面具在组织里的级别没准比自己还高一级呢。
  正待再问，忽然听到一旁的人群息声，两人都将眼神投过去。只见一副猩猩面具的瘦小之人出现在酒馆内，身上穿着肥大的西装总感觉格格不入。
  “敬新守会！”猩猩面具人先挥出右手，声音在屋内回荡。
  “敬新守会！”……一众人举杯回应，反应迅速的沐凡几乎同步的和斑马面具人喊出这句话。
  “明日禁足，kt032，iu697，sq124……”那猩猩面具人没任何其他话语就这么报出了一串诡异的代码。
  足足持续了十多秒钟，当声音完毕时，下面传来一阵哗然。
  “不要多问，刚刚回来之人报告情况。”猩猩面具人没有理会这帮人的议论，而是继续自己的节奏。
  一位鹿面具人站起，“安全，无异常。”正是沐凡前面那名刚进来的面具人，代号hz。
  “恩。”猩猩面具人点了点头，然后开口，声音不大，但此时酒屋里所有人都屏气倾听。
  “知道你们很多疑问，但我不会解释，你们最好遵守，否则谁丢了命组织不负责。”语气中蕴含的寒意让不少人都是一个哆嗦。
  沐凡轻磕了一下后牙槽，他这是在传导声音提醒黑，他现在完全不懂这些人在说什么，可是黑没有回应。
  “下面报备机体，唔，从你开始。”猩猩面具人继续进行下一个环节，手随意指向最边上的一人。
  “旅行级—民用型s4人形机甲。”
  “灵猫d级虎型机甲，旅行级。”
  “旅行级—荣誉2号作战机。”
  ……
  声音此起彼伏，沐凡心中再次磕碰了一下牙齿，他该怎么回答，很快对面那斑马面具人也开口了：“旅行级—骑士ii型近战机甲。”
  猩猩面具人目光望向沐凡。
  “旅行级—横行iii型突击机甲！”黑的声音准时在沐凡耳内响起，沐凡同步说出，没有一点停顿。
  猩猩面具人点头，然后示意下一位继续，在场的基本都是旅行级，竟是没有一架冒险级的存在。
  沐凡禁不住磨动牙齿，黑总是在最极限的时刻才冒出来，刚刚自己已经准备咬牙报出eh01型了，被发现就冲出去。
  黑听见沐凡的牙齿磨动声，猜到了他的想法，于是嘿笑一声，小声在耳内响起，“刚刚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
  “我找到了发号施令的人匹配的声线，刚刚进行多次采集后在行政网络数据库中对比，最终确认和一名叫马休的声音重合度为93％，他虽然有刻意变声，但是被黑大人完美的还原了，嘿嘿。”
  这时报数完毕，黑的声音随之暂停。
  “很好，你们明天发现异动不要惊慌，你们报备的这些型号将会是安全的存在。还是那句话，不要询问太多，散会吧。老规矩撤离，有想放松的可以留下，希望明天以后不要少了谁。”那猩猩面具人嘿笑了一声，话中的内容让在场所有人都噤声。
  “为了新守会！”然后目色狂热，举起右拳发出一声怒吼。
  “为了新守会！”沐凡也随众人举手回应。
  然后猩猩面具人目露满意之色，负手从一侧通道离开。
  这时沐凡看到人群哗然终于爆发，但是没有谁再去讨论，而是各自嘀咕着，从刚刚瘦小之人离开的对面一侧汇集，那里开了一扇门，动感的音乐瞬时传入这间屋子。
  头戴着小黄鸭面具，沐凡随人群进入这扇门，七拐八拐之后，沐凡出现了一处充斥着震耳欲聋摇滚乐声的大厅，密密麻麻的人群将他们之前的一片人分割的七零八落。大厅里的人也有各式面具，服装新潮怪异，他们之前那帮人很快消散于人海。
  “然后呢？”沐凡终于能将声音传导了。
  “马修，洛伽星文雨议员的内府管家，多年以前就消失在人们视线中，要不是本大人查阅了是八年前的一份政府接待记录，根本发现不了。”
  “文雨议员？”沐凡咀嚼着这个词汇。
  “文哲明的父亲。”
  文家！竟是这新守会的幕后！
  “然后我进一步查询，对刚刚你听到的那些奇怪代码进行了分析，发现了更有趣的东西……”黑故意停顿了一下。
  第六十六章 前夜（一）
  “什么？”沐凡分开随着音乐扭动的人群，一边低声质问。黑这故意一停让沐凡牙根痒痒，现在这家伙从哪儿学会吊人胃口了。
  “马修说的那些奇怪的代码必定是代表某个区域，本大人先是在行政网络中能够查询到的各种地图中校对扫描，并没有发现有对应的区域代码。那么就说明了它说的是一种密文，通过扫描到的这座星球上行政网络和军方网络内的37种密文本对照，并没有发现。”
  沐凡专心的听着，将想要挤过来的一位舞女推开，听着黑在耳机内继续讲到：“但是这些人必定要对照密文本来确认区域，网络上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
  “嗯，然后呢？”沐凡很配合道。
  黑很满意被沐凡追问的感觉，继续道：“于是本大人沿着马修的出身地查询，竟然发现文家的网络防火墙不同于洛伽星上存在的几种联邦通用算法。当然这难不倒天赋异禀的黑大人，只不过是破译时间更长一点罢了，所以当时我在你耳麦中消失了一段时间。”
  黑得意洋洋的声音真是直接冲淡了现在这种局面下的紧张气氛，沐凡已经快移动到格调酒吧的门口了，低声喝道：“快点，我要离开这里了。”
  “好吧，本大人存在感还没有刷够啊！破译掉那奇怪的防火墙后，扫描发现文家网络中有一处被布置了大量诱发蜜罐，这很明显就是在提醒让本大人看这里啊。简直可笑，低了一个时代的产物，所以本大人不但看了，还复制出来了……”
  “什么？”沐凡手臂搭上了玻璃门触摸把手，眼神一凛，赫然在不经意的反光中发现背后有人视线瞄在自己背后。
  哪里出问题了？
  “复制出……和星河联邦并行的另一大势力——加铎帝国的三级密文本！”黑的声音最终结束，沐凡的声音刚刚传来。
  “背后有人，规划路线。”沐凡动作自然的推门而出。
  “你夸本大人一句会死吗？”黑忿忿不平的先来一句，对打断自己邀功的那人充满怨念，“你绕行五公里后返回山庄，现在你右手边320米有一个巷道，进去后有六条变向路，选择九点钟方向的路，在进入这条路之前你要甩掉那个小尾巴。”
  “明白。”沐凡深呼吸间，黑暗吐息发动！
  思维蔓延，思路开始在高度冷静下进行反复运算，整个人步伐加快但是却丝毫与外物没有违和感，来往的行人这一瞬间成了沐凡最好的掩护。
  格调酒吧门前的这条街道夜间繁华喧闹，却成了沐凡最好的掩护。大踏步、小跃步、变向步伐……沐凡在人群中走出了一条看似杂乱无章却迅速无比向前移动的路线。
  身后之人发现一眨眼间小黄鸭面具人竟然有消失的迹象，连忙向前奔行，很快就经过了一个巷道，向前看了看犹豫了一下便钻了进去。
  当小心行走过十几米后走到分叉口时，这人眼皮一紧，眼睛盯住地面。
  一块宽大的毛毯随手铺在地上，那枚看上去可笑无比的小黄鸭面具静静的放在上面。
  跟丢了！组织成员之间不以真面目示人，追踪他人本就是大忌。看到现在的场景，他哪里不知道自己早已经被发现，心下凛然不已，再没有怀疑之心。有这种本事的人，组织内地位绝对比自己高，还是别追究的号好了，否则自己真就要摊上事儿了。
  与黑夜融为一体的沐凡立在一处突出的屋檐上静静望着下面离去的鹿面具人，确信自己已经成功摆脱，这人最后的举动明显是放弃了追踪，还有些担惊受怕。
  沐凡眯着眼想了想，低声自语：“黑，继续说下你刚刚的判断。”
  “已经看到那个小爬虫走了。继续说，当我将那些代码套入这本加铎帝国的三级密文本后，全部代码成功解锁！这些代码代表的都是某一区域，均分布在前十座城区内，你现在所处的2号城区一共有六处。结合酒屋中的发言……”
  “这六处地方便是明日的安全所！”沐凡斩钉截铁。
  沐凡需要尽快去和胖子来交代这些事，今晚虽然事情很多，但是得到的讯息太重要了。
  ……
  山庄的私人会谈室，此刻正在爆发激烈的争吵。
  哈里和韦恩站在长桌的一端，另一端坐着一位身穿燕尾服的小胡子中年男人，他身边则站着如出水芙蓉般清澈动人的雪莉。一旁的横排座位则坐着几位上年纪的老人，正在看着双方对峙。
  福文财团的家主韦恩，双手按住红谷木桌面，身体前倾，语气严肃的说道：“你们来这里，我欢迎，我会对你们的安全负责。但是，福文财团现在还在我手里，请不要干涉我们家族的内部事务，你们还在这里，更不要试图影响我家族的计划！”
  一旁的胖子脸涨的通红，这次他是气的。雪莉的父亲，也就是对面那个小胡子男人，在听到之前他气喘吁吁跑来通告的消息后，竟然哈哈大笑起来。说什么“星盗现在也就在你们这种荒芜星球存在了”“这种事情，还是一个平民告诉你的，你也信？”……
  一想起那些嘲讽的话胖子就气炸了。自己老爹很稳重的问了自己事情的原委，当得知沐凡发现山庄内可能存在有组织的潜入者时，沉思后向对面开口，说既定计划需要加强家族人员安全等级，却招来了对方近乎侮辱的抵制。
  “韦恩啊韦恩，你带着我妹妹来到这么个鸟不拉屎的星球，当初的勇气和气魄呢？现在一个模棱两可的星盗袭击消息就让你成惊弓之鸟了，呵呵，真是可笑。现在的你越活越回去了！”那位小胡子优雅的坐在软木红椅上，看着自己的指甲漫不经心道。
  一旁的雪莉脸色颇为尴尬，带着抱歉的眼神投向哈里，却发现胖子那眼神中的愤怒和仇视！她现在有些后悔跟着申请过来了，来到这颗陌生的星球，迄今发生的事跟她想象中的那种和睦友好气氛大相径庭。
  本应算是一家人的表亲，现在对自己怒目相向，想到这里那如烟的细眉微蹙，心里一阵不是滋味，于是沉默立于一旁。
  “沐凡他救过我一次，他杀死的就是星盗！”胖子生气的大声喊道。